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259部分在线阅读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达拉斯一副思索的表情说,忽而又醒过来,问我道:“你呢?继续找那块墓地?你确信谜底就是这个?”
“没错,我有九成的把握。”我说。
“选一天,我和你一起去如何?”达拉斯说:“搞情报需要机会,可是你的行动可以确定一个时间。你说要准备什么我就去准备,我不会拖你的后退。你看,我可是强壮极了。”他将手臂曲起来,拍了拍肱二头肌,“两个人比一个人的力量大,不是吗?”
“我可不这么觉得。”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就算四肢健全也只是个诈骗犯,而我——”我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我就算残废,也是个战士。我能打,有经验,是战斗的专家。我也不想在逃跑的时候还得考虑你跟不跟得上,那可不单单是跑步的问题。”
“得了吧,老兄。你上次吓了我一跳,可这次不行。”达拉斯摇摇头,笑了一声,仿佛在嘲笑我的自大,“你还只是个孩子,看看你的身材,不是我歧视谁,可你走路还得靠轮椅!你是个战士?你参加过什么战争?好吧,你说你有一颗战士的心,不过真正的战斗还是得靠肉体,一个强壮而健全的肉体,成年人的肉体。”他再度秀了一下自己的肌肉,说:“我每天都在健身房至少花上一个小时。”
“那么,要不要来试试?”我一点都不在意他吹嘘自己的肉体,但仍旧决定要给他一个比上次更深刻的教训。
“试试?”他笑着反问,看来他根本不把上一次交锋的失利当一回事,还觉得自己是在以大欺小。
“上一次是谁全身僵硬?”我反讽地笑着说了一句。
“那可不同!我当时根本没有准备。”达拉斯争辩道:“谁会知道你竟然藏着那么危险的武器!差一点我的这里就被穿了个洞,你知道吗?突然来这么一下,谁都受不了!”他越说越气愤,指着额头说,“如果我有一把手枪,当场就会把你崩了!”
“那么,我们都不用武器。”我摊开手,耸耸肩膀,说:“只要你能把我打倒在地就算你赢。”
“打倒在地……”他犹豫地审视了我一眼,“不,那太暴力了,把一个孩子揍翻在地?拜托,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么只要能打中我一拳就算你赢。”我毫不在意地说。
“一拳?呃……”他露出一副迟疑的表情,可下一刻就将拳头挥了过来。
明明说我只是个残废的孩子,不愿出重手,到头来却耍这种小手段,还真不愧是个诈骗犯。不过,如果他觉得突然袭击能够打个我措手不及那就大错特错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加上那一夜的战斗,身体各方面的协调性已经处于一个极佳的状态,战斗意识也在逐步苏醒。虽然现在身上仍旧酸疼,但是要应付一个略懂拳脚的大人也是绰绰有余。
在他出拳的前一刻,关节的转动,以及肌肉的松紧,已经将他的意图给暴露出来了。
达拉斯似乎练过点拳击,不过只是懂得如何出拳发力罢了,实力就连业余选手都算不上。这种直来直去,没有半点掩饰和欺骗的交手再简单不过了。
我根本不需要思考。这一拳将会在什么时候打出,拳速多少,目标是哪里,在这些答案在大脑里统计出来之前,我的身体已经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反应。
我右手快速转动轮椅,通过身体的摆动变换方向,左手在达拉斯的腕关节上用力敲了一下,然后抓住那只手臂。当轮椅原地打转,和他错身而过的时候,那只手也被我顺带着拽了过来。
达拉斯立刻发出一声痛嗷,出拳的右手笔直垂下来。
“该死的!我的手,我的手断了……”他疼得脸色发白,满头是汗,坐在地上一脸慌张地抱着右手。
“没断,脱臼而已。”我再次抓住他的右手,在他还在发愣的时候,用力将手臂推了一下。
