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1340部分在线阅读
在锁定“病毒”,并对其做出一定程度的事情前,所有对末日幻境乃至于病院现实的干涉都是有限且肤浅的。而无论是要找出并锁定“病毒”,还是对其做点什么,都是必须由浅入深才能完成的事情。哪怕如今看起来距离这个末日幻境的“终末”越来越近,高川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却仍旧不多。他十分清楚,如今的自己就像是那准备啄食尸体的乌鸦,只等着更多的杀戮、死亡、悲剧和尸体的出现,以如此恶劣又残酷的姿态,等待着一场饕餮盛宴——也许自己也将会被摆放在野性的餐桌上。
乌鸦,不详的象征,大自然的清洁工,食腐者……其出于本性的行为是正面的,其被人理解的意义却是负面的。没有人期待乌鸦到来,但它就在这里,站在为人所不注意的枝丫上,用那锐利、深沉又野性的目光凝视着。
高川从口袋抓出香烟,软纸包装的烟盒早已经被压扁,但是,它其实并非一开始就在口袋里,而它出现在口袋里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么个凄惨的模样了。在末日幻境里,高川知道自己总能搞到香烟,自己身上的香烟永远都是骆驼牌,他数了数香烟的数量,只剩下四根,仔细想想,过去这些莫名而来的香烟尽管都不是全新的,但其中香烟的数量却更多。高川突然就有这样的感觉,这些香烟,无论是其出现的方式和时机,还是品牌和数量变化,包括其外表包装的模样,全都是带着某种发自自我内心深处的意义——这并不是因为自己习惯抽烟,习惯抽骆驼牌的香烟,它才会出现。
如果说末日幻境是末日症候群患者集体做的一场互动噩梦,那么,在这个噩梦里活动的,也绝非是他们发自本性、本能、人格、习惯、情感和理性认知而综合产生的表面意识,而是那至今也不为人所了解的意识深处的活动。并且,不仅仅是个体意识,一个庞大的直接的联系,将所有人在意识深处的对接和互动,以一种人们自身可以理解的方式呈现于这个噩梦中。所有正在发生的一切既是梦,也是真实,因为,这一切正是所有末日症候群患者自身的意识活动所造成的,倘若最终会伤害到什么,那正是末日症候群患者自己。
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研究者和哲学家能够明白剖析“意识”这个概念的方方面面和真理本质,也就意味着,任何扎根于深层意识活动,却表现为一个浅薄的外在表象的事物,都必然带有无人能够了解的一面。这无人可以了解的一面就是秘密,是神秘,是自从拥有意识以来,就存在于意识的动态中,存在于本性和本能的活跃中。人们改造物质,利用能量,去让自己能够在一个活色生香,可以观测和触碰的世界中生存下来,但是,人们却从来都无法确定,自己所拥有的全部知识,是否已经可以从全方位解释自己所做的这些行为的本质。
经典力学是正确的,但微观和宏观却有着更加截然不同的力学原理,但是,又有谁可以确定微观的极限和宏观的极限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微观上,量子概念是一种假设;宏观上,宇宙的范围更是一种带着猜疑的理论描述。谁能够肯定,真的存在一个不可再分的最小结构?谁又能肯定,自己理论中成立的宇宙,是否真的就是这个样子?
