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校对)第3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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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后面的吴如孝军士卒乘机纷纷向前,或是冲进右门甬道帮助友军打白刃战,或是冲向左门去和吴军争夺甬道出口的控制权,劈砍捅刺,嘶吼喊叫的声音此起彼伏,血花也不断在双方混战的人群中飞溅,厮杀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
  今夜的激战惨烈程度注定要无限制的上升,关键时刻,李容发军也取得了重要突破,在混战中杀溃了顶在前面的叛军士卒,夺取大片阵地空间的同时又士气大振,势如破竹的把匆忙上来增援的叛军后队也直接冲溃冲散,本来就缺乏旗帜标识而指挥困难的叛军吴建瀛和方有才两部一起混乱,中上层将领再也无法有效指挥士卒上前列队迎战,被杀红了眼的李容发军迅速冲杀得彻底大乱,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只能是乱糟糟的向两旁闪避逃命,李容发军士气如虹,奇迹般的一口气杀抵到了神策门内侧门下,与吴如孝军会师在了一处,加入进了城门甬道的争夺战,也把神策门大战的规模更进一步扩大。
  城门上方的战场也是如此,靠着叛军刘玉林部帮忙接应,吴军常亮部虽然奇迹般的靠着二十几架飞梯就蚁附登城成功,也一度把城墙上断的太平军杀得手忙脚乱,节节败退,可是随着城上太平军的逐渐缓过气来,还有神策门东段城墙上的太平军纷纷过来增援,城上大战也很快陷入了刺刀见红的惨烈混战,交战双方为了宝贵的阵地空间刀枪相向,以命相搏,同样是厮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僵持拉锯,谁也不肯和不敢后退半步。
  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二个冲进神策门瓮城的吴军精锐营自然就陷入了尴尬处境,想往前冲被前面的友军挡住了路,想上城参战同样没有道路,只能是拥挤在瓮城内部等待僵局打破,战机出现,期间还得不断面临城上敌人抽空砸下的石头灰瓶,光挨打还不了手,想参战没有机会,进退两难。
  还好,身经百战的吴军老将胡怀昭毕竟经验丰富,大概了解到了前方的僵持情况后,胡怀昭不但没急着投入最后一个精锐营,相反还一声令下,指挥许书刚所部的普通营将士在神策门东段城墙上挖掘爆破洞穴,准备争取在神策门东段城墙上炸出一个缺口,打开更多的道路,也切断神策门敌人与东段城墙上的敌人的直接联系。结果收到命令后,主将已经阵亡的吴军普通营将士也没耽搁,马上就在副营官的指挥下疯狂挖掘城墙,而城上的敌人则万没想到吴军在已经基本拿下了城门的情况下还要炸城,慌乱之间暂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城下危险。所以吴军的挖掘进度极快,仅仅几分钟就凿穿了墙砖,摸到了被墙砖包裹的夯土层。而让吴军工兵惊喜的是,他们所挖开的墙砖后夯土层上,竟然正好有一道可能是因为地基沉陷或者地震山水等自然灾害造成的裂缝,可以帮他们节约无数时间和力气的裂缝!
  与此同时,李秀成已经下令把自己能够动用的机动预备队全部调往神策门参战,同时靠着城里良好的道路交通,全城的太平军都已经处于了戒备侯命的状态。而吴军方面因为事前准备严重不足的缘故,吴超越只能是匆匆亲自率领三个营的兵力离开指挥部,又从钱威军中调来两千人,组织了三千五百人左右的兵力疾驰赶来神策门参战;曹炎忠亲自率领的六千军队也才离营出动,距离赶到神策门参战起码得花三个多小时时间;王孚和徐来率领的水师也没来得及赶到下关登陆听命,仍然还在机动途中。所以这一场大战的胜负输赢仍然还是一个未知数,太平军也是仍然还有希望。
  无所不能的天父把机会给足了他的信徒,一直在忠王府里指挥全局的李秀成也始终没有丧失信心,然而就在这个关键得无法比拟的时刻,门外却突然传来急报,说是洪秀全突然派遣秦日纲率军包围了旱西门旁边的东王府,还直接冲进了东王府里抓捕已经被软禁多时的杨秀清。李秀成闻报大惊,赶紧问道:“确认是去抓东王九千岁吗?有没有说原因,为什么要突然抓东王?”
