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831部分在线阅读
阮黎医生皱了皱眉头,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是患者?”
“你在开玩笑吗?医生,所有的高川复制体,首先都必须是患者。”带路人沉声道。
“不,我是说,你是在植入了高川资讯后才成为患者,还是一开始就是患者?”阮黎医生问道。
“……前者。”带路人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而这个结果,已经在阮黎医生的意料中,这阵子在潜伏者组织的研究室中工作,让她了解到不少机密,进而可以展开比过去更为开阔的联想。所谓的“植入高川资讯”,可不仅仅是将从高川身上取出来的身体组织植入实验体内那么简单。这个说法,其实是从安德医生的“人类补完计划”发展而来的。在许多医学实例中,当一个人植入了另一个人的器官和肢体时,有可能会出现排斥反应,而有一种排斥反应,却是相当奇妙的——在肉体产生排斥之前,精神上就首先出现异常——病人说,自己经常出现幻觉,仿佛自己会进入某种“不是自己”的状态,当人们去追寻这种异常的根源,往往会发现,线索牵扯到脏器和肢体的提供者自身所经历过的某些故事。
就像是通过移植的肢体和脏器,提供者的意志如鬼魂般缠绕在病者的身上。更进一步,在许多传闻中,也有病者突然间就获得了自己原本没有的才能的情况,而这些才能,则是肢体和脏器的提供者本来拥有的,乃至于,更神奇的情况,则是让病人和提供者产生一种思维和感觉上的共鸣。
安德医生的“人类补完计划”,在现象上,和这些病例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但却更加深入,更加彻底的,以直接改造精神为主,让精神对肉体的影响尽可能放大,以促成肉体上的变化。在研究中,移植高川资讯的说法,并不仅只需要移植高川的细胞,更重要的是,利用系色中枢——在潜伏者组织里,则是通过超级桃乐丝——强制植入高川的一些精神特征,以促成高川细胞部分和高川精神部分的共鸣。
本质上来说,也是肉体改造和洗脑的同步进行,不过,目的和对象,都比较特殊。
从阮黎医生之前见过的那些“高川复制体”来说,这种改造,无论是肉体方面还是精神方面,都是极为失败的。而那些被改造者的原体,也都是已经感染了末日症候群,但尚未恶化到末期的病人。不过,眼前这个“刃牙高川”,居然是没有出现感染症状的正常人改造而来的?病患和非病患,两者之间的改造难度有着天渊之别,其中涉及了太过复杂的理论,因为病患者改造的失败,阮黎医生也从未想过,非病患者的改造竟然也有成品。
而且,从他得到了“高川”的名号这一事实来看,在潜伏者组织的眼中,似乎被认为,比“L”那种病患者的改造更加成功?
阮黎医生无法从自己已知的知识部分,去充分理解当前的情况。不过,自称“刃牙高川”的高川复制体所展现出来的战斗能力,却是实实在在的。而在这个方面,阮黎医生也无法想象,那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拥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她唯一可以认可的,只有高川一直展现出来的强韧意志力。
对带路人实际情况的疑惑,还要盘踞在阮黎医生脑海中相当一段时间,不过,无论带路人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有一点她是十分确定的,对方越是强大,自己就越是安全。
在她还在思考带路人的身份所造成的问题时,两人没有再遇到狙击,尽管途中没少遇到惊险的情况,但像上一次那般直接的遭遇战,却再也没有出现。两人抵达高川曾经居住的宿舍楼,即便在高川消失之后,咲夜、八景和玛索三个女孩也一直被安置在这里,仿佛被遗忘了一般,不过,实质上,被遗忘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阮黎医生不是战斗人员,也能从此时的环境中,感受到战火波及的残余,哪怕楼中没有半点灯光,夜色阴影大片笼罩了细节,也无法掩盖空气中的火药味。带路人的前进没有迟疑,让阮黎医生觉得,似乎所有会拦截自己两人行动的因素,都已经被引走了。
