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3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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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轻易就避开了它们从六个方向射出的子弹,当一部分燃烧弹在空中被打爆后,迅速扩散的烟雾再一次形成一堵隔绝视线的墙壁。
  我趁这个机会将格雷格娅藏在一栋建筑的废墟中,这些倒塌的建筑比没有倒塌的建筑更加安全,因为它就算再被击中,也不会再产生巨大的落石了。
  “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就不会被流弹击中。”我这么对她说,“它们看不到你,但你也得警醒一点,不要站在子弹射来的方向。”
  格雷格娅明确地点点头。
  我转身离开,格雷格娅突然抓住我的衣角。我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去,只见她用力握住拳头,对我说:“加油!”
  我留下笑容后就从另一个方向跑开了,在距离这个废墟不远的地方,崔蒂正提着手枪藏进另一座废墟中,她注意到这边,于是点头示意,我知道她同样注意到格雷格娅的位置了。而在更前方,席森神父已经接过我的任务,利用强烈的旋转气流圈住一大片乱石、桌椅、盘子等等碎小的物体,一股脑朝六台安全警卫投去。近江趁安全警卫攻击席森神父的时候,已经跃上房顶,闯进前方的烟雾中,不一会,就听到刺耳的切割声传来,随即有一台被断首的安全警卫从房顶上摔下来。
  之后,逐渐扩散得稀薄的烟雾彻底被席森神父刮起的大风吹散。可以看到三台安全警卫已经掉转枪口,在一片猛烈的蓝光中,近江举起行李箱挡住自己身体,在沉重的冲击力下,她的身体一直向后滑动,差一点就摔倒在房顶上,可是房屋先因为这阵猛烈的火力而崩溃了,近江也随着塌陷的屋顶掉了下去。
  以一个人的力量应付三台安全警卫的枪击仍旧太勉强了。
  击坠近江后,三台安全警卫仍旧朝着废墟扫射,直到崔蒂那边响起枪声,这才将目光朝这边转来。席森神父和另外两台安全警卫缠斗,越靠近那边,风势就越加猛烈。这些风卷起碎物,变得可以目测,在以席森神父和两台安全警卫为中心的战场里,气流的方向变化多端,若非安全警卫深深将手指扣进地面,似乎就会被吹走。在那种环境下,就连极具贯穿力的子弹都要受到干扰,只有席森神父一人能够进退自如。在它们解析出这些凌乱的气流模式前,是无法对席森神父造成伤害了。
  被崔蒂的枪击吸引的三台安全警卫似乎在考虑究竟是猎杀崔蒂,还是加入那个可怕的风阵中。它们在原地呆了大概两三秒的时间,在这段时间,足以让我攻击它们,重新扭转它们的注意力了。
  席森神父没有制造出上一次战斗时的大爆炸,可是却制造出了可怕的风力。我第一次意识到三级魔纹使者的超能力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席森神父最大的力量。之前的他只做了两件事:带我们逃跑和为我们做掩护。我猜测他只是想让我们尽快适应统治局的生活,不过他似乎准备拿出资深者的真功夫了。
  我顶着席森神父刮起的飓风不再向前走,即便走在风区的边缘,也能感受到那种凌乱而巨大的拉扯力,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如果身体太轻,也会被风力吸进去。三台安全警卫似乎也意识到隔着这片风区射击会失去准星,于是开始沿着风区的边缘跳跃。它们分成两队,沿着街道两侧的建筑朝我这边冲来,目标除了我,一定还有藏在更后方的崔蒂。
  其中一台跃到之前近江陷落的那处废墟时,突然脚步一晃,瘫倒在地上,它的后肢陷在废墟的乱石堆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夹住了。在它挣扎的时候,电锯猛然破土而出,从下方顶住它的脖子。在一片飞溅的火花中,它不断扭动脖子,试图摆脱桎梏,但是身体却一再向下陷去,有一股力量在拉扯它。场面简直就像是在看一部恐怖片,而这台安全警卫就是遭遇不测的角色,如果它有人类的情感,一定会无比恐惧。它很快就看不到踪影,一秒后,头颅被从下面抛了出来。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将注意力放在我和崔蒂身上的另外两台安全警卫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在它们通过安全网络系统获知同伴阵亡的消息时,崔蒂再一次开枪了。这一次,因为紊乱气流的影响,子弹没有射中目标。
