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26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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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试图违抗他,企图妨碍他的研究的行为,都不会是他所能容忍的,反而言之,任何能够对他的研究起积极作用的因素,都能被其容忍。这就是身为重要实验品的我如今的处境。
  不能否认,先不提安德医生的研究思路是否正确,他当前已经得到的研究成果足以震撼人心。病患超强的运动能力,自燃性,沉睡基因觉醒后可能附带的力量,加上在这个过程中引导或制作新人格的可能性,简直就是制造暴力工具的最佳模板。
  如此诱人的果实就摆在面前,也许那些潜伏在病院中的特殊工作人员已经等不及去分享了。
  当前陆续发生在这座封闭病院中的混乱,都是由安德医生负责的末日症候群患者所引发,这样的情况明显会让安德医生产生警觉,也许由这种警觉所产生焦躁,正是引发混乱的幕后黑手所希望看到的。
  如果以上的推断有一定的正确性,那么这种混乱即便暂时被压制下去,也仅仅是为了更大的爆发。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机会,然而对没有任何身份保障的达拉斯来说,却十分危险。我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也许达拉斯不应该冒着这个风头继续行动。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朝阮医生的办公室的方向行去。
  如今我的身上仍旧是刚消毒后获得的那张毯子,虽然冬天没有结束,但是却并不感到寒冷。体内好似燃着一团火焰,让人口舌虚干,甚至有些微微发烧,由此带来的不时的轻微晕眩感让我明白,病变随时随地都在增强。
  距离第一次感觉到身体异样,才不过一天而已。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诸多末日症候群患者可以作为我的前车之鉴,让我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能够不在安德医生的治疗下挺过这个阶段。
  虽然为自己的处境考虑,参加安德医生的二周目疗程是必要的过程,但是病变的力量让这个时间比我想象的更加接近。
  在这短暂的时间中,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我的宿舍已经被毁了,那些人当然会发现房间中的那些危险品,不过没关系,在安德医生的“关照”下,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
  而且,我要面对的危险,那些普通的危险品根本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我咬着指甲,绞尽脑汁地思考,但是因为不清楚安德医生的具体治疗方式,所以根本就没有头绪。通过大脑虚拟一个环境,扭曲人体潜意识,产生并完善新人格,并以之取代旧人格,这么可怕的力量根本就不能用普通的催眠、梦境和妄想所能实现,安德医生一定是使用了更加复杂的药物和设备。
  不,这个思路不正确。安德医生的研究的价值太过惊人,所以保密是必须的,保密的程度连专业的间谍也无法轻易下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反过来想,在这座病院里,究竟在哪里进行实验才能达到这种保密性?而这个地方也同样存在于间谍们引发混乱时的考虑中。
  对,没错了,就是这样。潜伏了相当长的时间,积累了足够多的情报,拥有专业判断力和行动力,这些间谍才不会随便展开行动,发动一场不知所谓的混乱——如果这场混乱的确不是意外的话。
  要相信专业人士——这个熟悉的声音再一次于我的脑海中回响,让我不自禁差点笑出声来。
  综合这一切的结论不就在眼前吗?我看向院方的山丘顶上,那座矗立在阴霾的流云下的黑色高塔。
  “这么明显的事情,竟然要思考那么久,真是惭愧。”
  没错,在没有比黑塔更适合做秘密实验,保存研究成果的地方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也只有黑塔中的设备,才能造访这座病院用来保存重要资料的核心数据库。
  那么,想要窃取安德医生的研究成果,直接绑架安德医生既无脑又不专业,唯一的可能性是进入黑塔。拥有强大安全机制的黑塔,能够从外界开启吗?我觉得不太可能,间谍们的行动相当激烈,这意味他们无法用寻常的手段从外界渗透进黑塔。既然如此,那些传闻中来自黑塔的,制造了混乱的末日症候群病患又是怎样离开黑塔的呢?
  沿着这条线推断下去,不难得出传闻是假情报的结论。我不觉得自己聪明过人,自己既然能想到这一点,负责病院安全和保密的专业人士自然也能判断出来。如此一来,又产生了另一个问题,那些末日症候群患者是怎么来的?