走进楼中,才能实质感受到,当时战斗的剧烈。墙体受到撞击,如蜘蛛纹般裂开,就连水泥阶梯,也有一米半的断裂处,不得不在带路人的协助下才跳过去。一路上行到目标所在的房间,十分顺利。不过,阮黎医生却不免将目光落在于正面的走廊尽头,那扇没有半点出奇之处的大门上。那里本来是高川的住所,不过,现在看到,却只有一股惆怅的感觉,那个少年已经尸骨无存了。阮黎医生想,如果现在打开那扇门的话,会在里面看到什么呢?在过去,阮黎医生自然知道,高川的房间中到底都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画,大量的工具,危险的改造品,但是,物品的摆放却相当有条理,就连衣物都折叠得十分整齐,除了特别划分出来的工作区域,其他地方都相当干净,谈不上洁癖和强迫症,但确实给人一种意外的感觉,有的时候,这种条理和干净,会因为那些古怪的画,让人感受到房间中存在着某种危险又不自然的阴森和冷意。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矛盾的感觉,所以,反而让人可以理解,居住在这里的少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有些危险的精神病人。阮黎医生身为高川名义上的主治医生,对他的房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双方相处的日子,比那个少年能想起来的时间更长——因为精神上的幻觉、肉体的异常和记忆的缺失,高川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实际状况,他进入病院的时间,比他以为的更长,治疗时间和次数自然也是这样,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知识积累,其实是正常的,而并非他觉得的那般优秀。他的精神和肉体上的成长,因为病变而出现停滞现象,总会让他误会了自己真正渡过的时间。
不仅仅是在高川身上出现这样的情况,咲夜、八景和玛索三个女孩身上,也有类似,不,或许应该说,在“停止成长”这种病态上更加显著。
“医生?”带路人的声音,让阮黎医生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没事。”面对带路人平静的目光,阮黎医生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对方还是有情绪的,亦或者,只是因为这个地点在高川资讯中的特殊性,让对方产生了特别的情绪波动?她收回试图打开高川房间的手,对带路人点点头。
带路人抓住咲夜三人房间的门把手,稍一用力就推开了,仿佛没有上锁一样,不过,阮黎医生走进去的时候,朝门锁处看了一眼,那里是损坏的。其实在打开房间的一刻,就已经看到了咲夜、八景和玛索三人,她们一如往常,出神般坐在房间正中央的圆桌上,似乎在玩牌,不过,很久都没有动弹,仿佛只是三个洋娃娃。桌上和她们的手中,都有不少纸牌,不过,这些纸牌的牌面图案和花色都十分特殊,确切来说,并没有固定的图案,就像是孩子将颜色胡乱涂抹上去一样。所以,她们到底在玩什么纸牌游戏,也没有人真正清楚。
对带路人和阮黎医生的闯入,三个女孩没有半点反应,过了几个呼吸,仿佛被按下了播放键,三人轮流放下手中的牌,分别从对方和桌面的纸牌中抽出数量不等的纸牌,放回自己手中,之后又定格了——这种诡异又仿佛暗示着什么规律的动作,让整个房间都充斥在一种诡异的低气压中。无论是女孩们面无表情的脸,还是那机械的动作,在黑暗的房间中,都让人不由得寒毛直竖。
第1143章
卡门攻略
1
高川在受到病痛的折磨时,肉体一直保持在少年的外表,仿佛成长已经停止了,不过,在他的详细体检报告中,细胞更迭却是常人的数倍,阮黎医生身为高川的主治医生,比病院中的大多数人都要了解高川身体的异常。细胞的高度活化,却没有带来分裂的极限,支持这种活跃性的能量,也并非是单纯通过自身汲取的。在通常的认知中,细胞更迭的加速并不是什么好现象,虽然在表面来看,可以造成自愈力强化的现象,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却更大,人类的细胞更迭是有极限的,同时,要在短时间内达到这个极限,需要大量的能量,而这种程度的能量,普通人无法通过自身的食物消化功能所提供。