达拉斯再次痛叫一声,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右手又能动了。他再次看向我的时候,脸上浮现尴尬的表情。对于一个残废的孩子来说,之前他的小把戏可做得不太地道。
对我来说,他现在的样子比之前可爱多了。
“还要再来一次吗?”我心情舒爽地问。
“不!”达拉斯斩钉截铁地说,接着再度恢复那副尴尬的表情,乖乖举手投降道:“好吧,我认栽。难以置信,你的这一手是怎么学来的?你还只是个孩子。”
“得了吧,中东和非洲的孩子十岁就懂得怎样才能把敌人炸上天了。”我推着轮椅来到窗边,看着窗外风和日丽的庭院说。
“那不一样,你一直住在这座病院里!”达拉斯咕哝着,仿佛想到了什么,“不过,既然你有这样的身手,那么系色说过的,你曾经冲进那座高塔里救她的事情应该是真的了。”
“很遗憾,我没那个记忆。”我不咸不淡地转回视线说。每当这里的人们谈起我的“过去”,我总是没有半点真实感,觉得他们谈论的是另外一个人。那种感觉十分不好,让人感到孤独,所以我并不喜欢身边的人谈起“过去的高川”。
“好吧,你不记得了……”达拉斯喘了口气,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这么着吧,你去找墓地,我去查盗尸的事情,下一次联络……”
“等你有了进展再联络。”我打断他的话,说道。
他发出啧的一声,算是勉强同意了我的决定。如果不是我当场给了他一个惨痛的教训,或许他还没那么爽快。
“等我消息吧,别死了。”达拉斯离开前扔这句话。
我静静待在女孩的房间里,文件照片中的男孩和女孩的面孔在脑海里盘旋不去。我推着轮椅来到玩纸牌的女孩们身边,占据了空出的位置。同样叫做咲夜的女孩将纸牌一一派发,当我拾起面前的纸牌时,女孩们却停止了自己的动作,齐齐朝我望来。
“桃乐丝呢?”我对她们问出了藏在心中的话。
在文件中,孤儿院烧毁后,除了真江死亡,被这座封闭病院收留一共有六人,然而我打听过,这个房间里只安置了包括系色在内的四名,这里面没有桃乐丝。高川的房间就在她们的隔壁,那么桃乐丝呢?
名叫“八景”的女孩伸出手,似乎想拿我手中的牌。她们是在玩抽鬼吗?我这么想着,将手中的牌摊开。她毫不犹豫地抽出其中一张,却没有拿走,而是将牌面出示在我的面前。
这些纸牌并没有具体的图案,只有一条又一条,一滴又一滴的抽象墨迹,被八景出示的这张纸牌同样如此。我专注盯着那牌面很久,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根本弄不懂她这个动作的意思。这个叫做八景的女孩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我将视线转回她的脸上,想从她的表情和眼神瞧出点究竟,然而那张清秀的脸依旧木然,眼神依旧深沉而空洞。
其余两个女孩也是一样。从文件中的描述中可以推断出,她们刚来到病院也许心理有些失常,但仍然可以开口说话。那么,在她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她们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我感到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六个女孩,一个死了,一个生死不明,一个下落不明,三个无法进行正常交流。我没有证据表明这份资料不是伪造的,但如果它是,如果那个男孩“高川”是真有其人,那么,他不是我话,那么他到底去了哪里呢?而我来到这个世界,取代了这个男孩的存在,这是否又意味我必须代替那个“高川”为她们做些什么呢?
“你们想告诉我什么?”
“你们要报仇吗?”
“你们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兄弟姐妹吗?”
