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141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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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义体高川的视野中,所有正在发生的现象都在减速,他在一秒之内就超越了音速,巨大的声浪还没来得及追赶上他的脚步,就已经在半空中迟滞下来。周围受到冲击的物件一个接着一个离地腾空,而自己就在宽阔的地面上随意穿行。被挤压的空气,被扭曲的光影,乃至于原本因为发生得太过快速而无法被直接目视到的种种化学反应,以及在神秘专家们的交战中不断形成的各种古怪的无法形容的状况,就如同透明、轻薄、充满了空隙的障碍物。脑硬体早就将目标一个个锁定,而即便没有脑硬体给出的数据,他也知道自己的义体强度根本就不需要避开这些会在一瞬间摧毁血肉之躯的障碍。
  普通人的身体即便达到了这个速度,也无法承受这种速度带来的反作用力,在各式各样的资料中也有描述过,在高速的移动中,哪怕是平日里没感觉有多少阻力的空气,也会变得如同石头钢铁一样坚硬。而这些所有在物理上会因为高速移动而产生的阻碍,全都被义体用一种蛮横的姿态给敲碎了。而这种破碎产生的冲击同样来不及展开,就已经被义体高川视若无物地穿过。
  每一次踏步,每一次挥动手臂,每一次转身,每一次再微小的姿势调整,都会带来超乎想象的加速度,所有作用在他身上的外力,其相对的矢量都会被修改成为助推的矢量。凭借义体支撑起来的速掠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最初所拥有的效能,进而变得让义体高川都难以理解,无法在将之归入自己能够认知的“科学”,而只能置入“神秘”中——因为,“神秘”是不需要去理解的,这个词汇原本的意义,本就超越了“理解”这个词语的意义。
  只需要直觉,只需要去做,然后过程发生了,结果产生了,就如同举手投足一样的自然而然。要去理解这种自然而然背后的秘密,需要多长的时间?需要多少的知识积累?需要多少次实验和物资?需要多少的脑汁?没有时间,没有积累,没有实验和物资,在一切都如此迅速而贫乏的现实中,不去尝试理解,而只是去做到,这就是“高川”的必然选择。
  反过来说,正因为不需要去理解,所以,谁知道自己正在使用的力量,在那无限的未知中,究竟处于怎样的位置,又究竟距离“已知”有多遥远呢?只能说,想象有多遥远,这“神秘”的未知性距离已知就有多遥远。
  遥远而神秘,庞大而无可计量,只能在实践和胜负的那一刹那进行对比,而在对比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义体高川感受着正在于自己身上展现的神秘,那由速掠带来的神秘,正引领他进入奇妙的世界,而这个世界,他已经看过了许多次,可无论看了多少次,都只能对其瑰丽和诡异发出叹息。
  在加速的世界里,自己就是最强。这个信念贯穿在“高川”的生命中,也呈现在义体高川的心灵中。他扑上去,在所有的神秘专家都宛如雕像一样,在那些同样在高速移动的神秘专家,也不得不相对如同雕像一样无法动弹的超高速界限中,将他们如同皮球一样拽开,击打,抛投,对准那些由他们制造出来的种种奇异的,宛如胶质物质一样凝聚的现象一一打散。
  义体高川只用拳头就做到了这一切,只用义体就破坏了一切,脑硬体不断给出种种作用力数据的对比,每时每刻都在这种对比中证明,在这一次的交锋中,他是如何的不可匹敌。物理上能够给他带来足够伤害的东西,至少在这个大厅内是不存在的,义体的坚硬和性质,经过桃乐丝和近江的多次调整,已经超越了常识中的物质性,而必须使用另一些只有桃乐丝和近江本人才知晓的理论才能解释的境地。
