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当更强(校对)第33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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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宦令,难道不是这样吗?”邵平哭着反驳,说道:“大王现在已经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不日便将一命呜呼,还注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下官蒙大王不弃,被大王以朋友相待,心中伤痛,提前来为大王吊丧,如何算得上是诅咒?”
  没想到邵平会回答得这么直接和理直气壮,许详也不由有些傻眼,一时间都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邵平,已经回过神来的赵歇则是又愤怒又糊涂,怒道:“住口!别以为你邵平是朝廷任命的官员,就可以在寡人面前狂言无忌!寡人问你,寡人什么病已经病入膏肓了?又如何无药可救了?”
  “大王,看来你的病比臣下估计的更严重啊!”邵平听了更是大哭,甚是夸张的捶胸顿足着说道:“大王你得的是糊涂病啊!大王你糊涂啊,糊涂到了自寻死路,自取灭亡,还要连累你的全家老小一同陪你送死,彻底的无可救药了啊!”
  “闭嘴!”赵歇的火气再也无法忍耐,一把将邵平推了一个趔趄,咆哮道:“来人,给寡人把这个狂夫拿下!”
  殿上卫士唱诺,立即冲上前来拿人,邵平却是毫无惧色,大声说道:“且慢!敢问大王,臣下好意来为你吊丧,为什么要让卫士把臣下拿下?”
  “你诅咒寡人,寡人为什么不能拿你?”赵歇恼怒反问道。
  “臣下如何诅咒大王你了?”邵平神情很是奇怪的反问道:“难道大王你不糊涂吗?大王你如果不糊涂,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自寻死路,撤换劳苦功高的邯郸郡守李郡尊?又为什么要在王宫之中接连召开会议,召集亲信密议大事?”
  邵平的话音未落,赵歇就已经是脸色大变,还脱口就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邵平回答得很直接,说道:“大王你连续两天在后宫召集亲信密议大事,这一点不但臣下知道,还有很多人都知道,其中当然也包括夏相国和刚被大王你收走实权的李郡尊。”
  赵歇的脸色更变了,还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另一边的许详,见许详也是面如土色,汗出如浆,赵歇心中难免更是慌张,忙说道:“那又怎么样?寡人是赵王,召集臣下商议国事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对?还有,邯郸郡是我赵国土地,寡人愿意让谁当邯郸郡守是寡人的自由,谁能干涉?”
  “大王,你嫌诬告你准备谋反的人还不够多吗?”邵平平静反问,又问道:“大王可知,这几年来,有多少人秘密上奏朝廷,诬告大王你企图谋反,准备反叛朝廷?”
  “有这事?寡人怎么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赵歇大惊问道。
  “大王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他们确实是诬告,我们的皇帝陛下英明睿智,不愿意对大王你无故加罪,所以没有声张,也没有让你知道。”
  邵平回答得十分直接,又说道:“至于那些无耻小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却是很多,有的是胡乱揣测皇帝和朝廷的心思,认为皇帝陛下有意剪除异姓王,为了邀功请赏,讨好皇帝升官发财,所以就故意捏造罪名诬告大王你。也有的是和大王你有仇,想要挟私报复;也有的是奸相张耳的余党,想要借刀杀人,为奸相报仇;还有的是唯恐天下不乱,捕风捉影,凭空诬陷,损人不利己。总之如果不是我们皇帝陛下仁厚宽宏,朝廷早就有无数借口可以把大王你拿下了。”
  说到这,邵平又苦笑出声,说道:“可笑大王你对这些情况不但一无所知,不知道收敛锋芒,早定脱身之计,相反还自寻死路,撤换朝廷任命邯郸郡守收掌实权,乃至收掌兵权,授人以柄,主动招惹皇帝和朝廷猜疑,所以臣下今天才说大王你的糊涂病已经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也不日便将身首异处,重蹈临江王英布的覆辙。”
  赵歇的脸色更苍白了,半晌才说道:“就因为寡人撤换李元,陛下就要杀我?”
