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校对)第105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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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谁知道呢?最开始的时候,我作为新来的外乡人,也是很受他们排斥的。
  直到如今,我仍旧不明白,态度十分淡漠的年轻妇人,为什么是首先对我的访问做出回应的人。她对老霍克的态度,虽然不像是男人那般针锋相对,却和男人一样,知道老霍克许多故事,同样明白“猎人”这个身份,在这个噩梦一样的世界里,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
  啊,老霍克。提起这个名字,我就不由得想起在高塔,黑座传递过来的情报。
  那个可怜的家伙。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死亡的时候,有没有知道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身份,而在另一个世界的他自己,又是否在相应的死亡结局中,感应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映射所做出的探索、努力和疯狂。
  倘若这样的联系,还可以有某些美丽的意义,那么,或许就是在证明“世界并不孤独”,而在世界中显得孤独的人,也并非完全的孤独。进而证明了,其实理论上真正孤独的人是不存在的,无论是在肉体上,还是意识形态上。归根结底,仿佛一切都是从精神出发,而从精神结束。
  唯心的世界,往往比唯物的世界更加残酷,但也更加充满了温情和可能性——这是我从自己的经历中,最终得到的结论。
  哲学、心理学、物理学……我都是十分感兴趣的。过去,我对心理学的好奇,总在于其他两者之上,而却又以物理学的世界观去观察自己身处的世界。而如今,我似乎正渐渐脱离心理和物理的怀抱,试图从哲学中寻求答案,试图依靠“神秘”,将哲学而唯心的答案,呈现于物理的世界里。
  物理,仍旧是我观察世界的重点,但或多或少,已经不再是核心了。基于物理和唯物主义所产生的任何理论,包括大一统理论,超弦理论等等,虽然仍旧是我关注的重点,但我试图寻求答案,前往彼岸的时候,它们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那双桨。
  很多人都会认为,这样的选择是错误的。我有时也会扪心自问,这样真的好吗?真的正确吗?但我个人并没有那样的素质和能力,去证明“唯物”的正确性。我所能观察到的一切,或许有很多都可以用唯物的观点得到答案,仿佛只要大一统理论能够完成,哪怕仅仅是雏形的,不完全正确的超弦和量子学说,都依稀可以给出答案。但是,这样的答案,却在我遭遇的种种情况中,无法得到有效的运用。
  是的,觉得这个理论可以解释一切,和真正利用这些理论去解决一切,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而这正是真正的科学家,和一个尚未毕业的高中生之间,无可逾越的沟壑。
  我无力去学习,成长,也没有这个时间。我更不觉得,哪怕有足够的时间,我可以依靠学习,去完善大一统理论,然后将大一统理论联系实际,解决实际呈现的困难。我身而为人的资质,就只是一个“优秀的高中生”,仅此而已。
  所以,寻求“神秘”,只能是唯一的方法。
  我已经做出决定,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我之所以难过,之所以要时刻说服自己,只是因为,过去的观念仍旧在束缚着我。
  唯物的目标是“让人明白一切事理规律,并假定依循唯物,就不可能存在永远不可能理解的东西,所有的未知,都只是‘暂时的未知’。”因此,面对未知,在假定“它只是暂时未知”的情况下,就不会因为太过恐惧,而失去希望。
  而“神秘”的世界中,存在“永远不可能认知的未知”。那不确定的未知,让我充满了恐惧,时刻面临着绝望。
  我被过去的唯物主义束缚着,向往大一统理论的境界,其实就是逃避“未知的恐惧”的内心体现。我也觉得,人类之所以最终走上唯物主义的道路,也同样是为了逃避“未知的恐惧”,是在恐惧压力下的一种进化趋势——害怕死亡,所以寻找永生,害怕“永恒的未知”,所以寻找让“永恒的未知”变成“暂时的未知”的方法。
  其实,在这里,问题的核心只在于:永恒的未知是存在的吗?未知是无限的吗?
  唯物主义,只是假定永恒的未知不存在,未知也并不是无限的。因此,有限的未知,和暂时的未知,都将被解明,只是迟早的问题。但其自身并没有证明自己的正确性,这个正确性,更像是一个哲学话题。
  我在这些经历中思考了很多,但是,这些思考,都是无法为我解决难题的。明白明天就要死亡,以及为什么明天就要死亡,却不能挽回明天就要死亡的结局。
  这些思考,到底是无用的?还是有用的?至少,从结果来说,它们都是无用的。而我拼命地思考,又是为了什么呢?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愚蠢?
