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599部分在线阅读
“那是类似于城市怪谈的东西,仅仅在这个城市的网络地域上流传,并不是什么流行的情报,一开始,大家都认为是无稽之谈,被哪个无所事事的家伙杜撰出来的故事。”八景在两人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描述起这个“不经意间看到的怪谈”。
八景初次注意到这个仅限于网络上流传的怪谈时,是在五天前,当时和政府部门的交锋初步告一段落,带着休息的心情连上了城市论坛,随意翻弄一大堆帖子时,在积压于五页之后的地方,看到了这个“黄昏碑文”的帖子。其内容和义体高川说过的大致相同,最大的差别,在于少了“手持钥匙者”之前的一段,以及“第十夜”之后的一段。
“手持钥匙的人们啊,应遵循以下所记出发前往理想乡。
第一夜,奉上钥匙选中的活祭。
第二夜,余下来的人啊,撕碎紧靠的两人。
第三夜,余下来的人啊,赞颂吾高贵之名。
第四夜,剜头杀之。
第五夜,剜胸杀之。
第六夜,剜腹杀之。
第七夜,剜膝杀之。
第八夜,剜足杀之。
第九夜,魔女复苏,无人生还。
第十夜,旅途结束,终至理想之乡。”
看起来像是某种邪教的献祭文言,其内容仅仅是作为一个都市怪谈的暗线,全部的内容只在故事开始和结尾处出现过。故事内容是一名擅长推理的侦探,遭遇了非逻辑的怪事,试图用逻辑去解开怪事的谜底,最终治愈人心的致郁故事。作者的文笔朴实,情节却很有张力,看上去是常年从事文字工作的专家,从字里行间的韵味来判断,作者本人大概只是兴致所致,所以才临时下笔,也不打算再改稿——就是这样的一则都市怪谈小故事,如果放在文学板块,势必会得到更多的关注吧,但作者本人却就这么无所谓地随意扔在了都市生活板块,所以,虽然点击率相当高,却因为少有回复者而迅速被其它娱乐贴压下。
不过,也正因为是发在都市生活板块中的“怪谈”,出于职业习惯,八景点进去大致看了一遍,却因为故事的结局有些致郁,所以,在初步进行分析,没有找到特别值得在意的地方后,就被八景抛之脑后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认为杜撰的故事,却突然有些异常的味道。咲夜在八景讲述的同时,快速摆弄手机,在那个论坛中寻找这则故事,却愕然发现,原文已经被删除,只剩下转贴内容,而且,转贴内容还被版主置顶了,和原作的待遇截然不同。而转贴内容的下方,回复人数达到了上百名,十分火热。
三人将脑袋凑在一起,一页页地翻动留言,开始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正在耳语者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有人做了和故事内容相符的梦吗?”八景自言自语着:“看起来不是偶然,但是,我们没有意识行走者,所以,关于梦的神秘,会很棘手呢。”
“留言者中一共有二十人表示,自己做了相同的梦。”咲夜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就数量来说,并不足以作为证据,说不定有人是出于乐趣的缘故,假装自己有了这样的经历。网络的传言,实在很不可靠。”
“但是——”八景说。
“但是,我们之前在对山羊公会的扫荡中,出现过一个神秘的意识行走者。”咲夜接过八景的话,“虽然,对方的主要伤害目标是山羊公会的人,但是,却对阿川也出手了呢。能够影响到阿川,他在意识能力上的力量,绝对很强。”
“而且,就算对山羊公会的人出手,也不能就此肯定,不是敌人,甚至于无法确定,对方不是末日真理教的人。”八景皱起眉头,说:“末日真理教特别下派峦重到这个城市,说不定有着更深的内幕。”
义体高川摇摇头,否定了八景的说法:“你想太多了,八景。虽然我也觉得这个《黄昏碑文》的内容,以及回帖的迹象有点异常,大概真的和那个意识行走者有关吧。但是,我能肯定的是,那个意识行走者绝对不是末日真理教的人,也不是耳语者的敌人。”
“为,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肯定呢?阿川!”咲夜突然有些激动。
“因为,我大概知道,那个意识行走者的真实身份。”义体高川在两人打算追根究底前,杜绝了她们的想法,“不过,我不能说出来。我不知道,如果宣之于口,是否会产生更大的影响……”