观测的界限,思考的界限,在所有人的身上都存在,任何无视这一点,而试图用想象力拔高这个极限的行为,都只是幻象。然而,在末日幻境里,所存在的,正在变化着的无法认知和理解之物事,那对人类而言本质性的灾难,可不是幻象。
高川思考着,他所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思考。他将香烟点燃了,一边走在萧条的废墟中,一边冥思苦想。他十分清楚,自己所有的思考百分之九十九都会成为无用功,而所有的思考行为,也同样是自身精神状态的一种病态体现,而思考的过程往往会导致注意力的下降,而思考的结果也往往是充满了猜疑和想象,对行动并没有太大的促进作用。
总而言之,在末日幻境里,一个身为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人进行思考,这个行为本身就是病态的,而且是有毒的。高川知道,自己越是思考,就越是会沉浸在漫无结果的思考过程中,哪怕自己知道这有害无益,也宛如中毒般,不由自主地去思考更多……然后,就连自己到底在思考什么,都会变得没有一个明确地目标,即便自己一开始是有序地,有明确目标地进行思考,但是,一定会在得出结果之前,就会岔入另一个看似无关,却又并非完全无关的方向。
所有的念头在脑海中发散,高川早就意识到了,自己根本无法做到诸如“形散神不散”的程度,因为,这个发散过程,并不是由自身的主观意愿推动的,也绝非是正常时的自我本能,而被病态扭曲的本性,宛如脱缰野马一样运动的象征。
高川就这么吸着永不烧完的香烟,一边在废墟中跋涉。他的身体动作越来越机械化,但是,脑子里的活动却越来越剧烈,在他的思维和行为之间,一张看不见的隔膜正越来越厚。在失去主观意愿的引导后,一个出于意识深处的召唤以及一种出本能的催动,越来越直接地主导着他的行进,将他带往一个他所不了解的方向。
……
宇宙联合试验舰队持续对周遭区域的敌人进行扫荡,在猛烈的炮火中,人和非人都变成尸骸,之后连尸骸都化作灰烬。纳粹士兵和受到控制的安全卫士就像是洪流一样碰撞在一起,之后,双方都陷入狂乱的模式,相争着把自己的对手撕个粉碎。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在三仙岛的引领下,就如同黄雀一样对这些发狂般的敌人发起攻击,几乎一次常规舰炮的投射都能带走一大批破碎的尸体,然而,敌人数量堆积的效率比舰炮扫荡的效率更高。
哪怕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一直都没有落地,但是,敌人那疯狂的攻势和源源不绝的数量,足以让所有人都退避三舍。宇宙联合实验舰队也在撤退,正如“莎”提醒的那样,义体高川同样利用高度优势,观测到了那稀奇古怪的脉络。尽管己方的杀戮并没有一个具体的计划,整个战场都是无序而混乱的,但是,当尸体倒下的时候,却似乎拥有某种韵律,明明是丑陋的,却又扣人心弦,让人觉得,那生命消亡的过程是有秩序的,一个宏大的规则严格地控制着每一个死亡,让这些人和非人在一个规定的时间地点,以规定的姿势,沿着规定的方向去死。
这种宏大的感觉往往用“错觉”的方式表现出来,但是,受限于人自身的认知和理解,展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些情况,自己本能所感受到的东西,到底是否真的应该当成错觉呢?对于常人而言,当然是错觉的,不会去理会的,但是,对神秘专家而言,这些错觉也好,幻觉也好,哪怕是陡然浮现心头的一个模糊的想法,都必然带有深刻的,自己主观上无法完全理解的意义,其本质是描述了真实变化的一个侧面。
“没有办法了。”义体高川凝视着屏幕上的死亡数据,所有可能具有某种规律性的数字都被提取出来,进行进一步的筛选和对比,最终以更直观的图像和表格呈现出来。那个不真切却可能存在的宏观上的韵律,似乎正在一点点被剥去那朦胧的面纱,让观测者高川本人越发感到束手无策。“莎”是正确的,正在进行的献祭仪式,哪怕只是整个献祭阵容的一个小小范围,连给宇宙联合实验舰队造成麻烦的综合实力都没有,也仍旧是舰队无法阻止的。
当必须进行战斗的时候,战斗行为本身所具备的意义就已经超出了战斗开始前被赋予的意义。那混乱的,膨胀的,丑陋的,恶毒的意义,正以一种可以被人懵懂认知到的原始方式,去重新定义正在发生的战斗。
不仅仅是在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突入的这个战场是这样,几乎所有正在发生战斗的地方,都是如此,而无关乎到底是谁在战斗,无关乎是哪一方带着何种目的去制造死亡。
“不要理会这些一定会死掉的家伙了。”近江对高川说:“杀死他们是无法阻止他们的,阿川,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江’已经出现了。我们的陷阱已经开始测试,需要你去补完最后的环节,这是在正式行动之前的一次检测和预演。”
第1944章
聚合的前奏