  “确认!”来报信的使者大力点头,又说道:“我们在城里控制街道的军队拦住燕王的军队时,燕王千岁亲自出面要我们让路,出示了天王万岁的圣旨说去请东王九千岁到天王府见面,但没说是什么原因。”
  李秀成气恼拍额,旁边的李书香则说道:“忠王千岁,这事不奇怪,东王府距离旱西门不远,现在形势又这么危急,天王万岁出于谨慎稳重考虑,暂时把东王九千岁请到天王府里关押,这点并不奇怪。”
  “这我当然知道。”李秀成没好气的回答,又拍案恨道:“但这根本没必要!担心东王有异心,派几十个靠得住的兵把他盯紧就行了,何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抓人?动摇军心,打击士气,这事让我们的将士知道了,肯定会有人觉得天京快要完了,所以天王万岁得先把东王九千岁抓到手里了!”
  李书香叹了口气,也知道洪秀全突然决定抓捕杨秀清的事一旦在军队里传开,肯定会严重的打击军心,影响士气。可是事情到了这步,李书香也只能是继续安慰道:“忠王千岁放心,城里已经戒严,市井消息传递困难,燕王千岁不管再是怎么大张旗鼓的抓人,只要他别在东王府里点火放炮,也不会有太多的人知道。”
  “点火放炮?!”李书香的安慰之语无意中提醒了李秀成一件大事,让李秀成先是全身一震,然后赶紧下令道:“快,派人去联络燕王千岁!告诉他,他怎么抓人拿人我不管,但千万不能在东王府里放火!一定不能脑出太大动静!”
  “忠王千岁,没这个必要吧?”李书香有些疑惑,说道:“燕王奉旨抓人,平白无故的烧东王的家干什么?”
  “难说!”李秀成的脸色严峻,说道:“秦日纲那个人本来就有些二愣子,被关进天牢这么多年,也是因为当初东王九千岁看他不顺眼,打了个败仗就故意整他,他怀恨在心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报仇的机会,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得出来!”
  言罢,李秀成再次催促,还是坚持派出了使者去和秦日纲联系,然而使者派出去没过多久,噩耗却抢先传来——西北面的东王府那个方向,居然真的升起了火光!结果收到了这个消息后,脾气还算温和的李秀成也顿时变成了一头暴怒的狮子,破口大骂道:“秦日纲,我丢你老母!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老子在城里放火!你是嫌城里的人心还不够慌,军心还不够动摇?!”
  当然,事后李秀成才知道自己冤枉了秦日纲——东王府里那把火不是秦日纲放的,而是杨秀清本人!听到北面激战正酣,又听说秦日纲带着军队冲进了自己的家里,杨秀清在政治方面就是再幼稚也明白自己末日已至,为了不至于受刑被辱,所以仍然还有点英雄气概的杨秀清便干脆选择了纵火自焚!只可惜杨秀清的动作稍微慢了点,火才刚烧起来就被秦日纲的兵揪出了起火的房间,没有葬身火海,同时火势也过大,秦日纲的兵扑救不及,所以才有了东王府起火的事。
  究竟是谁放的火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军心士气确确实实被影响到了,听到北面的枪炮声一阵紧过一阵,又看到城中突然火起,南京南部的水西、聚宝和通济等门没有一处不是军心惶惶,人心浮动,流言四起,再加上城外的吴军各处营垒也纷纷进入了战备状态,斥候在南京各座城门处活动不断,太平军的士气更是直线下坠,动摇者益发动摇,此前就已经和吴军有秘密联系的太平军叛将更是加紧联系心腹亲党,时刻准备着向吴军投降,甚至准备对友军倒戈相向。
  相反的,因为距离遥远的缘故,反倒是神策门这边的太平军没有受到东王府火起的影响,同时因为方海宗、袁得厚和陈得才等太平军机动部队先后赶到神策门这边参战的缘故,神策门战场上的太平军士气还得到了一定的鼓舞回升,很快就把吴建瀛和方有才两股叛军杀得抱头鼠窜,狼狈逃入城内黑暗处,基本粉碎了吴军再靠内应杀入城内的希望,也腾出了主要力量用来对付吴军和勉强占据了一段城墙的刘玉林叛军。
