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校对)第39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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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昼短,进到济南城中时天色已然入黑,可是张荫清却是连吃饭的机会都没有,马上就被押到了宝鋆和傅振邦等人的面前接受审问,张荫清也不敢有任何的隐瞒,马上就把张国梁军惨败的前后经过和盘托出,坦然承认自己是奉了父命主动放下武器投降,又说了张国梁试图自杀殉国的事,期间几度声泪具下,最后干脆痛哭失声。与张国梁情同手足的傅振邦也直抹眼角,哽咽感叹,“殿臣,你是为了你儿子,你是为了你的儿子才被贼军俘虏的啊。不然的话,以你的为人脾气,怎么可能做吴贼的阶下囚?怎么可能当吴逆贼军的俘虏啊?”
  与发自内心伤痛的傅振邦不同,宝鋆和荣禄等人却更加关心吴军偏师的具体情况,大概了解了张国梁军覆灭的经过,荣禄就迫不及待的向还在哭泣的张荫清问道:“少将军,既然你已经和吴逆贼军交过手,又是和吴逆贼军一起来的,那么关于吴逆贼军的具体情况,你究竟知道多少?请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越详细越好。”
  “荣大人,荫清他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让他冷静一下好不好?”傅振邦的语气中充斥着不满,说道:“殿臣是为了给荫清留下一个活命的机会,才要荫清放下武器向吴逆贼军投降,现在荫清回来,殿臣却还被贼军扣在手里当人质,荫清心里有多难过,难道你就不能替他考虑一下?”
  “可是傅将军……?”
  “咳!”
  荣禄本想和傅振邦争辩,可旁边的宝鋆却突然咳嗽了一声,还向荣禄使了一个眼色,荣禄明白宝鋆的意思只能是乖乖闭嘴,傅振邦也这才转为继续宽慰张荫清,还是在张荫清哭声稍歇之后,傅振邦才又问道:“荫清,殿臣他现在怎么样了?吴逆贼军有没有说过怎么处置他?”
  “父亲伤得很重,好在不是太危险,保住性命应该问题不大。”张荫清如实答道:“贼军要父亲向他们投降,给他们效力,父亲拒绝了,贼军也没逼父亲,只是说等父亲伤好一些,就把父亲送去交给吴超越那个逆贼发落。”
  “没事就好,只要贼军没对殿臣下毒手就好,还有希望,我们还有希望想办法把殿臣救回来。”
  傅振邦松了口气,还马上想到了抓一个吴军大人物换回张国梁的办法,那边荣禄却是更加的迫不及待,马上就开口向张荫清问道:“少将军,关于北上来济南这支吴逆贼军的情况,你知道多少?能不能给我详细介绍一下?”
  “荣大人恕罪,关于这支吴逆贼军的具体情况,末将了解得也不多。”张荫清摇头,垂头丧气地说道:“末将只知道吴逆贼军这次来了二十二个营,其中有三四个营是全部装备着洋快枪的贼军精锐,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那贼军的下一个进攻目标是那里?”荣禄赶紧又追问,道:“贼军是打算先打长清?还是准备走炒米店这条路来打济南?”
  张荫清犹豫着不敢回答,旁边疼爱侄子的傅振邦则更加不满,先是又瞪了荣禄一眼,然后才说道:“荣大人,荫清他一个被贼军在战场上抓到的俘虏,怎么可能知道这么重要的事?”
  “那少将军,我再请问你一个重要问题,望你如实回答。”荣禄没空搭理傅振邦的责备,只是继续追问道:“贼军为什么要派你到长清送劝降信?就算吴逆贼军不想让使者冒险,随便一个普通俘虏来送信就行了,为什么偏偏要派你这么一个重要俘虏来?贼军难道就不明白,你来了就不可能再回去了?”
  顾忌到张国梁的安全,张荫清当然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那边傅振邦却是窝火万分,大声怒喝问道:“荣大人,你管吴逆贼军为什么要让荫清来送信?荫清能回来难道不好?难道你希望吴逆贼军一刀把荫清砍了?”