这种体内微观层面上的巨大活跃性,是末日症候群患者都具备的特征,不过,高川在这方面也仍旧和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不太一样,就在于这种活跃性长期保持在一种极为脆弱的平衡状态,尽管药物在其中也起到很大作用,不过,从数据来看,阮黎医生觉得,即便没有药物的帮助,高川的崩溃仍旧会比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晚很多。而且,于后来收集到的数据,也才能做出这么一个结论:高川外表的“停止成长”现象,原本只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而在那次失败的血清注射之后,桃乐丝、系色、咲夜、八景和玛索也才展现出和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不同的地方,从这个现象,几乎可以大致认为,是高川的资讯,让那五个女孩产生了异变,乃至于,此时咲夜、八景和玛索三人的“停止成长”现象,也是如此。
仅仅从外表而言,咲夜、八景和玛索三个女孩的外表比高川还要年幼,但实际上,四人的岁数差不多,在骨龄数据上,玛索还比高川年长两岁。这三个女孩所呈现出来的“停止成长”现象,也是一种假象,其细胞和基因层面上的变化和高川一样相当剧烈,不过,又和高川有不少区别。这些区别是综合性的,绝非单纯一两个因素可以说明,相对于高川的“停止成长”,而仅仅从外表的变化来看,这三个女孩还呈现出“幼化”的现象,对照她们过去和现在的照片,这种“幼化”的外表差别会变得比较明显。
作为心理学层面的专家,阮黎医生认为,这是三个女孩在人格崩溃后,从精神层面上开始,进而干涉肉体成长的证例——在这个判断中,她同样吸取了安德医生关于“精神和肉体的互动”方面的理论。撇开研究“病毒”的方向不谈,“人类补完计划”的理论和可行性,在这个病院中,的确存在不少的证例。也许在过去的禁忌研究中,也有人提到过类似的理论,做过类似的研究,但是,就阮黎医生所知,目前真正具备明确可行性的研究,就只有这里,且掌握在安德医生手中。这是病院中的研究专家不得不承认的。
安德医生的研究实力很强,方向也可以让人看到成功的希望,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一批专家聚集在他的旗下,而他的团队才会得到病院方的支持。
即便如此,同样身为专家,阮黎医生也仍旧认为,自己的方法更加正确,也更有可行性——对同一目标的研究,并非只有一条道路,科学理念层面上的竞争,从科学发源的早期就已经延续到现在,也定然会持续到未来。如果没有形同于固执的自信,不想走自己的路,去开创一条新的道路,就不能称为“有进取心的专家”,自然,也不可能成为“伟大的科学先驱”,这是阮黎医生内心深处,对待科学和自己的科学之路的真实想法。
从这个想法来说,阮黎医生确信,如果自己当初被接纳到安德医生的团队中,也定然会坚定秉持自己的观点和研究方向,也许,安德医生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才拒绝自己加入团队吧。毕竟,一旦自己进入团队中,就一定会因为理念上的分歧,挪用一部分一直属于安德医生研究方向的资源。供以研究的资源是有限的,研究者自然不会愿意,将自己专享的那部分,为自己出成果的那部分,分给和自己志不同道不合的人,哪怕这个人也是自己团队中的一员。或者说,接纳这种人,对自己所率领的团队来说,根本就是有害无益。
阮黎医生可以理解这些事情,也见识过太多这种竞争,不过,正如她自己的想法那样,她接受这样的竞争,也想方设法去参与到这种竞争中。这也是她之所以加入潜伏者组织的原因,也觉得,是潜伏者组织之所以可以搜罗到如此多研究者的原因——病院方提供的资源还是太少了,不足以满足“病院”中的所有专家。无论是为了扬名立万,还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亦或者,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研究天性使然,在安德医生获得了病院方研究的主导权后,当初聚集在这个岛上的专家们,最终还是分裂了。而且,在有经验的专家们眼中,这也是必然的结果。
