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694部分在线阅读
原始天尊在世界树跟前十米外停下脚步,重重落在地面上,趁着世界树被迫转入防守的时机,防毒面具的“神秘”已经在这片大地上蔓延开来。失去世界树的力量,怪异们顿时被打回原形,再也无法像之前那般,拥有对这种看不见的“毒气”的高抗性。它们自然是杀之不绝的,但是,防毒面具的“神秘”没有给予它们喘息的余地,衰败以缓慢却无可动摇般的速度,在原始天尊四周蔓延开来。
原始天尊再一次变形,在我的意志下,大量的根须扎入地面下,成为固定基盘的脚座,球形的外壳向内塌陷,好似铺开的水渍,以扁平的姿态向四周蔓延,扩展的基座得以布置更多的炮火。原始天尊已经不需要再移动了,更强烈的炮火,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也没有后退的机会,一旦撤离,就是彻底退出意识态世界。我抛弃了KY3000的移动性和防御能力,制造更多,更强大的炮口和炮弹,并且通过一系列的调整,将这些发射口再度有机结合起来。
大就是强,多就是好,无法摧毁敌人,只是因为炮不够多,不够强,这是一种看似玩笑的攻击理念,但是也同样有人深信事实就是如此,而自称自己是“多炮塔神教”的教徒。我觉得自己不是,不过,此时此刻,我在实践这个想法。因为,我不够聪明,没有更好的战术思想和攻击理念。而意识态世界的特性,让这个理论中的战斗方式,拥有了实现的基础。
如果敌人的防御力拥有某种底线,那么仅仅是炮火的集结,是很难产生质变的,一个单位上的攻击质量无法突破对方的防线,那么,数量的叠加,不会有更大的改观。而量变产生质变的说法,已经不再是针对敌人,而是针对自己。我十分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我必须将这些炮火以更有效率,彼此之间的联系更加深入的方式进行重整,让攻击并非是单纯的消耗,而是将这种消耗所产生的力量,层层叠加起来,再一口气释放出去。
L是否可以锁定爱德华神父的人格意识的位置,我已经不再去考虑,如果他做不到,那么,这次计划就一定会失败。在不考虑失败的情况下,我不知道头马和辣椒的攻击力,是否可以在L指出路线之后,打开一条长驱直入的通道,所以,我必须用自己的方法,来确保这条通道的可行性。
KY3000的火力必须比过往更具备一种凝聚的,穿透性的杀手锏。我不需要顾虑这种攻击可以施展的次数,哪怕是一炮过后,整个KY3000就一定会瓦解,也必须拥有这一发的力量。或者说,我希望这一击的力量,可以达到让如今这个坚固的武器基座全面崩毁的负荷。
KY3000的展开削弱了之前的火力优势,但是防毒面具的力量在大地上扩散,让我在数秒之内,不需要顾虑怪异们的强攻。我全神贯注地改造着基座阵地,魔方般的块状结构,被分解成用肉眼难以看到的体积,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以我力所能及的细致程度重组着,调整着,在我的意识中,它必须构成这样一个结构——每一发炮击所产生的力量,都尽可能毫不散逸地成为下一次激发的动力,通过成千上万次的击发和推动,每一次后方释放出来的破坏力,都会成为前方炮管击发的动力,如此一层层叠加上去,最终将一颗特质的超质量炮弹以最高的速度打出去。
是的,我所选定的最后一发炮弹,没有附带任何特性,或者说,它的特性和神秘,就只有一个——无比致密的结构,无比沉重的质量,在想象中,它就像是中子星,甚至于,超乎中子星。科普知识让我知道中子星的构成,而意识的神秘,让我有机会凭空“创造”出一个远超这种构成的结构,我不需要明白这个结构的细节,和最基础的原理,我只是,在中子星构造的基础上,凭空捏造一个无法想象细节的东西。
一个虚假,但是,在意识态世界中有可能出现的怪诞。
我不知道是否可以成功,但是,最低限度,这颗炮弹也会拥有中子星般的质量。然后,借助节节叠加,层层推进的力量进行击发。对我来说,质量乘以速度平方这个理论公式所能制造的能量威力,早就深入内心。
超质量炮,这个名字,从来就不是我第一个想到的东西,在各种科幻作品中,都属于一种威力在理论上无上限的终极兵器。
这是我最朴实,最坚信的力量体现。
在我的念头流转的数秒内,一个巨大的炮台在大地上成型,这一段直径三十米的主炮口,其后半部分是由成千上万门炮膛构成的,为了保证膛口可以承载发射时的负荷,充当击发动力的炮膛都削薄成了半透明的状态,我只需要它们发射一次的机会,之后,我十分确信,这些炮膛立刻就会炸开,而这个爆炸的力量,会再一次循环,成为叠加动力的一环。这样的复杂结构,已经超出了科学,即便在“神秘”横行的正常世界里,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会出现,也无法保证其运作。只有在意识态世界里,通过意识的神秘,才能实现这“自觉可行”的空想。
