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当更强(校对)第78部分在线阅读
事还没完,帮着弓弩手砸乱了秦军的壕桥车队后,躲藏在营墙背后的少帅军投石机又靠着营墙上端的了望手指点,把石头砸到了秦军的长盾手头上,秦军的长盾没办法保护头顶天空,也很快就被从天而降的石块砸乱,羊马墙后的少帅军将士乘机接连放箭,射死了许多失去长盾保护的秦军士兵,秦军长盾队也更加混乱,牵制少帅军射手的力度也顿时大减。
攻营的不顺让章平更加恼怒异常,吼叫着马上又投入了一千军队加强进攻,同时直接派兵冲击少帅军的营门。营里的项康则从容指挥军队迎战,一千弓弩手迅速从南北两门分别出营,借着羊马墙的保护,猫腰跑到西面来参战,帮助体力下降的西门守军抵御敌人进攻,营门这边更是采取轮射战术,用密集箭雨把直冲而来的秦军士卒射得人仰马翻,尸横遍地。
实在是抵挡不住少帅军的猛烈箭雨,自打从关中出兵以来,秦军也第一次出现了被迫后退的情况,同时姚昂和董克等将也苦劝章平不要冲动行事,不要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过于用力,自挫兵锋。章平无奈,也只好让人敲响金钲,撤回了前线军队,留下满地尸首和横七竖八的破烂壕桥车。结果秦军刚退,之前一度紧张万分的少帅军将士中也马上爆发出了如雷欢呼,士气大为提升,军心也受到鼓舞。
事还没完,秦军才刚退走,项康马上又让此前骂阵的少帅军将士出营,到营门外继续高声辱骂章平,周曾见了奇怪,忙问道:“少帅,暴秦军队连壕桥车都扔了,摆明了已经不准备再发起进攻了,你怎么还叫人出去骂阵?”
“敌强我弱,敌众我寡,敌人的主将如果保持冷静,我们这一场仗就很可能凶多吉少。”项康答道:“所以没办法,只有拼命的激怒章平,让他失去冷静,始终处于不理智的状态,我们这一场仗才有获胜的希望。”
周曾醒悟,赶紧点头称是,旁边的范老头却是重重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又想投机取巧!”
手段是卑鄙了一些,但卑鄙手段有时候就是比光明正大管用,少帅军骂手又跑到营外当众辱骂章平后,章平果然中计,大怒下几乎又想催军攻营,最后虽被姚昂等人死死拦住,章平却还是气得一脚踢飞了面前的案几,咆哮道:“收兵回营,全力赶造壕桥车、投石机和飞梯,改天再来找项康逆贼算帐!”
这一战,秦军的损失其实并不大,前后总共只死了四百来人,重伤也只有数十人,对于秦军的庞大兵力来说,别说是伤到元气了,就是皮毛都没有伤到。但是没办法,输了就是输了,自打兵出函谷关以来还没打过一场败仗的秦军在军心士气方面还是受到了一定影响,章平更是为此气恼万分,不管旁人如何规劝都毫无作用,回营之后一味的只是催促士卒赶造器械,只恨不得明天就再次发起攻营,把项康抓来车裂分尸,挫骨扬灰。
项康也很会火上浇油,秦军回营没过多久,项康就派人送来书信,声称说章平既然不肯答应与自己当面谈判,还不仁不义出兵攻打自己的营地,自己被迫无奈,只能是和魏国缔结盟约,帮魏国拖住秦军,为魏咎周福的军队争取到乘机进兵关中的机会,还劝章平赶紧退兵回去救援关中,不要再在彭城浪费时间。书信的语气傲慢,把有恃无恐的小人嘴脸摆到了十足,还拐弯抹角的嘲笑了章平几句。
项康的傲慢态度当然让章平益发的暴跳如雷,旁边的姚昂却看出不对,忙向章平进谏道:“将军息怒,项康逆贼故意激怒于你,摆明了是想诱你出兵猛攻他的坚固营地,让他可以凭借营防工事消耗我军,我军一旦久攻不下,必然师老人疲,陷入困境。望将军切莫中计,冷静行事,不要一味的只是正面强攻,另想办法破敌。”
“用不着那么麻烦,一群乌合之众,就算有再坚固的营地,也绝对挡不住我们大秦军队!”章平怒气冲冲的说道:“今天这一仗,我们只是输在准备不足上,等我们准备了足够的攻营器械,绝对可以拿下乱贼的营地!”
