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当更强(校对)第186部分在线阅读
“广武君怀疑项康小儿是在佯攻河内?”司马卬还算冷静的问道。
“绝对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李左车马上就答道:“河内郡虽然重要,但是三川郡不管对我们还是对项康小儿都更重要,项康小儿若是有意东出,绝对是首选三川,而不是河内,我们也一定得防着项康小儿明攻河内,实取三川。”
司马卬皱着眉头飞快盘算,半晌后,司马卬突然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是佯攻,汉贼军队如果是佯攻,拿下轵关就足够了,不会继续南下平阴,封堵我们的渡河道路,阻拦我们北上救援河内。”
“大王所言极是。”少府都万达赶紧附和道:“我们的细作探得了准确消息,之前项康派遣贼军东进,是向蒲坂直接开拔,又在蒲坂渡口搭起了一道坚固浮桥,明摆着是想取道河东进兵河内,我们如果不赶紧北上河内夺回轵关,等汉贼的后军大举杀入河内,我们河内就全完了。”
司马卬才刚点头,李左车马上就呵斥道:“荒唐!汉贼在蒲阪搭建浮桥,就能证明他们准备取道河东进兵河内了?蒲阪距离宁秦才有多远,汉贼军队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从蒲阪南下到宁秦,再从宁秦东出函谷关!再说了,项康小儿东出,放着宽阔平坦的驰道不走,怎么可能会走河东进兵河内?河内难道对项康小儿无比重要,值得他一定要不惜代价拿下?”
“广武君,谁说河内对项康小儿不够重要?”都万达反驳道:“项康小儿拿下了河内,马上就能切断我们和邯郸的直接联系,然后既可以用邯郸郡讨好与他藕断丝连的赵国,又可以从广武南渡黄河,威逼我们的敖仓重地,到时候敖仓告急,项康小儿的主力又从函谷关正面杀出,我们如何应对?”
“那项康小儿的粮草如何解决?”李左车气愤说道:“从咸阳运粮到河东,又要穿过中条山和轵关才能运粮到河内腹地,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项康小儿难道连这笔帐都不会算?”
“不要吵了!”司马卬打断李左车和都万达的争执,黑着脸说道:“还是先去平阴吧,到了平阴再见机行事,如果项康小儿真的是准备主攻河内,我们就抢渡黄河,救援河内,如果项康小儿在河内只是佯攻,我们也可以马上掉头西进,把他堵死在崤函道里。”
考虑到汉军有可能变虚为实,真的全力拿下河内,李左车也不反对司马卬的谨慎决定,只是建议道:“大王,谨慎起见,我们最好还是立即向韩王申阳知会情况,向他说明唇亡齿寒之理,请他立即做好北上增援我们的准备。另外再分出一支偏师,抢先西进增援渑池,到了渑池后深沟高垒,坚守险要,敌来只许守营,不许出战,如此才能防备一切万一。”
司马卬对李左车确实比较敬重,立即就点头同意了李左车的主张,当即命令河南军大将魏亨率军一万西进,到渑池去建立阻止阵地防范汉军东出函谷关,又派人向近在咫尺的韩王申阳求援,同时派人赶往彭城向西楚方面知会情况,让项羽也做好尽快出兵给自己帮忙的准备。
顺便说一句,虽说同样近在咫尺的赵国军队也已经和项康撕破了脸皮,可司马卬不但没有考虑过什么向赵国求援,相反还直接去令他的邯郸驻军,让邯郸郡的河南军小心提防赵国军队趁火打劫,突然从背后捅自己一刀——司马卬拐跑了那么多赵国军队给自己建国,赵国可是绝对干得出这种缺德事以牙还牙。
也还好,司马卬手里的兵力还算足够,效仿项羽穷兵黩武,除去驻守地方和各处紧要重地的守卫军队,司马卬手里的机动兵力足足有八万之多,即便分出一万西进驻守渑池,也还有七万军队可以用以河内战场,在兵力上对汉军偏师周叔所部可以形成压倒性优势,另外司马卬还有敖仓在手,在粮草方面优势比汉军还大。所以即便是结结实实的被汉军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河南军上下也没有特别慌乱,很快就做好了出征准备,主力部队一天之后就在司马卬的亲自率领下离开了洛阳,以大将孙寅为先锋,取道河南县向平阴开拔。
距离远近不同,孙寅率领的两万河南军前队抵达平阴时,吕匡和虫达率领的河东汉军后队携带着粮草军需,依然还在从安邑赶来平阴的路上,黄河北岸也仍然只有周叔率领的八千汉军驻守,兵力马上就处于绝对下风。可是周叔却丝毫不惧,还在第一时间亲自登上黄河北岸高地,居高临下眺望河南军的驻扎情况,看到敌人援军并没有接管码头渡船,只是在渡口旁边建立营寨后,周叔还又大喜说道:“好!机会来了!孙寅小儿大意轻敌,我们有空子可以钻了。”
“周将军,我们有什么空子可钻?”部将李必好奇问道。
“河南贼军的渡船码头。”周叔指了指河南军集结在南岸码头旁的船队,说道:“孙寅匹夫大意,觉得平阴原来的贼军能够保护船队和码头坚持到他率军赶来增援,现在肯定更没问题,就没有往码头上增兵,原先的平阴贼军见援军到来,觉得可以高枕无忧,今天晚上肯定会放心睡觉,我们乘夜发起突袭,必然能够取胜!”