空想科学并不是科学,只是一种对科学的美好期望罢了,但是,这样的期待,不正是人类发展意识中的一种推动力吗?在正常的世界里,它毫无实现的基础,只能充当人们的精神粮食,可是,在这个意识态世界,在被“江”所寄宿的心中,我无比坚信,它一定会以一种更切实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眼前。
于是,它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原本站在原始天尊身上的几人,都不得不落在地面上,在这短暂的数秒时间里,他们的表情大起大落,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我明白他们的想法,即便在意识态世界,意识行走者也不是可以随便为所欲为,自己想什么,就会实现什么的。正常的意识行走者所需要遵循的规则,比正常情况下更加复杂,因为,意识态就是这么一个底层而复杂多变的环境。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以我的意识推动的这个空想造物,是正常的东西,否则,这些意识行走者早就应该可以拥有同等级的创造力和破坏力。
世界树好似意识到这门超质量炮的可怕,轮廓的波动,透露出疯狂的味道。即便在头马和辣椒的骚扰下,它给予我们的压力,仍旧如同更迅猛的浪潮般,一下子就扑了过来。看不见和看得见的攻击,让仍旧在维持防御的牧羊人和鸡尾酒脸色大变,连身体都好似变得透明起来,下一刻,他们开始呕吐,却没呕出确实的东西,但是,看不见的防御圈,在我们的感知中,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即便如此,他们仍旧在支撑,大约是因为,我的空想超质量炮让他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L用力撕下死亡笔记的一张张页面,他的行动也开始疯狂起来,时间走到最后十秒,在己方的防御崩溃前,他必须锁定敌人的位置。在那无比高大的树干中,藏匿着的爱德华神父的人格意识一定也在飞快地调整自己的位置吧。
所有人都开始拼命,在世界树疯狂起来的时候,怪异们也再一次卷土重来,但是防毒面具死死抵住了最后十米的防线,她的力量,让所有喷射而来的“炮弹”,都这个距离之外就尽皆衰亡,化作粉尘四散在空中。这样的攻击强度,显然也已经抵达了她的一个极限,而持续时间,也绝对不会比其他人更久。
即便我们已经距离世界树如此之近,但仍旧看不清它的细节,仿佛,那模糊的轮廓就是它的全部真实。就连进入其中,和它进行接近战的头马和辣椒,也完全感受不到声息和身影,只有不断炸裂的冲击波,证明着他们仍旧在战斗。
一个眨眼后,头马和辣椒从那边飞了出来。那不自然的姿势,宣告了他们的失败。两人争取到的时间不足十秒,就已经身受重伤,重重砸在超质量炮上,如同肉饼一样无力滑下。他们的外表已经不成人形,但至少还没有死掉,浓烈的喘息声,和听不清楚,断断续续的声音,证明他们还能活下去。
就在世界树的攻击强度再一次提升的同时,L大叫“找到了”。即刻间,信息直接从我的脑海中翻涌出来,L通过某种极为快速而隐秘的方式,将情报同步到我的脑海中。正常情况下,没有意识行走者会接受这样的做法,这多少意味着,自己的大脑于对方来说,是不设防的,即便有深层意识的保护,也是一种充满侮辱性的危险行为。但是,在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而且,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接受了这种同步,只有如此,才能将彼此之间的合作提升到更紧密的地步,也才不会让爱德华神父获得逃掉的机会。
意识的移动,是无比快速的,等待一个人将话说完,再用肢体动作指明目标,爱德华神父的人格意识早就不知道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这庞大而朦胧的树体,让我们绝对很难进行第二次捕捉。L为了锁定目标而撕掉的死亡笔记页面,也绝对不会毫无后果。我不觉得,L还能做到更多。
在信息于脑海中呈现的时刻,我在意识中扣下了扳机。
