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1081部分在线阅读
“高川先生,你打算怎么办?”铆钉朝我转过视线,“我觉得,不管我们彼此之间的伤害有多深,原则和立场又是如何对立,但是,只要爱着这个世界,爱着身边的人,就应该放下成见,首先击倒共同的敌人。”他顿了顿,用诚挚的声音说:“也许我做过许多错事,身为总指挥官的想法,也太过于天真,亦或者过于冷酷,以至于对许多人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但我仍旧希望您可以帮助我们。”
“你的意思是,让我协助命运之子?”我反问。
于是,铆钉的视线转向诺夫斯基。这可不是他可以下决定的问题,而必须由五十一区自身的意愿来回答。铆钉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虽然他认可诺夫斯基作为先锋,有可能的话,一口气干掉“月神”也未尝不可,但是,他并不看好诺夫斯基单独迎战。
倘若“月神”仅仅是“拥有中继器力量的怪物”,那么,即便是已经现身于此处的人,水准上相当的怪物也有两个,一人迎战的胜算也可以判断为五成,可是,敌人的情报并不简单,而且还有许多场外因素需要考量。战斗是可以很单纯的,但要获得胜利的话,却会变得十分复杂。
没有人相信NOG队伍会这么好心,会让拉斯维加斯中继器轻易落到五十一区手中。其实也一定有人产生过“五十一区被当成了出头鸟”之类的想法吧,但是,五十一区自身也一定为此进行过考量,最终才决定这么做的。眼前的局面,是各方默认的结果,无论对谁有利,对谁有害,都不能站在第三方的立场去断定。
“不是很好吗?高川先生看起来像是人类,但其实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呀。”诺夫斯基看了我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它又收敛起情绪,变回了那个怪物般的样子。其实,被他说是怪物的我,也同样在之前的战斗中,看到了它更像是人类的一面。
铆钉和其他人点点头,各自向山下撤离,四面悬崖的山峰,就如同荒野上的一根高达的柱子,在柱子以下的地方,早已经在之前的异变中,失去了狰狞和起伏。我和诺夫斯基留在祭台上,在十几分钟前,我们还是生死以搏的敌人,如今却要联手对敌,不得不说世事变化之不测。我在心中,对这位命运之子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呢?其实到了现在,我也说不清,硬要形容的话,大概还是偏向于“莫名其妙或因缘际会地打过几次交道的陌生人”吧。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月神”已经轻轻落在祭台的中央,虽然看起来也是直立行走的生物,但其实并非是生物,我甚至无法从它的样子,去断定它是不是有“思想”,但是,用“野兽”去形容,也绝对是不正确的。“月神”的双脚差三米就落到地面,但它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倘若说,最初现身的它有着摩天大楼般的体积,那么,在眼下这个高度时,它也只剩下十米左右的个头。
体积的缩减,并没有让人觉得它的实力也随之减少。反而,它所带来的恐惧感一波比一比强烈。
天空中的末日真理教巫师早在它降落之时就已经再次踏入灰雾传送门中,也不清楚传送到了什么地方,但是,这些家伙肯定不会坐视拉斯维加斯中继器落在其他人的手中吧。不过,眼下的确就只有我、诺夫斯基和月神三者而已。
月神的每一个动作,都如同它的下落那般,缓慢、缥缈而灵动,如同一首抒情的小诗,和它自身存在散发出来的恐怖,以及表面形态的狰狞,构成了一种强烈而清晰的对比。它率先向诺夫斯基伸手,诺夫斯基的气息迅速变得僵硬,本来可以化成光移动的怪物,在面对这个轻柔的抓取动作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可不觉得这是因为他被吓傻了。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代表运动的各种意义的点和线,在两者所在的一片区域变得极为凌乱,就好似原本整齐的线团,被打散后重新绕起,但却因为手艺的问题,而无法变回原来那种井井有条的面貌。