  我也取出手枪进行瞄准,标准的手枪子弹已经全部交给崔蒂,但这把手枪却可以使用一种特制的子弹。这是八景通过某些不正当的途径为我准备的武器,这些子弹有一根手指这么长,配套的弹夹一次可以装入十二发,通过加长的后仓压入,看上去就像一只步枪。
  据说这种子弹拥有可怕的贯穿力。我没有试过。
  我不知道这种特制的子弹是否能够贯穿安全警卫。因为切身感受到周围气流的猛烈,所以迟迟无法锁定这些安全警卫。我几乎要放弃了,可是,就算进入爆发状态,无法用折叠刀撬开安全警卫的乌龟壳的话,我也没办法像近江那样猎杀安全警卫。
  我能做到的就是吸引火力。之前我做得不错,但现在我更想要亲手干掉一台。
  有一个念头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我曾经看到一种说法,一颗子弹无法做到的事情就用两颗子弹,两颗子弹或更多子弹首尾叠加在一起,就能够形成超乎寻常的贯穿力。这简直就像是说梦话。可是,似乎有声音在我的脑海中说:
  我的子弹没有死角。
  这就像是一个咒语,跨越冥冥的时间和空间,让我不由自主地低声随之念道:“我的子弹没有死角。”
  熟悉的感觉再一次在肌肉、血管和神经中蔓延,就如同进入爆发状态时,让我能够高速挥动折叠刀时的感觉。这是我曾经说过的话,曾经做过的事。是在什么时候呢?上一个世界线的高川?
  我已经有了经验,将一切都交给身体,让身体的感觉引导自己的动作。只是,这一次的引导比挥刀的时候更加强烈,更加深入。来自体内深处的力量改变的不只是动作,似乎还改变了构成这个身体的更本质的东西——例如细胞和神经。
  我似乎能感觉到流窜于其中的类似电流的东西,开始只是一条,一刹那后变成两条,三条,四条……无数的电流一样的东西沿着电路板一样的轨迹向上升起,充满了一种令人惊叹的磅礴辉煌,仿佛要迸射出来的气势。
  战火喧嚣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安静,似乎进入了爆发状态,似乎又没有。在这种奇怪的状态中,视野里的一切不仅变得缓慢,而且无比清晰,再细微的灰尘似乎也被一个无形的放大镜给放大了,在脑海里勾勒出仅有线条构成的轮廓。在这份结构图中,我能感觉到哪怕是一粒灰尘,它们会如何移动,受到何种干扰,撞中什么,又在反作用力下改变轨迹。
  无比令人惊叹的世界如同画卷在我的脑海里铺展。我感到身体极度发热,脑血管似乎要爆炸了,血管里流淌的仿佛不是血,而是深红色的岩浆。
  连锁判定——这个名词从我的心底深处浮现。
  “我的子弹没有死角。”我依循本能再次说出这句话。
  身体自然而然动起来,并非只是宏观地摆动手臂,调整站姿,每一丝肌肉都在以无法用肉眼观察的幅度进行繁琐的运作。就像是深入到一台机器的内部,每一个齿轮、拉杆和履带都在重新调整自己的位置和形状,进而得到更加精密的效果。
  这种细密的牵动到了终点,手指反射性扣动扳机,枪声接连不断响起,一口气将十二发子弹全都射了出去。然后更换弹夹,射击,再更换弹夹,再射击。
  一连三次,总共三十六发子弹。
  连锁判定,追尾射击。
  在开枪的那一刻,我就明白,风力也好,在风中乱舞的碎物也好,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干扰这些子弹,或者说,所有干扰性的力量都被视为调整性的力量,辅助这十二发子弹以我所期望的方式,在飞行的终点以最强的力量击中选为目标的安全警卫。
  只听到几乎连成一线的击打声,那台安全警卫的脑袋稍稍向后仰了一下。第一发子弹打在它的额头上,第二发紧接着打在第一发的后部,然后是第三发、第四发……如同不断敲击钉子。
  安全警卫终于瘫痪在地上。在连续追尾的三十六发子弹的力量下,它的脑袋被贯穿了。
  这样的结果并没有让它的同伴产生迟疑,另一台安全警卫用四肢以巨大的力量贯穿地面,稳稳当当向我逼近。随后,藏在它嘴巴中的枪口喷出蓝色的光芒。
  在它发动攻击的同时,世界的运转变得更加迟滞了,就像是搅动着沉重的泥沼。我觉得自己已经处于爆发状态,或者说,二次爆发状态。原本仍旧显得快速的针状子弹也变得缓慢起来。
  这些子弹并没有完全摆脱风力的干扰,但若是我停留在原地,仍旧会被其中五发打中。尽管如此,在身体本能的驱动下,我仍旧站在原地扣动扳机。
  再一次射空弹夹,十二发子弹准确命中十二根针状子弹,然后以一种好似水滴,又好似弹力球的状态反射,又相互碰撞。在它们抵达终点前,在脑海的结构图中,这些无比精致的轨迹已经汇集成一点,就在它的额头处。