实在劝不动章平,姚昂也只好叹息罢休,章平则亲临后营监督秦军将士赶造攻营器械,在一天多时间里,足足打造了一百二十辆壕桥车,六十架拖拽式投石机,还有六百架轻便飞梯,然后章平马上催军出战,在攻营失败后的第三天早上,再一次向少帅军的营地发起正面强攻。
秦军的这次出动当然非同小可,除了准备从西南两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外,章平还决定动用被章邯视为珍宝的陇西精锐参加攻营战。而秦军出动的消息报告到了项康的面前后,项康也马上召集少帅军众将做战前动员,咬牙切齿的对少帅军众将说道:“彭城能不能守得住,就看今天这一战了!暴秦军队这次来攻打我们的营地,肯定是主力尽出,绝对不会再留任何后手,我们今天面对的,肯定是苦战!恶战!血战!望众位率领军队奋勇杀敌,坚决守住我们的营地!守住我们的彭城!”
“把我的话告诉每一名士卒,今天这场仗,我们只许胜,不许败!打赢了,我们就一定能坚持到援军赶到,扭转战局!打输了,我们谁也别想活命!暴秦那边已经放出话来了,只要攻破了我们的营地,不管我们的士卒是否投降!一律斩杀!一个不饶!”
也是凑巧,少帅军众将齐声唱诺,领命而去之后,亲兵又匆匆领来了一个刘老三的信使,说是刘老三亲自率领的援军,已经在昨天傍晚抵达了距离彭城只有四十里处的位置,今天就可以抵达彭城战场增援项康。项康闻报大喜,马上吩咐道:“快,派快马北上去和沛公联系,把我们现在的情况告诉他,请他加快速度南下,帮我分担压力。”
“少帅,应该没必要把我们现在的情况告诉刘季吧?”旁边的周曾低声提醒道:“不然的话,他如果觉得我们形势危急,就有可能选择隔岸观火,故意放慢进兵速度探听风色,让他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项康犹豫了一下,说道:“事情到了这步,不能再对友军隐瞒什么了。放心,刘季那个人分得清楚轻重,他知道我们一旦兵败,章平匹夫下一个目标肯定是他,为了他自己,在这事上他不会糊涂。”
也别说,项康这话还真不是拿来安慰周曾和安慰自己,因为项康清楚记得,历史上的刘老三在信义方面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在反秦大事上却从不含糊,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反秦友军的事,没有什么不好的口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彭城恶战(下)
恶战!真正的恶战!少帅军自起兵以来,最大规模也最为血腥的残酷恶战!
战鼓的声音地崩山裂,交战双方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呼啸着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飞来飞去,一次又一次的将冬日的阳光遮蔽,顶着箭雨冲锋的秦军士卒不断中箭死伤,发出声声惨叫或闷哼,躲藏在羊马墙后和营墙顶端的少帅军将士虽有工事保护,可也照样不断被直射或抛射而来的秦军箭镞射中,飞溅处道道暗红的血色浪花。
汲取上次攻营失败的教训,秦军这次不再让长盾排成横队掩护弓弩手去给少帅军的投石机当靶子,改为将长盾呈鱼鳞状排列,以此减少被少帅军投石机命中的可能,还一口气排出了四千弓弩手携带长盾上前,同时压制少帅军营地西南两门的守军,营地里的少帅军投石机疯狂投石,可始终收效不大,即便命中敌人,一次也最多只能干掉一面秦军长盾,再没办法象上次那样,直接砸乱秦军的一排长盾队,为自军弓弩手创造乘乱杀敌的理想机会。
与之相反,因为是针对固定目标,秦军的投石机却收到了更为理想的效果,几十斤重的坚石吸附着空中的水雾,一次接着一次的狠狠砸向少帅军的营墙,将夯土建造的少帅军营墙砸出多处凹陷,也将营墙顶端的女墙砸去了多处边角,城墙上的少帅军守军,还有羊马墙后的少帅军弓弩手,有的根本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被秦军的投石活活砸死。