  “大王,如果你处在皇帝陛下的位置,你说皇帝会不会杀了你?”邵平反问,又说道:“大王你的王位是张耳、陈余拥立而得,并非我们的皇帝陛下亲封,与皇帝关系生疏,又在楚汉大战期间毫无寸功,皇帝陛下能够让你继续担任赵王,已然是如天之恩。现在你却不思回报,反而撤换皇帝陛下间接掌握实权的邯郸郡守,收揽权力,同时又接连召集亲信密议大事,假如大王你处在了皇帝的位置,听到了这些消息,你睡觉还敢放心合眼吗?你又会不会生出先下手为强一劳永逸的打算念头?”
  邵平问一句,赵歇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待到邵平问完,赵歇的脸色更是苍白得与白绢毫无区别,邵平察言观色,见赵歇心中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便又说道:“大王,千万不要以为山高皇帝远,你在邯郸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是赵王不假,也有许多的赵氏宗族支持也不假,但你不要忘了,张耳陈余两个奸相掌权期间,你这个赵王形同傀儡,几乎毫无实权。朝廷大军攻破巨鹿之后,是归还了你不少权力,但是兵权一直都被赵相夏说掌握,赵国军队里的上上下下,不是夏相国的人,就是朝廷的人,你如果敢有什么动作,只怕不用朝廷动手,赵国军队就能直接把你拿下!”
  邵平这话说的当然都是实情,也正因为如此,赵歇才听得是汗流浃背,心头颤抖,另一边的许详看出不妙,忙上前来把赵歇拉到一边,附到了赵歇的耳边低声说道:“大王,不要听这个匹夫胡说八道,至少王宫卫队还被我们掌握,突然动手,我们未必没有胜算!而且巨鹿距离邯郸不过一百多里,你在那里经营多年,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立即撤往巨鹿和赵郡尊会合。”
  仿佛是听到了许详的低语,远处的邵平又突然开口,说道:“大王,你如果想垂死挣扎的话,臣下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任何作用。夏相国今天故意告假没有进宫参加朝会,就已经是铁证,邯郸城外的驻军全部是由他控制,他只要一声令下,城外军队马上就能进驻城内,接管城防。”
  “还有。”邵平又补充道:“就算大王你在巨鹿颇有根基,也侥幸逃出了城外,也注定是很难赶到巨鹿,与赵卉赵郡尊会合。因为大王你不要忘了,在巨鹿和邯郸之间,还有一个曲梁也驻扎有军队,那里的军队同样是由夏相掌握,夏相国既然已经生出了防范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会忘了不给曲梁的驻军打一个招呼?”
  这下子就连最为冥顽不灵的许详都无话可说了,邵平则又说道:“大王,臣下斗胆,还想以朋友的身份再提醒你一句,你虽然是赵氏族长,但赵国王室也并非铁板一块。赵国的先祖赵武灵王禅位给赵惠王之后,因为父子争权,公子成斩杀兄长公子章,包围沙丘行宫,在赵惠王的暗中授意下把赵王武灵王活生生饿死,父子手足骨肉相残,大王你如果敢有什么异动,或是贪图荣华富贵,或是为了身家性命,赵氏宗族中未必就不会有人效仿公子成和赵惠王公子何大义灭亲,殷鉴不远,还望大王千万不要忘记。”
  回想起了自己几个亲信在决计起事时的犹豫态度,还有自家先祖以前干出的那些漂亮事,原本已经下定了决心的赵歇重新动摇,忍不住慢慢走回了自己的王座缓缓坐下,许久后才颤抖着说道:“这么说来,寡人已经是非死不可了?这个时候就算寡人重新让李郡尊担任邯郸郡守,皇帝和朝廷也容不下寡人了?”