  “傅将军,你误会了。”荣禄赶紧辩解,说道:“少将军能平安回来,我当然也很高兴,可是傅将军,难道你没发现这事太不对吗?随便派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吴逆贼军为什么要让少将军这么重要的俘虏来做?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原因就是荫清是个孝子!”傅振邦没好气地说道:“贼军知道,如果荫清不管他父亲的死活,来了就不回去,荫清就会内疚一辈子,一辈子背上不孝子的骂名!”
  不想重蹈与傅振邦闹矛盾的覆辙,荣禄只能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宝鋆,宝鋆则也有些为难,明明知道荣禄问得有理,可又知道傅振邦把张荫清看得比亲儿子还重,不可能容忍别人对张荫清再三相逼,所以宝鋆也只能是努力放缓了语调,近乎低声下气的向傅振邦说道:“维屏,冷静些,仲华也是为了朝廷大事,要不,这个问题由你问荫清贤侄吧。”
  傅振邦也不愿对宝鋆过于不敬,只能是抱拳答应,然后才转向张荫清问道:“荫清,你知不知道贼军为什么偏偏要派你来送信?”
  张荫清的神情反应大大出乎了傅振邦的预料,听到了傅振邦的问题了,张荫清先是眼角泛红,继而泪水滚滚,然后还再一次痛哭出声,发自内心疼爱这个侄子的傅振邦大惊,忙追问道:“荫清,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又哭了?还哭得这么伤心?”
  “伯父,荣大人他没猜错,吴逆贼军是故意放我回来的,他们是想利用我骗你们,骗你们露出布防破绽,给他们可乘之机……”
  张荫清扑通一声向傅振邦双膝跪倒,一边磕头一边嚎啕大哭,把吴军企图利用自己实施反间计的前后经过仔细介绍,还有自己怀疑吴军是在利用自己欺骗清军的情况也仔细说了,然后才大哭着请罪道:“伯父,宝抚台,其实我刚才就想对你们说的,可我担心贼军一旦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对我父亲不利,所以我就没敢开口,没敢说啊!”
  见张荫清说得动情,傅振邦当然是早已扑了上去搀住爱侄,与张荫清抱头痛哭成了一团,旁边的宝鋆和荣禄却是又惊又喜,迫不及待的就开始了分析揣测,然后宝鋆还很快就说道:“这么说来,吴逆贼军是打算骗我们集中兵力在济南,给他们机会轻松拿下长清,以长清城为立足地,然后再来攻打济南城了?”
  “从少将军介绍的情况来看,贼军应该是这个目的,想让我们觉得分兵增援长清会落入他们的陷阱,不敢把过多兵力放在长清。”荣禄点头附和,又说道:“而且贼军这么做也符合兵家常理,拿下长清城后,既可以以长清城为前进基地,继续向济南发起进攻,又可以凭借长清城和我们长时间对峙,逼着我们把主力集中在济南一带,给他们在其他战场打开局面创造机会。不过……”
  分析到这里,荣禄难免有些担心,好在傅振邦和张荫清这会已经在旁人的劝慰下停止了哭泣,荣禄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着向张荫清问道:“少将军,冒昧多问一句,你肯定贼军士兵是故意让你听到那些话的?”