“将军是想打司马卬的脸?激他渡河?”李必明白了周叔的意思。
“知道还问?”周叔微笑反问,又立即吩咐道:“马上把我们之前挑选的会水士卒集结起来,秘密准备柴草火船,今夜二更出动,偷袭贼军的南岸码头。”
是夜二更,六百余名精通水性的汉军将士搭乘六十条快船,以二十条满载柴草的火舟为先锋,借着夜色掩护,突然向黄河南岸的河南军码头船队发起了偷袭,结果也正如周叔所料,此前已经成功保护住了码头和渡船的平阴河南军见援军到来,果然彻底放松了警惕,做梦都没有想到汉军会以弱势兵力主动进攻,以至于汉军将士都已经把火船点燃了,绝大部分负责保卫码头渡船的河南军将士都还在睡梦之中。
在周叔这么狠毒狡诈的对手面前,河南军的疏忽大意当然酿成了大祸,深秋季节又北风凛冽,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二十条满载柴草的火船才刚冲进了河南军船队,马上就引燃了许多河南军的船只,随后杀来的汉军船队又集中火力,重点攻击停靠在码头上的河南军大船,再度扩大战果,守卫码头的河南军上下却手忙脚乱,被汉军烧得一片大乱。最后,还是在孙寅急匆匆派来援救救援码头时,汉军敢死队才见好就收,在损失十分轻微的情况下迅速撤回了黄河北岸。
汉军这一战的战果其实并不是很大,仅仅只是烧毁了四十余条河南军大船和一些小船,对河南军的码头设施造成了一定破坏,真正的杀敌数量更是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当司马卬带着河南军主力赶到了平阴渡口后,还是气得暴跳如雷,对着自己的爱将孙寅破口大骂,孙寅无比委屈,辩解道:“大王,不是末将无能,是周叔那个匹夫太狡猾了,之前一直没动手,故意在末将率军赶到了渡口后才动手,末将一时大意,就上了他的大当。”
“亏你还有脸说一时大意?”司马卬怒吼道:“辱我军威,挫我锐气,来人,把孙寅给本王推出去斩了!”
“大王饶命!”
