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193部分在线阅读
也许咲夜无法明白这一点吧,所以脸上才会浮现焦躁的神情。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的手心已经紧张得渗出丝丝细汗。
“相信我,咲夜。”我说出这话后,咲夜的身体紧绷了一下,终于稍微放松下来。
“我明白了,我跟你们走。”在众目睽睽中,马赛开口了,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回过头来看了我和咲夜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不过在我们的注视中,他仅仅说了一句:“很高兴见到你们,有空的话……”并没有说完,想了想,抱以一个歉意的笑容,就再也没有回过头来,直往桥头的游艇去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阿川。”咲夜注视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说,“我们不是应该阻止他才对吗?”
“放心吧,小姐,我们不会伤害马赛先生。”席森神父用劝慰的语气说:“他对于我们而言,是特殊而且重要的人。”
咲夜看向我,露出一种苦恼的表情。
“我越来越弄不懂了,我们不是敌人吗?敌人想要的东西就不要给他们,不是这样的吗?阿川。”
“敌人?”戴宽檐帽的女孩歪了一下脑袋,转向席森神父道:“我们是敌人吗?神父先生。”
“当然不是,我们只能算‘不是朋友’而已。”席森神父用一副理所当然地口吻做出回答,一边朝我和咲夜欠身告辞,“高川先生,我等还有要事,就此告退。”
“再见咯,小男孩。”崔蒂得意洋洋地黠笑着,用手比出手枪的姿势朝我点了点。
年轻人撇了撇嘴角,带着高傲的笑容转过身体。
四人陆续转身离去,宽檐帽女孩回头朝我招手,一边在口中抱怨着:“才不是这样呢,我和阿川就是朋友,男女朋友,我们的爱就像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
“可恶……可恶……”咲夜的身体在颤抖,“阿川,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吗?明明敌人就在眼前,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啊?”
“说的也是,虽然在我的计划中,马赛不在我们这边也没关系。”我将巨大而沉重的枪盒卸下来,木板发出不堪重荷的悲鸣。在咲夜不知所以的目光中,抽出系在后腰上的刀状临界兵器。
“不过,就这么让人走了,的确挺不爽的。而且,我也从没有说过,会让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回去呀。”
自从降临回路攻防战结束后,有多久没有使用这把兵器了?临界兵器的破坏力太过强大,很容易在城镇中波及无辜。同时,为了避免被其他魔纹使者获得控制权,因此在抵达镇子前,利用安全局的技术在这把刀上安置了临时的拘束器,除非经过安全认证,否则无法将其启动。
密码只有我和富江知道,每一次启动结束后,强制重新设置新密码。因为太麻烦了,而且也没有使用的必要,因此到了这个镇上后就再也没有启动过。话又说回来,虽然这把刀的威力强大,但却是中程广域型的攻击模式,我一直用不顺手,所以一直由富江保管。
不过,现在的场地和距离都正好合适,有必要让敌人清楚回忆一下,这把刀的力量。
——临时安全拘束器解放。
——权限认证,密码:010010111101010……
“那么,开始吧,阿江。”我自言自语说。
刀体开始震动起来,频率迅速提升,剧烈而细密的振动发出蜜蜂振翅般的嗡嗡声,空气也开始产生皱褶。我能感觉得到,巨大的力量环绕着刀身凝聚。就这么,一直蓄积着,直到前方的四人察觉到弥散在空气中异样而回过头来时,一瞬间眼中露出的怔然。
“这是给你们的饯行礼。”我用力挥起来。
——出力百分之五十,广域扩散攻击。