  我换弹夹,开枪,总共三十六发子弹后,这台安全警卫就这么倒下了。
  之后,那种奇特的感觉正如潮水一般消退,好似在超频运转而极度发热的大脑终于可以停歇一下了,神经也好,肌肉也好,血管也好,就连内脏都有一种极度虚弱的感觉传来。我深深吐了一口气,发现这口气竟然清晰呈现出白雾状。
  我站不稳身体,不得不半跪在地上,几乎以为自己随时会因为衰竭而死亡。我的视野开始染上一片红色,那种爆炸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差一点就变成了瞎子,而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旋转,巨大的轰鸣声填满了耳朵。
  我既看不清事物,也听不清声音,好似身处于失重的宇宙中,分不清上下左右。
  我想,这下麻烦了。
  然而情况并没有我觉得的那么糟糕,有一双手开始从身旁将我搀扶起来。我摆动脑袋,就好似有一根线扯着才能动弹的感觉,红色的视野中呈现出模糊的轮廓,似乎是近江。
  “咛……”她说了些什么,可我根本听不清。
  我就这么依偎在她的怀中,静静地等待这一切的结束。
第342章
深度感染
  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宛如置身于一片血红色的海洋中。
  外界传来的信息十分微弱,就像是在传达进来前,就被肌肤隔离过滤。我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想法,若将身体比喻成一个巨大的蛋壳,而血红色的海洋就像是蛋清。那么,漂浮在这广阔无垠的血色海洋中,显得无比渺小的“自我”又像是什么呢?
  意识在红色的海洋中漂浮,分不清上下左右,听到的声音似乎由许多声音混淆在一起,让人想起一阵阵波涛。或许正因为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所以血色海洋中真的出现了波涛。我就被这波涛推动着,不断向某个方向移动。我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声音的浪潮推到何处,但却又清晰感觉到自己前进的同时也在下沉。
  这一切奇妙的景象宛如是在做梦,我感到自己并非完全清醒着,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我完全没有想过要清醒过来,去重新控制那个巨大得囊括了这片血海的躯壳,只想不断下沉,看看这片海水到底有多深,而下方又有什么东西。
  我觉得有在海洋的深处存在某种东西。
  它在召唤我。越是下沉,这种感觉就越加清晰。
  血色海洋的深处同样存在声音,就像是河流经过洞穴时发出的空空声。我没有看到这些可能存在的洞穴,但却看到许多气泡从下方升上来。我伸手触碰这些气泡,发觉有的相当坚韧,有的却一碰就碎。我仔细观察这些气泡,发现里面有一种不断变幻的如同雾气一样的色彩,它的形状会让人浮想联翩,不断转换的形状好似走马灯一样,似乎在讲述一个故事。有时,这些气泡会相互撞击,如果没有破碎,就会连为一体,这些相互结合的气泡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人不自禁去注视。当我专注地看着它们,好似整个人都被吸了进去。
  之后,有一种坠落的感觉,我抬起头,发觉那片无垠的红色海洋竟然变成了天空。天空的血色就像是燃烧起来一样鲜艳,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和活力。虽然正在以极为可怕的速度下坠,但是自己和天空的距离却没有拉开的感觉,仿佛这种速度感和无处使力的感觉是一种错觉。
  有一种无止境下坠的恐惧感,但是这种恐惧感刚浮现的时候,我就发觉脚下触碰到了实地。
  明明坠落的时候,是头下脚上的距离,可是当脚踏实地的感觉产生时,倏然变成了正常的头上脚下。
  明明坠落时充满了速度感,可是脚踏实地的时候,却完全没有半点冲击力。
  突然就站稳了,仿佛自己本来就这么站着。
  我垂头看向脚下,那是一条由红色、绿色和黑色三种颜色螺旋交错组成的道路。不断向前后延伸的道路根本看不到尽头。只是,在刚站定时所面向的前方,本该由三种颜色构成的道路越是伸展,就越是融化到红色之中,在十分遥远的前方,螺旋纠结的道路完全变成了深沉的红色,宛如和天空连接在一起。
  我似乎又听到了那个召唤的声音,它在道路的尽头等着我。它到底是谁呢?我这么想的时候,一个回答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意识中。