阮黎医生已经很少去思考,自己什么会如此固执,宁愿加入潜伏者组织,也要和安德医生的团队对着干,毕竟两者之间的理念分歧,并没有达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甚至于,在普通人眼中,就算接纳安德医生的理念,去打个下手也没什么吧。只是,从心理学和社会学的角度来说,理念上的分歧,的确会产生让人瞠目结舌的对抗——阮黎医生可以举出许多例子,而且,这些例子还真的是让普通人感到莫名其妙,却似乎可以认可的:中央公国有一种称为“豆腐脑”的美食,它的味道有甜和咸两种,本来,关于味道的分歧,并不至于上升到终身敌对和性命之危,但是,在这个例子中,就有人因为“豆腐脑应该是甜的还是咸的”这个问题,发展到人身攻击,乃至于成为杀人凶手的情况。在那个例子中,杀人者被判精神病,然后在精神病院中,被另一个在“豆腐脑问题”上同样偏执的家伙干掉了。
是的,大家都是为了研究“病毒”,解除“病毒”的威胁,在这个过程中所得到的成果,最终是用来危害社会还是为了造福社会,都并非研究者自身可以控制的。从这一点来说,似乎拥有齐心合力攻破难关的基础,可是,理念上的分歧和研究资源的缺乏,却让这种合作如同镜花水月,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做到。
高川、系色、桃乐丝、咲夜、八景和玛索,全都可以算作是研究资源中最珍贵的,安德医生的团队拥有高川的资源协助和系色中枢,这让他们一直在资源基础上占据优势,也让其他专家看不到踏上竞争舞台的可能性。不过,高川的消失,超级桃乐丝的出现,以及潜伏者组织自身的实力,让其他专家看到了竞争的希望。尽管潜伏者组织的团队一直穷追不舍,但也只有现在,才让人看到超越安德医生团队的希望,对咲夜、八景和玛索的竞争,就是这种竞争的缩影,也是极为关键的一个环节。
一旦潜伏者组织一方得到了咲夜、八景和玛索,至少在特殊资源上,可以视为反超安德医生团队的象征。阮黎医生也有这种共识,因为,她已经从实际的研究中,意识到了高川的不可复制性。那些“高川复制体”乃至于眼前这个带路人,都无法在研究中真正再现高川的特殊性,以研究者的直觉来判断,咲夜、八景和玛索的研究价值,也更在这些高川复制体之上。所以,即便安德医生团队可以制造出许多高川复制体,也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抵消失去咲夜、八景和玛索的资源损失。
而且,阮黎医生也觉得,若是自己获得真正意义上,对三个女孩的主治权的话,三个女孩的处境也一定比在安德医生团队,乃至于潜伏者组织其他研究者手中更好。
巨大又强烈的念头让阮黎医生在凝视着玩纸牌游戏的女孩时,身体不由得僵了片刻,黑暗环境下那阴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似乎也在这样的念头中,变得无比脆弱,轻轻一扫,就彻底粉碎了。带路人一直沉默,也没有催促。阮黎医生走到三个女孩的跟前,弯下腰,拂开其中一个女孩的发鬓,端详着她那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睛。三个女孩都这副模样,脸色的苍白并非营养不良,而是病态所致,柔弱的身体,让外表看起来更加年幼几分,她们虽然在玩纸牌,却并非在注视纸牌,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在看什么,阮黎医生也不清楚。三个女孩对外界刺激的反应很小,即便有人对她们的身体动手动脚,她们也总是感觉不到的样子。
从心理学层面来看待她们的情况,阮黎医生很多次都觉得,她们已经没有恢复的可能性了。注视着她们,阮黎医生总会想起高川,高川一直都相信着,自己可以拯救她们,也不避讳对她说这样的话。不过,当她问他更具体的方法时,那个少年也总是哑口无言,那固执有带着希望的目光,会蒙上一些沉痛的阴影,反过来,也正是因为这种阴影,总无法磨灭少年的坚定,所以,才让阮黎医生对他刮目相看,愿意去相信,会有这么一个美好的结局。
那就像是,陪伴着一个随时都会死掉的病人,做了一场对未来憧憬的美梦。当梦醒的时候,总是格外让人惆怅。至于悲伤和痛苦?在很久以前,就没有了。如果对待每一个病人的遗憾,对待每一个病人的故事,都感性勃发的话,当一名医生就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尤其在面对没有多大康复可能,却认真地想要活着,充满了梦想的病人时,尤其如此。