  “当然容不下。”邵平一句话直接粉碎赵歇的最后希望,说道:“大王你只要站在皇帝的位置上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你会不会还容得下已经生出了谋反苗头的你自己?还有,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王你这几天密议的事,无论如何的杀人灭口,恐怕也迟早会传进皇帝陛下的耳朵里。”
  赵歇的脸色彻底灰白,旁边的许详忙上前两步,想乘着这个机会怂恿赵歇拼死一搏,不曾想邵平却又抢着说道:“不过嘛,大王如果想要活命,想要保住荣华富贵,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臣下感念大王恩德,这次入宫吊丧,就给大王你带来了一样可以救命的东西。”
  “什么东西?”赵歇下意识的飞快抬头。
  邵平不答,只是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简牍,赵歇见了焦急,推开准备上前替自己接过简牍的许详,直接冲到了邵平的面前亲自接过简牍,可是展开简牍仔细一看时,赵歇却又傻了眼睛,原来这份简牍,竟然是一户赵国百姓控告赵歇独生儿子赵贾纵容门客,打死他们家人的文书。
  “邵御史,这东西怎么能救寡人的性命?”赵歇奇怪问道:“寡人的儿子纵容门客,打死纠正他们不法行为的司寇官寺假佐,事后又仰仗寡人的权势向司寇施压,逼迫司寇官寺不得追究这件事,这是让寡人罪上加罪,如何能救寡人的性命?”
  “大王放心,一定能救。”邵平沉声回答道:“明天的朝会上,大王你只要把这道简牍公诸于众,先将你的太子拿下问罪,然后再上表朝廷,主动请求皇帝陛下惩治你的教子不严之罪,废除你的王爵,臣下就可以担保你能逃得活命,还能保住荣华富贵,世世代代享受不尽!”
  “你的意思是?”赵歇终于明白了邵平的意思,说道:“让寡人以王爵为交换,换取皇帝和朝廷对寡人法外开恩,不加死罪?”
  邵平坦然点头,旁边必须依附赵歇才能享受荣华富贵的许详则一听急了,忙向赵歇伏地拜倒,连连顿首说道:“大王,千万不能这样啊!千万不能这样啊!大王你可是赵国的王室之后,祖宗的江山来之不易,大王你千万不要听这个卑鄙小人的无耻言语,拱手让出赵国的社稷江山啊!”
  “大王,恕臣下直言,赵国的江山社稷确实来之不易,可是你有资格坐这个江山吗?”
  邵平懒得和许详辩驳,只是直接向赵歇说道:“想必大王你自己也非常清楚,张耳和陈余两个奸相当初之所以拥立你为赵王,不过是想借着你的旗号收买赵国人心,压根就没有真的把你当做大王尊重。后来两个奸相束手就擒,出钱出力的也是朝廷军队,大王你在期间不但寸功未建,还几次坐视张耳奸相反复无常,背叛皇帝倒向西楚,赵国的子民,如何可能真心拥戴大王你在赵国称王?大王你的功勋德望,又如何配得上赵王的头衔?既然德不配位,索性还不如自己交出去的好。”
  “住口!你这个朝廷派来的走狗!闭上你的狗嘴!来人!快来人!把这个匹夫拿下!拿下!”
  许详彻底忍无可忍,大声叫嚷着逼迫殿上卫士把邵平拿下,但是因为赵歇没有开口的缘故,殿上的卫士却不敢有所动作,只是看着神情犹豫的赵歇等待他的命令。邵平也知道赵歇此刻心中天人交战,便又说道:“大王,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是生是死,也已经在你的一念之间,臣下言尽于此,你请决断吧。倘若你真的决心拼死一搏,请现在就把臣下拿下问斩,臣下也早就抱定了回不去的决心。倘若你愿意悬崖勒马,明天的朝会上,就请把这份简牍公之于众,然后主动上表请求朝廷废除你的王爵。臣下估量,以我们皇帝陛下的宽厚仁慈,最起码也会给你留下一个侯位,还有几个县的食邑,让你逍遥终身。”
  “宽厚仁慈?”赵歇直接笑出了声音,说道:“确实是宽厚仁慈啊,不然的话,皇帝陛下怎么会想方设法的把你安插到寡人身边?等着这个机会对寡人说这些话?”
  “如果皇帝不是宽厚仁慈,又怎么会让臣下来到大王你的身边呢?”邵平回答得更加直接,说道:“这是皇帝陛下好心为大王你安排的退路啊,至于大王你愿不愿意走这条路,就看大王你愿不愿意接受皇帝陛下的这份好意了。”
  赵歇脸色灰败的垂下了头,半晌才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先回去吧,让寡人考虑一夜,明天再做决定。”
  邵平拱手答应,旁边的许详却急了,忙说道:“大王,不能让这个匹夫走,他出了宫只要把刚才的话泄露出去,有的人就会提前做好准备!”