扭曲的空气在刀尖所指的方向扩散,成扇面的冲击波刮起剧烈的风暴,构成桥面的木板一片片被掀飞起来,又在扭曲的视野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绞成碎片,劈头盖脸地朝黑巢四人射去。
眨眼间,四人同时跳上半空,他们脚下的桥面已经彻底被撕毁,就连湖水也沿着一条笔直的沟壑朝两侧翻卷。除了尖啸之外再没有其它声音,试图阻拦在攻击线上的一切都被击溃,就连他们乘坐的游艇也差一点就变成残渣。
席森神父保护了游艇和呆在里面的马赛。当四人为了躲开振动波的正面冲击而跳起来时,席森神父不顾自己人的安危,用控制大气的能力,在游艇的正前方布下一层又一层高度压缩的空气墙。当高频振荡产生的空气扭曲和高度压缩产生的空气扭曲重合时,几乎看不清藏在后方的游艇。
即便如此,当冲击波停歇的时候,游艇已经被掀出几十米远,不停自转,差一点就翻倒在湖泊中。
木板桥在我身前半米处折断了,前方就是一望无际的湖泊,细碎的木片从空中洒落下来,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随着波涛起伏。尖啸声消失之后,过了好一阵,风声和涛声才渐渐弥补了死寂的空白。
席森神父等人最终没能落在游艇上,直挺挺落入水中,有两处泛起红色的泡沫,其中有一处是席森神父的。我亲眼看到,为了对抗刀状临界兵器的振荡波,他已经拼尽全力去阻挡,嘴巴、眼睛、耳朵和鼻子都渗出鲜血,就像是身体承受不住超能力抵达极限的负荷一样,不过我并没有将超能力使用到极限的经验,所以也不能肯定,这不是他故意做出的假象。不过,当连锁判定才能的使用抵达极限时,的确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我站在风中眺望湖那边的游艇。过了一会,崔蒂浮出水面,狼狈地翻上游艇,紧接着,她伸手将女孩拉了上去。女孩的宽檐帽早不知道到哪儿去了,身为先知,在体质上应该和普通人没有多大区别,但却和崔蒂一样,虽然有些狼狈,但没有受到伤害。过了一会,席森神父高大健壮的身躯也从水底浮了上来,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水面上,似乎已经无法动弹了,只等着别人将他捞上去。
最后,只剩下那个年轻人了。他落入水中后就不见踪影——看似如此,然而他自以为隐秘的行动根本无法逃过我的感知。我的“圆”在振荡减弱之后就已经构成,以自身为中心,直径二十米以内的运动微粒都巨细无遗。
游艇上的三人和我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对视了一眼,便钻入船舱中将游艇发动起来,朝湖泊深处开去。
咲夜似乎被这一刀的威力吓呆了,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扶着枪盒转过身体,那位年轻人正沿着桥桩爬上岸,他捂住左耳,鲜血正源源不绝地从耳朵里涌出,从指缝间溢出来。当他看向我的时候,五官浮现扭曲的表情。
“你弄伤了我,你弄伤我了!”年轻男人恨意十足地朝我吼道:“你这个渣滓,黄皮贱种……”
他还想说下去,我不耐烦地挥出一刀。扇状的冲击波霎时间填补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木片、泥土和石头都在空中飞舞,铁制的手推车也被无形巨手扭成麻花,扩散的尖啸声中,被振荡波的尾巴扫中的仓库仿佛随时会散架般颤抖。
将空气扭曲的振荡波抵达年轻人的身前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振荡在触及他的一瞬间停顿了,边缘的振荡波从身旁涌过,就像是汹涌的潮水被坚固的礁石切开一般。不过,这种景象只持续了半息的时间,后一波振荡迅速填补了前方产生的空白,狠狠撞上了年轻男人的身体。
他的身体如同脱线的风筝般飞起来,摔到地上后不断翻滚,直到被墙壁挡住才停下来。
这一下,这个臭嘴巴的年轻人真的只能用破烂来形容了,全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地方,鲜血很快就从他躺着的地方向四周扩散。我觉得他随时会咽下最后一口气,不过这也正合我意,带马赛回去的有那三个人就足够了,我和这个家伙可没什么交情,在这里干掉他,今后就少了一个敌人。