  混战中,神策门内门的左右两处早已堆满了尸体残骸,然而吴军和太平军的将士依然还在甬道出口激战不休,为了夺回甬道控制权,也为了不给吴军进城的机会,太平军将士前仆后继,拿着各种各样的冷热兵器不断冲锋上前,与狭窄甬道里的吴军将士做生死之搏,并靠着兵力方面的绝对优势,活生生的拖死了相当不少的吴军将士,多次逼得吴军将士只能是靠投掷手雷缓解压力,保护阵地空间,枪声杀声和爆炸声始终不断,一浪高过一浪,但太平军将士的冲杀却始终不停,丝毫不给吴军任何站稳脚跟的机会。
  还是在混战中,也不知道是李容发麾下的那个中层将领突然灵机一动,大声喝令自己的士卒收集一切可以收集的易燃物,尽量抛掷到内门左甬道出口处,不求打中打伤吴军将士,只求堆积成山,结果吴军将士一时不查没有注意到这个危险,面前脚下很快就被铺满了可燃物,结果那个太平军将领又喝令大量集中投掷火把时,麻烦来了,左甬道出口处开始起火了,被火焰挡住去路的吴军将士只能是纷纷后退避免被活活烧死,太平军士兵则纷纷醒悟,开始更尽可能的向甬道出口投掷可燃物,还有火把火油,烈火熊熊,很快就烧断了吴军进城的道路,太平军将士压力大减,欢呼着纵火更加卖力。
  看到左边纵火断路的战术效果非凡,右边的太平军将士自然是纷纷效仿,不顾城门甬道内还有同伴在与吴军厮杀,吼叫着只是把一切能收集到的可燃物扔向甬道出口,为了获得木材甚至把附近的街道房屋都拆了无数,结果大火升起之后,吴军也就没了办法再从甬道处直接入城,只能是隔着火海开枪投手雷,白白浪费弹药武器。太平军则欢呼着一边继续纵火断路,一边搬运沙包和火炮准备彻底堵死城门甬道。
  还有麻烦的事,甬道这边压力大减之后,太平军又马上腾出手来全力对付城上的叛军刘玉林部,刘玉林叛军本来就士气不高,被无数曾经同伴联手夹击后更是节节败退,之前上城的吴军普通营又装备不够理想,同样没办法迅速杀退来敌,所以吴军在城上的阵地空间迅速被压缩变小,开始出现被太平军驱逐下城的苗头。
  在望远镜里看到了这一情况,最先率军赶来平叛的李容发当然是手舞足蹈,喜笑颜开,可就在李容发大吼大叫着逼迫军队全力向前时,神策门东段城上却突然传来噩耗,说是发现吴军在城下挖掘城墙,李容发听了再次脸色大变,赶紧大吼道:“那还愣着干什么?干脆砸石头灰瓶,丢火把泼火油,把火药桶给我砸下去!”
  “二殿下,没了。”信使哭丧着脸说道:“刚才为了增援瓮城战场,我们这些东西都送过去了,一桶火药和一壶火油都没有了,孙将军叫小的来,就是请你赶紧派人送些火药桶和火油去。”
  “那你不早说?!”李容发气急败坏,先是一脚踹翻浪费宝贵时间的信使,又大吼道:“马上把火油和火药给城墙上送去,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亲兵连滚带爬的冲去传令了,一批火药和火油也急匆匆的被送上城墙了,已经大概问清楚了吴军爆洞所在的李容发也眼睛不眨,一直在用望远镜紧紧盯着那个位置,心里不断祈祷,“天父保佑!天父保佑!一定要赶得及,一定要赶得及!天父保佑!天父你一定要保佑啊!我这里只差一点了!”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猛烈巨响宣告了李容发的祈祷无效,为了确保能一举炸塌城墙,吴军这次爆破足足使用了八十斤以硝酸甘油为主要原材料的达纳炸药!八十斤达纳炸药猛烈爆炸间,历史上太平天国期间被太平军和湘军用黑火药先后炸塌了三次的南京城墙,就象是变魔术一样,先是地面抖了几抖,然后城墙猛烈一跳,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轰然倒塌,露出了不下十丈宽的巨大缺口,城墙上和城下拥挤的无数太平军将士,也顿时就永远消失在了瓦砾尘烟之中!
