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校对)第37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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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王千岁,就让吴建瀛挑起这个担子吧。”收了好处的李书香乘机说道:“刘玉林和方有才这两支军队,以前都是吴建瀛的旧部,继续让吴建瀛指挥这两支军队既方便,又可以避免出现临阵换帅不熟悉军队情况的麻烦问题。”
  “不能让吴建瀛统兵。”与吴建瀛有过节的李秀成干儿子李容发立即反对,说道:“这个人贪生怕死靠不住,又诋毁过义父你,让他统兵太危险。”
  “忠二殿下,吴建瀛说那些话就是发几句牢骚,没什么恶意的。”看在金子的份上,李书香又替吴建瀛说了一句好话,道:“而且今天晚上如果不是他提醒,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超越小妖的主攻方向。”
  想到吴建瀛刚才为自己立下的功劳,李秀成有些犹豫,然后抬头去看自己的另一个亲信吉庆元,问道:“养天义,你觉得吴建瀛这个人怎么样?”
  “还不错。”同样收了吴建瀛金子的吉庆元拿人手短,答道:“他被妖兵斥候截杀逃回来以后,我叫他给他原来的部下打下手,他都没抱怨什么,做事还很卖力,获了罪还这么勤奋,这样的人不多见。”
  得吉庆元提醒,李秀成又想起了今天晚上吴建瀛尽职尽责冒雨巡城的事,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让吴建瀛继续统率他的旧部,守卫神策门。”
  “义父……”
  李容发还想反对,李秀成却挥手打断了他,说道:“容发,我知道你和吴建瀛有过节,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不能再计较个人恩怨了,要以团结为重。吴建瀛有忠心有头脑,又熟悉他的旧部军队,让他继续带着原来的军队守神策门,比谁都合适。”
第六百零三章
困难重重
  不过是想碰碰运气,万没想到机缘巧合,李秀成竟然真的把兵权还给了自己,事情顺利得让吴建瀛根本就不敢相信,以至于被宣召到李秀成的面前重新领取兵符铜牌时,吴建瀛都忍不住狠狠掐了几把自己的大腿,然后还无比惊喜的向李秀成问道:“忠王千岁,你真让臣下重新带兵?”
  “这是你应得的奖励。”李秀成微笑说道:“好好干,给本王守好神策门,等打退了妖兵的进攻,挫败了超越小妖主动天京西北城的图谋,本王还会亲自上表为你请功,请天王万岁封你为什天义。”
  吴建瀛大喜,赶紧向李秀成跪下连连磕头道谢,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替李秀成守好神策门,绝不让吴军踏进城门半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监军莫仕暌突然开口,微笑着说道:“什天安,顺便说件事,我和忠王千岁仔细商量过了,觉得你的旧部军队虽然纪律还算严明,但也还有少部分士卒在法纪方面有些松懈,所以我们决定派松天福陈德风陈将军到你军队里担任监军,帮着你管教士卒,严明军法,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松天福陈德风?”此前并不认识陈德风的吴建瀛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明白过来,知道莫仕暌是对自己疑心未消,故意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方便监视。可是莫仕暌这么安排吴建瀛当然不敢反对,只能是赶紧磕头说道:“谢忠王千岁,谢莫秋官,臣下忙于军务,没有太多时间关心军纪,军队是需要一位天朝重臣去坐镇监督。这是忠王千岁和莫秋官对臣下的信任和爱护,臣下那里会有什么意见?”