我告诉自己,我的攻击不可阻挡。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停顿下来,这不仅仅是鸡尾酒的力量再一次将视野中的一切渲染成黑白,更是,一种于这个黑白世界中的,自我意识上的定格。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目标方位上,我觉得,这般专注似乎变成了某种有形有质的东西——就像是一根长矛,投掷出去后,准确地扎穿了目标。
一节节的炮膛,从后往前,层层爆裂,但是,这个推动是如此的缓慢,又是如此的死寂,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一切就像是早期的无声黑白电影,以十几分之一,几百分之一的速度慢放着。而这种缓慢的,沉重,死寂的景象,又像是只持续了一个定格的时间,还没有眨眼,整个世界那阴沉森寒的色彩又回来了,铺展在天地之间,就像是染彩打翻于水墨画上,迅速地扩散开来。炮膛炸裂的光芒,强烈到好似连空气都在燃烧。
在剧烈的强光中,巨大的冲击力抵达了主炮的前膛,随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连前膛都炸裂开来。就连我也看不到破坏的过程,只是用肉眼和感知观测到了,一条直径达到五十米的“通道”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条“通道”彻底贯穿了世界树的轮廓,虽然相比起它的身躯规模,只是一个芝麻大小的伤痕,但是,前后洞穿的通透感,以及在这条通道中,什么都没剩下的苍白感,却实实在在地烙印在我的感知中。
速掠早已经展开,无形的疾走通道,在超质量炮的弹道上笔直延展,我投身其中,进入了世界静止般的相对速度中。在这被超质量炮贯穿的,苍白又通透的通道中,任何障碍早已经不复存在。当我沿着这个通道进入世界树的身体时,除了视野变得更加晦暗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异常感,仿佛,所有的异常,也被之前的一击清扫而空,我就像是走进了一无所有的阴影中。
然后,在这片看不清,也感觉不到究竟有多宽广的阴影中,一团光芒十分显眼地,存在于距离空白通道只有不到一米的位置上。我下意识知道,那就是爱德华神父的人格意识,超质量炮差一点就直接命中了这团东西。我无法确认,一旦命中了,它的下场会如何,但是,我确信,爱德华神父是幸运的。
即便是始庸作者的我,也没法事先想象到这枚超质量炮的威力。因为,在我的意识中,它从结构到威力,都是一种空想概念的“强”,而没有对这种“强”的具体形容和理解。如果说,世界的真实就应该是有一个确切的起因,就有一个确定的结果,那么,这枚超质量炮,就是以一个模糊的概念为起因,而不去界定一个确切的结果。
这样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江”就在我的身体里,我也是绝对没有信心尝试的。
它比正常情况下的异常还要异常,是所有不可测中的不可测,是位于想象力之外的怪物。
在意识态世界中,它完全有可能变得更强,但是,目前为止,它的“强”已经暂时被界定了。对世界树的破坏程度,就是此时它能达到的高度,而下一次,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因为,就算这一击成功了,我仍旧无法确信,这是可以重复的行为。那种完全模糊的意识概念,根本就难以固定在脑海中,一切都是依稀的,难以量化而完整复制的。
我轻而易举抓住爱德华神父的人格意识光团,他没有任何放抗,就像在这个静止般的世界中,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直到我回到L的身旁,时间似乎才跳动了一秒。
这些意识行走者在超质量炮的自毁式轰鸣中,承受着巨大的冲击,直到我回来,这种冲击仍旧没有结束。他们形容凄惨,好几个人看上去似乎随时会在这一波冲击中被硬生生地压死。我抓住他们,一一送出了世界树的作战范围。
当我脱离速掠的时候,手中已经重新提着KY3000,上一个KY3000因为高负荷自毁了,但它本来就是意识的造物,重复具现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超质量炮形态已经在我的意识中彻底模糊了,我不确信,是否还能再来一次。
我将KY3000展开,化作一堵坚实的掩体,遮挡在我们的身前,冲击波裹携着声浪,迅速扭曲了视野所及的一切,又如同被礁石分割般,从KY3000化作的坚壁两端分割开来,向后扑出数米后,重新混淆在一起。我们就如同藏身在暴风雨中,即便身处安全屋中,也不得不对外边的剧烈变动感同身受。
