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71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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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先估计航班乘客中有一半是普通人,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大概有一半的普通人是特殊人士或者带有特殊目的而行动的普通人伪装的。他们在客机遭遇危险时的表现,无论看起来有多正常,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们巧妙的伪装,让我无法识破而已。我只是一名高中生,虽然经历过诸多危险的战斗,但是,那些战斗大都并不需要识破伪装,勾心斗角,只需要依靠神秘的力量横冲直撞,彻底从肉体和意识层面上摧毁敌人就行了。所以,如果这次航班真的有许多人的伪装瞒过我的眼睛,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我是战士,而不是特工。
  审讯者的工作在处刑了玛丽之后,进行得十分顺利,很快就将嫌疑犯全都过滤了一遍,到底有什么收获,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态度一如既往的平静,而且,除了玛丽之外,似乎没有提取具体某些人的打算。我捉摸不透审讯者的想法,不过,对方既然是专业人士,自然有自己的长处,我不打算再观察下去了。因为,对方的行动是精心准备过的——于观察者在场的情况下,以不落人口舌,又不让人看穿奥妙的前提下开展工作。他们对我们这些观察者的态度,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宽容温和,却隐藏着极为冷漠的排斥,大约只是限于工作规章,才招待我们这些人的吧。
  既然对方早有准备,那么,我们这些观察者也不可能鸡蛋里挑骨头。我们不是敌人,而是同一条战壕里的临时队友,咄咄逼人根本没有什么好处。我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干涉他们的工作。因此,在传信人再次带来“已经彻底摆脱阴影”的消息后,我离开了会议室,回到中舱。
  乘客们已经从广播中听到了好消息,就像是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轻松下来,疲惫得有些昏昏欲睡,舱室中的气氛显得轻松却又沉闷。我回到座位的时候,邻座的中年人睁开眼睛对我说:“有什么好消息吗?”
  “和你听到的广播一样。”我笑了笑,如此回答。
  他的眼神顿了顿,似乎明白我不会提供更多的信息,便再没什么交谈的兴趣,再度闭上眼睛休息去了。
  客机之前摆脱阴影所使用的力量毫无疑问是“神秘”,可以作用于这架大型空中客机的“神秘”,在质量上显得格外惊人。不过,机组工作人员的保密很严格,即便是用连锁判定进行观测,也无法锁定这些“神秘”的源头。不过,托这次加速的福,我们大概要比预定时间提前抵达目的地了。
  这次瞄准航班的敌人有多少,真正的目的为何,审讯者到底找出了几个敌人等等,这些问题对我来说,都是十分模糊的。保安和敌人的隐秘交锋,让我很难得到足够进行分析的情报,不过,既然有人冲在第一线,并认为这是自己的职责,那自然是好事。我只是希望,接下来的航程可以因为保安们的努力工作,变得平稳一些。
  又过了半个小时,距离目的地已经十分接近了,我们已经进入美利坚的领空,当我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三架战斗机正与客机擦身而过,很快,它们就调头和我们保持匀速。这些战斗机的表现,让人觉得情况有些严峻,这个时候,机组人员应该在和军方的管制塔进行通讯吧,我们的目的地是最接近战场的内华达州首府。只要拉斯维加斯还维持在战争状态,就不可能让一架非军方的飞机轻易度过领空。
  不少乘客也醒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舷窗外的战斗机,压低的议论声淤积在舱室中,让人觉得有千百只苍蝇在飞舞,让人无法定下心来。整个气氛所弥漫的情绪是很不安的,这次特殊航班最终抵达的目的地距离战争危险不过一步之遥,普通人可以选择的话,绝对不会乘坐这次航班,不过,从网络球的口吻来判断,这次特殊航班,大约是近期内唯一一次跨洋远航的航班了。在今晚的残酷天使降临之时,全世界是否可以确保飞行环境,都是一个问题。我很难想象,六千枚大当量的核弹轰炸月球后,会带来怎样严重的连锁性自然灾难,一旦这些核弹在进入大气层之时就被敌人引爆,灾难或许还会扩大。严重的辐射将会伴随颗粒物沿着气流循环朝全世界扩散,而影响最为严重的地方,无疑就是北美洲,因为,他们正好位于距离月球最近的地方,爆炸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将会首先于这片土地上产生。