“江”出现了——近江是这么说的,高川认为自己没有听错,当然,要说对这个消息十分惊讶也太夸张了,在这个末日幻境的最后时刻,在各方角色都粉墨登场,又以悲剧的结局轮流退场的现在,必然会出现一个又一个超乎寻常的怪物。地球上的人类死了百分之九十九,末日真理教三巨头之一的新世纪福音崩溃了,女巫VV及其三信使下落不明,网络球也只凭最后一口气吊着,最终兵器已经出现过,就连中继器也相继被摧毁,就高川所知,拥有足以改变局势的力量的人和非人之中,就只剩下“江”和“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没有登场了。
如今,只要脑子还有点清醒的人都知道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已经无法阻止,“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被召唤出来只是迟早的问题。那么,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登场前,另一个象征了“病毒”某一面的“江”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也绝对算是可以预料的情况。
和真正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其存在最早由意识深潜者推论出来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不同,“江”虽然也十分神秘,但在有记载的观测中,却并不是第一次出现。甚至于,“江”展现其神秘的次数,要比“最终兵器”出现的次数多上不少。
对于这次末日幻境的各方神秘势力来说,“江”或许是一个陌生又强大的存在,它一直都不存在一个单一的实体,哪怕以某个女性实体的方式被观测到,观测者的数量也绝对不会太多。基本上,见到它的个体形态的人都死了,甚至于,如果只因为观测到“江”的某个实体表现,而将这个实体表现视为其全部性质,那就一定会走上歧途。
从过去到现在,真正谈得上可以用一种深入的角度观测到“江”的人,就只有“高川”本人而已,并且,在统计数据中,所有“高川”之中,最常感受到或观测到“江”的,就只有少年高川而已。对于“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义体高川在自己那太过深层而变得模糊扭曲的记忆中,有着这样一个判断:“江”就在“高川”内部,不仅仅是在物质态身体的内部深处,也同样是在自我认知和意识形态的基盘上。
“江”的存在无法用现有的人类概念去定义,它并非是能量,也不是物质,无法得知其构成,它在许多时候,就像是“高川”梦中的一个存在,也像是一个幻觉。少年高川之后的每一个高川,哪怕是义体高川自己,也曾经在探求自我,挖掘自身潜力的时候,听到过像是幻听一样的声音,那声音往往像是自己内心的一个想法,但却是女性的声音,那是一种音色在脑海中的回荡,就如同聆听到印象深刻的音乐后,哪怕音乐停止了,也仍旧会在脑海中回响,如余音不绝,绕梁三日。
当听到这样的幻听,看到那朦胧的幻觉,感受到一种仿佛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的东西,一种主观而直觉的念头会就这样陡然跳出来,告诉自己:这就是“江”。
“江”就在“高川”的里面,就在里面的深处。因此,理论上高川所在的地方,“江”都存在于那里。但是,对义体高川而言,这种偕同的情况,在这一次末日幻境中又有些不同。因为,这一次末日幻境中,存在“高川”的两个个体。也许作为“高川”自己,并不认为自己被分成了两部分,亦或者说,哪一方是另一方的克隆或伪物,哪怕存在复数的个体表现,也仍旧拥有自我认知哲学上的一统性,从根本上阻止“高川”从事实上的变成两个。
但是,少年高川的存在是特殊的,毋宁说,相对义体高川而言的另一个少年高川表现形态,一直都被怀疑是“江”故意做的手脚。“高川”对自我没有偏向性,但是,“江”明显对个体表现形态不同的“高川”拥有十分明显的倾向性。义体高川可以感受到自己深处,“江”一直存在,但是,“江”以更真切的实体方式表现出来时,却总是会在少年高川身边。
直至如今,义体高川也从来都没有见过“江”的个体表现,但是,“江”出现的时候,一定是在少年高川身边——这样想法十分强烈,让他无法认为是一种错觉。
这也意味着,“江”既然已经在统治局遗址中出现,那就代表少年高川也已经抵达此处。义体高川想到这里,立刻就生出了一种冥冥中的感觉,仿佛在证明他的这个想法——少年高川控制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撞击了五十一区中继器后,就进入了统治局遗址,只是,只凭借这种程度的共鸣,无法判断对方到底在哪一个区域。
究竟是“江”尾随少年高川进入这里的,还是一种更复杂一些的理由,营造出“江”必然会和少年高川汇合的状况?义体高川不由得想着,假若实体化的“江”和少年高川因为某些原因,暂且没有汇合,那么,趁这个时候狙击少年高川,是否就无需忌惮“江”对少年高川的眷顾了呢?