速掠超能的无形高速通道已经在这个祭台上蔓延,但是,抵达“月神”身边的时候,让我觉得有一种随时会断裂的脆弱感——月神轻轻转身,只是一个微小的幅度,顿时让我产生极为强烈的直接——无形高速通道被扯断了,速掠超能的相对快特性,无法在月神的近侧出现。
想要比月神更快,就要在距离它较远的地方,达到那个较快的速度。但是,这个叫做“月神”的大家伙,哪怕是我已经进入速掠状态,它的动作也仍旧不疾不徐,没有一点烟火之气。正常情况下,因为速度的差异而让敌人近似于停止运动的状态,是我最常用的大杀器。可是,月神的神秘显然可以遏制这种毫无反应之力的情况产生。
它的尾巴甩起,哪怕是进入速掠状态,也仍旧感觉其速度和力量惊人。尽管我可以更快,但仅仅是快速,是无法战胜这个“月神”的。我举起盾牌,挡住尾巴的扫击,试探其力量,结果被打得向后飞撞。
力量很强,根本就不是可以正面抵挡的类型,我这么想着,然后把粗糙的祭地面当做冰场,一边滑行一边用脚下的摩擦力一点点消除力道。在我站稳脚跟的同时,只见到“月神”将不知为何变得木愣的诺夫斯基送到嘴边。
其实我无法判断,那到底是不是月神的嘴巴。月神没有相貌,只有七八个黑色的洞,分布也和五官不太一样。它的头发飞舞起来,就如同蛇类般。诺夫斯基似乎才清醒过来,用力挣扎。我展开速掠,然而,加速度值在抵达月神身旁的十米范围时,就已经迅速减弱,进入五米的范围时,就已经完全不能再加速了。反而是月神的动作陡然变得凶猛,以比我此时更快的速度,就像是囫囵吞枣一样,将拼命挣扎,却显得无力挣脱的诺夫斯基一下子就塞入面孔上的黑洞中。
我感受不到诺夫斯基的存在了,也无法用连锁判定观测到他。
诺夫斯基……就这样被干掉了?
“开玩笑的吧。”我不由得喊道,“诺夫斯基!”
如果“月神”强大到了,连同为中继器力量使用者的怪物也能够一举击杀的程度,那么,哪怕是我也必须考虑即刻撤退,连同其他人一起寻找胜机。不过,在那之前,月神的动作迟缓了一刻,让我轻松躲过它伸出的手。
我挥动锯齿大刀,高速旋转的切割力量,在它的手腕上跳动,然而,在火星四溅中,反馈回来的是一种完全砍不下去的坚硬感。月神那畸形般的手臂完全没有半点弹性,因为太过坚硬,传递到我手臂上的反作用力也极大。
锯齿大刀高高弹起,我没有握紧,直接脱手而出,与此同时,我已经提着盾牌跃上“月神”的手臂,向它的头颈疾驰。
别小看我了,怪物!
月神甩动手臂,摇晃身体,它的肌肤充满皱褶,踩上去就宛如踏上了泥沼。在我冲刺的同时,细密的如同毛发般的东西从肌肤下钻出,紧贴着我的脚后跟席卷而来。连锁判定可以观测到,在这些毛发席卷过的地方,露出了干净光滑,拥有紫色光晕的鳞片。鳞甲化的部位,和单纯只是肌肤皱褶的部位,截然是丑陋和美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观感。
第1422章
梦醒时分
诺夫斯基在一个照面下就被月神吃掉,这是谁都无法预料到的情况,我不觉得这位命运之子就这么死掉,按照神秘学中所描述的一些经典战斗,进入对方体内不失是一个克敌制胜的好办法。但我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任由两者施为,而自己什么都不做。之前和诺夫斯基的战斗是一回事,和月神的战斗又是另一回事,两者所代表的意义和自己必须肩负的责任完全不能混作一谈。
锯齿大刀在砍到月神的手腕上时,就被那古怪而强大的反作用力击飞,但这并不是什么让人觉得惊讶的事情。正好相反,哪怕可以一刀斩断它的手腕,我也不觉得这种程度的伤势对它来说有多么不得了,更不可能是会影响它的战斗力的伤势,也许没有这种硬度,也会以“强大的自愈能力”体现出来。
攻击无效的结果,早就在预计当中。我没有半点迟疑,持盾翻上月神的手臂,向它的颈脖速掠。在如此接近的距离,速掠超能的相对特性和之前判断的一样,彻底失去效果,而以此时的速度,对比起月神自身的特异现象产生的速度,完全快不到哪里去。我可以感受到脚下的肌肤宛如泥沼,双脚踩上去就如同被蛛网站住的蜜蜂。连锁判定可以观测到,仿佛毛发一样的东西正从遍布皱褶的肌肤下钻出,它们充满了活性和攻击性,紧贴着我的脚后跟席卷而来。