  制造了大量的末日症候群后期患者,还放出有点思考能力就可以看出来的假情报,幕后黑手究竟是出于何种考量?而这些事情对于整个行动来说,又处于怎样的位置?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无论如何,他们的目的就是进入黑塔,至少有一个对末日症候群有所研究的人,这个人了解安德医生,还拥有制造患者的材料。
  这是我在对已发生的混乱进行分析后,认为自己所把握到的最关键的东西。
  我觉得,这个人一定知道我的存在,也不会放弃我这个重要因素。毕竟,既然安德医生要让我继续参与二周目的实验性治疗,就一定会将我带入黑塔中。
  他,或者她,一定会在那之前找到我,我如此确信。那个家伙才是我可能对抗安德医生,突破当前困境的机会所在。
  这些分析让我一度浮躁不安的心渐渐沉淀下来。
  我已经知道自己面对着什么,自己该怎么做,又能做些什么。
  我不想消失,不想被另一个人格取代。
  我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高川,因为我也是高川。
  我想要拯救我所爱和爱我的人,因为我是如此深爱着她们。
  我想要拯救那个末日的世界,因为那个世界诞生并养育了我。
  我想要真江她们就如我一样,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因为在我的世界里,她们从来不是可笑的纸人。
  既然那个末日的世界不过是个设定,那么位于现实的我,才拥有了更改的可能性。既然作为一个角色的我能够在那个虚构的末日中诞生,为什么同为角色的她们不能呢?
  什么是真实,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但是对我来说,真实就是我的心。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没有关系,因为在我的心里,在我的眼中,真实就是这副模样。或许对他人来说,我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可是那个梦境里也有我还没有完成的事情,那个梦境才是我的母亲。
  认真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认真地对待自己所珍惜的一切,在死亡之前用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如此才能对自己说,我无愧于这一生。
  像人一样溺死在梦想中,还是像野兽一样活在现实里?这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我的大脑,我的线粒体,我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都将为了这些使命而奋斗。我听到来自灵魂的呐喊,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有人说过,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带着他必然的命运。我已经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是谁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来到这座病院,来到这个现实,一定也肩负着某些使命。
  如果这就是我的使命,那么,现在我已经准备好了。
  右眼和心脏的跳动宛如回应,就如在末日世界里那样,我似乎能够感觉到真江就在自己的体内,伴随着异样的扩散,贯穿我的基因的最深处。她从来都没离开过,存在于我的身体里,存在于我的灵魂中。
  天空中传来乌鸦的叫声。漆黑的不详之鸟盘旋着落在我的肩膀上。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说,再一次成为英雄的时候到了,高川。
第288章
不完全燃烧
1
  我有想要拯救的人。
  “所以说,我有想拯救的人。”我看着镜子中的身影说,镜子中的男孩也开合嘴巴,就像是在和我说话。我知道这是错觉,镜子中的不就是我自己吗?然而有时我盯着镜子中稚苍白的脸庞——那张和我固有认知中的自己不完全相似的脸庞——会产生一种若有若无的陌生感。
  这个身体本不是我的,不,这么说也不对。只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并不是现在的我。
  灵魂不同了,连同人格,甚至是记忆……
  而我想拯救的人中,这张脸庞的原主人也是其中之一。
  每天都会对镜子说这种话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呢?我已经记不得了。确切来说,我下意识没去记。这大概是出于某种心理障碍的原因,我甚至怀疑是自己所患上的“末日症候群”疾病进一步恶化所导致。
  距离从安德医生处得知关于“末日症候群”和“人类补完计划”已经过去三天。这三天和过去一段时间对我而言是两种不同的生活。尤其在知道我曾经认为“真实”的世界,只不过是一种操纵记忆和梦境的治疗方式后,我所遭受到的打击完全无法用语言来述说。
  而这三天的思考,更是让我疑神疑鬼,觉得自己真是基于这个身体的线粒体之类的东西,经由人工方式产生的。虽然当时没有在安德医生面前表现出来,但是随着时间流失,情绪和思考中却好似有什么异物在发酵,就如同在本来的颜色中掺杂了多余的颜色,变得混乱起来。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会觉得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另一个“高川”——会来夺走这具躯壳呢?