  “不让他走,有的人就不会提前做好准备了?”赵歇的笑容无比苦涩,然后向邵平无力的挥了挥手,说道:“去吧,不管将来如何,寡人都领你这个情,感谢你的好意。”
  邵平行礼,然后头也不回的直接出了后殿,留下赵歇在后殿脸色灰白的沉默不语,还有许详匍匐在赵歇的脚下嚎啕大哭,拼命哀求赵歇不要主动交出王位。接着不知不觉间,赵等和赵寒等几个亲信也一起回到了后殿,还全部垂着头神情各异,一言不发。
  “你们都听到了?”
  赵歇问,见几个亲信一起点头,赵歇便又问道:“那你们认为,寡人该如何行事?”
  回答赵歇的,是几个亲信的久久沉默,赵歇见了更是绝望,便说道:“那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让寡人仔细想一想,寡人也必须得仔细想一想。”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下一个目标
  邵平之所以戴着孝跑到赵歇的面前说这样的话,背后当然是出自项康的指使,事实上项康处心积虑的把邵平安插进赵国,安插到赵歇的身边,就是为了让邵平在时机恰当的时候对赵歇说这些话,尽量争取以和平手段解决赵国问题。
  几个异姓诸侯王中,也只有赵歇适合用这种类似于杯酒释兵权的手段废除王位,至于原因也很简单,赵歇这个赵王先是被张耳和陈余联手架空,继而又被汉廷和赵相夏说互相配合着架空,手里的实权一直都小得十分可怜,直接向他摊牌不但危险系数小,早就习惯了傀儡生活的赵歇也比较容易被说服,用主动请求废除王爵换取活命和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当然,邵平这么做也十分冒险,经过这些年来的惨淡经营,最起码王宫卫队基本被赵歇掌握,真要是把赵歇给逼急了,赵歇只要一声令下,赵宫卫士马上就能把邵平给乱刀分尸,所以别看邵平在赵歇面前从容镇定侃侃而谈,实际上在进宫劝说赵歇的时候,邵平还是已经做好了再也走不出赵国王宫大门的心理准备。
  也还好,邵平的劝说对周曾管用,对赵歇也同样管用,犹豫再三之后,赵歇虽然没有当场下定决心,却还是让邵平顺利离开了他的王宫。不过这事情当然还没有结束,邵平在走出了宫门之后,也仅仅只是暂时松了口气,然后又在心里说道:“事情还没定,关键还是要看明天,如果赵歇舍不得放弃王位,快的话今天晚上,慢的话明天早上的朝会,邯郸城里肯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也正因为如此,早就抱定了必死决心的邵平回到了自己在邯郸城里的住所后,马上就洗了一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坦然坐在自家的大堂里等待命运的裁决,然后仿佛是上天故意捉弄邵平,没过多少时间,一个仆役就快步冲进了大堂,还在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当场摔了一个狗吃翔,邵平的心里也顿时刚当了一下,脸色不由一白,暗道:“不会吧?难道赵歇真的要狗急跳墙,和我们拼一个鱼死网破?”
  “大人,相府来人了,说是夏相有事要和你见面,想请你到相府走一趟。”
  仆役的呻吟禀报让邵平松了口气,把心放回肚子里以后,邵平说道:“去告诉夏相的使者,就说一切事情,明天之内必见分晓,请他继续小心,我就不去见他了。如果李假相派人来请我过府谈话,也这么告诉他派来的人。还有,走路的时候小心点,下次再这么吓我,小心挨板子。”
  只是不小心才摔了一交的仆役莫名其妙,赶紧出门去转达邵平的口信,邵平则又在心里说道:“夏说为人精细,只要稍微暗示他一句就行,我和赵歇说的那些话,没必要让他知道内容。接下来,就看赵歇自己如何选择了。”
  这注定是一个无数人的不眠之夜,夜幕降临后,邯郸城里表面看上去倒是一切如常,可是端坐在自家大堂上的邵平心里却非常清楚,在这个貌似平静的黑夜里,仍然还被李元间接掌握的邯郸城内守军,还有夏说掌握的驻扎在城外营地里的赵国军队,肯定都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只要稍微有那么一点风吹草动,马上就会出现无法预测的后果,才刚过上几年太平日子的邯郸百姓,也将再一次遭受战火荼毒,兵祸之灾!