  从天空俯瞰下去,在已经趋于浓郁的夜色中,光带正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摆动着——那是城市的灯火和行动的人们。为了抵御预计到的影响,美利坚大概已经开始全国动员,进入最高等级的军管状态,强制平民迁移到避难所中。我从网络球那里知道的情报不多,乔尼的记忆中,也没有关于这个世界的联合国政府对神秘圈的认知,和对纳粹的具体对策。不过,核打击月球这样的计划可以如此之快就得以通过,各国政府应该是早有准备的,不列颠的大规模避难工作在我离开前已经有开始的迹象,而美利坚的行动应该更快,大概在我们抵达目的地之后,看到的将会是一片萧条的景象吧——其实,从美利坚所面临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在四十八小时前就开始这项工作了。可是,从客机接入的全美利坚同步广播来看,迁移行动似乎是在今天中午时分才开始的,而且正常的情报网络已经被封堵了,在资讯大爆炸的这个年代,美利坚异于寻常的大规模活动也没有暴露出去。
  不过,知晓“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的各国,都有意识地采取这种严密的态度去展开同样的工作,那么,网络或许已经被提前切断了也是有可能的——我们在城市中,感受到一如既往的世界村印象,不过是一种刻意维持的错觉罢了。只要是正常人,在面对“用六千枚核弹打击月球”的疯狂计划时,都不可能保持平静,所以,在平民回过神来之前,以突然地,猝不及防地,迅速的行动,缩小行动中的负面影响,是极为可能的。
  虽然这些理由,在我看来,都难以描述这一系列的决策,但事实就是,客机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城市是如何从灯火通明变成万籁无声的过程。这种远距离广范围的俯瞰,比起参与其中,更有一种震撼的感觉,仿佛就是世界末日临头的感觉。
  很难想像,今晚过去之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无论到时将迎来怎样的结果,即便比想象的更加糟糕,联合国也不可能将全部责任推给纳粹们了,因为,他们那让人难以理解的疯狂决定,本就是促成那种结果的关键原因之一。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后悔,不过,看样子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了。
  包围客机的战斗机侧过机身,向下方滑行,之后迅速调头离开,内华达州的几座著名山脉已经露出轮廓。中舱里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每个人都为安全抵达目的地感到兴奋,旅途中那些诡异的危险,让这种心情如火上浇油。邻座的中年人又要了一瓶红酒,倒了一杯后,似乎在对自己庆祝:“干杯。”他低声地说。
  红酒突然洒了出来,飞机的制动让他一下子就摔在后背上,失重感一下子变得格外强烈。大多数人还在茫然地惊叫,但是,急剧下降的高度,却很快让人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大约是之前突如其来的危险经历实在太频繁的缘故,即便是在快要抵达目的地时,又发生了一起危险,但混乱已经没有了扩散的土壤。乘客们自觉根据广播和机组人员的协助,将自己牢牢束缚在座位上。
  客机似乎快要坠毁了,原因不明。机组人员还没有通知,我和其它乘客也没有观测到机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强烈的失重感可不是错觉,就连审讯者也一脸阴沉地跑到中舱来,穿过通道直抵机头。
  邻座的中年人捏紧了拳头,青色的静脉在皮肤上膨胀得好似蚯蚓一般。他十分紧张,比之前那些危险来临时还要紧张。我可以理解他的紧张,在之前,虽然有过许多惊险的外部威胁,但都没有实际破坏飞机的飞行姿态,而这一次,坠落的感觉,却是太明显了。
  有些乘客在胸口划着十字,喃喃自语,有人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命运的抉择,还有一些人却是异于寻常地,保持着平静,做着一直都在做的事情——例如看书、玩游戏、听歌。没有紧张的人自然被紧张的人注目,他们的特殊让他们的异常变得极为明显。不过,这些人不过只占据了所有乘客的三分之一而已,根据我的判断,应该还有许多圈内人,直到这个时候,还在维持自己的伪装。
  广播一直都在进行安全宣传,让众人意识到,机组人员正在努力。客机几乎是擦着山巅而过的,之后有一段上升,随即又降了下来。大起大落就如同坐在过山车中,方向也开始有些混乱,这些迹象让众人的心情起伏不定,悲观的气息在蔓延,但又没有陷入绝望。对我来说,这也是十分奇特的体验。
  我的能力足以确保自己的生还,但是,真正可以成为英雄的,却不是我,而是维持飞行的工作人员。如果这又是一场“神秘”带来的灾难,那么,他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准备。敌人在这个时候才发动,显然比上一次更加有准备。审讯人已经从机头回来了,路过我这里时,匆匆扫了我一眼,毫不停留地进入后舱中。