不过,至少,在这一刻,我们可以喘息一会了。
第929章
曙光
超质量炮的攻击对世界树的整体性伤害十分悠闲,我能肯定,一定有复数的恶魔在那一击中死亡,但是,死亡的数量对比起恶魔的总数,即便算上L之前用死亡笔记杀死的恶魔在内,也绝对没有达到让世界树伤筋动骨的地步。在我捕获爱德华神父的人格意识之后,世界树本身并没有立刻瓦解的迹象,理论上,即便世界树失去爱德华神父的人格意识,也绝非致命的伤害,可以设想爱德华神父为了控制恶魔,利用了“契约”之类的手段,为了防止恶魔的反叛,或许“禁止将爱德华神父的人格意识主动交出”,甚至是“禁止采用任何手段做出有损爱德华神父的人格意识的事情”之类的跳跃,也会出现在“契约”中,但是,被他人强夺的情况,应该不会出现在“契约”中,因为,这样的“契约”太过严厉,恶魔也不是猪狗,即便,它们是爱德华神父用某种神秘的方法特制出来的。
我虽然不清楚,恶魔的源头和本质到底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十分确信,“恶魔”这样的存在,必然代表了人类固有本质和末日症候群患者异化的某些概念。这样的东西,在末日幻境中,本就不存在任何“臣服”的概念,也可能有任何末日症候群患者可以真正“收服”它们,无论用何种方式,都不可能。因为,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那么,反馈到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病情上,也许会出现一定的好转迹象。
但是,至今为止,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病情只有进一步的恶化和异化,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哪个可以在病发之后,病情得到些许缓和,就拿我自己来说,也从来都没有在这种对抗上获得过胜利的体验。我之所以还活着,并非是因为我的病情比其他病人更好,只能说,我的病情和其他人病患者的发作并不完全相同,但就病情恶化层面上,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从这个角度来分析,对于爱德华神父来说,这些恶魔几乎就是他的一切,但是,对这些恶魔来说,爱德华神父却不是“必须”的。我从六百六十五头恶魔构成的世界树中强夺走爱德华神父的人格意识,又没有对起造成损伤,这样的行为绝对不可能直接对恶魔形成多么大的打击。世界树即便崩溃,恶魔本身受到的直接创伤,也许不能说没有,但绝对不会引发巨大的冲击。
如今,剧烈到冲破世界树的作战范围,连KY3000变幻的盾牌都摇摇欲坠的冲击,并非世界树的受损产生的。我只能认为,这是因为超质量炮的过负荷攻击,让自身解体时,释放出来的巨大能量。而这样的情况之所以出现,完全是因为超质量炮的空想构造出现问题,没有将所有激发出来的能量,都用在那一发超质量炮上——而这样的情况,可以说是可以理解的必然,空想出现的结构,连自己都无法明白,甚至根本就没能观测到的“内部构造”,有极为不严密的地方,才是常理。我一开始,就没寄望它可以在一发攻击之后,还能保存自身,也就不能指望,它可以百分之百地利用自身所产生的力量。
当前的冲击,在我激发超质量炮,不,应该说,在我空想超质量炮的时候,就已经在预判中。正因为有了这个预判,才能及时避免其他人受到进一步的冲击。为了为我营造一次机会,除了L之外的意识行走者们,都已经虚弱到似乎随时会断气的地步,我无法判断,这是他们真实受到的伤害,但是,我无法假设他们没事,而不去做点什么。即便未来有可能成为敌人,他们在这个时候,仍旧是我的战友。我绝对不会将未来的冲突,算在现在的他们身上,因为这绝非英雄所为。
我及时具现第二台KY3000,将所有人都保护在最安全的地方,为此,我宁愿站在防御圈的外围。冲击好似惊涛骇浪一般,在无比强烈的闪光中吞没了一切,整个平原好似在这一刻,轮廓正渐渐淡去,直至视野中只剩下一片空虚的苍白和高亮。我直接承受着这股冲击波的压力,KY3000是我的意识造物,它和我并非正常世界中,那种武器和个人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它就是我的一部分,它所承载的压力,会通过一定的比例转化为我直接可以感受到的压力。进入意识态世界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品尝到这种直接作用于兵器,然后反馈回自身,仍旧如此强大的压力。