说实话,义体高川打从诞生开始,就一直听闻少年高川的传奇。在那个时候,“少年高川是最强大的高川”,“义体高川在许多方面并没有少年高川的灵性”等等说法就一直存在,尽管义体高川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战胜另一个已经死掉的高川来证明自己的强大,为了责任而诞生下来的自己,也从来都不需要证明自己有多强大,因为,计划需要的不是强大的人,而是最适合的计划过渡人选,所以,对于那些将自己和已经死掉的“少年高川”做比较的言喻其实一点都不在意。
哪怕之后,少年高川在一种诡秘的情况下复苏,并以一个切实的方式,和这个末日幻境的其他人发生交集后,诸人对少年高川的感觉可谓是忌惮非常,并且,这种忌惮的程度甚至有一种审视义体高川本人的味道。即便如此,义体高川也从来都不愤恨,也不嫉妒,就算突破了脑硬体的限制,拿回了自我情绪和感性,也从来都不会为这种事情而动摇。
少年高川如何如何,如果他还活着有多好多好,亦或者,他复活之后又是何等可怕的大魔王——诸如此类的表达,不仅仅会从明确的言语中表现出来,也会从行为和计划所体现出来的思考方式中表现出来。仿佛所有见过少年高川的人,都会对他下一个“最强”的定义。
在“强或不强”的问题上,义体高川当然觉得少年高川很强,别人说“少年高川是最强”,义体高川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反驳,然而,在假设双方必然用战斗的方式决出一个胜负时,义体高川的第一个念头总会否认这个假设,对他自己而言,“高川”之间需要你死我活的厮杀,是十分不可思议的,难以理解的,因为,“高川”本身的存在意义,从来都不是成为最强者,在这个末日幻境里变成最强,也没有任何意义。“高川”之间比较出高下,对战胜“病毒”又有什么帮助呢?无论“高川”有多强,也仍旧是末日症候群患者,仍旧是“病毒”的受害者,天然就不会比“病毒”更强。
所以,哪一个“高川”是最强的,这一个论调本身对“高川”自身而言就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这个从根本上就被义体高川否定的假设,却仍旧不断被他人强行成立,仿佛这些对“高川”自己没有意义的事情,对其他人而言,拥有某种必要的意义。
那么,在强行去断定“高川”之间谁强谁弱的问题时,就不得不延伸出更进一步的假设:如果义体高川和少年高川彼此之间发生战斗,那么,谁可以干掉谁?对神秘专家而言,在这么一个必然的战斗中,以一个真切的胜负去作为强弱的证明,一直都是喜闻乐见又充满了可信度的办法。
在这么一个极端的强行的假设条件下去做对比,哪怕是桃乐丝等人也有兴趣,因此,义体高川也不得不强行去做这个判断:自己和少年高川,谁更强?
当然是少年高川——这一想法,义体高川的回答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迟疑。
但是,在这个强行的极端的必然的假设战斗中,胜负却和这个从来都没有改变的想法无关。因为,真正决定胜负的,一定不是“高川”自己。
一直存在于“高川”深处的“江”,才是胜负的主因。换句话来说,排除掉“江”的存在而单纯考虑“高川”的胜负,也同样是没有意义的,因为,“高川”是如此深刻地认知到,“江”和自身的关系是如此的密切,如此的深入,根本就不能简单分割为两个不同的个体去分开来看待。
那么,这样没有意义的假设,如果再一次强行成真:“江”的因素被从短时间内排除的情况下,义体高川和少年高川哪一个能够赢得战斗?