  唯独能够伤害他的,只有来自那贯穿所有人类的源头,直抵个人潜意识深处的力量。那精神性的,意识态的,充满了哲学气息和思想特质的影响力,无论如何,都是一个能够思考的智慧生命无法避免的。在信息量巨大的交互中,个人的精神和意志显得是如此的浅薄而脆弱。在义体高川看来,那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极为庞大,可能远超人类总体的体量,正是真正的“怪物”所理应具备的。
  在义体高川的认知中,在这个末日幻境中,拥有这般体量的事物,包括可以观测到和无法观测到却可以感受、推理和猜想出来的,从未超过十指之数,并且,从来都没有同一时间出现的状况。倘若眼下所有的异常,都来自于某个敌人攻击,并且,这种攻击贯穿了“莎”,直抵瓦尔普吉斯之夜的内部,仍旧可以造成现下的影像和冲击,那么,这个敌人绝对满足了他对“怪物”这个词语全部定义。
  在没有情报的情况下,是很难战胜那种存在的,而在切实观测到那种存在的实体存在性、形态、特质和位置等等细致的信息之前,甚至根本想不出对付的办法。义体高川的经验和本能,都在第一时间对状况进行了深刻的评估,他知道,已经不需要再等其他人的通知了,自己必须尽快重新登入三仙岛。
  只是连眨眼的功夫,义体高川已经从超高速的移动中完全停下来,而由他的高速移动掀起的风暴,才刚刚向四面八方扩散,已经被彻底瓦解了交战状态的众多神秘专家,就像是风筝一样在狂暴的风浪中摇摆、失衡、抛飞,少数能够站稳脚跟的人也被迫维持防御的姿态,无法接近义体高川半步。
  沉重、剧烈又快速的战斗,似乎打断了扩散在大厅中的那莫名诡异的影响力。那些由类似于孢子和液体的特殊物质构成的迷雾,也在脑硬体的检测中迅速飘散、消亡或消失。它们或许并没有完全被摧毁,不,应该说,不可能只是这种程度的冲击就能够摧毁,但是,弥散在空气中的它们已经主动或被迫偏离了物质态,再次进入中间态,亦或者完全转变为精神态。
  义体高川不觉得喜悦,尽管情况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好,但是,很难说到底这样的变化究竟是不是一次潜伏和陷阱。之前被强烈影响的义体,此时所有的机能都在被纠正,脑硬体通知他,已经对这样的“神秘”产生了一定的抗性,但是,他十分清楚,“神秘”之所以是神秘,“怪物”之所以是怪物,正是因为它们无法在实际战胜之前去定性——自己此时既没有战胜什么,也没有任何决定性的理由证明他可以去战胜这些东西。
  唯一可以证明,并且应该去做的,就是实际摧毁它。
  大厅内一阵阵充满恍惚的呼声响起,已经渐渐有人回过神来。之前无论是战斗,还是被脱离战斗,都太快速而强烈了,在他们能够对之做出有效应对之前,战斗已经落下帷幕,即便如此,他们的经验和直觉,仍旧让他们能够想象或推导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这场被迫爆发的内部冲突中,没有人重伤或死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其实这里的每一人都是在重重危机中挣扎生存下来的,每一个都拥有能够在理论上一瞬间杀死敌人的杀手锏,而没有动用这种力量,正是他们一直都在对抗那诡异的影响力的证明——他们在恍惚中,依靠神秘专家的本能和直觉保存了自己和同伴的生命,这一点毋庸置疑。
  “战争开始了。”义体高川对已经可以站起来的众人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决,“敌人绕开了我们所有的监控手段,避开了我们所有的情报渠道,我们已经是被动的一方。不管‘莎’是否已经准备好,我都需要重新启动三仙岛。即便是‘莎’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全破解三仙岛并应用起来,现在它也已经没有这样的时间了,只有我可以在短时间把三仙岛重启并驱动起来。”
  “你去吧,高川先生。我感觉到,之前的状况不过是敌人的一次攻击的余波,现在根本联系不上‘莎’和伦敦中继器,再失去三仙岛的话,我们根本无法和那样的敌人战斗。”立刻有神秘专家回应道:“我也打算前往机库,启动剩下的宇宙联合实验舰队,高川先生可以帮上忙吗?”