  “那太好了,松天福,快请出列吧,和什天安认识一下,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一起替天国守好神策门重地。”
  莫仕暌鼓掌叫好,马上让自己亲自为吴建瀛挑选的监军陈德风出列,让陈吴二人互相认识。结果让吴建瀛暗暗叫苦的是,从太平军文武中站出来的陈德风满口地道的广西口音,竟然是一名从金田起义时就加入了太平军的太平天国老人,绝无任何可能动摇和叛变,所以吴建瀛心里也顿时有些七上八下,暗道:“麻烦了,看来别说是直接打开城门迎接镇南王的大军进城了,就是想和镇南王取得联系,也得小心防着这个广西老贼了。”
  事还没完,默许莫仕暌强塞给了吴建瀛一个监军后,李秀成又对吴建瀛说道:“什天安,你的军队驻地不变,还在红庙街。你的后援由忠二殿李容发率军担任,驻扎在柳巷,你也要和他好好相处,前线告急的时候,他会马上带兵上城帮你迎战妖兵。”
  看了一眼在苏杭后方时就和自己有仇的李容发,吴建瀛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向李容发拱手说道:“二殿下,我们又联手了,请多关照。”
  “什天安不必客气。”李容发的声音十分冷淡,说道:“柳巷就在神策门背后,贵我两军驻地相邻,肯定会有不少往来接触,还请什天安努力约束好士卒,别又象在浙江的时候一样下面乱打架。”
  “一定,一定。”吴建瀛连声答应,心里却更加的暗暗叫苦,还在心里骂道:“狗娘养的,看来对老子还是不放心,除了硬是给老子塞了一个监军以外,还故意让和老子有仇的李容发驻扎在背后监视我,我做事只要稍微不小心,随时就有可能脑袋落地啊。”
  嘀咕归嘀咕,吴建瀛却又很快发现自己还是有些误会了李秀成,因为莫仕暌并不单单只是往吴建瀛一支军队里安插监军,而是往每一支江浙太平军的队伍里都安排了监军,包括吉庆元和李容发等李秀成的绝对亲信也是如此,李秀成则对莫仕暌这些安排始终一言不发,似乎也有一些不满。同时在吉庆元的军队驻地背后,也有出了名顽固的太平军大将吴如孝率军驻扎,军队之间互相牵制也不只是针对吴建瀛这一路人马。
  “看样子洪秀全对李秀成也不是十分放心啊,还好,老子只要把神策门打开,请镇南王的军队进了城,就可以不用理会这些长毛之间的狗咬狗,安心去享受镇南王赏给我的荣华富贵了。”
  隐约明白了洪秀全对李秀成的猜忌和防范后,本来就已经暗中投敌的吴建瀛当然更是心灰意冷,益发觉得再跟着太平军混下去没有什么前途,也更加坚定了开门投降的决心。然而领着监军陈德风回到了自己的旧部营地后,开始着手秘密准备投降的时候,吴建瀛却又发现自己想打开城门迎接吴军进城绝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甚至比自己之前担心的还要困难十倍。
  首先就是军队方面,虽然刘玉林和方有才两支军队都是吴建瀛的旧部,但是这两支军队里却已经有许多人被邪教彻底洗脑,狂热效忠于太平天国,吴建瀛不但绝对不敢保证所有的将士都会跟自己走,还连自己的立场态度都不敢轻易流露。同时吴建瀛重新掌兵之后,一时半会之间也没办法迅速恢复对旧部军队的影响力和控制力,军队实际上仍然还掌握在刘玉林和方有才二人手中,所以吴建瀛如果不能策反这两个人为己所用,只要稍有动作,马上就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第二个麻烦来自监军陈德风,随着吴建瀛上任之后,陈德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着监督军纪的旗号,往吴建瀛各营之中安插眼线,严密监视吴军各营的将领主官,极大的增加了吴建瀛暗中联络策反各营将领的难度。同时陈德风还在城墙上也安插了自己的亲兵监视,让吴建瀛就是想派人出城与吴超越联络都是难如登天。