没有人回答。
我尝试拿过那张纸牌,八景放手了。我转身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接下来的两天我开始补充武器,修复自己的电动轮椅,但在大部分时间,是漫山遍野地勘察这座封闭病院的地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意要夜里暗探荒坟,也许是因为油画里的场景是夜晚吧。这一次我选择正大光明地前往所有的樟木林,寻找隐藏在其中的坟墓,当然包括那座众所周知的公墓,完全没有半点收获,却觉得本该就是这样的结果。
除此之外,我还数次通过偏远的树林区前往病院的外围围墙。我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在围墙上开个洞,打通前往外界的通道。不过就和预料中的一样,想用手头的工具凿穿这又厚又高的水泥墙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另外,除了围墙上有电网之外,靠近围墙的区域没有任何遮蔽物,还有警卫和警犬来回走动,白日里允许人们靠近围墙,但是到了晚上,围墙区的警戒等级就会提高。这样一来,在墙上打洞,亦或者架梯子翻墙,成功几率几乎接近冰点。
我反复想了很多次,排除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入之外,真想离开这座病院,最有可能的方法就是在树林里挖隧道越过那堵高墙了。
第280章
幕间死亡
14
这无疑是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的苯方法,而且期间也不能保证这条隧道不会被人发现。
这更让我认识到,自己果然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犯罪天才。
不过,同样让我想到,如果,只是如果,那个叫做“高川”的男孩就是我的话,说不定真会尝试去挖这么一条隧道。
因为他是一个笨蛋,一个想要成为六个女孩的英雄的笨蛋。这一点,无论是他留下的日记,还是那些文件,都足以让我确认无疑。
我一遍又一遍地阅读那些资料,探究这个“高川”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开始发现,即便我们是过往、经历和思维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是却有着某些相似的特质。有时我会想,如果我们彼此调换身份,自己会不会成为他呢?这让我更加想要知道,这个叫做“高川”的男孩和同样叫做“真江”的女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会杀死她呢?虽然当时的真相众说纷纭,文件中没有定论,但是我更相信“高川”的供词,因为我觉得自己了解他,因为他叫做“高川”,而那个女孩叫做“真江”。
换做是我,无论其中有怎样的隐情,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一定是“高川”杀死了“真江”。
我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梦中的一切都是黑白色的,就像在观看一场旧时代的老电影,画面充满了白色的线条和斑点。
在梦中我就像个透明的幽灵,注视文件中的男孩“高川”和六个女孩在一座大房子中玩耍,注视他们一同上学放学,注视他们如同兄弟姐妹一般捉弄他人亦或是打架,注视他们在食不裹腹,饥肠辘辘时仍为彼此留下食物,有时他们会一起冒着挨打的危险去偷窃,也会在冬天相互依偎着取暖。
大房子在他们眼中就像恶兽盘踞的魔窟,即便在阳光最浓烈的时候,这里那里的阴影中总是仿佛藏匿着一双双饥渴的眼睛。走廊长而寂静,出没的孩子双眼无神,宛如一具具牵线木偶。每当有大人的声音响起,都会令他们打起寒颤,对他们的视野里,大人会将人皮扯下,露出血淋淋的恶鬼的模样。他们总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孩子的惨叫和低沉厚重的笑声。他们甚至不敢单独行动,即便是在自己的房间也无法停止心中的恐惧,他们无数次想过要离开这间房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离开后又到哪里去。
他们心中的茫然,让他们不得不忍受这个大房子中所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的身边不断有新的陌生的孩子出现,但是房间的数量总不会不够,因为有时他们推开某个孩子的房间,就会意外发现换了新主人,而以前住在这里的孩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消失的孩子,再没有出现在他们眼前。外表慈祥,却有一双阴狠眼神的老人对他们说,那些孩子被人收养了,可是他们却无法相信,因为他们来到这里那么久,从来没有见到有外面的人光明正大地将这里的孩子带走。