高川没有实现他的梦,而咲夜、八景和玛索,也失去了他充当的保护伞。“不过,没有关系,你们一直是被爱着的,即便现在,也仍旧有为你们而做的梦。”阮黎医生微笑起来,摸了摸三个女孩的头,抱起其中一个,对带路人说:“就是她们。”
带路人抱起剩下两个,女孩们没有抗拒,手中的纸牌撒在桌上和地上,仿佛这些纸牌已经不再重要了。阮黎医生看了一眼纸牌,想要收拾起来,过去那段时期,这些纸牌很少离开过女孩们的手中,她知道,很多精神病患者都会对一些在他人眼中没有意义的东西格外执着。不过,此时浪费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少,潜伏者组织的佯攻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自己等人必须尽快离开。
“没时间了。”带路人看了一眼纸牌,似乎知道阮黎医生的想法,“医生,这些纸牌真的很重要吗?”
“不,我想没关系,会有替代品的。”阮黎医生说着,抱着怀中的女孩转身出了门口。
她最后望了一眼高川房间那紧锁的大门,皱了皱眉头,随着带路人快步离开。两人一前一后隐没于楼下的阴影中,半晌之后,一队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保护着三个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来到这里,他们立刻发现咲夜、八景和玛索三个女孩的消失,脸色全都阴沉下来,却没有破口大骂。他们蹲在地上,检查了房间中的一切,研究人员所在意的地方,当然和安保人员是不一样的。
“有两个人进来过。”安保人员说。
“可以找到他们吗?”研究员问道。
“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安保人员回答。
“那就尽力吧。我会跟安德医生说的。”研究员这么说着,又从脚边拿起一张纸牌,指着上面的抽象图案问道:“你觉得这是什么?”
安保人员愕然,面面相觑,之后说:“这是医生你们的活儿,不是吗?”
“说得对。”研究员点点头,平静地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我觉得它一定不是没意义的。安德医生也这么认为。他们带走了咲夜、八景和玛索,却来不及收拾这些,只能说,他们还没有真正意识到,研究的突破点在什么地方。”他点点自己的脑门,说:“就在这里。他们无法从三个女孩的身上,得知她们这里的问题,我们却可以从这些纸牌上得知——也许。”
安保人员眼中一片茫然,根本就不明白研究员在说什么,再一次面面相觑后,齐齐耸了耸肩膀。不过,有一点他们还是十分在意的:“医生,这次的任务……”
“嗯,没关系,就这样吧。虽然损失了一些东西,但也不是谁的错。”研究员通情达理地回答到,这让安保人员露出轻松的笑容。
“帮我检查一下,这里是否还有类似这种涂鸦一样的东西。”研究员一边说着,和另外两个研究员一起,将地上和桌上的纸牌收集起来。安保人员则相互呼喝几声,再度分散到房间四周搜索了一阵。再碰头的时候,安保人员没有特别的收获,三名研究员商量了一下,将纸牌交给一直负责和安保人员沟通的那名研究员。
“收队。”安保人员的头领喊了一声,再次将研究人员保护在中央,快速撤离了这栋宿舍楼。当他们刚抵达楼下的时候,立刻就被一批发狂的病人攻击了,对方的进攻时如此凶猛,以至于有好几个安保人员牺牲了。他们边打边撤,情况绝对谈不上好。不过,他们所遭遇的情况,此时在病院的各个角落中都在上演。
这一天,末日症候群患者出于某些研究人员无法确认的因素,大规模陷入发狂和崩溃状态,潜伏者组织利用了这个机会,以最小损失达成了对咲夜、八景和玛索的转移。战斗人员方面都认为,这是一次巧合,但是,对于研究者来说,却拥有一种无法说清,但却极为令人不安的内幕。至此,对“病毒”的研究竞争,进入了一个暂新的阶段。
安德医生当天离开了“病院”,尽管“病院”没有实质性对他实行拘禁,但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离开“病院”。他可以猜测到夺走咲夜、八景和玛索的人到底是怎样的来头,他觉得当前的局面,仍旧在自己的把握中,不过,为了引导接下来的局面,提高己方最终获胜的几率,他还需要更多的支持和布置。他可不是那些只懂得研究,不懂得政治的专家。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处理人事的手段,和自己的研究实力一样强大,不,应该说,这种斗争的擅长,本就是“研究实力”的一部分。