  “杀——!”
  早就等得心焦的吴军老将胡怀昭长声嘶吼,神策门外最后的一个吴军精锐营也发足狂奔,冲向了仍然还被尘土灰烟笼罩的城墙缺口。而在此之前,吴超越亲自率领的三千多吴军将士,也早就打着火把快步赶到了神策门外,列队到了胡怀昭的后方,随时准备着投入战场,为胡怀昭军提供后援帮助。
  此时此刻,时间的指针,也指到了当夜的十一点五十六分。
  二十三分钟后,凌晨零点一十九分,神策门东段城墙被吴军炸塌的消息送到了李秀成的面前,虽然听到此前巨响已经有一定心理准备,可是确认了这一噩耗后,李秀成还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不容易扶住李书香站稳后,李秀成又无奈到极点的哀号了一声,“天京城完了。”
  “忠王千岁宽心,别这么急。”李书香没什么信心的安慰,又说道:“先不说我们还有堵住缺口的希望,就算真堵不住,我们也可以一边和妖兵打巷战,一边在城里抢修羊马墙防线,继续挡住妖兵进攻。”
  李秀成苦笑了,哀叹道:“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最长之夜(五)
  其实那怕到了吴军侥幸炸开神策门东段的城墙时,太平军都仍然还有希望守住南京城,因为就在这不久之前,李秀成的干儿子李容发刚派人给城上送去了一批火油和火药,倘若城上守军反应快脑袋灵活,赶紧把火药和火油砸进缺口里点燃,挡住吴军进攻绝对不是没有机会,乘机堵住缺口也绝不是痴人说梦。
  城墙上的太平军中的确有头脑灵活者,才刚从城墙倒塌后的慌乱震惊中回过神来,马上就大吼大叫着要求同伴赶紧砸火药桶泼火油,然而很可惜,场面太混乱了,几个清醒者的疯狂叫喊并没有被多少同伴听到,从柳巷送火药火油上城的李容发军士卒又被混乱的人群挡住了道路,没能在第一时间把火药和火油送到缺口处,结果就错过了这个宝贵机会。
  太平军错失机会,吴军老将胡怀昭亲自率领的直属精锐营却牢牢抓住了战机,乘着城墙突然倒塌造成太平军严重混乱的机会,胡怀昭的直属营从缺口直接冲锋入城,太平军士卒虽有反击阻拦也没能挡住吴军将士的脚步,而冲进城中之后,准备充足的胡怀昭直属营连眼皮都不眨之下,稍微看清楚敌人所在的方向就是接连投掷苦味酸手雷,把企图上来拦截的太平军人群炸得是鬼哭狼嚎,死伤连连,同时迅速向城内推进,不计死伤的与太平军争夺城内阵地,就象一根铁钉一样,牢牢的扎进了南京城内部!
  与此同时,此前被烈火拦住脚步的胡怀昭军周安宇部也飞快退出了瓮城,东进到了距离不远的城墙缺口处冲锋入城,而太平军虽然已经逐渐了恢复一定秩序,开始向着城墙缺口处投掷火药火油,给吴军造成了不少的伤亡,可周安宇所部营队仍然还是冒烟突火,前仆后继,接连冲入城内,补强吴军的城内兵力,也帮着胡怀昭成功的拿下了一片不算小的城内阵地空间。
  “上!上!冲上去,把妖兵赶出城!把妖兵全部赶出城!”