“嗯……”八景沉吟起来,“是只要认知到,就会产生异变的类型吗?就神秘学的理论来说,这种神秘性是极为高端的啊。”
“是的,就我知道的神秘物事中,至今为止还没有那种神秘性,可以超过那个家伙。”义体高川用强硬的语气说:“总之,就不要管这件事了,虽然对方没有恶意,但是……就像是炸弹爆炸,就算不呆在爆炸中心,仅仅靠近的话,也会被余波扫中,十分危险。”
“可是,关于黄昏碑文梦境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耳语者也不能置身事外吧?这可是在我们的城市发生的异常哟。而且,政府部门察觉到,而无法阻止的话,一定会要求耳语者接手吧。”咲夜咬着大拇指的指甲,说:“但是,我们没有意识性神秘的专家,所以,的确如阿川所说的那样,还是暂时观察为好。”
“上面谈到自己做的梦和黄昏碑文故事内容有些牵扯的那些人……可以监控起来。”八景掏出自己的手机,发出了几条信息,“我会注意,这种情况会不会继续扩散,不过,既然陆续有人做了类似的怪梦,又在网络上有这样一条引信,大概是会继续扩散下去。”
“故事的作者可以锁定吗?如果可以的话,确认一下,这个人仅仅是单纯写了一个故事,还是将自己的梦境搬上了网络,亦或着是利用神秘力量,来书写这个故事。”咲夜迅速说道:“根据那些留言的说法,他们的怪梦,或者说噩梦,和故事相似的地方,仅仅是涉及了黄昏碑文,而并非全然照搬故事内容——人数再增加下去,恐怕这个都市怪谈,就要真正成为怪谈了。”
“……真麻烦,意识性神秘总是最棘手的一种。”八景有些苦恼,但又似乎有些雀跃,“这个城市到底怎么了?被神秘性的关注也太频繁了吧?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
咲夜无法回答她的抱怨,但是,义体高川却可以。因为,他已经明白,自己三人本身,乃至于耳语者本身,就是这个末日幻境中,最为特殊的奇点,如同磁石一般,不断搅动着这个世界的神秘。
虽然,暂时还是微不足道的小道消息,但是,义体高川却已经肯定了,黄昏碑文所涉及的一系列怪事,绝对是存在的,而诱发者恐怕就是自己人格意识的“肿瘤”和“江”。至于这种意识性神秘力量产生作用的途径,应该是“境界线”吧?尽管,此时的义体高川既无法看到少年高川,也无法观测到“江”,无法做梦,也进入不了境界线,乃至于,对这些方面的认知,仅存于“推理”和“朦胧的感觉”这样的状态。不过,在确定“意识性神秘力量在这个城市蔓延”之后,用那两个“怪物”作为解释一系列异常的源头,却是十分合乎逻辑的。
在八景用手机通知耳语者总部和政府部门的时候,咲夜和义体高川再次详细阅读这则都市怪谈和下方的回复。
“那个侦探真的很勇敢呢,但是,结局不怎么好。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对手是超乎逻辑的家伙呀。”
“故事里的一些风景,我在做梦时看到过哦。那是有点……该怎么说呢?有点让人心底发毛的梦。”
“醒来之后,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也并非全部都不记得,如果只是风景本身,只剩下一点模糊的感觉,看到这个故事时,才突然回想起来,真的很相似。因为,就是这个城市里的某个角落嘛。不过,在梦里,这个地方可比故事里描述的安静多了。安静到让人毛骨悚然,就像是一个人在深更半夜走在阴暗巷子里。”
“真是胆小鬼。”
“那么,大部分人就都是胆小鬼。独自一人在那种地方,哪怕是自己的影子也会给人奇怪的感觉吧?相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验吧?”
“我也做了类似的梦哦,实在不是什么好经历。在看到这贴以前,也没注意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做了类似的梦呢。如果大家说的都是真的,那可真是够呛的。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卷进怪谈里呀,这种事情还是当作小说来看比较好。”
“是啊,那个梦真的让人很不舒服,不过,当作鬼屋冒险的话,却相当逼真哟。我是这么觉得的。”
“笨蛋,有人可以在梦里主宰自己的行动吗?大部分做噩梦的时候,就是突然受了惊吓,然后逃啊逃啊,实在逃不了就醒过来。这么刺激的内容,还无法清晰保存在记忆里。哪有什么鬼屋冒险的味道啊?没有主动权的话,哪叫做冒险啊?”