不过,我对之前他抵挡振荡波时产生的异状有些在意。直接正面承受刀状临界兵器的攻击而没有立刻死亡的人类,至今为止只见过他这一个。
“好,好厉害啊,阿川。”咲夜结结巴巴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在镇里可不能用。”我看着被高频振荡扫荡后残破的景象,不由得感到心有余悸。回想起来,这把刀状物曾经在末日真理干部的手中,追赶着我在大黑市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若非富江及时赶到,出其不意将临界兵器从对方手中击落,我早就死了,能够活下来真像是做梦一样。
我将刀状临界兵器重新封印,插回腰间,从怀中掏出手枪,远远朝年轻人开了一枪。
果然,异状再一次产生了,子弹在快要击中他的距离停下来,然后就完全失去了动量,从空中垂直落下。
看上去和降临回路攻防战时,锉刀的超能力有点相似。
这个家伙左手戴着手套,不过应该是觉醒了超能力的魔纹使者没错。
第207章
记忆骇客
要杀死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的年轻魔纹使者,只要再挥动一次刀状临界兵器就行,但是有一个声音阻止了我。那声音似乎来自内心深处,但仍旧能分辨出并非是属于自己的念头。同样的,也不是江在说话,因为那并非是来自于血液和基因的共鸣。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就像是这个身体的一部分肌肉获得了大脑的功能,微电流一般的信息从纤维进入神经,再从神经进入大脑转化为“心声”。
我的右眼在跳动,就像是“江”苏醒时那样,如同心脏般规律而强有力地鼓动,好似随时就会蹦出眼眶外。然后,如同拥有独立意识般,右眼滴溜溜转动起来,视野一阵翻滚,因为运动太过剧烈的缘故,肌肉似乎快要抽筋般阵痛,颠乱的景物也让人不由得产生恶心感。当视线固定下来时,左眼仍旧囊括正前方破败的景致,可是从右眼中传来的却时身旁咲夜脸上惊惧担忧的表情。
她似乎吓了一跳,足足向后退了三步,我并从她玻璃般的瞳孔深处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模——凸起的静脉环绕着眼眶,仿佛这只右眼从五官中独立出来,表达着和整体截然不同的情感,本能的狰狞,理智的淡漠,矛盾产生狰狞。
“你,你是阿川……?”咲夜的声音颤抖着,可迅即又摇摇头,如同坚定自己的信心般,用力说:“不,你不是阿川,你是谁?”
“它是丝。”我替右眼回答道。
有“江”的先例,我对右眼当下异样的动静并没有产生太大的违和感。这个叫做“丝”,或者称之为“桃乐丝”的东西,和“江”、“真江”的存在一样,在严格意义上并不能称为人类。但是两者却在某个层面上拥有姐妹般密切的关系,“江”原本是代号为999的末日真理干部培养机关的产物,而“丝”则是模仿或改制的所谓“999补完体”。
关于它们的本质是什么,我至今仍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虽然分属敌对的两个组织,可是双方高层不知道为何,都采取了一种默认放养的态度,至今仍旧没有采取激烈的回收行动的征兆。
和“江”夺去了我的左眼一样,在降临回路攻防战的最后一役,桃乐丝的本体遭受重创,以类似的形态占据了我的右眼。这才形成了深红色的左眼瞳,以及翡翠色的右眼瞳,原来的黑色眼眸就像是代表着某种意义的过去,已经完全消失了。
若说“江”以一种类似线粒体的模式,在血液与基因的层面上与这具身体密切结合,那么“丝”则不断侵蚀着身体的肌肉纤维和神经,取代了这具身体的部分物质结构。虽然在今天之前,它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意志,但是在每一次进食和运动的时候,只要静下心来,我仍旧能够感觉得到,它的确在成长和修补,导致我的体质强化幅度比普通的魔纹使者更加大。
虽然,目前位置所有的行动,都是以我的意志为主导,但是这个身体并不是我一个所独有,存在于这个身体中的人格和灵魂,包括我在内至少有三个。很可能更多,因为“江”就好似繁殖一般进行人格分裂。