“大王,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有必要为了一场小败斩杀我们的大将。请大王念在孙将军此前的功绩份上,饶过他这一次吧。”
众人纷纷替孙寅求情,李左车也说道:“大王,周叔匹夫是项康小儿的爱将,在河东时,不过数日时间就歼灭西魏主力,逼降魏王魏豹,其用兵之能,非同常人。孙寅将军一时不慎,为他所败,也并不奇怪,好在我军损失不大,还望大王不要小过重罚,长了汉贼的志气,灭了我们的威风。”
还是听了李左车的劝说,司马卬才挥了挥手,示意卫士放开孙寅,孙寅忙向司马卬和李左车等人道谢,司马卬却懒得理会他,只是向李左车说道:“广武君,周叔匹夫以弱势兵力坚守渡口,又乘夜偷袭我们的船队,不让我军有充足的船只可以发起渡河,看来汉贼这一次的主攻目标,应该就是我们的河内郡了。”
“不一定。”李左车果断摇头,说道:“如果臣下是周叔,面对眼下的局势,为了掩护项康小儿的主力东出,臣下也会坚守渡口,营造将我军封堵在黄河南岸的假象。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怀疑汉贼军队准备主攻河内。”
“如果真是那样,那本王倒是不用为河内担心了。”司马卬笑笑,心中对李左车的分析甚是不屑,又说道:“不过不管项康小儿是不是主攻河内,战机难得,我们都要乘着汉贼后军还没能赶来增援周叔匹夫的机会,尽快夺回平阴渡口,如此才能防备一切万一。”
言罢,司马卬也不和李左车商量,当即命令河南军主力抓紧时间准备抢渡黄河,决定在第二天一早就发起抢渡战事,夺回被汉军无耻霸占的北岸渡口。李左车也不反对,只是在心里说道:“渡口确实可以抓紧时间赶紧拿回来,但是我们的主力绝对不能渡过黄河,不然以周叔匹夫的本领,我们过了河再想回来就绝对没有那么容易了。”
同一时间的汉军营中,周叔也终于收到了吕匡和虫达等将送来的消息,说是他们率领的后军可以在第二天日落之前赶来平阴增援,周叔看完报告后只盘算了片刻,马上就吩咐道:“派快马给吕匡和虫达去令,让吕匡保护军需粮草缓缓而行,抵抗轵关后停止前进,在轵关背后多立旗帜,布置我们兵多将广的假象。叫虫达率领四千精兵轻装急行,不许携带营帐辎重,务必要在明天的未时三刻之前赶到平阴,不得有误。”
“另外。”周叔又吩咐道:“让我们的将士抓紧时间准备守河,司马卬匹夫欺负我们兵少,一定会在明天清晨就发起抢渡!”
终于得以大展拳脚的周叔料事如神,第二天清晨时,河南军果然出动了大批军队发起抢渡,好在汉军准备充分,立即凭借着事前修建的河防工事据河坚守,与抢渡杀来的河南军厮杀得天昏地暗,日夜无光。
汉军在这一战中打得十分艰难,河南军靠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一次接着一次的反复冲击汉军的岸防工事,汉军上下虽殊死而战,无奈河南军的攻势太猛,又严重缺乏火油火箭等水战利器,只能是全靠血战苦撑。期间河南军还又十分狡猾的分兵从下游渡河,抢滩上岸攻打汉军侧翼,好在周叔早有防备,让自己的爱将李必率领预备队奋战挡住河南军,这才没让河南军顺利如愿。
如果不是及时动用已经寥寥无几的原始手雷,汉军的渡口阵地或许在正午时就已经被河南军突破,好在原始手雷的吓唬效果十分惊人,砸出去就算炸不死人,也能把从来没有见过火药武器的河南军将士吓过半死,最终还是帮着汉军成功打退了河南军的猛烈进攻,牢牢守住了渡口阵地。然而即便如此,汉军青年将领李必还是在激战中受了伤,汉军将士的伤亡数字也直接突破了一千五百大关。
及时赶到的援军也帮了周叔的大忙,依照周叔的命令,虫达率领的四千汉军精兵尽舍辎重,轻装急行,终于还是在未时初刻左右成功赶到了平阴战场,极大的鼓舞了汉军将士的军心士气。同时还是依照周叔的命令,援军到来际,在汉军中层将领的率领下,汉军将士还纷纷大声呐喊,“汉王来了!我们的汉王亲自来了!汉王万岁!汉王万岁!”
依稀听到这呐喊声,在南岸督战的司马卬被惊得直接跳了起来,用手遮阳努力观望,李左车也是大吃一惊,脱口说道:“项康小儿亲自来了?怎么可能?”
最后当然证明河南军上下只是虚惊一场,确认了汉军援军不过四千之数后,司马卬虽然松了口气,却还是心中打鼓,暗道:“这难道只是项康小儿的前队?如果项康小儿真的亲自率军增援河内,那本王的河内可就无比危险了。”
及时赶到的援军成功帮助周叔挡住了河南军在这一天发起的强攻,激战到申时过后,见天色已经不早,汉军的河防阵地依然屹立不动,司马卬心中虽然不甘,却依然还是无奈的鸣金收兵,撤回了已经伤亡惨重抢渡军队,气呼呼的收兵回营。李左车却没有急着跟司马卬回去休息,选择了在南岸高地继续眺望汉军情况,还是在看到汉军援军因为没有军帐立营,被迫露宿在野外旷野之上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的李左车才点了点头,嘴角还露出一丝微笑……
李左车或许笑得太早了,因为在此之前,周叔就已经召集了汉军诸将,向虫打和李必等将吩咐道:“众位将军今天晚上要多辛苦一下,监督我们的将士做好夜间防备,备足干粮火把,今天晚上司马卬匹夫肯定会派军队偷袭北岸渡口,贼军过河之后,我们只需要虚与委蛇片刻,然后立即弃营北走,连夜撤回轵关,我亲自率军殿后。”
汉军众将面面相觑,然后由虫达问道:“周将军,你如何肯定贼军今天晚上一定会发起偷袭?”