  只有不断对镜子里陌生的自己说“我有要拯救的人”这样的话,才能让自己心中的躁动平息下来。
  我觉得自己能够实践这个诺言,“但是需要耐心。”我继续对镜子里的自己说,就像是在安慰一个冤屈的灵魂。
  真是可笑的行为。
  我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自来水拍打自己的脸庞,以冷却仿佛存在于体内的一团不断炙烤的火焰。
  末日症候群莫名在原宿舍爆发后,我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病情正在恶化。
  一想到自己可能也会变成那种没有理智的野兽,然后被人杀死,心中没有半点惶惶是不可能的。尽管,在阮黎医生和安德医生的口中,我已经是末日症候群患者中的特例,很可能已经在体内产生了抗体——他们说,这可能和我吃掉了曾经的女友“真江”的缘故。
  我想相信他们的话,但一个声音总在阻止我相信那样的说辞。
  我所见过的末日症候群病患中,不是死掉了就是疯了,没一个是正常人,这就是患者最终的下场,也许我只是比他们拖的时间更久一些罢了。
  现在仍旧居住在我隔壁的那三个女孩:咲夜、八景和玛索,她们也是患者,不也参与了安德医生的治疗吗?现在她们的样子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还有系色和桃乐丝,现在不也不见踪影吗?
  真正算是“高川”同伴的女孩们,不是死了、疯了就是失踪了。就连“高川”自己,也无法说还算是活着。
  “太残酷了。”
  1998年12月26日,距离1999年——我虚假记忆中的世界末日——还有四天,从窗外能看到正在搬运杂物和打扫庭院的员工。昨天是圣诞节,但是病院的意外事故频发,导致节日气氛处在一种风雨来临的压抑中,病人和员工都觉得意兴索然。
  不得不说,虚假记忆中的生活对我的影响很大,那个世界对我而言,就像是真实的一样。不,这么说不对,在这三天和安德医生的接触中,按照他的说法,我是经由那个世界的作用而诞生的人格。这么说来,那个世界于我而言就如同母亲一样——这么想的时候,内心就会安定下来,觉得有了立身之处。
  即便阮黎医生和安德医生都劝戒过我,要分清什么是真实和虚假,要活在现实中,让我不要太过在意那个世界。阮黎医生更是告诉我,这种虚假和真实的混乱,才是她不赞同安德医生那种治疗方式的原因——我不清楚,她是否知道那种治疗不过是“人类补完计划”的人格补完实验。
  不过,于我而言,放弃那个世界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它在别人眼中只是虚假的伪物,可对我来说,那就是我的母体,我的过去,我的未来。如果否认了它的真实性,那就是在否认自己的真实性。
  虚假从来不可能诞生真实。
  我不是虚假的,所以诞生我的世界,不可能是虚假的。
  我必须证明这一点。
  因此,越是接近1999年,我心中的关于世界末日的预感就愈发强烈起来。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世界末日出现在眼前。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是不同的,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这样的想法。
  洗漱之后,我再一次服用精神药物,如今我服用这些药物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我知道这样不好,却不得不这么做,就像一个瘾君子。我认为在阮黎医生处接受的治疗是造成当前状况的罪魁祸首,阮黎医生也这么认为,不过她没有半点犹豫,她对我说过:“如果不是这些药,你的情况会更差。和过去一样,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对这些药物产生抗药性,到时你就会戒掉了……说不定你会在新药开发出来之前再自杀一次呢。当然,我可不希望你再失忆一次。”
  “我失忆了很多次吗?”我问。
  她岔开话题,那个态度让我觉得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联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醒来,如果每一次失忆,都意味着有一个新的“高川”诞生,重复前一个“高川”的生活,那真是一个悲哀又痛苦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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