  客机再一次晃动,速度明显减缓,但是,稳定度也明显提升了。当高度徐徐上升的时候,众人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再一次的坠落。不过,这一次坠落的间隔时间,比他们想象的都要长,他们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很多人都大松了一口气。但是,广播随即出现“迫降”的通告,因为——“所有的机轮都无法使用了。”
  “无法使用”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没人清楚,到底是什么愿意,让这些机轮无法使用。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个结果就已经足够刺激,让人难以在意产生这个结果的原因了。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机轮却仍旧是收于机腹中的,从外表来看,没有任何损毁的迹象。不久,有人抵达了那里进行实地检查,然而,他们忙活了一阵都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
  客机又开始晃动,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掌试图将客机按在地面上,而机组人员正试图从一只无形的手掌中挣脱开来。客机的飞行动作很生硬,巨大的力量让机身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在彻底失去控制之前,一个庞大的城市轮廓撕开夜景,徐徐进入视野之中。
  目的地,内华达州的首府,已经近在眼前。
  客机似乎再一次补充了能量,开始挣扎着上升,因为此时的飞行高度已经太低了,以至于下方掠过的景象变得十分惊险,让每个向下看的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机身开始顽强地调转,将机头对准了那片城市的方向。
第970章
自律者
  客机的事故已经引起了外界的注意,在阴影退却之后,通讯已经恢复正常,但是,在这个特殊关头,就算派来战斗机护航也无法解决当前的困境。我利用连锁判定监听了机组人员的谈话,客机的设备运作无疑是正常的,碰上这样的局面,并不是因为科技产品的故障,而是有某种力量正在拽拖机体。毫无疑问,单纯以物理力学来换算这种力量,毫无疑问是十分惊人的。我觉得,如果是魔纹使者要做到这种事情,起码魔纹等级达到三级,并且是那种在二级魔纹使者时就觉醒超能的天才人物。要解决“神秘”引发的问题,大多数情况下只能通过另一种“神秘”,可是,“神秘”的特质让圈内人也很难有意识地针对这种能力,很多时候,可以用自身的神秘解决问题,仅仅是因为“运气”——运气让我们在特定时间和地点,遇到了正好可以克制的“神秘”。
  没有人可以提前确认某种第一次遭遇到的“神秘”的特性,虽然有时候也可以通过“神秘”造成的现象去猜测它的本质,去赌一赌运气,不过,“神秘”造成的现象和它的特质有区别是很常见的事情。现在,负责解决具体神秘问题的专业保安团队毫无疑问就遭遇到了这种棘手的事情,他们虽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现象,但是,引发这种现象的神秘并不在他们已有的神秘力量备案中,这意味着他们要碰一碰运气。
  如果他们失败了,我也没有挽救的办法。我必须承认,在过去的战斗中,我一直很有运气,遇到的大都是我具备的神秘可以解决的事件,但是,更重要的,却是因为我有一个超乎想象的妻子——“江”。我在经历了那一次又一次的濒临死亡又扭转胜负之后,已经不怀疑它的全能和全效,末日幻境的神秘对它来说,从来都不是无解的。不过,这也仅仅是“江”可以做到的事情,它的其它身份,诸如真江、富江、左江等等,自身的神秘都拥有强烈的针对性,也就意味着,她们并非全知全能,碰到现在这种事情,我不觉得她们有能力解决。
  不过,“江”的活动周期十分怪异,而且富有私心和目的性,它并不会因为我陷入某些困境就一定会出现,也不会因为我自己可以解决某些问题,就不会出现。它大多数时候潜伏在我的身体、意识乃至于灵魂之中,我怀疑它总是以一种宏观的角度来观测整个世界——包括末日幻境和所谓的“现实”,它从一个超越物质束缚的层面,以意识为渠道去影响事物的运转,它看待人类,并不是单纯注意某个个体,而是将整个人类群体的变化当作对象——只有这种理解,才能稍微解释它的举止怪异。末日幻境和“现实”的联系是十分深刻而微妙的,可是,唯独“病毒”是无法从这两个世界观测到的,这已经证明了,“病毒”的存在性比人类所能理解和观测到的“现实”更加高层,而假设“江”只是我对“病毒”的观测性存在,那么,“江”毫无疑问也拥有这种高端的性质。