  用不着其他人来嘲讽我,其实我一直都在讥笑自己。
  这个会思考的自己一无是处,既无法拯救自己,也无法拯救其他人——思考让我得出这个结论,而这个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让我走向“神秘”、“不可名状”、“思想外之物”和“理想乡”这些悖逆唯物的存在的起因。
  到了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只是,有点惋惜……身而为我,身而为人的极限,身而为人的气量,就只有仅此而已。
  我,是多么渺小的存在啊。
  也许,我对另一个高川,另一个自己的期盼,正是希望他和她们能够证明,如此渺小的我真的只是一个错误,而“高川”这个男人,其实还有着更大的潜力,更大的可能性,哪怕不依赖“神秘”,也是一个可以拯救什么人的“英雄”吧。
  而我,已经做不到了——只靠自己,只靠人类,什么都做不了,这就是我的答案,也是我的道路。
  所以——
  拜托了,江。
  我爱你,也只能爱你。所以,请务必证明,你就是那个指引我前往黄金的理想乡的魔女。
  “我也去过了高塔,遇到了一个老猎人……或许就是老霍克曾经交过手的那位。”我说道。
  这下子,男女两人似乎都有些吃惊,继而沉默了片刻。
  “高塔的情况,我也有些了解。会发疯,是理所当然的。”我承认道。
  “那么你呢?现在的你,已经疯了吗?”男人讥讽地说。
  “也许。”我的回答,让他似乎噎了一下。
  “那么,请您告诉我,猎人。”年轻少妇问道:“您想做什么?您认为,至深之夜可以平安渡过吗?”
  “我能做的事情很少。”我说:“大概就如老霍克说的那样,一个可怕的怪物将会降临,大多数人都将死去……不过,我会尽可能保护这里的人。也许我无法做到,但我想要这么做。”
  “我知道,没有人期待您做什么,也许您做的事情,只会招来憎恨和埋怨。”年轻少妇说:“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您吗?”
  “是的。”我说:“我给你们的建议,就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前往礼拜堂,当然,如果情况太过恶劣,有可能出门就有危险,但是,我相信,在那种时候,哪怕留在房间里,也是绝对不安全的。”
  “什么是万不得已?那些怪物闯进来?”男人说:“不,不可能的,它们不被邀请,就不可能进来,就像你一样。你和他们都只能留在外面!这就是成为猎人的代价!”
  “你说过了,有一个可怕的怪物将会降临……既然是这么可怕的怪物,我不认为,它也同样会被这样的规矩约束。”我平静地回答道:“如果这个房间,可以拒绝一切不想接受的东西,那么,老霍克所说的,所有人都会死的未来,就不会到来。但是,既然你们选择躲在里面,而老霍克预言所有人都会死,那就意味着,躲在房子里,已经不再是绝对安全的了。或许在某一刻,你们的房间就会变成致命的牢笼。”
  “不,怎么可能!不可能有这种事情……”男人的声音弱了下去,他想要反驳,但似乎无力反驳。
  “听起来很像一回事。猎人。”年轻的少妇说:“我明白了,我会认真考虑的。我不害怕死亡,但也不愿意就这么死去。也许我能活下来,您说呢?猎人。请好好保重自己,您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愿您平安。”我低头施礼,不再逗留。
  身后传来男人的哀嚎声,他似乎真的想明白了,因此才愈发感到绝望。
  我想,比起接受了“末日真理”的礼拜堂里的那些病人,现在的这个男人更加绝望,更加痛苦。可是,我所见到的一切,都在证明,一切必须要接受的东西,并不会因为他们充满希望或绝望,快乐还是痛苦,而发生任何变化。
  既定的“剧本”是无情的,也是强制性的,这就是命运。
  但是,正因为痛苦和绝望,不会带来任何变化,所以,不要绝望,不要痛苦。我不相信末日就是真理,但是,倘若在末日中,有那么一种虚假,能够让人不那么痛苦,不那么绝望的话,就将之宣扬成“真理”吧。脆弱的人,总是需要这些来作为支柱。
  我一直走出距离聚集地很远的地方才停下脚步,从斜坡上俯瞰那点点的灯光,那灯光就好似引诱飞蛾的火烛。
  我想,我需要的是:大量怪物出现在庇护所,然后在绝望关头,自己如英雄登场,杀死了所有的怪物,拯救了所有人的剧本。
  一次酣畅淋漓的厮杀,才能点燃他们逐渐绝望的内心。哪怕,这也不过是一种虚假。
  我不清楚,一个不再那么绝望,不再那么痛苦的内心,会不会让他们挺过至深之夜。但是,除了似乎可以看到的希望和可能性之外,我还能为他们带来什么呢?
  我啊,果然是不能成为英雄呢。正如脸上戴着的这副鸟嘴的面具。过去戴着它的人们,也是在做着本质上和我相似的事情的家伙。
  面对那让欧洲人口死亡三分之一的可怕瘟疫灾难,他们这些戴着鸟嘴面具,奔波救人的家伙们,用了事后被证明毫无用处又残酷的方法,其实除了带给人们虚假的希望和真实的恐惧之外,仅以“个体”的医生来计数,又真正拯救了多少人呢?