“你的军队连帐篷都没有,只能是露宿野外,李左车那条老狐狸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样的偷袭好机会?”周叔微笑着反问,又颇为遗憾的说道:“可惜我们的任务是把司马卬的匹夫引过黄河,不然我倒是很想乘机布置埋伏,再给贼军来一下重的,所以没办法,我们也只好是硬着头皮吃一个败仗了。”
言罢,周叔又补充道:“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定要把消息告诉给我们的所有士卒,就说我们汉王正在亲自率军向河内杀来,很快就能抵达河内。夜间撤军困难,我们的将士今天白天又打得特别辛苦,今天晚上连夜弃营撤退,肯定会有我们的士卒被河南贼军抓了俘虏。”
第二百八十二章
调虎离山
时近半夜,黄河北岸的汉军营地中灯火寥寥,到处都是鼾声如雷,露宿在营外的汉军后队将士同样是东倒西歪,鼾声梦呓此起彼伏,虽然哨兵还在努力睁大眼睛,打着呵欠小心警惕着河面与周边动静,却也是困乏不堪,眼皮如有千斤之重。
汉军将士的这一表现十分正常,白天的激战中,因为严重缺乏火箭、火油等水战利器,汉军将士主要是靠近身战和肉搏战守卫阵地,体力消耗十分巨大,中午时赶到的汉军后队将士更是在急行军后立即投入战斗,体力消耗只比前队友军更加巨大,上上下下都是疲惫不堪,这会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机会,汉军将士当然是一个比一个睡得更沉。
也就在这个时候,水流平缓的河面上,数十条快船借着夜色的掩护,摇橹划桨,悄无声息的迅速逼近黄河北岸,还十分狡猾的避开了汉军哨兵重点监视的码头阵地,斜冲向码头下游抢滩登陆。而在这些快船之后,又有整整二十条满载着士兵的大船悄悄跟随,不点灯火,也尽量不发出声音,鬼鬼祟祟的驶向渡口码头。
第一条快船成功冲上浅滩,船上士卒跳进浅水,猫着腰以最快速度冲上河岸潜伏,后面的快船纷纷效仿,也很快就有许多精挑细选出来的河南军勇士成功登上南岸,在夜色掩护下迅速集结成队。
还是在超过三百名河南军勇士成功上岸后,在附近站岗的汉军哨兵才发现情况不对,赶紧敲响铜锣报警,听到锣声后,河南军的突击队也再不掩饰行踪,还未登岸的士卒人人奋力,拼命摇桨冲上浅滩登陆,已经上岸的河南军勇士则飞快举起一面旗帜,吼叫着冲向露宿在旷野之上的汉军后队。
与此同时,听到报警锣声,尾随的河南军大船也马上一边点起火把,一边奋力摇撸发起冲锋,以最快速度冲向灯火寥寥的渡口码头。另外早已装满了士卒的河南军船队大队也一起出动,擂着战鼓直冲黄河北岸,率军发起这次夜袭的河南军大将孙寅还红着眼睛不断大吼,“快!快!快冲!”