这种复杂的存在模式让我也渐渐觉得自己正在脱离“人类”的范畴,即便是我自己也难以理解这种复杂却默契的运作机理,更别提跟其他人解释了。
只有一句话能够形容现在的情况——所谓的“我”并非是一个人,虽然为了交流方便而不使用“我们”,但是站在所有人面前的人形男性,其实是一个复数的存在。
三个三级魔纹使者,两个拥有使魔,然而,只有一个名为“高川”的显形意志作为行动主导。而现在,其中一个名为“丝”的隐性意志正在苏醒。
“不要怕。”我对咲夜说:“它是朋友。”
咲夜紧张地点点头,我知道,没有人能一开始就习惯这种诡异地场景。
右眼的视野倏然转回正前方,右手抬起来摘下眼镜。这一切就像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明知并非是自己大脑发出的指令,但就像是发自潜意识或者本能一样,没有任何突兀和违和的感觉。
一种撕扯的痛楚从右眼里侧和大脑连接的神经处传来,我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然而眼皮仿佛僵化了,眼眶周围的肌肉也没有知觉。好似有鲜血涌出来,将彻底和这具肉体的联系切断的右眼球推出眼眶。
灼热,粘稠,就好似沸腾的沥青,液体源源不绝地涌出,让人根本无法想像,这个身体里竟能保存如此大量的体液,很可能比全身的血液还要多,就像是将一个成年人的身体全部转化为液态。这些液体沿着我的脸庞滑下,在衣服上流淌,落在脚边汇成一大滩,浓稠得好似软膏一般,产生层叠的皱褶。
不是血液,这些液体是半透明的。眼球在液体表面漂浮,被冲下来的液体推涌到正前方,如同活过来般,充满灵性地转动。
当最后一滴液体从眼眶中滴落,这滩镶嵌了眼球的半透明液体好似森蚺一般,在地上蜿蜒着,朝似乎已经昏迷过去的年轻魔纹使者流淌。
我的右眼看不到任何东西,痛楚依旧。咲夜担心地搀扶着我的右手,每当视线划过我的脸庞时立刻闪烁挪开。我想,右眼眶里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一定很可怕。
年轻人在半透明液体距离自己只有三米的时候醒了过来,当他抬起视线时,憔悴而扭曲的表情立刻闪过一丝惊惶。他掀动了一下嘴唇,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大概是被面前这诡异的液态物质吓了一跳吧。
拥有一颗眼球的充满灵性的液体散发出强烈的侵略性和危险感。
年轻男人的脸色变得煞白,他努力翻动身体,想要逃开,可是刚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半透明地液体已经掀起一人高的浪头朝他扑去。只是在半息间,液体的行动在快要接触男人肌肤的距离定格了一下,男人还有跨出完整的一步,背后的透明墙壁就仿佛被打碎了一般,被半透明的浪头劈头盖脸地吞了下去。
眨眼间,男人的整个身体就被半透明的液体彻底包裹起来,隐约的人形好似醉酒一般踉跄,挣扎,被面膜覆盖般的五官露出窒息、痛苦和绝望的神情。他翻到在地上,如同跳上沙滩而窒息的鱼类,不断抽搐翻滚。
这种诡异而残忍的景象让咲夜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不由得躲到了我的身后。
“天啊,天啊……”她喃喃自语,紧紧握着我的手,身体不断颤抖,可是让我转过头时,却发现她的目光仍旧落在那边,只是不停地闪烁。复杂的表情让我根本分不清她到底是恐惧还是激动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咲夜紧张地吞着口水:“那是什么东西?它在……吃人?”
用“吃人”这个词汇形容前方正在发生的事情是十分形象的,被液体包裹着只剩下隐约轮廓的人形渐渐安静下来,并逐渐丧失原来的形态,就像是被融化了一般,变成了那滩半透明液体的一部分。
仿佛吃饱了一般,液体安静了片刻,猛然以漂浮在表面的眼球为中心旋转起来。在旋转中,液体不断凝聚,不断拔高,先是变成了一根人体宽的柱子,就像烧瓷前塑形一般产生曲线,浮现人体的轮廓。四肢分开,腰部收缩,臀部和胸部凸起,呼吸间就已经形成了一个女性的体态,紧接着五官也区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