我终于体会到,之前我的同伴们,为何明明自身能力还在阻挡着世界树的力量,却仍旧如此吃力,乃至于如今伤重仿佛垂死的原因了。毫无疑问,超质量炮的崩溃引发的冲击很强烈,但是,世界树那至少六百六十五种“神秘”所造成的压力,绝对比这种冲击更强烈。除了L没有直接对上这股压力之外,其他五人,的确是在以一种行走在悬崖边缘的境况下,拼死执行着既定的计划。
如果他们单纯为了保留自己的元气,宁愿去面对正常世界中,爱德华神父所领导的大军,他们的确是有机会退走的。而在正常世界中战斗,所冒的风险,也不见得比只有七人去对抗六百六十六变相的风险更高。但是,他们仍旧选择留下来,用尽全力去争取着这一分钟。
我十分地感动。
无论他们在这样的行为中,暗藏着怎样的盘算,我都无法漠视,他们为了这次计划的胜利,所付出的代价。先不论过去和外来会如何,至少,现在,我完全不觉得趁他们虚弱,威胁他们或干掉他们的想法是正确的,也确信,即便站在未来,回顾此时的行为,也绝对不会有第二种想法。
如果他们自己已经失去力量,无法再进行战斗,成为累赘,我也会竭尽全力,让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至少,今天晚上,我视他们为不可抛弃的同伴。一想到自己必须拯救他们,不抛弃任何一个,我的内心便充满了力量,冲击所带来的压力,那可怕的吞没虚空的苍白亮光,便好似纸糊一样,无法动摇我一分一毫。
冲击来得很快,在失去了时间概念后,终于还是出现了削弱的迹象。当视野再度恢复的时候,平原已经消失了,世界树和怪异们,全都无影无踪,只剩下阴沉沉的,一望无际的空间,以及弥漫在这片空间中的灰雾。仿佛一切又重新回到我们刚进入意识态的时候,灰雾中酝酿着新的恶意,有大量的未明威胁,在蠢蠢欲动,却永远无法捕捉到它们的正体。
怪异,梦魇,在一次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孕育。而失去了那固化的风景,这片只存在灰雾的迷蒙空间,反而更加的不可捉摸,似乎随时都会产生不可思议的,无法抵御的危险。相比起山峰和平原上,那些可以确认的怪异和恶魔,如今这种难以确认正体,似乎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的未知威胁感,更让我产生深深的戒惧。
我深深体会到,什么是“在所有的恐惧,永远是来源于未知的恐惧,最为强烈”。
这个时候,仿佛连击破世界树,夺取了爱德华神父的人格意识,斩首计划的基本目标已经达成,这样的成就所产生的欣喜,也显得淡薄了不少。从计划的角度来说,我们确实胜利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已经没有危险。在这样的意识态世界中,不,就连正常世界中,那些失去控制的上百恶魔,也仍旧是巨大的威胁。
L的动作必须加快。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站起来,环顾了四周后,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其他人的伤势似乎好了不少,虽然有些勉强,但仍旧强提精神般站了起来。我没有多余的话,直接拿出了光团般的爱德华神父的人格意识。这是我们的战利品,也是对他们的付出,所能作出的最好的安慰。
“我们赢了。”我的声音,连自己都意外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波动,大概是因为,已经不需要再惊喜下去了。我们做到了自己要做的,这不是什么幸运,而是我们努力拼搏的结果,七人的力量,最终战胜了拥有六百六十六头恶魔力量的爱德华神父。
“这一场,是我们赢了。”我第二次说道。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理所当然的笑容。当然,除了防毒面具,她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连胸部都不能完全遮掩,但就是脸上的防毒面具没有任何破损,让人不禁觉得,她的正体其实就是这副防毒面具,而人形不过是一种伪饰罢了。
我将光团扔到L的手中,它显得轻飘飘的,却没有任何主动飞走的迹象,似乎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这里仍旧是爱德华神父的意识态世界,我也并没有对他的意识做出任何的禁锢,可是,这样的情况,明显它是受到禁锢的。在它的世界里,却只是因为被从世界树中掏了出来,就再没有反抗的现象,恶魔也全都不见,无论是出于怎样的原因,这也是对我们有利的情况。