和李左车预料的一样,连帐篷都不敷使用的汉军果然准备严重不足,即便是哨兵及时发出了报警信号,疲惫不堪的汉军将士都没有能立即集结出动,增援码头抵挡河南军登陆。河南军的突击队又战术十分明确,就是突击汉军的露宿营地杀乱汉军,掩护河南军的大队登陆,所以露宿在营外的汉军将士基本上是才刚被惊醒,河南的突击队就已经杀到了他们的面前,只能是被迫仓促迎战。
以有备攻无备,全都由精锐材士组成的河南军突击队自然在混战中占尽上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虫达率领的汉军后队杀得大乱,不要说是出兵增援码头了,就是自保都相当吃力,措手不及下吃了大亏。
乘着这个机会,河南军的运兵船也先后冲进了汉军的码头阵地,船舷才刚靠上码头,船上士卒就纷纷跳舷登陆,举着武器凶狠的杀上河岸,与守卫码头的汉军将士展开激战,登陆士卒还源源不绝,很快就占据了局部的兵力优势。
与此同时,驻扎在营地里的汉军前队倒是匆匆出帐集结侯命,可是汉军大将周叔在这一刻却犯下了一个致命错误,就是把首支集结成队的援军派遣了增援被敌人杀乱的汉军后队,并没有优先增援码头,阻拦河南军的后队登陆——这一点河南王司马卬倒是绝对可以原谅周叔,毕竟是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项康好不容易从魏国挖来的周叔偶尔出现一点失误,司马卬殿下绝对可以理解,还巴不得周叔多犯几次类似的糊涂。
周叔的战术失误当然给了河南军迅速登陆的机会,乘着汉军还没来得及给码头派来的援军,二十条运兵船上的河南军将士吼叫连连,接二连三的冲上码头迅速登岸,象一只只下山猛虎一样杀向码头汉军,汉军将士手忙脚乱,应顾不暇,虽然也鼓起了勇气奋力迎战,却还是挡不住河南军不断冲来的士卒,被杀得节节败退,接连丢失多处要害阵地。
还是在河南军前队差不多全部冲上北岸的时候,周叔才如梦初醒的亡羊补牢,匆匆给码头派来了援军,可是这么做已经太晚太晚了,拒马鹿角的防线早已被河南军攻破,羊马墙阵地也被河南军尽数夺取,栅栏被捣毁殆尽,箭楼也大半被点燃,工事优势彻底不复存在,完全只能靠近身肉搏抵挡河南的如潮攻势。
即便这样,汉军将士依然还是没有放弃,第一线的士卒咬着牙齿拼死抵抗,后面的援军也在不断赶来,吼叫着发起了多次反冲锋,试图重新夺回渡口阵地。可是没办法,没能获得充分休息的汉军将士体力不足,首批上岸的河南军将士却全都是体力充沛的生力军,又战术目的十分明确,就是死死守住渡口阵地,等待主力大队上岸增援,所以不管汉军将士如何冲锋,始终都没能把河南军重新赶回河里,抢回至关重要的渡口阵地。
激战了小半个时辰后,河南军的后续运兵船队也成功靠上了黄河北岸,更多的士卒打着火把冲上了陆地,彻底粉碎了汉军将士重新夺回渡口阵地的所有希望,还在迅速完成了集结后,仅用一次冲锋就杀溃了对面的汉军将士,吼叫着又冲向被河南军敢死队搅得一片大乱的汉军露宿营地。
事情到了这步,汉军的败局基本上已经注定,但周叔的神情依然镇定无比,带着自己的直属军队在汉军大营里继续耐心等待,还是在激战到了将近五更,河南军的第二支船队运兵过后,周叔才吩咐道:“鸣金吧,向轵关撤退。”
金钲敲响,事前得到过交代的汉军诸将立即率军北撤,周叔也带着他的直属军队放弃营地,从北门出营,亲自担起殿后重任,掩护已经编制严重混乱的汉军大队向轵关撤退,河南军将士欢呼着尽情追击,把白天攻坚不利积攒的怒气尽数发泄到汉军败兵头上,也结结实实的给汉军制造了大量死伤。
同一时间的南岸高地上,看到汉军败走,司马卬当然是兴奋得手舞足蹈,对献计偷袭的李左车赞不绝口,李左车却是神情冷静,还颇为遗憾的说道:“周叔匹夫果然善于用兵,他如果再撤迟一点,我们今天晚上肯定可以获得更多的胜利。”
“没关系!没关系!”司马卬笑哈哈的说道:“只要夺回平阴渡口就行,拿回了北岸的渡口,我们的主力就可以轻松渡河,然后再想收拾汉贼军队就可以容易多了。”
“大王,臣下正想对你说这件事。”李左车忙向司马卬说道:“夺回了渡口后,我们的主力千万不能过河,派遣一支偏师北上去封堵轵关就足够了,不然的话,我们的主力如果全部渡过了黄河,项康小儿又从函谷关大举杀出,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广武君还在怀疑汉贼只是在佯攻河内?”司马卬十分诧异的说道:“汉贼在河内攻得这么猛,今天晚上又为了平阴渡口拼得这么凶,那一点象是在佯攻了。”