  “没问题,我可以感觉到,‘莎’并没有彻底分离三仙岛和其余船舰的联系。”义体高川没有任何犹豫,说道:“虽然不清楚‘莎’对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改造工作进度如何,但是,从我的感觉来说,要通过三仙岛重启宇宙联合实验舰队,是很快速的……尽管这么做很可能会破坏‘莎’这些天的努力。”
  “已经不能再犹豫了。‘莎’没能在这次袭击之前掌握全盘,就意味着它和我们都没有时间了。”其他的神秘专家也纷纷赞同道,“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启用宇宙实验舰队,难道要等我们死光了,再用来当我们的坟墓吗?”
  在这几句话的工夫里,义体高川和一些神秘专家已经数次尝试联络“莎”和伦敦中继器,但哪怕是网络球的成员,也都已经暂时处于一个离线的状态。这下子,也没有人可以提出更好的注意了,尽管这么做很可能会破坏早就计划好的总体策略,但是,如果必须由他们自己决定去如何做,他们就决定这样去做。
  所有人达成一致意见后,就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目标所在地急行。没有人需要他人进行统合和管理,也没有人需要他人发号施令,同样不需要有其他人去指路,很不可思议的,似乎所有的幸存者都明白自己该往哪里走,哪怕“莎”从未公开过具体的路径,而在“莎”的内部区域,各种路线又是如此的复杂,那庞大的区域和各式各样的规划,让这里就如同迷宫一般,但是,每个人对自己该怎么过去,都没有半点迷惘和迟疑。
  无论是情报能力也好,还是本能直觉也好,在义体高川看来,一个神秘专家能够活下来的依仗,正是这种在最坏的情况下,也能够找准目标和路线的能力,以及贯彻自己决定的意志。所有犹豫的人,都会死在犹豫之中,所有自以为最好或最坏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在充满了神秘的突如其来的事件中,只要不是先知,就不要以为自己可以预判什么,也不要做过多的预判,更不要完全根据自己的预判去行事——主观的判断,哪怕是根据自己所认知到的客观的判断,都会轻易将人诱入陷阱之中,因为,人的主观充满了偏见,而人能观测到的客观又是如此的狭隘,根本不足为凭。
  每个神秘专家都知道自己应该依靠什么,利用什么,而“幸存下来”这个结果,就是对他们的唯一证明,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以证明他们的东西。而在当下,这些神秘专家确实是被一次次的幸存证明过的,并且,他们必须再一次证明自己。
  义体高川在一个岔路口和其他神秘专家分开了,而在更早之前,也已经有部分神秘专家脱离,在没有具体情报的前提下,他们的判断是不一样的——义体高川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其他人也是如此,他只能祝福其他人能够顺利。
  一道道门闸在脑硬体的入侵下打开,顺利得似乎已经没有人在监管了一样,“莎”内部应该存储有巨量的安全卫士,然而一路行来,义体高川没有碰到任何一体。巨大的建设机器在几千米的高空上移动,它们是唯一没有消失也没有停顿的造物,除此之外的其他设备似乎都处于一种待机或休眠的低效率运转状态,而所有的警报似乎都已经解除了——如果这不是“莎”自己做出的决定,那便意味着“莎”很可能已经在敌人的突然袭击下陷入一个窘迫的境地,就如同人被一拳捶伤了脑子而浑浑噩噩。
  义体高川更希望,情况是第一种,“莎”是主动解除内部防御,给予在场的所有人便利的,但这也意味着,它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组织众人了。
  此情此景,和最初的战略预想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第2107章
素体和义体
  义体高川一路行来,看到的景象都似乎在向他表明,“莎”的内部已经陷入一种虚弱停滞的状态,他有些担心“莎”的真实状况,但哪怕是脑硬体也无法观测到“莎”的整体,它的体量实在太大了,而且,哪怕只是一个新生的瓦尔普吉斯之夜,也拥有他了解过的瓦尔普吉斯之夜的全部特性,而且,由于“莎”的意识比过去那些瓦尔普吉斯之夜的意识更加明确,因此,整个瓦尔普吉斯之夜的内部处于一个有明确控制的封闭状态。
  义体高川不由得想起许久不见的“丘比”,那个奇怪的生物据说和伦敦中继器前身的瓦尔普吉斯之夜有着密切关系,甚至有神秘专家认为,它就是伦敦瓦尔普吉斯之夜的主体意识,只是不知道何种原因成形并分离出来了。如果它真的曾经是一个瓦尔普吉斯之夜,那么,它一定能够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莎”的状况吧,不过,它作为“魔法少女十字军”的核心存在,如今也没有在这些幸存并来到“莎”这边的魔法少女们面前出现过。