“要记住梦境,要在梦里活动,都是有办法的,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训练就可以,不过,大部分情况下,是在浅层梦境,也就是那种半梦半醒的感觉。如果完全陷入梦里,不知道自己实际是在睡觉的话,那就很难控制自己了,基本上,只是遵循潜意识活动而已。至于,再深层一点的睡眠,是不会做梦的哟。”
“楼上的对梦似乎挺了解呢。我就能够自我控制哟,做梦的时候,尤其在做那种羞涩冲动的梦时,嘿嘿。如果我也能做类似这个都市怪谈的梦,一定可以把噩梦打穿。”
“楼上的别羞涩了,谁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像你这种被生理欲望控制的家伙,一定刚入梦的时候就萎了,为了你的下半身着想,还是别冲动为好。对了,我也是做过类似梦境的人,虽然梦里的具体情况不太记得了,但是,我似乎碰到了两个人。看到大家的回帖,我差点觉得,在梦里碰到的,是同一时间做了同样梦境的某几个人了。”
“组队冒险吗?听起来挺不错。这样的话,虽然是噩梦,但也可以看作是邪恶背景的虚拟仿真网游呢。”
第784章
境界线的故事
我就着煤油灯的晕光记录着自己两次生命中铭记最深的经历,作为优等生,我的记忆挺不错,但也无法俱事无遗,不过,哪怕是灵光一闪时,从脑海深处翻出的,对我的过去来说,最不起眼的片段,我也会用执笔将之记录下来。我没有忘记最初和富江一起冒险时,在危机四伏的日子里,所做下的根据自己的经历编撰一部冒险故事的决定。我在生的时候,总会抽出一些闲暇时间做这件事,而如今也将会坚持下去。如今,我又和富江在一起了,我们所处的地方,也和最初见面时的那个地方一样,到处遍布着怪异的危机,勿宁说,如今的处境比当初更加危险,对自己所要面对的困难的了解,也比过去更加清晰,不过,正是这种仿佛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的感觉,让我没有半点不习惯。
距离我和富江在境界线中杀死峦重和巫师们已经过去了多长的时间?我没有清晰的概念,时间在这个意识态的世界中没有明确的标尺,也没有途径和正常世界的时间进行对照。境界线中的一切,一直都在改变,这些改变中有微小得难以察觉的,例如城市建筑构造的变化,也有明显得可以深切体会到的,例如气候的变化。境界线中的风景,就是正常世界中,高川如今所在的城市风景,如果高川离开这个地方,抵达新的城市,当前的风景是否会进一步变幻,目前尚不可知,但验证的时间,一定并不遥远。
谈到境界线中的风景,就更详细地说一下吧,因为,这里的一切,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噩梦,但对我和富江来说,是必须接受且面对的事实。
境界线的城市风景已经扩展到实际城市的三分之一面积,在最初的一段时间,它扩展的速度相当快,尤其是在和峦重等人交战之后。之后,扩展的速度出现十分明显的延缓,目前的面积,我利用速掠超能从一端抵达另一端,只需要五分钟,当然,我还可以更快,但更快的速度暂时已经没有意义,因为,对于速掠超能来说,速度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而已。
我到过境界线的边缘,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境界线中这个城市风景的边缘,因为,在理论上,无论是否有明确的风景,境界线是没有范围限制的,它是一个基于集体潜意识的意识态世界,是最靠近集体潜意识最深处的地方,我听说那个“最深的地方”被形容为一片海洋,但这个概念,即便是如此肤浅而形象的描述出来,我也很难想象。
至今为止,我觉得能够真正认知到这个“集体潜意识”或“集体无意识”最深处的存在,恐怕就只有这个境界线的创造者了。
不过,基于这个概念,理论上,如果支撑这个世界存在的力量足够强大,境界线可以遍及任何一个人类所能“认知”到的地方,可以收罗所有人类能够认知到的风景——不过,虽然在这里用“所有人类”来进行描述,但是,确切来说,也只是相对的“所有”。末日幻境中的“所有人”,不过是末日症候群患者不断分裂的人格意识而已,从“现实”层面上来说,除非现实中的所有人都感染上末日症候,否则很难在绝对意义上称为“所有”。
因为现实层面的情况,和末日幻境的情况,在“量”的概念上有着太大的差异,所以,暂且就先放下“现实”,将范围缩减到“末日幻境”,乃至于“境界线”吧。