值得庆幸的是,秦军的拖拽式投石机射程不及弓弩,必须要集中人手在少帅军的弓弩射程范围之内拉绳发石,少帅军将士还有机会实施反击,限制秦军投石机的发射速度和频率,并不是光挨打还不了手,也乘机射死射伤了许多秦军的投石机手。不过这么一来,少帅军将士当然也就没有办法全力对付秦军的壕桥车队,秦军的壕桥车队乘机迅速逼近少帅军的第一道护营壕沟,冒死抢搭过壕桥梁。
少帅军的箭雨在这一刻几乎全部集中到了秦军的壕桥车队身上,只有圆盾护体的秦军士兵中箭不断,还有人在慌乱中摔入壕沟,被壕沟里的尖桩捅成肉串。但即便如此,意志顽强的秦军将士还是前仆后继,不断把一架架壕桥车搭上对岸,组建起了一道道临时的过壕桥梁,成功突破了少帅军的第一道护营壕沟。
战斗更加惨烈,为了阻止敌人越过壕沟逼近第二道护营壕沟,少帅军的弓弩手疯狂放箭到许多人脱力瘫倒,逼得项康只能是赶紧派军出营,轮换体力已经严重下降的营外军队。秦军这边也是如此,为了掩护壕桥车队搭桥,许多的秦军将士累得满脸满身都是大汗了,却依然还在拼命张弩拉弦,施放羽箭。
没有在两道壕沟之间修建一道羊马墙提供缓冲,无疑是少帅军在建造大营时的一大败笔,导致秦军壕桥车队突破了第一道壕沟之后,可以直接把壕桥车推到第二道壕沟前迅速搭桥,项康终于发现这一点后时间已晚,再也无法抢救挽回,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秦军又在第二道壕沟上搭起桥梁,打开直抵自军营墙和羊马墙的道路。
秦军将士的勇气也值得赞叹,才刚在第二道壕沟上搭起几道桥梁,马上就有一些秦军士兵直接冲过壕沟,冲击羊马墙后的少帅军弓弩手,少帅军弓弩手虽然也立即拔出刀剑奋勇抵抗,砍死杀伤了许多敢这么亡命的秦军士卒,但弓弩压制的效果却受到了不小影响,更多的壕桥车接连搭上第二道护营壕沟,更多的秦军士卒也乘机冲到了羊马墙前厮杀,形成了恶性循环。
终于,经过近一个时辰的艰苦鏖战后,也在付出了相当不小的代价后,秦军首批出动的八十辆壕桥车,有超过七十辆先后搭建在了少帅军的两道护营壕沟上,打开了二十多条直抵少帅军营墙的道路。亲自率军攻打少帅军营地西门的章平毫不迟疑,马上命令自己麾下的两千陇西精锐上前,携带飞梯冲击少帅军的大营西门,同时派出部分的普通步兵携带壕桥车和沙包上前协助作战,继续搭建更多的过壕桥梁,也争取直接填平少帅军的护营壕沟,彻底打开进兵道路。
南门这边也是一样,虽然有些舍不得动用秦军的核心骨干陇西精锐,可是受限于章平的严令,率军攻打少帅军营地南门的姚昂还是也出动了两千精兵,辅之以两千步兵,配合主力同时向少帅军大营南段发起强攻。
真正的进攻正式开始,大步出阵的秦军精锐先是小跑,然后逐渐加速,在即将进入少帅军的弓弩射程时又齐发一声喊,一起发足冲锋,营墙上下的少帅军将士则是疯狂放箭,拼命削弱秦军的攻营队伍。同时也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少帅军的营内,竟突然飞出了一波波箭雨,呼啸着呈抛物线飞起落下,劈头盖脸的钉到秦军将士的头上身上,许多秦军将士在少帅军突然扩大的火力面前措手不及,死伤也顿时扩大了许多。
“从营里放箭抛射?乱贼还有这本事?”
章平愕然,虽说章平很清楚少帅军将士是怎么做到这点的,知道少帅军在女墙上肯定布置有观察手,通过观察手的旗帜高低指挥营内弓手放箭,以集群盲射杀伤营外的秦军将士。但少帅军此前却从没用过这招,所以章平和秦军将士也一直以为少帅军这群乌合之众没有这个技能,这才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然后章平又马上醒悟过来,不由骂道:“奸诈狗贼!竟然故意一直留着这招,专门用来对付本将的攻营精锐!”