  “丘比”的能力十分罕见,但其存在感实在太弱了,平日里也不清楚它到底有怎样的动静,义体高川在眼下的情况不得不从一些不好的方向去思量,只希望“丘比”不会变成对头。否则的话,对余下的这些“魔法少女”们来说,绝对是一个要命的噩耗——可谁知道“丘比”到底想做什么呢?它又不是人类,完全无法用人类的心理学去测量和预估其行为目的。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丘比”不是唯一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更多可怕的未知,仿佛永无止尽。要为了这些无法预想,也没有发生的事情伤脑筋的话,有多好的脑筋都不够用。义体高川清楚自己仅仅是面对已经向自己袭来的恐怖,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有关“丘比”的情况,他就是想想,也仅此想想而已。
  脑硬体轻而易举地解锁了一路上所有阻碍义体高川行进的门障,如此轻易到是让他觉得,“莎”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对这种危急情况做准备,至少,他不觉得,这是因为“莎”的内部防御机制被彻底摧毁了,才让他如此轻易就打开通路,仿佛不设防一样。他更愿意相信,“莎”有过针对性的布置,才让自己等人能够顺利在它的内部通行。
  或许“莎”正等着自己这些人去救援呢。义体高川不由得这么想道。
  所有用于阻止非相关人士出入的障碍开始出现明确的标识,脑硬体正在从周遭的设备中获取更多的信息,这意味着他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目标了。不过,从这些有明确标识信息的障碍开始,也有越来越多遭受损毁的情况出现,有的地方正在冒烟,有的彻底塌方,有的闪烁着火花,有的被凿开了大洞,这些痕迹明显不是自然形成的,也并非间接的冲击导致,让他觉得已经有人先一步入侵到了这个地方——如果对方的目的地和自己相似,那就必须考虑这些或许还停留在这里的敌人有夺取三仙岛亦或者其他船舰的可能性。
  也许前方就是战场。尽管没有察觉异动,但义体高川仍旧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他所看到的,所体验到的,所预感到的一切,都在越来越清晰地朝一个可预想的坏方向发展。不过,这种发展在任何突如其来的神秘事件中都是必然的,完全不需要对此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义体高川不觉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些可能会夺取什么的敌人能够轻易破解三仙岛的封锁。尽管在神秘和未知中,绝对不缺乏这种可能性,无论什么被杀死,什么被夺走,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不过,就三仙岛的体量和神秘性而言,如果敌人有这样的本事,也不需要采取眼下的行径——它们直接从外部干掉“莎”就是了,何必如今到其内部呢?倘若这些敌人确实这么做了,那这种行为就可以理解成,它们必须依靠这般特种作战的入侵方式,来排除它们预感到的威胁。它们有很大的概率是只能这么做。
  这种迂回式的攻击,本身就意味着敌人不占据绝对优势,甚至于,在它们自己的判断中,自身的处境同样危险,它们的攻击只能暂时处于上风,也无法保证这种上风能够持续,所以才不能让“莎”缓过气来,利用这种内部入侵骚扰的方式,去阻碍“莎”的自我修复。
  这全都意味着,敌人并不是过于强大,不过,问题在于,这些敌人到底是什么人?
  义体高川觉得自己的脑硬体已经开始受到阻碍了,在内部通路线路的程序中,正有某种和脑硬体极为相似的工作正在进行,他不觉得这是“莎”弄出的动静——一种直觉在他的脑海中勾勒敌人的形象,而这个形象在完善之前,就已经让义体高川感到无比的熟悉,简直就像是照镜子时看到了自己的镜像一样,只不过,这个镜像是切切实实的敌人。
  和一个使用义体部分超过百分之六十,内装脑硬体,已经从构造上不再是血肉碳基生命的“人”相似,这样的敌人在义体高川的认知中寥寥无几:如果不是“最终兵器”,那就是“素体生命”。在得出这个结论的一瞬间,他就产生了更加明确的感觉——就是“素体生命”。
  不是纳粹,也不是末日真理教,更不是火炬之光那边的招来物,而是素体生命?义体高川不怀疑自己的直觉,就如同其他的神秘专家一样,哪怕桃乐丝之前已经再三叮嘱,不要以感觉和感性来行事,那只会让自己朝少年高川的方向变化,从而成为“江”的阴谋的牺牲品,不过,在这个时候,自己的精神状态和逻辑思维都已经无法去相信,除了神秘专家特有的直觉之外,自己还能依靠什么呢?