  “关键还是王宫里的卫队,他们是赵歇惟一掌握的军队,赵歇如果有什么举动,也只能动用这支军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外松内紧,悄悄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还是在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抗拒不住睡魔的侵袭,邵平才脑袋一点一点的逐渐进入梦乡,又在即将熟睡时突然惊醒,暗道:“如果赵歇不在今天晚上动手怎么办?明天朝会的时候百官入宫,赵歇正好可以把我们一网打尽啊?”
  这样的担忧让邵平再也无法睡去,好不容易熬到了鸡鸣三遍,天色即将微明的时候,邵平还一度生出了找借口不去参加朝会的念头,可是细一盘算后,邵平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暗道:“必须得去,不然的话,看到我都不去参加朝会,赵歇肯定会怀疑皇帝陛下没有诚意,就算下定了决心,也有可能生出反复。”
  “去吧,反正我的家小都在咸阳,也没打算活着走出邯郸城。”下定了这个决心后,邵平再不犹豫,很快就洗漱了用完早饭,然后换上官服,昂着头走出自己的住所,行向极有可能已经遍布杀机的赵国王宫。
  到得王宫门前,奸猾细致的赵相夏说依然还是称病没来参加例行的朝会,这点也让邵平稍微松了口气,知道有夏说拥兵在外,赵歇就算有什么动作也绝无可能把汉廷在邯郸力量一举铲除,可是让邵平担心的是,已经被封为了假相的李元不顾危险,竟然也来到了王宫门前准备进宫,反倒是暗中倒向了汉廷的中大夫焦文没能,很明显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借着与众人客套的机会,邵平看似漫不经心的走到了李元的旁边,还向李元使了一个眼色,李元会意,低声说道:“没事,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胡来。”
  邵平点点头,又在心里说道:“希望如此吧。”
  上朝的钟声终于敲响,与赵国文武列队上到了大殿后,让邵平揪心,也让一些不知情的赵国文武官员奇怪,过了相当不少的时间,竟然都不见赵歇来到大殿上。而正当邵平再一次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候,殿后突然传来了许详的公鸭嗓子声音,“大王驾到。”
  随着众官象征性的行礼间,邵平悄悄抬头,偷看从殿后走出的赵歇,结果让邵平揪心的是,前几天明显情绪状态不佳的赵歇今天突然变得精神了许多,虽然双眼的黑眼圈更加明显,走起路来却脚步飞快,似乎已经下定了重大决心,然后人之常情,邵平当然是马上下意识的偷看站立在大殿两旁的赵宫卫士,还有他们手里的雪亮武器。
  “各位爱卿,免礼吧。”赵歇的嗓声带着沙哑,却又十分洪亮,大声说道:“今天,寡人有一件大事要向你们宣布。”
  还是人之常情,这一刻,邵平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然后还好,赵歇突然亮出了邵平昨天亲手交给他的简牍,抬高声音吩咐道:“在宣布这件大事之前,许宦令,你替寡人把这道简牍当众念诵一遍。”
  “诺。”许详答应,声音也十分沙哑,毕恭毕敬的接过了那道简牍后,许详带着哭腔,用他标志性的公鸭嗓子大声念诵了起来,“今有邯郸阳春里住民色,敢告赵国太子贾纵容宾客,殴杀我子……”
  听到这道简牍的抬头竟然是邯郸百姓控告赵国太子,不知情的赵国文武当然都是一片大哗,可是让这些赵国文武官员更加惊讶和奇怪的是,声音沙哑的念诵着简牍,不但眼泪迅速涌出了赵国宦者令许详的眼眶,赵歇也忍不住是泪流满面,坐在王位上泣不成声,最后当好不容易念完简牍后,许详还忍不住掩面大哭,拜倒在赵歇的面前连连顿首。
  “众位爱卿,都听到了吧?”赵歇不理许详,只是流着眼泪向众人说道:“寡人的逆子如此横行不法,竟然敢纵容门下宾客殴杀官吏,事后又仰仗寡人的权势,逼迫司寇官寺不得追究,罪恶昭彰,铁证如山。寡人已经决定,要把这个逆子打入囚车,押赴咸阳交给朝廷治罪,以儆效尤。”
  不知情的赵国百官听了当然又是一片大哗,纷纷进言说赵歇如此处治似乎有些太重,也都劝赵歇就在国内处治他的儿子就行,没有必要把儿子押到咸阳治罪,赵歇却神情痛苦的摇头拒绝,又说道:“不止如此,寡人教子无方,竟然纵容逆子做出如此丑事,同样是罪不容赦。寡人现在宣布,将亲自把逆子押往咸阳请朝廷治罪,同时恭请朝廷废除寡人的王爵,另立新王治理赵国!”