  这也是我不赞同另一个我隐隐表示出来的计划的原因,我大约能猜测他们打算怎么做,在我和另一个我成为两个行动个体的时候,曾经共同拥有的东西——那些意识层面的极为抽象的东西——并没有完全被剥离开来。我们即便被分割为两个行动个体,但是,我十分清楚,我们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被割裂,我们之间的联系,和“一个高川”十分接近,只是,有一种力量将我们间隔开来,就如同“不同的思维同时操作着行动”。
  人类可以同时拥有不同的思维方式和想法吗?答案是肯定的,即便,这样的人往往会被称为精神病。那么,人类可以同时以不同的思维方式和想法驱动自己的行为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肉体只有一个,但是,不同的思维方式和想法可以争夺这种行动权,在极短的时间内表现出不同的行动特征,而且,是看起来毫无关系甚至于截然相反的行动特征,而这样的人,绝对会视为精神病人,并且,在心理学案例中有着极为明确的定义。
  然而,即便会产生不同的思维方式和想法,但是,这些思维方式和想法必然拥有同一个源头,只是基于后天的影响,以及人体自身的复杂性,才导致了这种共存模式的产生,同时也体现出人性的复杂。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我是极为肯定的,一个人必然只拥有一个源头,这个源头就是他或她的思维和行动的根本所在,我不知道在心理学定义中,这个源头被称为什么,但是,在诸多哲学中,它有着十分形象的称呼——根源。
  根源决定了人类个体的个性和人类群体的共性,如果有什么东西距离它最近,那么,我觉得大概就是集体潜意识了吧。即便面对这种“根源”,“江”的特性仍旧让它显得高居其上。对于这个应该是由众多病变患者的意识和潜意识构成的世界,“江”也毫无疑问,拥有极为高层的特性。
  人的问题,归根结底,是意识的问题,哪怕这种问题在很多时候,是由物质引起的,但毫无疑问,仍旧会以意识为终点,再反馈到具体的行动中。而潜伏在意识中,高居于意识之上,无法理解,无法定义,如同猎食者般的“病毒”和“江”,拥有贯穿基于人们自身意识而引发的各种行为和现象的力量。
  在接触了所谓的“现实”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该如何自处的问题。自己来自哪里?自己的归宿又在哪里?这些人类哲学的终极拷问,同样是以意识为终点产生的,而又以人类的视野难以探究的。而我自身的情况之特殊,更让这个问题难以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末日幻境和现实互为表里,我的诞生、成长和死亡,起于幻境而终结于现实,然后,现在,我又再次与幻境中复苏,无疑让我感到一种更广阔意义上的“命运轮回”。而在其中扮演者绝对核心角色的“江”,它的存在方式和行动模式,对我来说,已经不得不成为一种参照。
  我无法理解它,但却尝试理解它,甚至于尝试带入它。而我在这种尝试中,所得到的答案,当然是和“真实”有很大偏差的,只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对于“江”来说,末日幻境和“现实”并没有一个清晰的如水和油般的界限,也许,只是淡水经由河道注入海洋时产生的区别,而且,这个过程是可逆的——淡水进入海洋中变成咸水,咸水回到河流中又渐渐变成淡水,这个过程中,界限是有的,但在某种意义上,却没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江”游弋在淡水和海水中,无论哪里都是它的活动范围。末日幻境和“现实”的区分,大概对它来说毫无意义吧,同样,对于“病毒”也是一样的。而我作为它的寄宿者,它的丈夫,一个人类身份却已经偏离人类普世意识的病人,如果无法适应这样的视角,当然会产生种种问题。如今,我还是无法真正理解这一切的源头和未来,但是,当我尝试以这种非常识的视角看待所有可以观测到的事物时,即便以正常人的角度来说,是疯狂而怪异的,但是,却逐渐可以让我的心灵平静下来,就像是过去所在意的那些问题,都已经不是问题,而过去在意这些问题的自己,反而才是奇怪而愚蠢的。
  我想,这便是身为一名病患者,在“病毒”印象下,所产生的最大的病变了。“病毒”改造的不是人们的肉体,而是以肉体为渠道,改造人们的意识。它带来的不仅仅是肉体的死亡,更是灵魂的变节。说它是一种极端可怕的,比人类想象出来的任何生化病毒更要糟糕的存在,并不为过。因为,人类幻象小说中最可怕的病毒,也不过是让死者复活,以“肉食链”顶端猎手的方式,对人类造成巨大的破坏而已——它们仍旧是可以从物质层面上杀死,而人类也仅仅是为它们从物质层面上杀死。但是,“病毒”却超越之上,从意识根源的层面上扭曲人类。
  人类的定义,向来都需要从物质和意识层面的双重角度来定义,但又最注重于意识层面,这从人类的各种充满想象力的,人类自体改造的人文艺术中看出来——只要承认人类的普世价值者,都可以视为人类,或是同类者。而即便具备相似度极高的人体结构,而意识层面上反人类的角色,都是必然批判的。那么,当人类被“病毒”侵蚀后,不再承认人类自己定义的意识结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那么,人类还是“人类”吗?