  “绝对肯定。”张荫清自信的回答道:“那两个贼军士兵故意就在我旁边说,还说得很慢很清楚,故意让我听明白,所以我当时就断定,贼军声东击西来打济南是假,骗我们不敢抢先补强长清守军和出兵增援长清才是真。”
  言罢,张荫清还又主动说道:“宝抚台,伯父,不是我长贼军志气,灭我们大清军队的威风,贼军在野战里确实厉害,洋快枪的枪子又快又密,让我们根本没办法近身,队形密集他们就用快射小洋炮和掌心雷炸,队形松散靠近他们又没有任何作用,根本找不到任何办法对付他们。所以我认为,如果要补强长清城防御的话,就一定得赶快动手,抢在吴逆贼军包围长清城之前把军队派进城里去,不然的话,我们基本上就只能看着德总兵他们孤军苦战了。”
  宝鋆微微点头,傅振邦更是大点其头,还马上就转向宝鋆说道:“宝抚台,末将认为,应该尽快给长清那边补充四五个营的兵力,不然长清可能就会有危险。德通手下只有三个营的兵马和两千多地方团练,装备也都不是很好,吴逆贼军如果全力攻打的话,怕是支撑不了几天。”
  信得过老军务傅振邦的战场经验,宝鋆几乎没做任何犹豫,一边点头一边就要开口答应,幸得旁边的荣禄及时开口,阻止道:“且慢,宝抚台,这事还有蹊跷,必须得弄清楚了再决定。”
  宝鋆、傅振邦和张荫清一起扭头去看荣禄,荣禄则是神情有些为难,犹豫着向张荫清说道:“少将军,说句冒犯的话,我有些担心你是被吴逆贼军耍了,被吴逆贼军用来更进一步诓骗我们。”
  “我被吴逆贼军耍了?”张荫清愕然,说道:“荣大人,末将怎么被吴逆贼军耍了?又怎么被吴逆贼军用来更进一步诓骗你们?”
  “吴逆贼军故意让你看穿他们的反间计,让你替他们误导我们,让我们认定他们的声东击西是假,真打长清是真。”荣禄一字一句地说道:“然后只要我们上当,提前把援军派进长清帮着守城,自行削弱了济南省城的守军兵力,吴逆贼军就突出奇兵,真的来打济南!彻底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张荫清心头一跳,也这才发现自己仍然还有可能是身在吴军的陷阱之中,被吴军利用了来误导清军。不过还好,旁边的傅振邦马上开口,问道:“荣大人,你说的是有这个可能,可是证据呢?你有没有证据证明你的分析才是对的?”
  “我没有证据。”荣禄摇头,坦然承认道:“我只是怀疑,但是我没有证据。”
  “那你凭什么一口咬定荫清是被吴逆贼军耍了?”疼爱侄子的傅振邦大声冷笑,追问道:“如果荫清的分析才是对的,吴逆贼军真的全力去打长清,我们却对长清见死不救?那长清城怎么办?是不是拱手让给吴逆贼军?”
  “傅将军,在下只是怀疑少将军被吴贼耍了,没说他被吴逆贼军当了傻子!”荣禄逐渐来了火气,怒道:“而且张少将军就算猜对了又怎么样?长清再重要,能有济南的一半重要?岂能为了一座外围卫城,削弱济南省城的防御,早早就从济南抽调兵力去救长清?”
  “又来纸上谈兵了。”傅振邦笑得更加嘲讽,说道:“荣大人,麻烦你多上几次战场再来指点江山行不行?长清不重要?你知不知道吴逆贼军一旦拿下了长清,马上在济南战场上就是进可攻退可守,更加掌握主动?到时候如果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来打已经无险可守济南省城,也可以在长清猫过这个冬天,等来年春暖花开了,粮草弹药囤积齐备了,援军也补充到位了,然后吴逆贼军又来打济南省城的时候,济南还怎么守?又怎么守得住?”
  “傅将军,我没说长清不重要。”荣禄也有些忍无可忍,大声怒道:“长清是很重要不假,但我们不能为了长清削弱了省城的防御,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处置长清!我们完全可以不去做任何的调整,象当年对待长毛一样,只要长清守不住,就马上一把火烧了长清城里的粮食,一颗不剩,让吴逆贼军在长清城里无粮可就,逼着他们靠从后方运粮熬过这个冬天!”