  第三个麻烦是城门的控制权,吴建瀛是已经捞到了率军守卫神策门墙段的权力不假,但是和其他的南京城门一样,神策门的城门是由蒙时雍麾下的南京太平军所控制,城门钥匙和千斤闸都是掌握在蒙时雍部将许连芳的手中,没有蒙时雍的允许同意,就是李秀成都没有权力命令许连芳打开城门,更别说是权势地位远不及李秀成的吴建瀛。所以吴建瀛要想打开神策门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策反许连芳,二就是带着一支军队迅速干掉许连芳,以武力打开城门。
  还好,难归难,吴建瀛却并不是毫无办法,尝到了此前贿赂李书香和吉庆元的甜头后,吴建瀛很快就拿定主意决定故技重施,自掏腰包准备了一桌丰盛酒宴和几份重礼,以共商联手御敌为借口,邀请陈德风、许连芳、刘玉林和方有才四人聚宴,准备先用礼物和这几个同事部下联络好感情,方便日后行事,也乘机摸一摸他们的立场态度,看看有没有收买策反他们的机会。
  军情如火,吴超越又已经把吴军指挥部搬迁到了不远处的下关一带,吴建瀛还有些担心自己请不齐陈德风和许连芳等人,结果让吴建瀛意外的是,自己才刚向陈德风发出邀请,陈德风竟然马上就一口答应,还早早就跑到了吴建瀛的指挥部后堂里等着喝酒;接着许连芳居然也很快赶来,一边笑呵呵的向吴建瀛道贺道谢,一边迫不及待的坐到了陈德风的对面等着开席。反倒是吴建瀛的两个重要副手刘玉林和方有才来得最晚,仔细安排好了军队防务才应邀前来赴宴,期间与吴建瀛有说有笑,对吴建瀛的态度十分亲热。
  宴会正式开始之后,刚开始当然都是尽忠报效洪秀全和李秀成之类的无营养废话,还是在酒过三巡之后,席间话题才在吴建瀛的有意引导下转到了现在的战局上,可是让吴建瀛十分失望的是,不管是陈德风和许连芳这两个外人,还是刘玉林和方有才这副手,说话发言都表现得十分谨慎,那怕是都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了,在涉及言下战局的话语上都是小心翼翼,张口闭口都是天王万岁圣明,忠王千岁英明,妖兵弹指可破,天京城防固若金汤,连一句牢骚话都不敢说。
  当然,吴建瀛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从陈德风和许连芳等人说话时偶尔流露的警惕目光,吴建瀛就敢断定他们是有所顾忌,全都是在口不对心,吴建瀛也因此心中渐渐有底,知道如果有机会单独交谈的话,自己并不是没有希望掏出这几个同僚部下的心里话。然而就在吴建瀛正准备放弃试探的时候,门外却突然有亲兵来报,说是李容发和顺天义李春发来访,要求吴建瀛立即接见。
  李容发是李秀成最得力的义子,吴建瀛和刘玉林、方有才三个忠殿臣子当然都不敢轻易得罪;顺天义李春发是洪秀全的亲信,前太平军重臣蒙得恩在政务上的副手,同时也是莫仕暌替洪秀全安插进李容发军中的监军,陈德风和许连芳两个南京太平军的将领同样也不敢得罪他。所以听到了亲兵的报告后,吴建瀛和陈德风等人赶紧放下酒杯一起起身,准备出门迎接,不曾想吴建瀛等五人才刚站起身来,房门就被人粗暴的一把推开,李容发象一阵风一样的直冲进房,张口就吼道:“吴建瀛,你好大的胆子!大敌当前,忠王千岁叫你守神策门,你竟然还敢扔下城防不管,聚众饮酒,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还有你们几个,不在城上守城,不在军队里等着听令,跑这里来喝酒?”
  “李容发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喝酒?”
  吴建瀛一愣,惊奇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李容发的责难,结果吴建瀛此前已经见过的李春发也跟着大步进房,脸色阴沉的向陈德风和许连芳喝问道:“松天福,莫秋官叫你来这里,是让你干什么的?还有许连芳,你身为神策门守将,不在神策门城楼上值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陈德风很不讲义气的不吭声,位卑爵微的许连芳则硬着头皮开口,说道:“顺天义恕罪,什天安今天官复原职,来和末将一起守卫神策门,他请我商量联手的具体细节,末将见天色还早,就来了。”
  “那这酒是怎么回事?”李春发一指杯盘狼藉的酒桌,怒喝道:“大敌当前,重任在身,你还敢喝酒?”