  即便桃乐丝说的是老成持重之言,但实际上,义体高川十分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多余的选择——而没有选择,也正是那些真正可怕的敌人,“江”也好,“病毒”也好,给自己这边最大的打击。
  义体高川凭借脑海中勾勒的轮廓,开始加快脚步,然后在一分钟后,他更切实地感受到了更大的阻力。他不知道其他神秘专家的进度如何,是否也有敌人跑去他们那边了,但自己这边,脑硬体受到的狙击力度很强。一些通路不仅仅是封锁的,还被恶意加固了,脑硬体在破解的同时,也要进行自保,以避开或阻挡那些充满敌意的入侵。倘若之前的轻松,是因为没有人设置陷阱,那么,现在的情况,已经不仅仅是陷阱,而是陡然升了一级,仿佛敌人早就埋伏在这个地方。
  当然,义体高川无法直接观测到这部分信息数据的攻防战,他并不了解具体的情况,而脑硬体使用的手段也已经超过了他的学识。他是发号施令者,脑硬体是具体执行者,脑硬体究竟如何执行,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全都需要脑硬体进行明确的反馈才能知晓,而现在的情况,脑硬体的反馈正给他一种“吃力”的感觉。
  敌人很强,至少,在脑硬体擅长的方向,很可能比脑硬体的自主运作更强,而脑硬体是由桃乐丝、系色和近江设计并改造的,是源于统治局技术的产物,这多少证明了对方就是素体生命的猜想。再没有比它们更适应这种战斗了,它们的存在方式,它们的存在历史和地利条件,正将这场义体高川无法自行观测到的战斗导入它们设定的方向。
  这些素体生命本就是导致统治局毁灭的元凶,以统治局的技术遗产作为参照,它们的技术不仅不弱,很可能会更强。不过,就感受而言,义体高川觉得正在狙击自己的素体生命,其能力很可能要超越以往见识过的那些素体生命,定然就是素体生命中真正的强者。
  义体高川舔了舔嘴唇,他站在一扇高达一百米的门闸前,两边都是向远处蔓延,看不到终点的密封舱,也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的,而他依靠脑硬体能够深入的距离,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脑硬体在这个距离,面对敌人的攻击,已经陷入了只能自保而无法做出更多的行动的地步——这意味着,如果门后就有敌人,那么,他自身也难以动用脑硬体做为战斗辅助工具了。
  失去脑硬体对义体高川意味着什么?义体高川自己并不觉得,这是决定性的损失,脑硬体确实在战斗和生活的各个方面都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助力,但是,在充满了“神秘”的战斗中,它所具备的神秘性,以及那更倾向于机械性和逻辑性的特点,都意味着,很多情况下,它并不是“有力”的。
  义体高川从来都不是只有依赖脑硬体才能战斗的人,他的义体也已经完成了人造神经系统的构建,能够以超乎血肉之躯的速度响应原生大脑的命令。哪怕只有一个大脑,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对义体失去往时那般精确的控制。
  面对这既高又厚的门闸,他从腰间拔出特制的长刀状武器。这把看似长刀的武器没有开刃,却有着极为冷酷的机械风格,仿佛不是一个完全的整体,而是又无数细小的零件拼接而成,在精致复杂的同时,也给人一种不是那么牢靠,仿佛只要出现一个缺口,整个机器就会崩溃的不安定感。但事实上,义体高川知道,这件武器模仿的原型,正是“高川”曾经使用过的刀状临界兵器。
  在所有可以找到的临界兵器都已经投入伦敦中继器,成为其重要的构成部件厚,义体高川就已经失去了那些强大的临街兵器的使用权。而在网络球的内部,对临界兵器的研究早就已经开始,而经由首席研究人员近江亲手研发制造的这把临界兵器的仿制品,定然不会是脆弱无力的。