  “病院”之所以用一种恐惧又疯狂的态度,对待这种“病毒”,不正是出于它这种对意识改造的特性和力量吗?
  基于“病毒”的力量才能存在的这个末日幻境,“江”同样拥有同等程度的改变力量,而已经被“病毒”侵蚀的“现实”,也必然在“江”的活动范围之内。
  我认为,“江”看起来的怪异,仅仅是人类自身视野和理解能力的狭隘,所产生的错觉罢了。所以,我放任它的行动,而只尝试用自己最真切的心意,去影响它的行动。我认为,任何想要以暴力干涉它的举止,即便暂时看起来成功,也只会带来更糟糕的后果,因为,人们看似可以捕捉到、干涉到、利用到的“江”的可能性,不过是基于它自身的力量体现而产生的假象而已。而属于它的,无论如何都只是它的,而不可能是人类自己的,人类要像过去对待动物一样,对待“病毒”和“江”,是完全不可能的。正如人类直到此时,仍旧无法驯服大自然的伟力,也无法真正意义上,毫无副作用地征服自然。
  “病院”的想法,另一个我的计划,都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而产生的,他们或许已经十分疯狂,但是,这种疯狂对“病毒”和“江”的怪异来说,仍旧是狭隘的,无力的。因为,这种疯狂正是源于人类自身狭隘的视野。
  所以,我绝对不会去用任何强硬的方式,去对待“江”,去让对方为我做点什么。因为,那是在高居其上,至少也是“平等”的角度,才可能拥有的权利。我爱着“江”,我也认为它“爱”着我,“爱”能改变一些东西,但是,“爱”却从来都不是平等或高上的象征,也不是权利的基础,只是一种侧面影响的途径而已。
  而只拥有这等渺小影响力的我,不可能为了他人,和自己渴望成为英雄的自私,去期待“江”为我做点什么。巨大的神秘力量干涉了客机,又可能导致上百人的死亡,如果我能阻止,那也只能是也我自身可以使用的力量,去完成这种拯救。当我无法阻止这次惨剧的发生时,那也只是因为,我就只有这点能耐。
  我对灾难束手无策,只能保证自己活下来,这就是我当前最真实的写照。我可以去争取扭转这一切,但是,无论做不做得到,都仅仅是我自身的问题而已。如果“江”会帮助我,那也是从它的角度产生的干涉,我的存在或许是一个原因,但那绝对不是唯一且最重要的原因,而我也不能将之视为理所当然——如果我视之为理所当然,那么,一定会在某一时刻,迎来最绝望的结局。而且,只要我视之为理所当然,便已经脱离了自己心目中“英雄”的概念。
  到底是怎样的蠢货,才会觉得,在他人有目的的帮助下拯救了什么,就是“英雄”了呢?英雄从来不是单纯的为了什么而去付出什么,英雄的拯救也从来不是以他人的未来为代价,去换取对方的现在,即便,没有了现象就没有未来。
  我觉得,英雄是这么一个角色——他必须负责,并且具备负责的能力,这个能力是基于他自身,而并非基于他人,他必须用自己的能力,有始有终地,将自己承诺负责的事物引导到事物自身认可的轨道上。
  毫无疑问,这是极为苛刻的定义,但是,却是我唯一认可的定义。当这样定义所面对的对象放大到整个人类时,几乎就是个幻想。我曾经幻想过,也尝试过,但是,失败了,事实是,如此苛刻而沉重的定义,只是用在几个特定的对象身上,就已经让自己不堪负重。
  即便如此,我仍旧在努力,而支持着我的,只有“高川”最原初的,近乎于根源的精神罢了。
  我所做的一切,哪怕他人无法认可,但是,我也只能这么做了,因为,我只有这样的能力和办法。
  我平静地等待着客机的坠毁,亦或者是安全的降落。我等待着有人吩咐我去做点什么,因为,那是他们觉得可以抵达成功的途径,而我从来都不介意,成为他们的一臂之力。我也在思考,该如何才能在最坏的情况下拯救最多的人,但是,我十分清楚,也并不介意承认,如果真的可以完成这次航次,那么,保安团队才是最关键的角色,因为,他们拥有更多的人,更多的神秘,更多的情报,更稳妥的行动,便就有了更可靠的可能性。