  但是,正因为他们并非一个人,所以,才有了残酷传承中的进步。
  而现在,我只有一个人。我没有传承者,我本身就是传承者。
  我,就是这个噩梦的世界里,仅剩下的最后一位猎人。
  我静静地,站在山坡上,等待着……
第1382章
系色中枢干涉状态
  从更早之前就仿佛在燃烧一般的天空终于走向终末,大地就好似被一层余烬覆盖着,空气中充斥着血腥、硫磺和木炭的味道,就如同神秘学中对地狱的描述。巨大的阴影翻过山林,如同有一只巨大而无形的怪物,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了那微微的余光。夜晚来临了,虽然这个噩梦的世界里,并没有月亮和太阳的划分,只有那颗巨大的球体悬挂于天际,但是,光的减弱仍旧给人强烈的夜幕降临的感觉。
  我有一种极为深刻的感觉,正如许多人都隐约有所预感的那样,这一次的夜幕降临,就是至深之夜的开始。这个至深之夜将会持续多长时间?没人可以明白,但是,在它结束之前,第二天不会到来。
  一种很浓郁的死兆在产生这样的认知时,立刻从心底油然而生。随之而来的是恐惧和绝望,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但是在这一刻,那莫名其妙的情绪就会不可避免地袭来,和自身到底是理智还是感性,到底是冷静、淡漠还是激情,是否明白事理,是否有着丰富的经验等等,完全没有关系。
  这种对至深之夜,对死亡,对恐惧和绝望的感受,是一种强制性性的,理论上是由环境产生,但却是诞生于自身的内心深处,强烈地贯穿了每一个细胞和每一条神经。
  我也会颤抖,也会感到恐惧和绝望,只是,这样的情感,早就已经在很久以前就适应了。当你每时每刻,都需要面对内心的恐惧和绝望,却又有必须忍耐,必须去做的事情时,哪怕恐惧和绝望仍在,也不会让内心动摇。
  我有些担心聚集地里的人们,他们的内心显然没有我坚强,他们也没有如我这般,每时每刻,都以一种极为接近的距离和“江”靠拢。他们的内心就是普通人,而我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而哪怕将我和他们都视为病人,我们之前的精神异常程度,也是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的。
  我可以忍耐,可以不动摇,可以用更冷静的视角,去对待即将来临的危险。但是,我不认为聚集地里的大部分人可以做到。在至深之夜来临之前,他们就已经需要“末日真理”才能平静下来,如今至深之夜真的降临,他们会变得如何?我很难去想象。
  然而,如果现在就回去,我也不可能再为他们做更多的事情。我决定去做的事情,必须有更多的演员登场。这就是一出戏剧,只有情节的酝酿和推动,才能迎来高潮。
  还必须等待……
  我紧紧握住长刀,怀着忧伤,眺望着聚集地,静静地等待登场的信号。
  弥漫在四周的灰雾,似乎已经抵达一个不再增长的浓度,而灰烬的洒落仍旧没有中止。地面上被灰烬覆盖的地方,灰烬的厚度是不一样的,而在灰烬最厚的地方,就如同下方孵化了什么,陡然有一些动静。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这种宛如新生命破壳出土的动静,变得繁多而明显。
  一时间,如同雨后春笋,大量被灰烬覆盖的地方,都出现了这种异常的耸动。眨眼之间,就有大量无可名状的怪异钻出灰烬。这些新生的怪异,和过去就一直存在的怪异,在外型特点上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倘若过去一直存在的怪异,往往体现出人形、动物的形状或两者杂交的形状,那么,这些新的怪异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它们像是实体的,又像是透明的,最多的形象,大概是“复数眼球在一团物质上的聚合”。但是,也有一些怪异,并不存在这种眼球状的部分。
  它们在钻出灰烬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将我包围,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而我一眼看不到尽头。仿佛任何一个视线无法企及的地方,都有它们的存在。完全可以想象,除了我所在的地方之外,距离聚集地更遥远的,那广阔的土地和山林中,同样的新型怪异也已经诞生了。
  我无法认为,它们是有理智,有情绪的,但是,它们具备强烈的攻击性,却是毫无疑问。
  没有目测到任何攻击的现象,然而,直觉已经拉响警报。连锁判定观测到的任何异常的动静,都是这种直觉的源头——很古怪,很不寻常的变化,已经产生了。
  我依循直觉,向一旁避开。前脚刚离地,原来所站的地方,已经有两道软绵绵的,灰白色的东西冒出来,以一种强烈的冲击感向天空喷发。从视觉来说,它软得如同棉花,但却让人完全不想被它碰到。它对于周围的环境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如果身体碰到它,到底会发生什么,却是一种相当恐怖的感觉。
  我踩着碎步,这些莫名其妙的软乎乎的东西,一个劲地追着我的脚步喷发出来。在速掠的效果下,我能快上一步,而在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里,我已经闯入了怪异群中。出鞘的刀锋切过它们的身体,明明眼看着将它们一刀两断,但是持刀的手,却没有任何“切割”的触感。仿佛只是于空气中挥动,不,甚至可以形容为,连可以被斩掉的“空气”都没有。
  它们给我的感觉很危险,但是,以速掠的速度进行斩杀时,并没有招来任何阻碍。就如同过去正常情况下的对敌一样,它们的动作“缓慢”到了完全没有做出其他反应的程度。虽然数量众多,但就像是一个个木桩。
  一个呼吸,我击穿了一片怪异群的包围,落足在另一侧,而这一次落地,完全没有那种会被袭击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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