  如果荣禄这番话是对其他的清军将领说,倒是肯定没有任何的问题,甚至就是对张国梁这样的话,张国梁也会眼皮都不眨的考虑能不能接受。但是很可惜,荣禄这次偏偏碰上了清军将领中最大的奇葩另类傅振邦,所以听到了荣禄的话之后,傅振邦马上就变了脸色,看向荣禄的目光也马上就充满了冲天杀气,双手紧握着拳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好,荣大人,就算你说的是一个办法!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长清城里的大清百姓怎么办?烧了他们过冬的粮食,他们怎么办?”
  被傅振邦的气势所夺,荣禄下意识的微微后退了一步,声音稍稍有些颤抖地说道:“傅将军,慈……慈不掌兵……”
  “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傅振邦怒吼,声若雄狮,吓得旁边的其他山东文武赶紧上来阻拦,那边宝鋆也赶紧把荣禄拉后退几步,故意重重一巴掌抽在荣禄的脸上,呵斥道:“闭上你的狗嘴!我们大清王师是爱民如子的仁义之师,长清城里的百姓更全都是我们大清的子民,怎么能听你的胡说八道?烧光粮食把全城百姓活活饿死?我们大清朝廷现在都什么情况了,你还不想着爱民护民,还要烧老百姓的粮食,丢我们大清朝廷的民心?滚!给老夫滚一边去!”
  故意臭骂了一顿自己从京城带来的心腹,然后宝鋆才转向傅振邦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替荣禄赔罪,好在傅振邦也还算冷静,知道这个时候再和荣禄闹内讧只会白白便宜吴军,便也强压住了心中怒火,向宝鋆说道:“宝抚台,末将还是那个意思,必须得尽快派兵增援长清,补强那里的守军,不给吴贼一举拿下长清的机会,只要长清挺住了,济南这边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这……”
  非对即错的艰难选择再一次放在了宝鋆的面前,结果也还好,汲取了前天没能听从傅振邦正确意见的教训,宝鋆犹豫了许久后,还是决定给自己一个亡羊补牢的机会,点了点头,说道:“傅将军说得对,老夫是应该尽快给长清那边派去一支援军,可是傅将军,你觉得老夫应该派谁去?”
  “如果是我去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逮到一个吴贼大人物,用他把殿臣兄弟换回来。”
  心中再次闪过这个念头,目前济南清军、哦不,应该说是目前整个满清朝廷中,最能打也最有军事经验的清军名将傅振邦迅速就拿定了主意,向宝鋆拱手说道:“宝抚台,让末将率领本部人马去吧,末将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一定能帮着德将军守住长清城,不给吴逆贼兵任何机会。”
  傅振邦的军事能力宝鋆当然百分之百,但就是因为在军事上最信得过傅振邦,宝鋆难免又有些舍不得让傅振邦离开济南城,可是考虑到傅振邦与自己的得力助手荣禄八字不和,势同水火,强行把傅振邦留在济南城中恐怕会导致危险后果。所以宝鋆只是咬了咬嘴唇就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有劳维屏你了,有维屏你在,长清那边,老夫确实可以高枕无忧。”
  听到宝鋆的决定,已经躲到远处的荣禄脸上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几次想要开口劝谏,可全都又咽回了肚子里,心中叹道:“但愿这一次还是我错,依然还是傅振邦对。”
第六百四十章
老马失蹄