※※※
人是从什么时候起,认知到自我的存在?又是否还能记住,确认自我的整个过程?除了人类之外,世界上的其他生命,又是否拥有“自我”这个概念?如果拥有,那么,在这个“自我”中,它们所看到的自己,又是怎样的存在?末日代理人卡门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当自己觉醒了“末日代理人”这个想法,知道了这个名词所代表的意义之前,自己是什么?以怎样的方式存在?这个问题的由来,在于他知晓许多事情,但是,却偏偏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成为“末日代理人”的。
仿佛,“末日代理人”这个概念产生的时候,自己才拥有了自我。卡门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事实真是如此,自己在获得“末日代理人”这个概念前,并不存在自我。那么,那就意味着,自己的思考,已经接近了意识的本源。
意识,意志、心理、精神,所有内心层面上的东西,都会在末日幻境中成为“神秘”的体现。卡门知道,自己需要力量,需要神秘,别看自己现在仿佛可以战胜一切,但最终,他仍旧需要去面对一个怪物。而正是那个怪物,让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那个怪物让他获得自我,获得力量,是他的造物主。而他所想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败这个造物主,获得人类哲学中,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和“自由”。
那个怪物,那个造物主,叫做“江”。
是的,卡门知道自己是什么,知道自己和高川的关系,知道“病毒”的存在,知道自己的构成,以及从生物学层面上来说的“使命”。正因为知道这么多东西,所以,他十分确定,促成自己存在的,不是“病毒”,而是“江”,当然,起初两者或许是不需要如此区分开来的,但是,就以当下来说,“江”的影响已经十分明显了,甚至威胁到他身为知性生命存在的基础。
卡门知道自己和高川的区别。从生物学角度来说,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个体的不同部分,但是,从意识形态来说,他们的差别相当大。正是这种差别,让卡门坚信,自己的地位在“江”的意识序列中,在“高川”之下,属于可以舍弃的棋子。也正是因为意识到“江”和“高川”那超乎预料的紧密关系,所以,他一点都不相信,“高川”会死掉。
即便自己从认知到自我的存在时起,无论在末日幻境还是物质身体方面,都拥有不弱于高川,甚至可以说更强的力量和控制力,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战胜并消灭“高川”都是理所当然的。卡门也仍旧不相信,自己可以真正做到这一点。
只因为“江”的存在,在击败“江”之前,“高川”就不可能死亡。
从时间线上来说,“江”和“病毒”产生差异,或者说,“江”在独立自我的意义上存在的那时,也是自己诞生的时候,自产生自我意识的那一刻,“末日代理人”这个称呼以及伴随而来的使命、任务,或者说,是一种被赋予的职责,就一直存在。而这个职责,并非是一直不变的——尽管,当时的自己,真的以为,那就是不变的,永远的,只能一条线走到尽头。
第1144章
卡门攻略
2
卡门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一定要遵循这个由自我诞生开始就存在的使命呢?难道除了完成这个使命之外,自己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吗?但追寻这些问题的途中,他开始明白,自己在理论上是有更多可能性的,即便自身的存在,让自己必须去完成一些事情,但是,这的确并不意味着,自己必须完成那些事情。从生物学来说,构成“高川”的生体组织和构成“卡门”的生体组织部分,都是构成一个人类个体所必须的部分,并不存在任何一方是“多余”的说法,即便,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卡门”所代表的那部分细胞和基因,在漫长的生物适应进化过程中,渐渐“沉寂”下来,也并不代表,失去这部分细胞和基因对人类个体没有任何影响。