义体高川终于可以在这个时候艰难地给自己一个不太确定的回答:也许我可以赢。
要问为什么,理由当然是说不出来的,也许在旁人看来,理由有很多,但是,义体高川觉得现在的自己可以战胜少年高川,并不基于那些琐碎的个人战斗能力、战斗风格、能力特性和思维本能等等理由,而是出于“少年高川的存在性”这一更加根本的认知上。
在桃乐丝等人眼中,如今的少年高川或许是必须慎重对待的敌人,但是,在义体高川的眼中,一旦少年高川在没有“江”的眷顾下,和自己见面,那一定代表着,两个“高川”将再次成为一个。两人之间根本就不会战斗,因为,少年高川必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也许他人会觉得,放弃自我人格而成为新的高川,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对于人格不断死亡又诞生的高川而言,这全然不是什么让人恐惧的事情。
反而,从事情发展的角度上,当“高川”只有一个的时候,“高川”的作用才能最大成效发挥出来,而这么一个能够发挥最大作用的“高川”,甚至能够对“江”造成一定影响的“高川”,才是最被高川自身需要的“高川”。
为了战胜“病毒”,为了拯救自己所爱的人,“高川”十分清楚,自己要是没有这点觉悟,那就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打破思维的疆界:自我的形态是可以否定的,也是可以改造的,人格的意义不再高贵,犹如朝生暮死的孑虫,放弃自我认知中所有的有形,只保留那无形的本质。如此,才有可能在连物质形态和精神意识都要被扭曲的病痛中,维持自我的存在,去争取战胜痛苦根源的机会。
当一个人不确定自己是谁的时候,当一个人开始否定自己的时候,真正的变形就会降临其自身,而这种变形也往往招致真正的死亡——为了避免在末日症候群的痛苦中,被那异常的病变扭曲成这副模样,“高川”在恐惧中不断思考,才在自己彻底变形和死亡之前,得出如何才能让“高川”存在下去的办法。
这是“高川”得以存在的最根本认知,所有的“高川”在行为和思考中,都将不可避免地遵循这个根本认知,因为,只要稍稍否定这个根本认知,自我认知就会崩溃。那个时候,连“高川”都将不存在,也就更谈不上“哪一个高川更强,哪一个高川应该牺牲”的问题了。
而只要不否定这个根本认知,“高川”终究只有一个,便是必然的情况——义体高川了解自己,十分清楚身为“高川”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而在这个本质的认知上,少年高川也其实没什么两样。双方必然遵循这个本质的认知,从而做到在“高川”这一自我概念范围内的自知——义体高川知道少年高川,就如同他知道自己一样,不,应该说,少年高川本来就是“自己”。
只要“江”无法出手,那么,“高川”重新成为一个就是必然——正因为“江”已经干涉了少年高川的存在,所以,很难确定,它不会再干涉第二次。义体高川有理由怀疑,其实,在少年高川存在的这么长的时间里,“江”已经不止一次干涉过“高川”的复合了。
第1945章
舰队权限转移
“真的确认了‘江’是独立出现的吗?”义体高川再一次强调道。
“……是的。”近江说。
“那么,再确认一次,你们是想要让我接触‘江’,还是接触另一个‘高川’?”义体高川慎重地凝视着近江,仿佛可以穿过这层虚拟的影像,看到那不在影像中的桃乐丝。
“当然是接触‘江’,机会难得,如果不趁这个时候取得更多的数据,恐怕接下来就没有机会了。这些数据对计划的完善有很大的积极作用。”近江没有因为义体高川的态度而改变原来的决定,她知道这个男人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双方的想法无法在同一时间完成——接触少年高川的话,义体高川就会立刻触发超级高川计划的进程,那时己方将缺乏足够的战力去面对“江”。可以说,目前包括中继器在内的所有战斗力都已经处于兑子的僵持中,能够选择前往哪一个战场的,就只有义体高川本人而已,就连“宇宙联合试验舰队”都无法妄动。
“你们是希望我单独去面见‘江’吗?”高川问。
“必须如此。‘江’可不会对除了‘高川’之外的其他人客气,其他任何神秘专家在‘江’面前的死亡率都是百分之百。”近江回答道。
另一侧的“莎”只是沉默无言,她不太清楚双方口中的“江”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就连这些拥有强大实力的外来者也如此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带着强烈的悲观论调,足以说明那个叫做“江”的东西有多么可怕。如今的“莎”在局势的压迫下快速成长,在成为“瓦尔普吉斯之夜”形态后,她真正比大多数人都更能明白,由“瓦尔普吉斯之夜”改造而成的“中继器”究竟有多大能耐。正因为知晓底牌的强大,因此,才更加忌惮那些比强大底牌还要显得强大的敌人。