  只是和山西吴军干过仗,从来没有和真正的吴军一线精锐交过手,清军名将傅振邦其实并不是很相信爱侄张荫清的描述,说什么装备击针快枪和掷弹筒手雷弹的吴军精锐天下无敌,即便是张国梁麾下的山东新军精锐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甚至在野战中就是想和吴军近身作战都是难如登天。
  所以,即便表面上没有流露出来,也十分喜爱和信任张荫清这个侄子,在傅振邦的内心深处,却依然还是觉得张荫清的介绍和描述过于夸张,张国梁军在与吴军的野战中惨败一定是多种因素造成——比方说中计上当后的军心慌乱士气低落等等,自己麾下纪律更严明、训练更刻苦的本部人马,在野战中未必没有与吴军的一战之力。
  还好,傅振邦是个听得进劝的人,知道吴军的实力即便不如张荫清介绍的那么夸张,也肯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为了能把手中战力最大限度的用于更加重要的守城战上,傅振邦还是采纳了张荫清的建议,选择了在当夜四更出兵西进,带着自己的本部精锐两千余人赶往长清增援,不给吴军在野战中拦截自己的机会。
  出发时已是下半夜,可是已经年过半百的山东巡抚宝鋆却还是坚持到了泺源门给傅振邦送行,傅振邦见了也甚是感动,忙率麾下众将行礼道谢,并一再保证誓死守住长清城,绝不给吴军任何破城机会。宝鋆则亲手搀起了傅振邦,好言说道:“维屏,还是那句话,有你去长清坐镇,那怕是吴贼百万大军包围长清城,我在济南中也可以高枕无忧,绝不会担心长清有什么闪失。但是……”
  说到这,宝鋆不由顿了一顿,脸上还露出了犹豫神色,傅振邦借着火把的光芒看出宝鋆的迟疑,便主动说道:“抚台大人,有什么话直接交代吧,末将洗耳恭听,必定遵从。”
  “那老夫就不客气了。”宝鋆也这才开口,语气严肃地说道:“但是你千万别轻敌,千万别仗着你的士卒精锐,本部人马是百战雄师,冒险和吴逆贼军正面硬拼,野外决战。”
  言罢,宝鋆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道:“当然了,我也不是信不过维屏你的本领,是你这支军队对于我们大清的山东来说太重要了,容不得有半点的闪失。还有,千万别小看你的对手,就我所知,这次统帅吴逆贼军北上的贼将胡怀昭,是早在先皇二年时就已经追随吴超越逆贼的贼军老将,和你一样身经百战,而且从无败绩,听说甚至就连长毛的伪都江宁城,都是这个贼将首先攻破的,是个危险的强敌,绝对不容小视啊。”
  知道宝鋆在军事方面的本事,傅振邦先是狐疑的看了宝鋆一眼,然后才问道:“抚台大人,恕末将无礼,这些话是荣禄荣大人对你说的吧?”
  “没错,是他。”宝鋆也没隐瞒,直接就点头坦然承认,又拍着傅振邦的肩膀说道:“别把他太放在心上,在军务方面,我更信任你。可他对我说这话也是一片好心,我也觉得他的话有点道理,所以就和你多啰嗦几句。”
  “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居然敢这么瞧不起我。”
  对荣禄印象一向不怎么样的傅振邦心中多少有些窝火,可是看在宝鋆的面子上,傅振邦并没有把这点不满流露出来,还向宝鋆拱手说道:“多谢抚台大人提醒,请抚台大人放心,末将绝不会轻视贼军,更不会轻率浪战,给吴逆贼军对末将以众凌寡的机会。”
  宝鋆高兴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让傅振邦务必小心,然后才挥手让傅振邦率军出城离去,可是在济南西门泺源门城上目送傅振邦军离开之后,到了傅振邦军的火把光芒即将消失在视野之外的时候,宝鋆却又突然想起傅振邦话中的一个语病,暗道:“不给吴逆贼军以众凌寡的机会?以众凌寡?”