  邻座的中年人拼命地深呼吸,这个时候,乘客们都足以清晰感受到,那种神秘力量对客机的压迫,那是一种生拉硬拽般,一直渗透到了机舱内的感觉。如果将客机当作人体,那么,这股力量已经影响到了充当内脏的乘客们。不少人的呼吸十分急促,但脸上仍旧充满了供氧不足的紫青。猛然间,乘客们的身体一歪,重重撞在椅背上。客机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丝毫不受控制地,朝城市中冲去,让人觉得,这架客机即将撞在某座高楼大厦上。
  在城市的轮廓在夜幕下变得清晰起来,一部分高层建筑快速变得清晰时,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样的结局不可能更改了。因为,机组人员和保安们的努力没有丝毫的成效。下方聚集在一起的人潮聚起一条条光带,向着远郊进发,但从我的角度来看,这些光带在这一刻也停止了——人们仿佛在震惊,他们也意识到了来自天空的灾难。人群的疏离工作已经展开,在冲入城市前,已经有四架战斗机环绕在客机周边,航空控制中心也尝试做了点什么,但是,这一切似乎都只是徒劳。
  如果没有更多的效果,那么,客机将要坠毁的地方,将是城市中此时人群最为拥挤的地段。
  我觉得,一直都以护航为己任的战斗机,绝对会得到授权,采取最激烈的处理方式。
第971章
迫降
  客机惊险地掠过一栋高楼,我从舷窗望去,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注意到这栋商业楼中已经没有人的气息,整栋楼死气沉沉,一片黑暗,街道下方的人流齐齐抬头盯着我们,大张着嘴巴,一脸恐惧和震惊。如果我们坠落于此,他们就无处可逃了,慌乱不可避免发生,这股人潮就好似洪水期澎湃的河水,不断冲击着周边由坦克、警察和军人构成的维持秩序的防线,这些国家暴力机器的执行者也一脸愤懑,拼命在咒骂着什么。客机中的乘客有不少人已经不忍目睹,闭上眼睛,似乎在为自己的命运祈祷,又像是试图忘却正在降临的厄运。
  惊慌失措的时候已经彻底过去了,每个人似乎都已经明白,自己无论如何尖声惊叫,如何躁动不安,都无法扭转那可怕的死亡到来,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静静地,维持身而为一名成年人的骄傲,等待着最终的结果亦或是一线的转机。负责维持机舱内秩序的工作人员大部分已经被分派出去,他们还在努力,而朝什么方向努力,只有指使他们的保安头头才知晓。
  我的心情很平静,这些乘客们的死亡场景,好似幻觉一样,不时浮现在脑海中。巨大的火焰和浓烟中,人体被撕裂,灼烧,飞腾在空中,宛如慢动作般,徐徐地在夜风中绽放……我清楚,这只是在神秘力量下,于我的脑海中勾勒的灾难景象,这并不是真正的未来,但或许会变成真正的未来。我没有阻止这一切的方法,但是,或许我可以让这个悲惨场面中的尸体少那么几具。我已经选定了在最糟糕情况下,自己要尝试去拯救的人——这架客机中全都是中年人,老人只占少数,没有孩子无疑是这次航班最幸运的地方。这些人在我的眼中一律平等,要拯救谁,不拯救谁,并不需要基于年龄和性别,而只出于我的判断和直觉。
  这些乘客中总有一些特殊人士是不需要我伸出援手的,他们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我无法直接瞧出都是哪些人,所以需要直觉来筛选那些相对普通而无辜,或是有可能造成巨大影响的人士。我抓紧了行李箱,准备着破坏舱门,这个时候,广播中已经提醒大家准备跳伞了,因为,在最坏的可能下,为了保障下方人们的安全,有可能会让战机直接破坏客机。
  很多人都在指导下解锁伞箱,相互帮忙将伞包系在身上。这个时候,到没有人故意宣泄不好的想法,即便在知道护航的战斗机有可能提前夺走客机脱离险情的希望。伞包的数量还是十分充足的,因为足以容纳三百人的机舱,只携带了不到一半的乘客。对于乘客们来说,无疑是绝境中的一个好消息。机组人员跑来跑去,他们有的也已经配好伞包,有的则没有。乘客们也有一部分没有使用伞包,我也是其中之一。一些乘客强压着心中翻滚的情绪,好心劝服我们这些人,当然,他们如果想要得到真正的理由,只有在客机真的毁灭的一刻。