  义体高川已经足够快,足够硬,他需要的,正是这样一把能够提供强大的直接破坏力的武器。
  当义体高川挥动这把长刀时,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太清晰的过程,就见在巨大的门闸上如有雷霆闪过,然后,裂缝就已经在这扇大门上蔓延。
  切割、分离、瓦解,崩溃……整个过程清晰而迅速,光影从迅速扩大的裂缝后投向义体高川,又在缝隙足够宽敞后,构成一个完整的轮廓。这个轮廓十分巨大,远超人类正常的身高,但在这个高度下,又显得略微消瘦,有着诸多人类没有细节,但是,整体而言还算是人形——义体高川知道自己的猜测被证实了,比自己等人更快深入到这个地方的,正是素体生命。
  酝酿着剧烈能量的闪光正在这个轮廓的胸口汇聚,不,应该说,早就已经汇聚好了。义体高川立刻就意识到了,敌人正准备怎样的攻击,然而,这种攻击谈不上出乎意料。义体高川已经压低身体,从门闸解体碎片之间的缝隙穿过。这一次速掠比之前阻止神秘专家们自相残杀时的速度更快,加速度也更大,尽管大门被切开和这个被光影遮蔽的巨大素体生命的攻击几乎是同一时间,但在速掠达到的速掠面前,仍旧是明显的先后之分。
  巨大而耀眼的光束穿过门口,高达百米的门闸其余部分也在发出呻吟,巨大的冲击从能力喷射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开始,粗暴地向四面八方辐射开来。只是,这种剧烈运动带来的不是热量,而是冷却,一种超乎寻常的吸热性正随着冲击四处蔓延,仿佛时间和运动都在这种冷却中失去活性。战场所在的巨大空间一下子就陷入可怕的死寂中,而并非是义体高川在高速异动中感受到的那种连声音都追赶不上的死寂。
第2108章
损失与重构
  光已经洒落下来,但是,在这些光蔓延到义体高川身上之前,义体高川看到的是许许多多如同裂缝一般的阴影。光有多强烈,这些阴影就有多明显。温度被吞噬之前,空气还残留着余温,而这余温在视网膜屏幕中呈现出如同蜘蛛网一样的亮线。声音在消灭之前,空气中的微粒仍旧在翻滚,在那些已经停止翻滚的微粒中,如同珍珠一样晶莹。
  怪诞的景象在为义体高川讲述素体生命这一击的过程,鲜明、生动而且形象,不要任何理论知识,只需要根据自己所见之景去行动就足够了。
  在速掠的支持下,他轻而易举就避开了光束的直击。
  然而,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速掠所能企及的高速却仍旧被那些光追上了。和少年高川的速掠不一样,义体高川的速掠同样看似没有上限,但却需要加速时间,要从速度零加速到光速,无论是一秒,半秒还是零点几秒,都仍旧是需要这么一个过程的。而且,在他加速的过程中,也不会形成任何“高速通道”之类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看起来就完全像是最合乎人们常识的加速过程一样,哪怕这个加速的过程和终点很难让人相信,这其中没有半点“神秘”在内。
  双方彼此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短,而光的速度又是如此之快,即便义体已经全效运作,也没能彻底从光之中逃离。
  哪怕只是被擦身而过,义体也在瞬息间就陷入一种濒临冻结的状态,脑硬体也已经陷入迟钝——不是因为被敌人入侵,而就是被从物理上冻结了。而包括大脑在内的所有原生血肉组织部分,已经开始坏死。
  放在正常人类身上,不,哪怕是放在同样经过义体和脑硬体改造的其他人身上,也大概会因为这没有直接命中的一击陷入弥留之地吧。但是,义体高川还在奔驰,速度也没有半点降低,就仿佛整个人是被速掠拖着向前飞奔一般,并且,他还在思考——并没有往时那般杂乱的心思,但却的确在思考,毋宁说,这种思考比过往任何战斗时的思考都要纯粹,是一种根植于战斗,仅存于战斗的思考。