当然,要猜测原因的话,我可以找出多种理由来,爱德华神父和恶魔的关系就是必然的一种。他的六百六十六变相,当然不可能没有任何副作用和限制,以人类之身控制恶魔,在理论上是不存在的,无论在末日幻境的神秘认知中,还是居高临下,从“现实”层面来思考,都是如此。爱德华神父的六百六十六变相,应该只是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小技巧,看似避开了那不可逾越的障碍,即便如此,也能肯定,他绝对不是没有任何付出。
将他的人格意识于现在的沉默,当成是这种“付出”,也是可以说通的。
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们完成了计划,我们胜利了,L会用死亡笔记杀死其他恶魔,让我们于这场战争中先发制人,这就是事实。
L没有客气,也没有因此显得喜悦,我觉得他的心情,也一如我此时的心情,我们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得到了理所当然的结果。正因为是我们自愿这么做的,所以,所有的付出,以及获得的结果,都不存在任何意外。
L在众目睽睽中,将光团吸入死亡笔记中。然后,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真名。
“大头目解决了,现在就剩下小喽罗了。”鸡尾酒微笑着说。
“那么,就开始歼灭所有的敌人吧。”脸色好了许多的头马说完,第一个消失于这片意识态世界中。
他回归了。
紧接着,依次是辣椒、牧羊人、鸡尾酒和防毒面具。他们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任何庆祝的意思。这一点,我觉得我们是相似的,胜利的果实,不需要第二次品尝,因为,它只是开启第二次胜利的钥匙,仅此而已。战斗,永远不会完结,能够活下来,就是最好的结果。
我看向L,他仍旧埋头书写恶魔的真名。虽然我不清楚,构成世界树的具体恶魔的数量,也不清楚,这团爱德华神父的人格意识,十分就是他的全部,但是,L对所有人说过,这一战,是敌人倾巢而出,我相信了,其他人也相信了,战后也没有多余的调整,默认了我那胜利的宣言,那么,我对这个胜利,也毫不怀疑。我相信,L需要书写的真名,将有六百多个,甚至于,是爱德华神父的全部。
L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对他说:“交给你了。”他点点头。下一刻,我的念头再度转动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正常世界中,那片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构成的巨大广场上。巨大的齿轮牢笼仍旧在嘎吱嘎吱作响,而我就站在牢笼的边缘,我们在意识态世界中渡过的时光,于这里只是一秒左右的时间。在我的身后,青年的高川,正带着锉刀飞驰而来。下一刻,由爱德华神父变化而成的巨大黑球现象,出现马赛克般的空洞,这些空洞此起彼伏,每一次出现,都在那个黑球体积上啃噬了一大片。
它即将瓦解,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在这个没有一丝影子的广场上,细碎的阴影正在形成,在青年高川和锉刀抵达我身边,正试图越过这片齿轮高墙的时候,这些细碎的阴影,已经向墙外扩散了。这是从黑球身上喷发出来的东西,就像是构成黑球的成份,看起来不是物质,却给我一种强烈的感觉——那是恶魔,恶魔被释放出来了,但是,在它们落地之前,一个个犹如烧成了灰烬般,飞灰伴随着重力洒成一片,就好似在这个广场里,下了一场灰黑色的雪。
在这里,应该不只我一个人,可以通过感觉,明白这些从黑球身上瓦解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恶魔太多了,而沙化分解的现象,也太有视觉上和心理上的震撼感。至少六百只恶魔的死亡,我不觉得这是常见的情况,就我来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很美,带着胜利的气息,让我的内心,产生喜悦和温暖,仿佛预兆着一个结束,以及一个崭新和充满希望的开始。即便此时仍旧被关在牢笼中,牢笼外也遍布末日真理教的军队,巫师和死体兵层出不穷,他们的攻击,已经铺天盖地地朝牢笼中落了下来,我仍旧可以感受到,伴随这震撼的场景,所生出的强烈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