很可惜,少帅军在后方盲射这招并不是十分熟练,抛射放出的弓箭还是大多数都落了空,虽然靠运气射死射伤了不少的秦军精锐,却还是没能拦住秦军的冲锋脚步,训练有素的秦军精锐依然还是迅速的先后冲过了少帅军的第一道护营壕沟,逼得羊马墙后的少帅军将士只能是匆忙撤退,猫腰迂回跑向面向谷水的大营北门回营。同时没有了抛射角度,城里的少帅军弓手也只好无奈的放弃了盲射。
鲜血真正的开始流淌,当秦军将士呐喊着冲过少帅军的第二道壕沟,争先恐后的把飞梯架到仅有一丈高的少帅军营墙顶端时,一切的阴谋诡计和卑鄙伎俩都没有了用武之地,决定双方生死胜败的,只有双方士卒的勇气、斗志和顽强,比拼谁的刀快剑快,谁更不怕死,谁在死亡面前更有勇气迎难而上。
秦军的陇西精锐也确实名不虚传,顶着少帅军不断砸下的石头灰瓶,仅第一次冲锋,就有不下二十人冲上了少帅军的营墙顶端,好在少帅军将士对此也早有准备,敌人刚上来就马上用戈啄矛捅,守在女墙后的少帅军将士则以刀剑或砍或刺,长短兵器配合杀得秦军士兵手忙脚乱,一口气干掉了好几个试图越过女墙的秦军士卒,余下的士卒也被少帅军将士成功的挡在了女墙之外,被迫隔着女墙和脚下坚实的少帅军将士厮杀,虽也给少帅军将士造成了一些伤亡,可因为脚下仅有飞梯可以借力的缘故,大都还是被很快捅下推下飞梯摔个半死。
更多的飞梯接连搭上墙头,让更多的秦军士卒接连冲上营墙顶端,少帅军的压力也因此越来越大,营墙顶端处处可以看到双方士卒隔着女墙厮杀,到处都是喊叫和刀剑碰撞的声音,不时有杀红了眼的秦军士卒冒死跳过女墙,与女墙后的少帅军将士近身肉搏,以自己牺牲的代价,换来了少帅军的队形紊乱,让更多的秦军士卒可以有机会冲上营墙。交战不过片刻,少帅军的营墙防线就已经处处告急,出现摇摇欲坠的危险。
“顶住!顶住!给老子顶住!不能后退,一步都不能后退!”
万没想到秦军精锐的战斗力竟然会如此强悍,这么快就把自己打得快要招架不住,职守西面营墙的少帅军战将郑布眼睛都成了血红色,除了让督战队果断斩杀胆怯后退的自军士卒外,又亲自带着亲兵冲向敌人,亲手操刀杀敌,被督战队逼迫,又看到自军主将都这么勇猛,郑布军将士这才又重新鼓舞起了一些勇气,站稳脚根各挺刀矛,吼叫着只是与不断越过女墙的敌人厮杀,期间还出现了不少士兵抱在一起同归于尽的悲壮画面。
大营南门这边的情况也大同小异,骁勇精锐的秦军将士很快就纷纷冲上营墙顶端,杀得项冠率领的少帅军将士心惊胆战,完全只能靠工事优势苦苦支撑,丝毫无法将敌人彻底杀退,秦军士卒登墙不断,搅得少帅军的队形大乱,也逼得项冠同样只能是披挂上阵,带着亲兵四处救火。
见此情景,秦军主将章平当然是得意洋洋,益发认定自军今日一定能够攻破少帅军的营地,一举歼灭项康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组建起来了少帅军主力,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秦军斥候却突然从谷水北岸过来,向章平报告了反秦义军刘季所部正在向彭城飞快逼近的消息。章平听了大怒,咆哮道:“大胆逆贼!明明知道本将的大军在此,竟然还敢来救援项康逆贼,简直找死!”