  急红了眼睛的李容发等太平军将领疯狂吼叫,逼着太平军士卒反冲锋上前,同样知道情况危急的太平军将士也个个奋勇,人人争先,潮水一般的涌向吴军阵地。可是没办法,吴军精锐营的武器装备优势实在太大了,面对着太平军将士的疯狂反扑,吴军胡怀昭和周安宇两个精锐营的将士沉着迎战,先是以击针枪快速射击对面之敌,尽最大可能在远程战中杀死杀伤敌人,接着又用苦味酸手雷攻击逼近之敌,同时一些动作灵活的吴军将士还直接打出掷弹筒,枪声炮声接连炸响间,太平军士卒就象割麦子一样的接连倒地,几乎没有任何机会集群逼近吴军阵地,偶有几个漏网之鱼侥幸靠近,也被吴军基层将领用左轮枪打翻,让太平军就是连想靠近吴军打白刃战都是难如登天。所以太平军的反扑攻势虽然猛烈,却始终收效不大,相反还被吴军的击针枪打得死伤不断,又被手雷掷弹筒炸得尸横满地,再怎么勇猛冲锋都是基本徒劳,相反还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伤亡代价。
  在此期间,早就已经亲自率军来到了神策门外的吴超越始终按兵不动,一直没有急着再向城内投入兵力,因为吴超越不知道胡怀昭已经拿下了多少阵地空间,担心过早投入兵力会造成人群拥挤,收到适得其反的效果,同时吴超越也信得过自军精锐营的战斗力,相信胡怀昭一定能守得住缺口道路。所以吴超越一直都表现得十分耐心,还是在此前登城成功的吴军营队求援后,吴超越才不紧不慢的派出了一个普通营,携带飞梯上前,增援同样重要的城头阵地。
  老将胡怀昭没让吴超越失望,在他的沉着指挥下,八百多名首先杀入城内的吴军将士就象中流砥柱一样,牢牢的钉在了城墙缺口处,打退了太平军一波接一波的冲锋,守住阵地大量歼敌的同时,还偶尔能腾出手来增援西面的城上战场,帮着此前奇迹般登城成功的常亮营队对付城上残敌,也让常亮营队可以稍微腾出手来,接应援军用飞梯登城,打得沉着勇敢,有条不紊,尽显强军风范。
  终于,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苦战后,第二个营的吴军终于蚁附上城,与此前上城的常亮所部联手驱逐了神策门城上的太平军残敌,拿下了已经被烧成一片灰烬的城楼阵地,将张牙舞爪的吴军大旗插上了吴超越曾经亲手保卫过的神策门城头!结果在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一情况后,李容发和方海宗等太平军将领也纷纷陷入了绝望,都在心中惨叫道:“完了!神策门不可能守得住了!”
  神策门是无论如何都守不住了,拿下城楼阵地后,吴军不仅有了居高临下的优势,还彻底粉碎了太平军重新堵上缺口的希望——缺口另一端的城墙顶端已经被吴军控制,太平军当然不可能再用土石沙包堵住缺口。所以吴军再次派军上城,彻底拿下神策门的控制权,实际上也就只剩下了时间问题。再所以李容发等太平军将领也没有了多余选择,除了绝望的逼迫军队继续上前争取创造奇迹外,就只能是赶紧派人和李秀成联系,请求李秀成指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是继续打巷战,负隅顽抗到底?还是赶紧弃城突围,争取逃命希望?
  凌晨一点零八分,李容发的战情报告和请示要求最先送到李秀成的面前,李秀成铁青着脸盘算了大约半分钟,然后才声音嘶哑地吼道:“告诉李容发,死战到底,没有命令,不许后退一步!袁得厚、方海宗和陈得才那边,也是一样!”
  言罢,李秀成又转向了旁边的李书香,语气严肃地说道:“书香,接下来的全城指挥暂时交给你,记住,不管妖兵玩什么花样,对我们每一支军队的要求都是就地死守!绝不许后退半步!”
  “忠王,你要去见天王万岁?”