“周叔为了引我们过河,当然要装得越象越好。”李左车十分冷静的说道:“总之请大王千万慎重,千万不要冒险渡过黄河,否则不要说我们的三川重地会陷入危险,我们的主力也会彻底陷入被动。”
实在搞不明白李左车为什么会坚持认为汉军在河内只是佯攻,司马卬也不想和刚为自己立下大功的李左车争执,只是拿定主意要尽快弄明白北岸的具体情况,然后再决定是否亲自率领河南军主力北渡黄河。
北岸的激战直到第二天的天色全明才宣告结束,河南军也终于取得了与汉军开战后的首场胜利,斩首两千六百余具,俘虏汉军将士也达到三百余人,成功夺回至关重要的平阴渡口控制权不说,还夺取了汉军被迫放弃的营地辎重,很是出了一口被汉军无耻偷袭的恶气。司马卬在大喜之余,又在第一时间派人北上探察轵关情况,还有就是派人审问抓获到的汉军俘虏,掌握汉军的后援情况。
审问俘虏的结果也很快就被呈报到了司马卬面前,汉军俘虏的口径也十分一致,都说是项康正在亲自率领着汉军主力向河内杀来,不日就将抵达轵关,司马卬闻报大惊,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下令河南军主力全部过河,李左车忙拦住他,说道:“大王小心,小卒之言,岂可轻信,要防着周叔匹夫故意对他的士卒散播谣言,借他的士卒之口,迷惑我军判断。”
司马卬无比犹豫,半晌才说道:“那就再等一等吧,反正渡口已经拿回来了,我们也不争这一天两天。”
事实证明李左车怀疑确实很有道理,下午的时候,陕县那边果然传来了急报,说是汉军大将朱鸡石在两天前率领一万六千军队出关,向着位于三川郡最西端的陕县杀来。司马卬闻报不敢掉以轻心,赶紧向陕县信使问道:“汉贼可有后军?”
“大王恕罪,汉贼已经在四天前就已经封锁了函谷关,不许任何人出入,所以我们不知道汉贼有没有后军。”陕县信使如实答道。
“废物!”司马卬骂了一句,又盘算了片刻,然后向左右心腹说道:“项康小儿会不会是在佯攻三川,实攻河内?不然的话,他为什么只派一万多军队西出函谷关?记得之前我们有细作探报,项康小儿可是调派了三万多军队抢先西进的。”
“大王,绝对不能排除这个可能。”都万达赶紧说道:“项康小儿故意派遣一支偏师从函谷关东出,引诱我们主力西进迎敌,然后他乘机大举进攻河内,就可以轻松拿下了我们的河内郡了。”
“都少府,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分析?”李左车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如何敢肯定朱鸡石贼军之后,没有汉贼的贼军大队?”
“只有朱鸡石一名贼将出关,这就是证据。”都万达马上就答道:“此前我们的细作探听得准确消息,朱鸡石是和龙且一起率军东进,如果汉贼真的准备主攻三川,为什么不见龙且出关?”
司马卬微微点头了,结果也是凑巧,恰好在这个时候,北岸那边又送来了急报,说是河南军细作清楚探明,又有一支汉军赶到了轵关增援,司马卬赶紧问汉军的援军数量时,北岸细作则无奈的答道:“回禀大王,汉贼军队严密封锁了轵关,我们的人过不了轵关仔细探察,还不知道来敌多少。”
“废物!”司马卬又骂了一句,然后喝道:“快去仔细再探,一有情况,马上来报!”
细作领命而去,司马卬又盘算了一下,然后才向李左车问道:“广武君,都爱卿刚才问得很对,龙且和朱鸡石两员贼率军东进,为什么只有朱鸡石一支贼军出关?”
“因为汉贼军队没有必要一起出关。”李左车答道:“陕县连遭兵灾,城中兵少粮缺,朱鸡石一支贼军就足够迅速拿下陕县,龙且就没必要和朱鸡石一起迅速出关,可以从容押解粮草军需东进。”
司马卬又点了点头,然后才说道:“不急,再等一等,本王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弄清楚项康小儿的主攻方向,本王绝不轻易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