“将军,绝对不能让刘季逆贼的军队靠近谷水。”旁边的部下进谏道:“我们的军队正在和项康逆贼的贼军苦战,如果让他的军队靠近谷水,不用他过河增援,我们的士气斗志马上就会受到影响,贼军那边则肯定是士气大振,那我们这场仗就不好打了。所以末将认为,我们应该主动派兵迎击,把刘季逆贼击溃于半道,这样才不会影响到我们攻打逆贼营地。”
章平点头,先是问明了刘老三的援军大约是三千多人,然后马上给留守营地的军队传令,让大营守军抽调三千军队立即渡过谷水,主动北上去迎击刘老三的军队,并交代一定要把刘老三的军队击溃于中途,绝不能让刘老三的军队成编制靠近谷水岸边。
做好了这个安排后,稍微分神的章平又赶紧回头去看营墙战场的攻防情况,结果让章平愤怒的是,自己才这么稍微一分神,营墙战场的局势就已经出现了不小的变化,死战顶住了秦军精锐的三板斧后,逐渐适应过来的少帅军将士已经不再象那么慌张混乱,慢慢稳住阵脚的同时,又靠着居高临下的有利优势,不断投掷石头灰瓶等物砸打营墙下方的秦军士卒。而秦军将士虽然骁勇善战,却吃亏在全靠飞梯登墙,兵力投入缓慢,一鼓作气的猛劲被逐渐抵消后,又被逐渐的拉入了僵持拉锯。
恼恨受刘老三援军的影响,让自己错过了迅速投入后续军队的最佳时机,章平再不敢犹豫,马上又向前方投入了两千兵力增强攻势,又派两千军队扛着撞木直接冲击少帅军营地西面的两道大门,项康在营地里看到也不敢怠慢,同样是立即命令猛将龙且率领五百名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勇士卒登墙助战,帮助郑布抵御秦军攻势。
秦军出动两千援军,项康这边只派五百援军,原因倒不是因为少帅军的总兵力处于绝对劣势,是因为营墙顶端的空间狭窄,援军派多了站都站不下,一次只能投入这么多兵力增援,而营墙下方的空间相对比较开阔,所以章平才可以一口气投入这么多援军。
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章平只是看到营墙下方的空间可以容纳这么多秦军队伍,却忘了少帅军此前辛苦挖掘的壕沟依然存在,秦军援军仍然还得踩着壕桥车才能冲过壕沟加入战场,所以秦军的援军即便抢先出发,也注定了无法立即投入战场。少帅军这边却是毫无阻拦,龙且带着五百名少帅军勇士才一个冲锋,就迅速踩着此前搭建的台阶直接冲上营墙,抢先一步加入了战斗。
营墙战局也因此再度出现了变化,让秦军将士暗暗心惊,刚上来的少帅军将士不但具有体力优势,单兵战斗力也明显比之前的墙上守军更高,很多士兵手里还拿着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狭长大刀,劈砍起来虎虎生风,即便砍中头盔也能给秦军士卒造成重创。而更加让秦军士卒胆寒的是,这些少帅军还拼得十分的玩命,冲杀间舍死忘生,根本不去考虑什么误伤友军,看到那里有敌人,就马上大刀大斧的往那里招呼,拼杀得有如疯魔。
即便是秦军精锐也有些招架不住少帅军援军的这股猛劲,死伤数字迅速上升间,之前好不容易占据的墙头阵地也被少帅军将士逐渐夺回,甚至还开始出现秦军士卒逐渐从墙头向墙下撤退的情况。即便随后杀来的秦军也逐渐投入战场,已经缓过了气的少帅军将士还是牢牢顶住了秦军的进攻,双方在营墙上反复拉锯,始终僵持不小。
营门这边的战况也同样激烈无比,少帅军轮流施放的弩箭如同金属风暴,不断将抬着撞木冲锋的秦军步兵射翻射倒,秦军将士却始终锲而不舍,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冲击少帅军的两道西营大门,即便是尸横累累也毫不退缩,顽强得就象一群单细胞的生物,也不止一次的成功摸到了少帅军的营地大门。
南门战场上的情况稍有变化,因为少帅军项冠所部的新兵较多,形势比西门战场更加危急,还没等秦军增兵加强攻势,项庄就只能是匆匆出动钟离昧率领的敢死队上前助战,好不容易才顶住了秦军精锐的疯狂进攻,逼得秦军大将姚昂只能是增兵向前,与少帅军的南门守军拉锯作战。
战场上的战鼓声音早已响彻了天地,细小如粉的雪粒不知不觉悄然降下,可战场上的两军将士却毫无察觉,呐喊怒吼着只是拼命把武器往敌人身上招呼,各自拼命向前,拼命争夺狭窄得接近可怜的营墙顶端阵地,鲜血染红了少帅军的营墙,横七竖八的尸体堆满墙下,营墙顶端的尸体同样密集,双方士兵都已经在踩着尸体和重伤员作战。
担任先锋的陇西精锐消耗得实在是太厉害,姚昂率先撤回了陇西精锐,替换由骊山刑徒组成的普通秦军上前作战,项庄也不敢怠慢,乘着秦军暂时退却的机会,赶紧撤回已经死伤惨重的项冠军队,另派三千军队上墙换防,与再次而来的秦军继续展开血战。