在现代生物科学中,被视为“无用部分”的人体组织部分不再少数,也有相当一部分,通过手术进行切除后,的确不会对人体的生存和活动产生根本性的影响,例如“阑尾”。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看似“无用”的部分,在切除后都如何“阑尾”一样,例如线粒体。如果将人体视为一个“精密配合作业的工厂”,那么,在现有科学中,人体之中有许多基因部分,看起来却并非单纯是“人体工厂的一个组件”,它们自身拥有一定程度上完整的生命信息,似乎抛开当前正在维持个体活动信息的那些基因,也能重构构造出一个新的“工厂”,而这个猜测,则和“人体是一个所有部件都必须精密配合作业的工厂”这个结论矛盾。
看似独立运作的部分,真的是可以独立运作的吗?亦或者,是在人类科学所无法观测到的领域里,这些初步具备自主性的基因信息,和常规科学意义上而言的人体组织信息,一直都在不断进行交换,以维持“人体”这个复杂构造的运作?
“卡门”这个独立人格的存在,代表了那些拥有半自主性的基因信息,包括线粒体之类的结构,撇开过去一直被人们认为,主导人体行为的组织结构,以彻底独立的方式宣告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将会颠覆过去的“沉寂”和“多余”,成为人类个体活动的新主导。也只有从这个层面上,才显得和代表了过去正统组织结构资讯集合的人格意识“高川”拥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可是,卡门却想到,如果彻底消灭“高川”,让过去一直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些人体组织结构彻底沉寂下去,那么,对“人体”这个复杂又精密的构造而言,又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所代表的那部分信息,真的可以撇开“高川”所代表的那部分信息,成为彻底独立的存在吗?最初他是这么觉得的,只要消灭了“高川”,那么,物质层面上的身躯将由“卡门”所主导,而在更多的末日症候群患者体内,也正在发生类似的事情。在这个“基因信息战争”中,即便有个体死亡,也是自然淘汰进程的一个必要环节。而“卡门”和“高川”的碰撞,在这个残酷的争夺战中,是完全不可避免的。
如今,对于自己和“高川”之间存在矛盾这一点,卡门并不否认,但是,他开始怀疑,这种矛盾是否真的已经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他知道,诞生在“高川”体内的自己,和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有许多区别,这种特殊性,正是由“高川”的特殊性带来的,更深入本质一些,可以说,是由“江”带来的。
和少年高川一样,卡门也认为,在现阶段,把“江”和“病毒”分开看待,或许才是正确的——这并非是对“江”和“病毒”两者的本质认知的正确,而仅仅是与之相处时,手段上的正确。
在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体内的“无用”组织苏醒、活跃,然后本能地对主导个体活动的那部分“有用”组织产生敌意的时候,“卡门”已经在思考这种敌意的根源,以及顺从敌意去行动,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卡门认识到,这种源于本能的敌意,对于人类个体的生存,并没有好处,至少,在近期内时如此。而证例,仍旧是其他的末日症候群患者——这些人体内的“无用组织”所形成的独立人格意识,也是类似于“卡门”之类的人格意识,它们同样和个体的原人格意识产生了争斗,它们所代表的那部分遗传信息,也在和原人格意识所代表的那部分遗传信息进行战斗。
结果呢?
结果是,末日症候群就是一个怪异的绝症,病人都是些毫无未来可言的精神病,不是发狂自燃,就是崩溃成LCL。这就是这场“遗传信息战争”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