这些毛发席卷过的地方,露出了干净光滑,拥有紫色光晕的鳞片。鳞甲化的部位,和单纯只是肌肤皱褶的部位,截然是丑陋和美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观感。
我只比这些毛发的席卷快了一步,这一步就是最终的距离。当我冲到月神的肩膀时,它的大半个身体都已经鳞甲化,看上去就如同某种冷血的四足两栖动物。它的另一只手拍向肩膀,对我来说,不算很快,但实际应该是极快的,倘若被击中,肯定会变成肉酱。我在千军一发之际跃起,抓住尚在空中回旋的锯齿大刀。
月神已经拍中自己的肩膀,顿时有巨大的冲击以那处为中心扩散,肉眼的视野一片扭曲。我将身体缩在盾牌后,这股冲击的力量就好似击鼓一样,猛然撞在盾牌上,将我推出十几米外。我可以感觉到,速掠超能的相对快特性又起作用了。
我没有停步,多年的经验让我在击中之后的瞬息间就重新找到平衡,冲击波无法越过盾牌对我造成任何伤势,仅仅是达到击退的效果。落地的同时,我保持这十几米的距离绕着月神疾驰。如我所料,月神稍稍探出上半身,那张遍布黑洞,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头部陡然绽放光芒。
就如同激光扫射一般,凝聚的光像是利箭,像是栅栏,毫无规律地向四面八方射击和倾轧,地面眨眼之间就被洞穿,被犁出一条条交错的沟壑,空气的温度也在剧烈上升。从天而降的灰烬原本就带着火星,这一下火星被彻底引爆了,不时有脑袋大的火光在空中绽放。我以比这些现象产生更快的速度,在彼此距离不断变换的火和光之间穿梭,换做是其他的高速移动能力者,大概也要饮恨在这种大范围,密集又毫无规律的攻势下。
倘若我没有保持这个可以让相对快特性发挥作用的距离,哪怕手持盾牌,也会变得十分狼狈吧。闪避的时候,我尝试用盾牌接触这些光束和火焰,表面很快就产生了焦灼的痕迹,落在人体上,大概只需要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就能把骨头都化作灰烬。
然而,即便是这么可怕的攻击,仍旧没有体现出我所想象的,一个“纳粹利用中继器力量调制的怪物”的真正实力。中继器的力量有多可怕,并不在于这种直接的光热现象,而是那种通过人类集体潜意识层面去改天换地的力量。时间、空间、因果、各种用科学来描述的规律,乃至于只存在于概念,因为现象过于复杂而无法直接清晰呈现出来的东西,和只有在人们的想象中才存在的东西,都会以一种超过当前人们可以理解范围的方式发挥作用。
末日真理教的中继器曾经完成类似于“世界线跃迁”的现象,五十一区的中继器通过诺夫斯基产生类似于降维般的现象,伦敦网络球总部的中继器虽然在目前为止,都没有在玛索身上体现出什么直白而强大的效果,然而,既然玛索已经抵达这个中继器世界,就证明它已经开始产生作用。
如此推断,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月神”绝对具备类似的能力,而那才是“月神”真正让人感到棘手,被久远以前的末日真理教称为“末日的领航者”。眼下的战斗强度,对大部分神秘专家来说,已经是难以负荷,但对于眼前的这个怪物来说,仅仅是小菜一碟。
覆盖了方圆百米的攻势完全没有任何削弱的迹象,连锁判定的观测却让我感受到山体的龟裂和颤动。这座支撑祭台,被削成了一根柱体的山峰即将崩塌。而距离月神的反击,也不过才不到十秒的时间。
我可以在当前的相对快特性下,自由穿梭在快速激发的光束和火焰之间,然而,一旦越过这个十几米的距离,贸然接近月神,很可能就会瞬间失去速度上的优势,被这一波攻势吞没。不过,如此猛烈的攻势,同样意味着高强度的临时数据对冲的发散,让我可以同时感受到,四级魔纹就如同饕餮一样,源源不绝吞噬着无数不在的某种东西。
下一刻,我感到脚下一沉,身体开始倾斜,在保持平衡的同时,山体的倾塌更加明显了。祭台上的裂痕更加深重,不断向四周蔓延,破碎的石板翘起,另一半又在下沉,岩石松脱出来,掉出悬崖,巨大的轰鸣声从山腹中传来,沉闷如同雷鸣。
然而,哪怕是山体崩溃,对月神也没有任何妨碍,因为它一直是悬浮在半空的。我在瞬息间,就绕着它转了七八圈,却找不到半点有效的近战机会。锯齿大刀是一把好武器,然而对眼下的战况已经无能为力。我确认了这一点,迅速向后撤去。脚下的岩石开始破碎,我在主动跃出悬崖的同时,看到了整个山体的彻底崩溃。