招架不住部将的一再哀求,章平也被迫撤回了此前上阵的陇西精锐,另换自己手中的最后两千陇西精锐上阵攻营,项康同样也抓住机会,撤回已经濒临崩溃的郑布军队,让晁直率军上阵,接替郑布守卫营墙。
战斗只是因为轮换军队才稍微平息,然后马上又更加如火如荼的展开,体力充沛的双方生力军隔着女墙你砍我杀,厮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同时也反复拉锯,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迅速流逝,冷汗也逐渐出现在了项康的额头上,因为项康看得出来,自军现在虽然还顶得住,可是却始终没有任何机会彻底杀退敌人,兵力多出自己一倍的秦军只需要继续这么打下去,很可能就会突然取得突破,成功杀进自己的营地,给自军主力带来灾难性的后果,项康因此心急如焚,可是又毫无办法。
章平也同样看出了这点,所以不管前方厮杀得如何惨烈,秦军将士的伤亡又如何巨大,章平都始终没有皱一下眉头,一个劲的任由前方拉锯消耗,铁了心的要耗垮少帅军,拿下这座害死了无数大秦勇士的大秦营地。
战斗因此惨烈到了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地步,嗓子都已经吼哑了的双方将士你砍我劈,踩着尸骸残肢疯狂厮杀,不断有双方士卒从营墙上滚落,扭打在一起同归于尽的场面屡见不鲜,杀红了眼的秦军士卒不断舍命跳过女墙,与同样双眼血红的少帅军将士拼命砍杀,营墙下的鲜血已经流得连土壤都无法吸收,开始汇聚成了片片血洼。
依然还是拉锯不下,少帅军岌岌可危的防线随时可能被秦军突破,高悬在项康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随时可能突然落下,将项康斩为两截。
这个时候,彭城西门这边已经做好了随时打开城门让少帅军败兵进城的准备,如果不是身负守城重任,与项康、项庄等人血肉相连的项声肯定已经亲自带着军队出城过来增援。
还是在这个时候,奇迹突然出现,从北而来的呐喊声中,刘老三的赤红大旗突然出现在了谷水北岸,而更加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刘老三的军旗前方,竟然还有一大群丢盔卸甲的秦军败兵,被刘老三的军队象赶鸭子一样的驱逐着狼狈南逃。
见此情景,少帅军上下当然是欢声如雷,久战之后严重下滑的士气几乎是瞬时间重新回到顶点,秦军上下却是一片大哗,士气顿时滑落到了谷底,迅速被士气暴增的少帅军杀得大乱,辛苦占据的墙头阵地转眼间就丢失殆尽,搭在墙上的飞梯也被少帅军接连掀翻,攻势顿时受挫。章平更是难以置信的大吼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们的军队,怎么可能被刘季的乌合之众杀败?”
与章平的绝望大吼相反,项康这边却是意气风发,先是赞了一句刘老三在反秦大事上果然不含糊,然后马上吼道:“擂鼓!杀敌!乘着这个机会,把暴秦军队杀退!”
早已经筋疲力尽的少帅军鼓手也在这一刻原地复活,断然拒绝同伴好心提出的轮换要求,奋力挥动沉重鼓锤,猛烈敲打牛皮大鼓,少帅军将士受到鼓舞,又亲眼看到了援军抵达的喜讯,自然是人人卖力,个个奋勇,一往无前的猛烈冲杀间,少帅军将士也终于自行杀退了秦军的这次猛烈进攻,逼得士气低落的秦军只能是狼狈而逃。
与此同时,刘老三乘坐的华丽大辂也出现在了谷水北岸,眺望着已经尸横遍野的南岸战场,刘老三哈哈大笑,说道:“项康,项少帅,我欠你的人情,这次可是连本带利的还了!多还给你的,将来你可要记得还我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机会难得
刘老三的军队之所以能够奇迹般的击溃北上阻击的秦军,成功杀到谷水岸边为少帅军将士加油打气,原因有三个,一是刘老三的军队战斗力其实并不差,队伍里还有着曹参、周勃和樊哙的秦末一流猛将,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二是章平派去阻拦的秦军,并不是少帅军正面硬抗的秦军陇西精锐,而是以骊山刑徒搭配少许秦军老兵组成的普通军队,战斗力根本无法与真正的秦军精锐相提并论。
第三个原因最离谱,在历史上运气极好的刘老三沿袭自己的人品爆发,走了狗翔运!