  李书香猜到了李秀成暂时离开指挥部的原因,李秀成坦然点头,沉声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妖兵即便拿下了神策门,也绝不会急着向城内推进。所以现在突围突围,我们还有希望,我去尽我的努力劝说天王万岁弃城,事情到了这步,我就不信天王万岁还会执迷不悟下去。”
  李书香不再多问,只是点头嘱咐了一句让李秀成小心,一直等在旁边的李秀成大舅子宋永琪则乘机跳了出来,说道:“忠王千岁,我留在这里没什么用,我和你一起去吧,在路上给你打点下手什么的。”
  没心思搭理大舅子,李秀成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宋永琪大喜,赶紧跟着李秀成一起出了忠王府大殿。结果到了准备上马出门的时候,早就没安什么好心的宋永琪也就有了机会,低声对李秀成说道:“忠王千岁,城破在即,你难道还不想为大婶和我那可怜的外甥考虑一下将来?”
  “都什么时候了,我没那个心思。”李秀成不耐烦地答道:“而且现在我也没办法为她们考虑将来了!”
  “忠王,你有办法。”宋永琪也没客气,低声说道:“现在城里的军队,大部分都听你的指挥,你如果振臂一呼,带着军队把天王万岁拿下,把他献到镇南王的面前……”
  “啪!”
  一记沉重的耳光打断了宋永琪的怂恿蛊惑,不肯解气,李秀成又提起了自己的马鞭,劈头盖脸的对着宋永琪抽了一顿,然后才怒吼道:“宋永琪,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你如果不是老子的大舅子,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以文,你别生气。”宋永琪没什么惧怕神色,还叫了一声李秀成的小名,摸着被李秀成抽肿的脸说道:“正因为我是你的大舅子,所以我才得为考虑。一边是光辉前程,荣华富贵,一边是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以文你该早下决断了。”
  宋永琪说这段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李秀成脑海中居然突然闪过了吴超越写给自己的那封招降信。但是很可惜,吴超越的难看笔迹仅仅只是在李秀成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没有带起任何的浪花,李秀成只是顿了一顿,然后一脚就把宋永琪踹翻在了地上,吼道:“滚回去!等老子回来发落你!”
  踹翻了宋永琪后,李秀成骑上亲兵送来的战马扬长而去了,再没有搭理宋永琪一句,宋永琪则慢慢的自己爬了起来坐在地上,看着李秀成离去的方向,脸上还尽是奸笑,喃喃道:“以文,你没杀我,就证明你还是有这个念头。快下决心吧,我的荣华富贵,娇妻美妾,就全看你了。”
  不说宋永琪的白日梦,单说李秀成领着一队亲兵在依稀可闻的枪炮声中打马急行,来到了以前的两江总督府现在的天王府所在的西华门大街后,马上就毫不意外的发现,天王府这边早就已经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街道上挤满了装备精良的太平军将士,也全都是洪秀全两大亲信宠臣蒙时雍和秦日纲的队伍。而进街之后,这些军队不但要求李秀成的亲兵全部解除武装,还要李秀成本人也交出武器。
  没什么心思去计较这些小事,李秀成很痛快的就把佩剑和手枪交给了秦日纲部下,然后才到天王府门前请求觐见。结果也还好,很快就有女官出来请李秀成入内,然而让李秀成诧异万分的是,当他来到金龙殿前时,金龙殿外居然按跪着三个太平天国的文武官员,再仔细一看他们的相貌时,李秀成顿时就惊叫出声,“洪仁玕?曾立昌?你们犯什么事了?为什么被拿下?”
  被按跪在金龙殿外的三个太平军文武中,确实有两个人是洪秀全的亲戚洪仁玕和曾经为太平军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将曾立昌,听到李秀成的声音,洪仁玕和曾立昌马上一起大喊大叫的恳求李秀成救命,李秀成更是糊涂,忙又问道:“你们到底犯什么事了?”
  “忠王千岁,我也不知道啊。”洪仁玕哭丧着脸说道:“我在家里什么都没做,稀里糊涂的就被抓到这里来了。”
  “忠王千岁,我更糊涂啊。”曾立昌同样哭丧着脸说,“天王万岁传旨,要我把军队暂时交给部下,来天王府觐见,我遵旨了。可是刚到这里,马上就被被拿下了。”
  “忠王千岁,忠王千岁,救命啊。”另一个被按跪着的中年汉子哭喊得更是委屈,带着哭腔说道:“我女儿是给超越小妖生了儿子不假,可我和超越小妖不但从来没有往来,还和他有仇啊!求你对天王万岁说一说,求他明查,我不敢和超越小妖勾结,不敢对天国有异心,我对天王万岁忠心耿耿啊!”