  ——江。
  于是,我知道了,它叫做“江”。
  那么,江到底是什么呢?是一件物品?一个人?一段记忆?我又一次想着,但这一次,答案没有出现,仿佛在告诉我,“江”就是“江”。“江”既是它的名字,也是对它的存在的描述,就像“石头”就是“石头”一样。
  我开始沿着道路向前跑,想着,只要到了那边就能看到它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和它相见充满了渴望。
  随着脚步的迈动,本来一片空旷的四周一下子变得多姿多彩。每当我跨出几步,就会出现一片新的景物,就像是自己不断地离开一个环境,又踏入另一个环境中。这些环境里有庭院,有公园,有黑暗的森林,也有高耸的大楼,有时自己进入了幽深的洞穴,下一刻又身处于某个四壁皆白的房间里。这些风景里还有除了我之外的人,甚至是动物和昆虫等生命,他们栩栩如生,但却像是背景一样,无法和他们接触,也不会被他们看到。
  但是,这些不断变幻的环境并非每一个都优美怡人。有时我会听到令人恐惧的吼叫,那多在幽暗的地方。有时也会听到人类的惨叫声,可是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当我穿过类似医院的地方,我还看到了许多血腥残忍的景状。例如在没人的房间里,人类的尸体被剖开,肢体血淋淋的挂在铁钩上晃来晃去,隔壁房间传来电锯和剁肉的声音。又像是在一个满是古怪仪器的地方,人们被戴上电刑帽,在肉眼可见的淡蓝色电流钟不断抽搐,脸色痛苦扭曲。
  这些或是美丽或是骇人的场景有的会勾起我心中熟悉的情绪,仿佛是自己曾经到过的地方,亲眼看到和经历过的事情,而有的场景则十分陌生,让我能够继续冷眼旁观。它们会令我悲伤、喜悦,也会让我为之感到痛苦。
  在许多场景中——通常是在火烧云的黄昏,沉静的走廊,在风中摇摆的公园秋千,和滑梯下的石洞,幽暗的树林——在我的身边出现的人都是女孩,她们反复出现,有时是一个,有时是两三个,全都在的时候,总共有六个。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这些场景就像是记忆中的某一刻,变得生动又清晰。看到她们在我的身边说话玩耍,我的心中充满了温暖和怀念。她们说了什么,我是听不到的。她们有时会拉起我的手和我一起奔跑,只是我感觉不到牵手时的触感,在一片片空荡荡的感觉中,她们就像烟雾一样渐渐消散了。
  我心有所失,可是很快,她们就会在新的场景中出现。
  我有一种感觉,她们是一直在我身边的人,可我认不出她们。有的时候,我觉得她们的名字似乎呼之欲出,但终究还是记不起来。当我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觉得短短几个跨步的时间过得太快。我想停下来,可是向前跑似乎成了一个惯性。女孩们就这么消失了又出现,出现了又消失。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开始能够分辨出她们的年龄来。这是一种十分奇特的感觉,就像是我也同样变成了孩子。
  女孩中只有一个年龄比我大一些,其他的人都比我小,这个大一点的女孩,也是出现次数最多的一个。在后来,就算是在那些不太可能会有女孩在场的场景里,我也总能在惊鸿一瞥间,看到她静静地站在某个不易察觉的角落里注视着我。
  场景中的其他生命,人也好,动物也好,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女孩的存在,仿佛她只是一个幻觉,一个倒影,或是一个不存在的幽灵。
  就在这样诡异而安静的对视中,女孩开始长大,变了模样。她开始留起黝黑亮丽的长发,身材开始发育。可奇怪的是,有时显得瘦弱,让人想起整洁的病房,随风荡漾的窗帘,白色的茉莉花和纤细精致的钢琴;而有时又显得健壮,身体丰满又充满了爆发力,仿佛让人看到一头拥有美丽的皮毛和流线型的身段,却在时刻狩猎的豹子。与此同时,她的相貌也在不断变幻着。被她直勾勾盯着,就像是被无数的女性注视着。
  这本该是诡异森然,令人发毛的景象,可我却并没感到惊惶。
  和她对视,我的心情反而充满了平静宁和。
  我继续向前跑,脚下好似麻绳一样纠缠在一起的颜色已经全部被染成深红色,血红色的天空仍旧距离我很远,而在更远的地平线处,它也仍旧和这条道路融为一体。这个幽灵般的女孩再也没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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