为什么说刘老三走了狗翔运呢?情况具体是这样,和项康估计的一样,在反秦大事上从不含糊的刘老三决定出兵增援彭城后,不但没打任何隔岸观火和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主意,还把自己辛苦积攒的家当七千来点军队全部拉来了彭城,铁了心要帮项康保住彭城——当然,也是为了保住刘老三自己,彭城一丢,秦军的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近在咫尺的刘老三,所以刘老三想不拼命也不行。
收到了项康希望自己尽快赶到彭城战场的请求后,欠着项康大人情的刘老三又毫不迟疑,除了让军队加快速度南下外,为了尽快赶到彭城,刘老三还把军队一分为二,亲自率领三千军队轻装先行,让曹参率领后军携带辎重粮草随后紧随。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突然发生了,刘老三亲自率领的前军才刚拉开与后军的距离,马上就被秦军的斥候发现,随后秦军斥候也没来得及确认刘老三前军背后还有没有其他军队尾随,马上就赶回谷水战场向章平报告这个消息,并误报说刘老三仅有三千左右的兵力,被斥候误导,又一贯轻视反秦义军的战斗力,章平便只是从大营守军中分出了三千兵力北上,然后就再理会过自己根本看不起的刘老三军队。
章平的轻敌大意当然白白便宜了刘老三,与北上阻击的秦军遭遇后,后军其实近在咫尺的刘老三果断列阵迎敌,并用辱骂手段引诱秦军出兵攻打自己的战阵,秦军中计上前进攻,刘老三所部坚决顶住,与秦军近身缠斗,然后再等曹参率领后军抵达后,措手不及的秦军也就没有了列阵而战的机会,被迫与人多势众的刘老三军队展开混战。
骊山刑徒是为了获得秦廷赦免而战,此前能够在戏水大败张楚的西征主力,靠的是秦军精锐咸阳中尉军充当核心骨干,兵出函谷关后屡战屡胜,也是因为有秦军的陇西精锐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期间虽经过章邯的整编训练,战斗力有不小提升,阵战能力更不是寻常的反秦义军可比,然而骨子里依然还是一支新军,打顺风仗倒是可以象少帅军一样的一往无前,所向披靡,可是一处下风,很快也就原形毕露了。
尤其是刘老三底下还有好几个猛人,混战中,手拿屠狗宝刀的樊哙身先士卒,带着刘军将士在秦军人群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地,砍瓜切菜般一口气手刃一十五名秦军士卒。还有自幼习武的吹鼓手周勃,也带着所属军队在混战中亲手砍下了九颗秦军士卒的脑袋,彻底带动了刘军将士的士气斗志。招架不住这两个当世一流的猛将和擅长混战的刘军将士,士卒几乎全是骊山刑徒的秦军迅速崩溃,奔逃得如同一群被恶狼追逐的兔子,刘老三的军队则是全力追杀,成功突击到谷水北岸,帮着已经陷入困境的少帅军主力打破了僵持局面,一举扭转了谷水南岸的战局。
后来查出了原因,那个误报军情的秦军斥候马上被章平车裂处死,死后还不许入葬,尸体被丢进了荒山喂狼。
后来是后来的事,攻营军队被少帅军将士直接杀退后,暴跳如雷的章平虽然立即调兵遣将,一边抽调兵力增援大营,掩护北岸败兵回营和防范刘老三的军队乘机攻打秦军营地,一边重新组织军队再次向少帅军营地发起进攻,然而士气已经受到严重影响的秦军将士却再也打不出之前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反复多次冲锋,都无法再象之前一样可以有大量士兵冲上营墙顶端,一直都被少帅军将士牢牢的挡在营墙下方,还被少帅军将士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杀得死伤惨重,不止一次的被迫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