距离地面有一百多米,十秒左右的时间,足以让我完成再战的准备。在速掠状态下,时间的流动对我来说,既不稳定,也不迅猛,它就像是一条涓涓的小溪,而我在间或的一刻,甚至可以跃出溪面。可无论我是在小溪中游荡,还是跃出溪面,所观测到的“月神”都是极其稳定的,这就是一种神秘,一种异常,一种可怕的力量。
我在下坠,四级魔纹传来灼烧的痛楚。呼吸之间,月神朝我俯冲下来,它那巨大的体格就让人感受到,哪怕它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撞中,也令人难以承受。我还有力量,之前主动后撤拉开的距离,足以让速掠超能所的速度值提升到一个让我和月神之间的距离缩小速度极度延缓的程度,在这个时间长度内,我完全可以进行伪片翼骑士的转化,亦或者构筑KY3001的枪炮阵地。
我自信可以和它周旋更长的时间,可是,我不觉得有战胜这个怪物的机会。
我不清楚这个至深之夜对月神来说,到底是一种增幅还是一种限制,可是,我十分清楚,各方神秘组织并不打算将这个至深之夜作为最终战场。众人在至深之夜的计划只是为了将月神硬生生从噩梦拉斯维加斯里拖出来,到此为止,整个作战计划,只完成了一半。
另一半的计划,肯定是为了制造战胜月神的机会。
我闭上眼睛,调动意识行走的力量,死亡近在咫尺,巨大的恐惧让我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在颤抖。然后,眼前的一切,就好似关闭的电视,猛然陷入一无所有的黑暗中。我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从至深之夜的悬崖上坠落,而是在灵魂的黑暗深渊中坠落,同样是坠落,同样是巨大的恐惧感,可是,下方依稀可以感受到的某种可怕存在,以及感受它时所产生的巨大恐惧,却伴随着一种让内心平静而温暖的熟悉感。
我知道,那是“江”。
期间又产生巨大的痛苦,让我看到莫名的幻象,明明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中,隐约有许多的脸浮现,我看不清楚它是什么相貌,但却直觉觉得,每一张都是我的脸。
不,应该说,是“高川”的脸。
然后,我听到了声音。
像是“高川”在说话,又像是“江”在说话——没有任何证据,只是这么觉得罢了。
可是,两种不同的声音,却又让人觉得不是在交谈,而是各自叙述着什么,同时讲述着什么。
我感到烦躁,感到沉闷,感到难以忍受的痛苦,那些可怕的,从来都没有如此清晰过的负面情绪,从四面八方挤入我的身体,我的脑海,我的灵魂。我觉得自己被吹得肿胀,快要爆炸了。
即便如此,我也无法开口,无法发出声音。我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却感受到,自己在融化,像是变成了液体,和其他液体混合在一起,然后又凝固起来。
我在坠落中抽搐,翻滚。我似乎看到了,它在这个黑暗深渊的不知道有多深的底部,睁开了一只眼睛。
视野倒转,现代文明的产物,隐约有熟悉感的天花板,空气中浓郁的消毒水味道,以及大片大片的指示灯,一下子涌入眼帘。我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睁开了眼睛。
先是左眼睁开了,然后是右眼。痛苦的味道还残留着,身体无法动弹,可以感受到手脚、脖子和腰带被紧紧地束缚起来。
阮黎医生的脸从侧上方钻入视野中,她拿起小手电,朝我的眼睛照来。我感到不适,下意识想要眼睛,却被她的手指撑着。之后才听到她说:“干得好,阿川,你总算是挺过来了。”
她的话勾起我脑海中的记忆。我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服用了特制版的“乐园”,之后才进入至深之夜的噩梦,此时不过是从噩梦中醒来而已,但对阮黎医生来说,大概就是对药效的最好证明。我服药后的反应肯定很激烈,才被如此紧密地禁锢着。