之前说过,境界线的风景是在变化着的,这并不仅仅是因为意识变动的特性,也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不断有人的意识被扯入这个世界。对这些进入者来说,显然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阴霾,多变而危机四伏,到处都充满了装饰“噩梦”的怪异。在我的理解中,境界线中之所以从没出现过让人感到温暖的东西,正是因为它太过挑食地汲取了进入者们的负面意识。这些意识本就是让人感到痛苦、恐惧和绝望的物事的意象风景,在被境界线吸收之后,境界线的风景,就愈加趋向于“负面”的变化。
建筑外形,逐渐变得诡异阴森,内部结构也出现扭曲,街道巷子编制成迷宫,而参差不齐的,看似没有意义的,充满了印象主意的东西,会在你移开目光时,就突然出现在那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但看到它们,就会愈发感到自己正被某种“不详”包围着。天气永远都是阴霾的,白天永远都不会到来,也没有云层,甚至无法让人觉得,那是有意义的“天空”,仅仅是一片广袤无比的晦暗而已。
正常的时节也变得没有意义,当一个区域还是阴天的时候,另一个区域正在下雨,雨水会在下一秒就消失,然后在另一片区域降下雪花。如此多变的气候,却始终保持着一个恒定的温度感知,至少,我从来都没感觉到炎热或寒冷,无论穿多少衣服,或者不穿衣服,都是一样,只有那种故事中形容鬼宅时的“阴冷”。若放在正常世界中,人们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不仅仅是心理需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就连身体生理也会产生恶性的变化吧。
正如我最初看到第一个被扯入境界线的“外人”时,产生了能够被观测到的“怪物”,伴随着进入者的增加,这些怪物的种类和数量,也在不断增加。其中有些充满了主动攻击性,也有一些,仅仅是窥视着你,谁也不清楚,它会在何时何地做出怎样的攻击。最初我和富江还有兴致将它们一一分类,但很快就放弃了,因为,这同样是没有意义的,有些怪物能够保持自己的形态和能力,但也有些怪物,根本就不拥有真正故事的形体和能力。太多的怪物,在我们观测不到的地方诞生,太多的怪物,无法通过它们的外形和能力进行标注。我无比深刻地认知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噩梦”之中。
在这里,我和富江不会饥饿,我们的力量,足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尽管,怪物们的袭扰也总是让人感到麻烦。我们不可能杀死所有的怪物,所以,我们开辟出了这个地下室作为我们的存身之所。
我们到过城市风景的边缘,看到过那一望无际的灰雾,黄色的海水和血色的瀑布,以及倒影在天空的,因为变幻得太过快速而显得模糊的海市蜃楼。它们既然存在,既然以这样的方式存在于这个地方,就一定代表着某些意义,但是,无论我还是富江,都无法真正解析这些意义。我会猜测,可以推断,但是最终得到的结果,却连我自己都觉得片面而渺小。
这个城市风景之大,虽然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任何地方,却不能将整个城市风景都放置在监控中。总有一些“做噩梦”的人出现在这里,而我和富江完全没有察觉。如果偶然的,在我和富江外出时,遇到了他们,我们也会尽量为他们提供庇护,前提是他们不会因为认为自己在做噩梦,而肆意作出一些错误的行为。而没有遇到我和富江的人到底有多少,他们最终的下场如何,都不是我和富江能够知晓的。
我们生存在境界线中,也仅存于境界线中。
有些人只会出现在这里一次,而有些人会反复出现。一些反复者会始终想要摆脱这个噩梦,而有的反复者,却会在最初的惊慌恐惧后,慢慢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兴趣,毕竟,境界线中的风景,是正常世界找不到的,乃至于想象作品也难以媲美,因为,这样的风景,并不源于单一个人的想象力,而是复数意识的相加乘。我能体会这些人的想法,无论他们是哪一类人,我也能理解他们的举动,无论他们是带着善意还是恶意。
我从来都没有询问这些人,外面的世界到底变得怎样,尽管,我可以这么做,也一定能够得到确切的信息。我观察他们,他们也在观察着我和富江,他们认为我和富江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是拥有着如何在这个世界求生的丰富经验的资深者,而我和富江所体现出来的力量,也是在这个世界取得的。所以,大胆的人不顾我的劝阻,采取了更加激进的行动,当然,我不会刻意阻止他们,正如我一直抱着“每个人都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理念,我不会妨碍他们品尝自己酝酿的果实,无论那是苦涩的,亦或着,是痛苦的。