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能直觉意识到有不好的事情一直在发生,而且这些不好的事情还将继续下去,或许什么时候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他们一直觉得这里的大人看他们的眼神不怀好意,现在,这种危险更是时刻盘旋在自己的头顶。
因此,如果有可能,就算是冰冷的夜里,他们也宁愿跑到外面。他们刻意避开一切会和房子里的大人打交道的可能性,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如同行尸走肉,不和那些大人的目光碰撞。他们有自己的房间,却再也不敢自己单独居住,每个夜晚都会悄悄聚在一起,相互拥抱,彼此温暖的肌肤才能让他们获得安全感。
最令他们快乐的事情是,他们在附近公园用收集来的纸箱搭了个秘密基地,在那里,他们相互分享哪怕是一块从垃圾筒里捡来的饼干。他们曾经想过,等时机成熟就偷跑出来,他们可以一直居住在这座纸屋里。可是在他们下定决心之前,他们还必须回到那座可怕的房子中报道——并非没有孩子尝试悄悄逃走,可是他们最终还是被外面的人找到并送了回来。房子里的大人会用一张面目慈蔼的脸向对方道谢,然后将孩子带走。
谁也不知道这些孩子被带到了哪里,紧接着,当天夜里就会传来惨叫声和求饶声,再过不了多久,这些孩子就会失去踪影。
在没有完全的计划之前,谁也无法离开——这就是名为“高川”的男孩和六名女孩的认知。
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公园的秘密基地里,他们找不到工作,但他们学会怎样偷窃,每一次偷窃,都会将战利品埋在公园的某棵大树下。这些战利品中有保质期很长的食物,也有更重要的金钱。
可是好景不长,这个秘密基地在一场大雨天后,被不知什么人摧毁了。他们紧张地来到大树下挖掘自己的藏宝,然而只有一捧令人心如死灰的泥土。
那一天,他们失落地回到房子里,夜里又听到熟悉的惨叫声,他们拥抱彼此,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哭泣声。名叫“高川”的男孩总会在这个时候安慰六个女孩,然后自己被名为“真江”的女孩安慰着。
那一天,名为“高川”的男孩和名为“真江”的女孩无法入睡,他们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于是悄悄打开房间的大门。然后他们看到了——
我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梦境会在这一刻结束。我醒来的时候,心脏仍旧急剧地跳动,让我知道那个梦境未完成的后继,一定是对这两个孩子来说宛如梦魇的场景。
大多数的梦境是在反复讲述这个故事,然而有时也会有别的,例如当我在白天感到困顿而打盹时,当我将近黎明却仍旧睡得不深沉时,梦境中就会发生一些别的事情,当然,这些事情同样讲述的是男孩和女孩们的故事,不过只是他们生活中的某个小片段,往往会是噩梦,醒来后就会迅速忘记,只留下当时产生的恐惧感。
我不认为那些事情能够吓住自己,然而,无论我充当透明幽灵时有多么冷静,孩子们内心的情绪总是会在醒来之后遍布我的身心。这些情绪多少有一些温暖,但更大部分是无比深沉的寒冷和绝望。
我开始痛恨这些梦境,但却又无比期待做梦的时刻,这种复杂的心绪会让我在入睡之前和醒来之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变得浓烈。我觉得自己陷入了魔障,并将魔障产生的原因归咎于自己看了那些资料。
可是,我无法阻止去反复看那些资料,也无法阻止自己进入三个女孩的房间,长时间注视她们,并在冥冥中感受到自己每一处细胞的躁动。我觉得这是体内的“江”在告诉我,我必须做些什么,可是,它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呢?
有时我觉得自己正变得疯狂,而疯狂的种子其实一直埋葬在灵魂的深处,随时会爆发出来。这种疯狂更在以一种迅猛的势头侵蚀我的意志,不断告诉我,自己就是个精神病人,自己就是那个叫做“高川”的男孩。
我使用各种方法压制这种思想,例如加大锻炼的运动量,例如让自己变得忙碌,例如去学习更加精深的理论知识。我没有忘记自己必须尽快进行第二次夜色中的探墓冒险,我告诉自己,除了修复武器,还必须制造更多的武器。
我第一时间修复了自动轮椅,还尝试做一些简单的窃听工具和炸药。制作炸药比较容易一些,因为它的主原理是一些常用农药和颜料,制作方法我也曾经做过深入了解。相比起来,制作窃听工具更加困难,因为它涉及的材料更难获取。我想尽办法收集一切可以找到的电子元件,然后到图书馆里找到电子技术的资料自行钻研、设计和测试,进展异常缓慢,甚至让我觉得会不会无法做出来。
不过沉迷于这些事情,很容易就能让自己忘却梦境带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