阮黎医生从我的眼角走过,在看不到的地方,摆弄着什么器具,发出零碎的碰撞声,一边说:“排异反应已经减弱。不用担心,阿川,那只是噩梦罢了。白色克劳迪娅的作用就是这样,给你一个噩梦,这个噩梦反映着你的身体各种异常变化,如果你能挺过来,就是胜利。当然,也不排除以后还会做噩梦的可能,但近期内应该不会再出现了。根据我的研究,白色克劳迪娅对人类的精神侵蚀,和做白日梦差不多,只是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让人们自身的潜意识无法意识到自身行为和意识的割裂。服用了我制造的‘乐园’,你会做一个和白色克劳迪娅密切关联的噩梦,然后彻底地和白色克劳迪娅的侵蚀说拜拜,当然,我还不确定时效有多长。”
我不由得长长呼了一口气,并不是我不相信阮黎医生的说法,只是我和她看待世界的角度根本就不一样。对她来说,至深之夜仅仅是一个和白色克劳迪娅密切关联的噩梦,可对我来说,却有着更加重要的意义。我不会忽略在这个噩梦中,以及在噩梦结束的时候,所感受到的点点滴滴,那都是充满了暗示性的信息。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够这么顺利就脱离至深之夜,还真是让人松了一口气。我并不担心自己,而是担心阮黎医生。和月神对战的情况不妙,证明了计划后继执行的必要性,我十分确定,半岛上的情况将会出现一个巨大的转折点。
在这种时候,倘若我无法醒来,阮黎医生的处境会变得十分糟糕。
第1423章
撤离
阮黎医生在控制台那边做着什么,我看不到她,却可以感受到。实验室里充斥着机械的运作声,不时有机械臂从我的上方掠过,各种测探的机械在我的肢体上滚动,还有光栅照进我的眼睛里,让我不由得闭上眼睛。身体的知觉越来越敏锐,我感受到了刺入肌肤的针孔,这些不同作用的针扎进我的头部、颈脖、肩膀、身体、手脚,排泄方面的处理也完全是在用仪器接管着,大概一分钟后,肌肉的酸涩、沉重和麻痹感开始消退,进而是更加强烈的异物感和疼痛。
耳鸣渐渐变得强烈,脑袋晕眩,仿佛天花板在旋转。
刚苏醒时,我的意识处于一种相对激烈而清醒的状态,可脱离噩梦之后,反而愈加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我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从我服用了“乐园”,到进入“至深之夜”,之后是在聚集地的献祭,和诺夫斯基以及月神的激战,期间各方神秘组织的动向,还有富江的出现与消失。这一切我原以为已经可以接受了,但此刻却仿佛化作一种单纯的信息情报,在我的脑海中搅拌,让我有一种难以负荷的感觉。
我时而会觉得眼下的自己其实还没有离开噩梦,时而也会看到隐约的幻象,它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很接近,如果我觉得那就是“至深之夜”,它就会变成至深之夜中那熟悉的血月和灰烬,这个时候,实验室就好似被腐蚀,被摧毁的废墟,破碎的天花板可以让我看到“月神”正注视过来。我听到厮杀声,听到激战声,听到那些疯狂而绝望的叫喊,我还可以感受到风吹过,于是,在身后的阮黎医生仿佛也变成了至深之夜里的怪物。
而当我否定这一切时,它们就会消失,似乎在用这种消失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而已。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虚幻了,对我而言,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在深刻的影响着自己,单纯将其当做幻象不去理会根本不可能阻止这种影响。因此,眼前正在产生的幻觉,对我而言,也不过是日常的一种而已。
我很平静,没有惊慌失措,也不觉得害怕。我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虚弱,感受着那张牙舞爪的怪异情景。
谈不上接受或不接受,仅仅是静静地看着,聆听着,感受着。
阮黎医生走上来,为我更换了新的药剂。针管同时刺入我的脊椎和静脉,并在我的眼前呈现出自己身体的实时透视图,让我可以看到这些药剂进入身体,催发变化的画面。但我知道,这不过是阮黎医生针对我个人的心理调整作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