  “你就是周立春?”李秀成猜到这人身份,周立春赶紧连连点头承认后,李秀成叹了口气,说道:“我尽力试一试吧,你倒霉,女儿不小心嫁错了人,必须得连累到你。不过还有比你倒霉的,洪仁玕和曾立昌都是,东王九千岁也是。”
  说到这里,李秀成又忽然想起此前被抓的杨秀清,赶紧又问杨秀清的下落时,这才得知杨秀清此刻就在金龙殿上,同时女官也催促李秀成赶紧上殿,李秀成无奈,只能是在洪仁玕和周立春等人求救的哭喊声中走上台阶,进到了烛火通明的金龙殿中。然后李秀成又马上看到,五花大绑又满脸是血的杨秀清,竟然正在疯狂咒骂高坐殿上的洪秀全!
  “……姓洪的,我杨秀清有那里对不起你?天国的江山是我替你打下的,你的龙椅是我替你挣来的,你听信谗言要害我,要让你的两个哥哥杀我,我又是怎么对你的?这些你都忘了?忘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老子勾结清妖,是做得不对,可我勾结清妖是为了对付超越小妖,同样是为了天国!走漏风声,全天国的人反我,我也认了,为了天国不再内战,白白便宜清妖和超越小妖,我把天国的军政大权还给了你,你当初是怎么答应对待我的?现在你又这么来对我,我是勾结超越小妖,还是准备把天京城献给超越小妖?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姓洪的,你这个狗娘养的王八蛋,忘恩负义的狗杂碎!我丢你老母!丢你祖宗十八代!无耻无能,天国那么大的地盘,才多少时间,就被你丢得干干净净,你这个无耻无能的蠢货!”
  忍受不了杨秀清的恶毒辱骂,洪秀全干脆喝令卫士掌嘴,押解杨秀清的卫士抡开胳膊左右开弓,直把杨秀清抽得是满嘴喷血,皮开肉绽,好不容易才让杨秀清闭上嘴巴。然后洪秀全才指住杨秀清怒吼,道:“杨亚达!你给朕闭嘴!朕好心好意派人去请你来见,是准备把你请到天王府里好生保护,你为什么要违抗朕的圣旨,关起门来放火?”
  “你少……”
  杨秀清声音含糊的准备反驳,然而看了李秀成一眼后,杨秀清却眼珠子转了一转,突然闭上了嘴巴,任由洪秀全呵斥怒骂自己。结果也还别说,咆哮了一阵,洪秀全怒气稍歇之后,竟然真的暂时放过了杨秀清,转向李秀成问道:“忠王,你不在忠王府里主持军务,来这里做什么?”
  “禀天王万岁,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妖兵炸塌了神策门的城墙。”李秀成也没客气,一边跪地行礼,一边直接报告了现在的恶劣情况,说道:“臣下刚才确认,缺口太大,妖兵又直接杀进了城,不可能再堵得住了。”
  “妖兵炸塌了神策门的城墙?什么时候的事?!”
  洪秀全的反应让李秀成再度诧异,脸色大变就好象刚知道这事一样,还赶紧转向旁边的蒙时雍和秦日纲大喝问道:“妖兵炸塌了神策门的城墙?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没有向朕奏报?”
  蒙时雍和秦日纲很是无奈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才由蒙时雍出面,小心翼翼地说道:“天王万岁恕罪,夜太深,天京城里每一条街都戒严了,我们和神策门那边不方便,只是听说之前不久时,神策门的城墙好象被妖兵炸塌了,但不肯定,所以就没敢向你奏报。”
  “丢你老母,原来是这两个杂碎瞒了消息,不敢触天王万岁的霉头。”
  李秀成恍然大悟,顿时明白蒙时雍和秦日纲是害怕洪秀全迁怒于己,没敢立即奏报城墙倒塌的噩耗。同时李秀成又十分细心的发现,杨秀清满是血污的脸上还闪过喜色,明显是在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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