  默默念叨着这个简单的军事术语,文言文很好的宝鋆心中逐渐生出了一种不祥的念头……
  ……
  宝鋆宝大抚台心里是怎么想的暂时不去管他,还是先来看看傅振邦这边的情况,带着本部两千余人出城西进之后,靠着对道路的熟悉,即便没在雪夜之中用危险的急行军速度行进,到了天色微明的时候,傅振邦还是顺利带着本部人马抵达了济南东面三十里外的长清城下,与守卫长清东门的清军取得了联系,递交公文请求长清守军打开城门,让自己的麾下军队进城驻扎。
  清军的长清守将德通同样与傅振邦十分熟识,关系还相当不错,又是在事前就收到济南消息,知道傅振邦将要亲自率军前来增援,所以收到了傅振邦率军抵达的报告后,德通也没有任何的犹豫,马上打马飞奔到了长清西门处喝令开门,然后城门才刚打开,德通还张开双手直接冲了出去,一边冲向傅振邦一边大声笑道:“维屏,够意思,关键时刻果然还是你最靠得住,有你在,这下子兄弟在长清城里睡觉都可以放心合眼了。”
  德通的热情并没有换来同样的回报,微笑着与德通当众拥抱的同时,傅振邦很不客气的就当场低声说道:“老德,你怎么又犯糊涂了?也不先看我的公文,甄别我的身份,直接就冲了出来?如果我是吴逆贼军假扮的怎么办?或者我是被吴逆贼军挟持了来诈门的怎么办?”
  “老傅,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你别一见面就数落我了行不行?”德通苦笑回答,又迫不及待的招呼道:“好了,其他的事慢慢再说,快带着你的军队进城,饭菜早就给你和你的弟兄准备好了。放心,没酒,我也没喝,自打收到吴逆贼军北上的消息以后,我就没敢再沾一滴酒,就怕误事挨你数落。”
  确实与德通关系不错,见好友态度这么诚恳,傅振邦便也没有继续数落德通的大意,一挥手就让自己带来的军队列队入城,自己则与德通手拉着手并肩进城。同时在此期间,性格稳重的傅振邦还是没有忘记军情大事,又问道:“老德,崮山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德通摇头,又说道:“放心吧,我安排了足够的人手盯着那里,不管吴逆贼军有任何动静,最多一个时辰,我这里一定能知道。”
  言罢,德通还又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宝抚台没听你的,要不然的话,那怕是让我们哥俩带着本部人马去守崮山驿,也绝对用不着象现在这么提心吊胆,既得防着吴逆贼军直接来打长清城,又得防着吴贼那边突出奇兵,突然走炒米店那条小路杀向济南。”
  德通不提崮山驿的事还好,一提起来傅振邦就窝火万分,难得在背后说了一句别人的坏话,哼道:“还不是叫荣禄那个黄毛小子纸上谈兵,硬是劝得宝抚台没听我的逆耳忠言。这次如果不是我坚持,那个黄毛小子还要拦着不让我来长清。”
  “什么?瓜尔佳家那个小杂种,敢不让你来给我帮忙?老傅,你给我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去找那个小杂种算账!”
  同是旗人的德通一听就有些瞪眼,还当场就想发作,然而有些凑巧,傅振邦正要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时,城内指挥部却突然有飞马来报,说是吴军那边已经有所动作,大约有四个营的吴军已经离开了崮山驿,走官道大路正向长清这边杀来。德通和傅振邦听了不敢怠慢,只好暂时把一致讨伐荣禄的事放在一边,一个匆匆率军进城驻扎,一个赶紧返回指挥部总司全局。
  吴军的动作很快,傅振邦没用多少时间就把军队安顿好后,再急匆匆来到清军指挥部时,才刚与德通重新见面,德通劈头盖脸就对傅振邦说道:“贼军前队已经在曹大峪那边和我们的队伍干上了,贼军还攻得很猛,一开始就用上了快射小洋炮。”
  “这么快?”十分熟悉长清地形的傅振邦满脸诧异,惊讶说道:“直接就打我们在曹大峪的营垒,贼军就不怕我们在旁边的火石山上和马鞍山上布置有伏兵,突然杀出来给他们一个惊喜?”
  “三个可能,第一是轻敌,看不起我们。第二是已经摸清楚曹大峪战场的情况,知道那里虽然适合埋伏,可我们并没有布置伏兵,所以敢放心猛攻。”
  同为老军务的德通飞快分析,逐一说道:“第三就是想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想尽快突破我们的外围防线,直接杀到长清城下,不给我们补强防御的时间和机会。”
  “果然还是被我料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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