  义体高川的整个义体都在思考。义体本身,已经就是他的第三个大脑。而义体本身对当前这种神秘力量的抵抗力甚至比藏在义体内部的脑硬体更强,在脑硬体和原生大脑都已经陷入停滞和崩溃的时候,义体虽然也受到了影响,开始变得僵硬,但是,反馈到义体的微小结构上,却是从外层到内部,一层层地逐步被影响。这是一个不算快的过程,外层的抵抗足以争取到内层的调整时间,这个时间相对于当前的战斗而言,是何等的快速。
  义体高川的义体内部在以极大的速度运转,整个人从内部向外部散发出巨大的运动热能,那已经在开裂分解的皮肤表层就如同灰烬一样离散,而义体高川就如同从蜕皮中钻出毒蛇,瞬息间就已经切入素体生命的背后,隐藏在它那巨大的身躯所形成的阴影中,哪怕这片阴影在那剧烈放射的光中显得是如此的单薄。
  这个时候,光束的炮击还没有熄灭,素体生命那将近五米高度的巨大身躯已经在义体高川的观测中分毫毕现。和之前惊鸿一瞥时的印象十分相近,这个素体生命的确是“消瘦的人形”,只不过,它其实是没有脚的,而五米的身高只是他的上半截身体,至于下半截身体则和地面融为一体,形成一个基座,就如同半身像的雕塑一样。这种姿态让人本能就觉得它是无法移动的炮台,但是,义体高川可没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没有脚不代表无法移动,就如同没有枪头的长枪也同样可以杀人一样。
  而且,假设对方仍旧可以移动,那就必须考虑对方能够快速移动的可能,而且,绝非正常的移动方式。而在所有非正常的移动方式中,自然是“瞬间移动”最为常见。在充斥着神秘的战场上,在任何突发的神秘事件中,在那些存在着异常的敌人和怪诞现象的战斗中,“瞬间移动”已经不是“高川”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那么罕见。
  无论是通过怎样的方式,怎样的过程,仿佛脱离了过程,一瞬间就出现在另一个坐标处的移动方式,在义体高川成长到如今这个状态之前,就已经见过了十数次。而没有亲眼见到,仅仅是从其他神秘专家那里听说的情况,更不下数十次。出现次数之多,简直让人觉得,瞬间移动似乎已经成为了丛生的神秘中的标配一样。
  尽管“瞬间移动”哪怕在普通人口中也是出现得极多的描述“匪夷所思的高速”的词汇,但实际上,不是每种“瞬间移动”都是一个模子里塑造出来的,而且,从细节上来说,无论原理、现象还是效果,都会出现极为鲜明的区别。对于研究理论的人而言,它们之间本质的不同是决定性的。而在义体高川这样不知晓理论,而是如同本能一样去观测的人看来,它们之间的区别,就宛如看似相同的画作,其实画家的水准,用色和构图的方式,以及从中表达出来的风格都有所不同——这种不同甚至可以形容为:哪怕是同一个画家的作品,也无法创作出完全相同的两幅画。
  是的,高川不知道理论,但是,义体可以观测到,可以反馈成更加形象的认知信息,这就足够了。
  他已经准备好了,哪怕这个看似雕塑作品般的素体生命会在下一瞬间就突然移动到别处,自己也能够在之后连它都无法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就追上。因为,只要速掠还在进行,每一秒,每一毫秒微秒纳秒,加速度都在以可怕的曲线上扬,而这个上扬的过程和速度,哪怕是他自己也感到恐惧——就仿佛会连自己都在这样无止尽无限制的加速中毁灭一样,所谓的“光速”远远不是尽头,而所谓的“超光速”究竟是如何的超越性,也无法得知其尽头。在抵达尽头之前,没有人知道那会是怎样的毁灭。
  素体生命终究没有移动,从它胸口射出的光束炮,就如同这道强烈的光柱黏在它的胸口上,要将它整个儿都吸进去一样。在那之前,义体高川挥动长刀,如同要将这个将近五米高的身躯拦腰斩一般,用力劈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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