也许,己方暂时还没有碰到那个“江”,但是,直接要求这些外来者放弃针对“江”的策略,而把重心转移到纳粹和素体生命身上,大概是不可能的,而且,从局面制衡方面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主意。“莎”十分清楚,如今在统治局里,把“所有人”都视为敌人的势力实在不少。无论是对末日真理教,还是对素体生命,乃至于这个从未见其面的“江”,大概都是这样——如果自己面前没有一个明确的对手,它们就会去寻找另一个对手。
如果这些来自“网络球”的外来者不去制衡“江”,那么,“江”大概会找上门来吧。仅仅是聆听,去从侧面了解,“莎”也已经得到一定的情报,能够勾勒出“江”的动向。“莎”可不觉得,这个被外来者视为怪物的东西,会没有任何背景来历。假设这个“江”和末日真理教有关,并且在一定趋势上,双方站在同一立场上,才是“莎”自觉得最有可能的情况。
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已经不可停止,和素体生命以及纳粹军队作战已经是必然的结果——仅仅是这样的状况,已经让“莎”不堪负重了。素体生命作为最熟悉的对手,暂且不提,那些纳粹似乎已经将它们的中继器投入到统治局中,这意味着,一旦和它们对上,就将很可能是“瓦尔普吉斯之夜”对“中继器”的结果。
“莎”已经成为“瓦尔普吉斯之夜”,但是,在和“中继器”交战的设想中,她同样会不自觉产生一种悲观的论调:自己的胜算只在三成以下。她的存在方式,让她甚至很难移动,只能被动防守,过去派遣出去的机动人员都已经无法回收,虽然仍旧对“席森神父”和“畀”有一些指望,但是,两者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已经到了必须考虑最坏情况的时候。
如今参与这些外来者的会议,“莎”的本意就是寻找帮手,然而,看起来对方也无法腾出手来。
“舰队怎么办?”高川问道,近江已经表达出强烈的意愿,他不觉得自己可以忽视这个意愿,尽管在他看来,趁这个时候接触少年高川才是更好的决定,他十分肯定,只要能够和少年高川汇合,超级高川计划就能如实展开,但是,他的想法显然并不被桃乐丝等人看好。
在对待“江”和“少年高川”的态度上,义体高川和桃乐丝等人之间其实存在相当大的差距。其中的细节无需多述,总的来说,桃乐丝等人义体高川对“少年高川”的判断是天真的,而对“江”的判断则是本质上有错误。在对待“高川”有两个的问题上,桃乐丝等人更倾向于严格地将两个高川视为两个不同的个体:一个是己方计划的关键,一个是完全的阻碍者,之间并不存在暧昧。
义体高川自认无法说服桃乐丝等人,因为,自己同样没有实际的争取去否认桃乐丝等人如此看待“江”和“少年高川”的基本点。义体高川对待这些没有任何证据,也很难理清所有线索的问题,都倾向于用神秘专家一贯的风格去给出结论:那就是他自己的感觉。
尽管身为理应最理性化的“高川”,却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是完全凭借“自我感觉”去做判断的——在突破脑硬体的情绪压制,取回感性后,这样的做法一直都被桃乐丝等人诟病,认为是义体高川最大的破绽所在。
因此,即便义体高川在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桃乐丝和系色的计划,但是,双方从来都没有在思维方式上达成全然的默契,而仅仅是义体高川奉行自身的使命,作为一个必要的工具去为桃乐丝等人的计划服务。
当然,在义体高川自己看来,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好。正因为少年高川走了不寻常的道路,所以,同样身为“高川”的自己才更有必要支持桃乐丝等人走上另一条道路。因为,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哪一条路才是正确的。
最坏的情况自然是:两条路都是错误的,但是,却无法从任何细节提前预知,必须要等到那个失败的结果出现时,才能得出结论。
因此,尽管就自己的想法,更加渴望和少年高川进一步接触,但是,义体高川仍旧必须支持桃乐丝等人的决定——他虽然从感觉上,相信和少年高川接触是最优的选择,甚至于,在和少年高川接触后,再去接触“江”,或许会促成一些良性的发展,但是,这样的感觉同样没有任何证据,因此,也绝对不会被桃乐丝等人取信。
甚至于,桃乐丝等人一直将高川的这种感觉视为祸水猛兽,认为这是被“江”或“病毒”进一步污染侵蚀的表现。她们不相信“江”,就如同不相信“病毒”,也不相信和两者有关的情况一旦涉及“高川”,会真的出现良性的发展——她们拥有过去的一大堆事实来证明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