  我想,不装备伞包的人,是拥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在客机坠毁的一瞬间拯救其它乘客的特殊人士。这些人占据乘客数量的五分之一,也意味着,最低也有超过半数的乘客,拥有在坠机时逃生的几率。如此一来,即便是坠机,可能死亡的人数,在最好的情况下,大概就是十多人吧。
  客机在乘客们纷纷行动的时候,仍旧没有撞在大楼上,在机组人员的努力下,就像是肥胖的老鹰般,摇摇晃晃地擦过建筑,开始在上空绕圈,不时还能拉起机头,从建筑顶上飞跃而过。惊险的场面一个接着一个,看起来,似乎可以维持到客机飞离城市此时最拥堵的地段,乃至于抵达没什么人的郊外——地面的指挥中心已经指示出一个迫降的好地点,客机如果可以抵抗神秘力量,抵达那个地点,主动进行迫降,无疑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不久,客机真的掠过建筑群最多的地方,逐渐向人迹稀少的方向飞去。乘客们的心情在最沉重的时候,也终于有了一点松弛,即便是坠毁,如果可以减少死亡人数,无疑也是一种慰藉。这里应该没有人希望在自己遇难的时候,还牵连到更多的无辜者,这样的想法凝聚成一种奇异的氛围,让人的心情可以平静下来。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领座的中年人划着十字,他转过头来问我:“我们可以活下来吗?”
  “我希望可以。”我对他这么说。他挤出一丝笑容,继续喃喃自语地祈祷。
  之后又过了片刻,一座大湖和水坝出现在我们眼前,从舷窗望去,夜色下的波光嶙峋,广播开始播报迫降的决定,乘客们十分紧张,但又生出希望。迫降在湖中,理论上的生还几率总是比较大的。保安们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他们聚集在后舱关押嫌疑犯的地方,而其它的服务人员则来到机舱中,和乘客们一同面对即将来临的命运。
  那种拖拽客机的神秘力量已经明显被削弱,应该是保安团队使用了某种神秘力量进行对抗的结果,虽然无法针对性消除导致客机失常的神秘,但却让客机获得了迫降的机会。我已经感觉到了,那种缠绕客机,试图让客机坠毁的力量,开始变得更有侵略性。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机体一些脆弱的部位,已经出现了裂痕——在正常情况下,即便是迫降,这些裂痕也不应该出现的,这次特殊航班在启程前,必然已经经过了层层的检查,确保机身的巩固,而客机上也必然存在某些“神秘”,可以加固机身,尽量消除意外。
  不过,我同时也监听到保安人员的咒骂,他们似乎认为,当前的事故起因,源于名为火炬之光的神秘组织。我从乔尼的记忆中也得到过关于这个神秘组织的一些认知,他们信奉“偏差”,并以之作为最核心的力量。这个组织的成员所在的地方,总会出现大大小小的问题,仿佛“偏差”一直缠绕在他们身边,将这种不知道是好是坏的力量向更大范围辐射。
  火炬之光的成员就在这架客机上,他们的总部就在美利坚这个国家。这些成员到底是哪些乘客,一般的保安也不清楚,只清楚他们带着任务返回美利坚,就只能搭乘这次航班,而这个负责神秘安全的保安组织,是唯一愿意承接“偏差”力量影响下的客机安全的神秘组织,这是他们的本业,从来都不会因为对象拥有何种“对安保计划拥有破坏力”的力量,而有所顾忌。在过去,他们因为这种全方位又具备高成功率的服务广受好评,现在客机所面临的问题,并不是他们经历过的问题中最严重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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