  赵歇这话当然是在朝堂上抛下了一颗炸弹,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几乎所有的赵国文武都已经双膝跪倒,或是发自真心,或是惺惺作态,争着抢着恳求赵歇收回成命,不要为了这事而自请废王,不知情的赵国司寇孙成更是磕头出血,表示这件事他的责任更大,宁可自尽谢罪,也要恳求赵歇不要自请废王。
  已经下定了决心的赵歇当然拒绝了众人的好意,坚持要亲自把儿子押到咸阳治罪,随便当面恳求项康废除自己的王位,还宣布在当天就带着儿子离开邯郸,赶往咸阳拜见项康,由赵相夏说和假相李元暂时署理赵国军政事务,然后又不顾众人的流泪叩请,真的在当天就押着儿子出城,取驰道南下前往咸阳请罪。
  赵歇押着他的倒霉儿子出城的时候,赵国百官当然都到了城外给他送行,邵平自然也在其中,在向赵歇行礼告别的时候,邵平也由衷的对赵歇说了一句心里话,道:“大王圣明,臣下佩服。”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赵歇强行咽回了这句已经说到了嘴边的话,然后摇了摇头,头也不回的上已经没有任何标志装饰的简陋马车,神情黯然的下令出发。——顺便说一句,历史上项羽在关中分封诸侯,故意分裂燕赵齐三国的疆土,削弱田市、韩广和赵歇的实力,其中韩广与田市都选择了和项羽拼命,只要被削弱得最惨的赵歇不敢反抗,乖乖服从了项羽的命令。
  赵歇走后,他的几个同族亲信全都乖乖跑去拜见‘抱病在床’的赵相夏说,主动交出了他们惟一所掌握的赵宫卫士兵权,没有一个人敢在实际掌握赵国兵权的夏说面前多说一句废话,相反的,过了几天时间后,倒是白马津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随同赵歇前往咸阳请罪的赵国宦者令许详,在南渡黄河时投水自杀,为赵歇的亲信心腹们多少留下了一点颜面,证明了赵歇这个长期以来的傀儡赵王身边并非全然没有忠臣。
  赵歇自请废王这件事当然很快就轰传天下,收到这个报告,奸计得逞的项康在大笑之余,也马上决定把赵歇封为大汉朝廷除周叔外的第二个公爵,赐给赵歇十座城的食邑,以此表彰赵歇的知情识趣,乖乖退位,让自己和平解决赵国问题。然而陈平在向项康行礼道贺之后,又马上就提醒道:“陛下,得防着燕王臧荼,他是绝对不会象赵歇一样聪明识趣的。”
  项康点了点头,也承认实际掌握燕国大权的臧荼绝不可能主动交出王位,稍一盘算后,项康问道:“陈平先生,以你之见,你说臧荼会不会直接起兵谋反?”
  “陛下恕罪,恕臣下直言,这个可能恐怕很大。”陈平沉声说道:“之前英布逆贼伏诛的时候,臧荼的反应就是明显在怀疑陛下你有对他下手的打算,现在赵歇乖乖交出王位,天下诸侯王已经只剩下他和一个无关紧要的吴芮,他为了保住王位和权力,未必不会生出先下手为强的打算。”
  “臧荼不可怕。”项康盘算着说道:“燕国人口单薄,钱粮稀少,臧荼就算真的举兵造反,我们也有把握轻松对付。怕就怕他勾结匈奴,向匈奴借兵,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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