我所接触到的被扯入这个“噩梦”的人,排除峦重那批,都是一些在这之前从来都不知晓“神秘”,仅仅当作趣味故事的普通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随时到来的怪异,除非他们极度保守地采取行动,最好的情况,就是他们能够坚持到自己能够从这场“噩梦”中苏醒。
也有一些人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是多么危险,释放出保证自己能够生存下去的善意,我和富江接待这些人,将他们当成远方到来的朋友。我和富江开辟的地下室最初只需要满足我们自己的需要,不过,在这些人到来后,我们又开辟了一些客房。当然,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不时会引起一些怪异的注意,不过,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和富江的力量,足以解决这些怪异,维持这个存身之地的一时平静。
还有一小部分人,似乎喜欢上了这个地方,经常能见到她们来到这里,并作为客人,成为这个地下庇护所中的常驻者。不过,从她们的外表和性格来判断,都是未成年的女孩子。有小学生,有初中生,有刚上高中的女生,她们之中,性情开朗的只有两个,而其他人都有着一些不开心的过去。对这些人来说,这里似乎不仅仅是保护她们免受怪异侵扰的庇护所,也是一个可以避开正常世界中那些痛苦和烦恼的庇护所。
我和富江并没有拒绝她们,因为,她们说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不过,我知道,这里绝对不是她们在无处可时的最佳选择。这样的话,我只对她们说了一次,但她们并没有接受。最终,我没有,也不会拒绝她们。
庇护所一直都是充满光亮的,却称不上亮堂,来自蜡烛和煤油灯的光,总是充满了忧郁的昏黄。境界线中没有点,城市风景中,有不少路灯和店铺是亮着灯光的,但是,当你实际去检查的时候,就会发现,它们虽然看起来是由电力驱动,但实际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灯泡之所以亮着,之所以闪烁,仅仅是它们就是这样的概念。
我记录着自己的记忆,将它们修饰,藏匿于故事之中,故事的名字是《乌鸦鸣泣之时》,我想了很久,才找到这个充满暗喻的名字。它由一个又一个的小故事构成,又彼此线索相连,构成一个宏大的世界观轮廓。每当我写好草稿,都会读给富江,以及来到这个庇护所的人们听,他们有的喜欢,有的不喜欢,但无论如何,将自己写的故事,读给其他人听,总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我渐渐觉得,自己其实也挺有写故事的天份,尽管,有人并不认同。
而我也必须承认,在如此阴郁的环境中,聆听情节诡异,结局晦暗的故事,并不是什么有趣的打发时间的方式。不过,我一直在坚持着,如果有不喜欢听这个故事的人,我就会告诉她,这是你呆在这个庇护所里,所要付出的东西。
与此同时,我也会聆听这些各有故事的女孩们所讲述的,基于她们亲身经历亦或是道听途说的故事。这是我们在这个没什么娱乐的世界中,最有娱乐性的活动。我们团聚在幽暗的灯光边,围坐在一张圆桌四周,通过抽签的方式,决定每一个人讲述故事的顺序。在这个时候,富江有时会变回真江,真江那与富江截然不同的态度和气息,总会让这个故事会的气氛变得更加刺激。虽然,房客们并没有追究这种怪异的感觉,但是,真江散发出的气息之怪异和强烈,总是让她们侧目。
偶尔,真江又会变成左江,为我们送上茶水和零食。这个时候,她总是最受欢迎的一位。
正因为有这样的时光,所以,我并不觉得,在这个境界线中生活有多么难耐。我最初的感慨,在这样的时光中渐渐被抹平,我的内心,终于又归于平静。
不断有人来,不断有人离开,不断有人死亡,不断有人得到救赎。变幻的风景,仿佛勾勒着他们痛苦的记忆,我和富江观测着这异常,却又不是绝对意义上异常的一切。然后,将之变成我的故事的素材。
现在,我应该停笔了。我停笔了,从桌前站起来,昏黄的灯光,在墨迹上摇晃。我合上本子,走出我和富江共用的卧室,进入大家聚会的客厅。那里在左江的布置中,就像是旧世纪的英伦古堡,只是壁炉里,没有燃起火光,只有烛台摇晃着众人的影子。所有的摆设,都死我和富江从外面的商店中带回来的,亦或着我们亲手制作的。此时此刻,没有新的到来者,常驻的客人,也只有三分之一还呆在这里——不在者,并非她们已经彻底离开这个境界线,而是在这个时候,她们没有做这场“噩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