  许连芳不敢吭声了,李春发却不肯罢休,又冲着职爵地位都在自己之下的陈德风喝道:“松天福,你身为监军,不但不拦着他们阵前饮酒,还陪着他们一起喝,你这个监军是怎么当的?”
  陈德风垂着头不吭声,眼角处却有阴毒的寒芒闪烁。而吴建瀛虽然没有发现这点,却也知道今天这关难过,闹得越大自己越倒霉,便只能是赶紧拱手说道:“顺天义恕罪,忠二殿下恕罪,这件事和松天福、许连芳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也和刘兄弟方兄弟他们没什么关系,是我官复原职心里高兴,硬拉着他们陪我喝酒,一起都是我的过错,和松天福他们无关,有什么罪名,都是我一个人的。”
  和吴建瀛有过节的李容发等的就是这句话,马上就冲着吴建瀛大吼大叫,要逼着吴建瀛立即随自己到李秀成面前请罪,把柄被李容发拿住的吴建瀛本想就范,不曾想陈德风开口说道:“忠二殿下,顺天义,天色已经不早了,什天安是神策门的守将,不能随意离开。还是让我先去总监军蒙秋官面前请罪,向蒙秋官禀明事情经过,请他发落吧。”
  严格算起来,陈德风也是洪秀全的嫡系,同时陈德风又是太平军金田起义时的老人,从军早资格老,半道出家的李容发也不能不给陈德风一点面子,便只能是把目光转向旁边的李春发。而李春发既是和吴建瀛、陈德风都没什么过节,又多少得顾及一下陈德风这个金田老人的面子,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依松天福你的意思办。不过松天福,我提醒你一句,现在这个情况,你最好还是对什天安的军队严着点,别太纵容了。”
  陈德风低声下气的答应,李春发和李容发也这才大模大样的扬长而去,结果还是在二李彻底走远之后,陈德风、许连芳、刘玉林和方有才等四人才悄悄冲他们的背影淬了一口,发泄心中怒气。再接着,陈德风又拍了拍吴建瀛的肩膀,说道:“什天安,放心,一会见到蒙秋官的时候,我会尽量帮你求情。”
  吴建瀛赶紧道谢,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很是担心李秀成会因此重新剥夺自己的兵权。然而这时候,旁边的刘玉林却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低声道:“怪事了,我们在这里喝酒,忠二殿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得刘玉林提醒,吴建瀛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发现的疑问,旁边的方有才和许连芳也是大惑不解,陈德风却犹豫了一下,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心你们的身边人,神策门这边,不是只有我这一双眼睛,一对耳朵。”
第六百零四章
我草!(上)
  带头在军队里喝酒的倒霉监军陈德风去找总监军莫仕暌请罪后,天色渐渐黑定,好不容易重新拿回了兵权的吴建瀛也登上神策门城墙,开始自己官复原职后的首次夜间巡视。
  与其说是巡视,倒不如说是备战,因为不知道吴超越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缘故,还有自己刚刚又被对头李容发抓到把柄,急着要将功赎罪保住兵权,不管到了那一段城墙防地,吴建瀛都严厉要求自军明暗岗哨严密监视城下动静,一旦发现异常立即开枪鸣锣报警,不许疏忽大意,更不许偷懒睡觉。
  还好,虽然一度失权并离开了军队几天时间,但吴建瀛在旧部军队里的影响还在,中基层将领对吴建瀛的态度还算是十分恭敬,不但恭敬应诺吴建瀛的要求,还争先恐后的向吴建瀛道贺道喜。吴建瀛则一一表示感谢,同时心里也逐渐有了些底,知道只要多给自己一点时间,策反和拉拢一些中基层将领带着军队投降并不是没有希望。
  然而暗暗欢喜的同时吴建瀛也有些担忧,很是担心吴军如果不赶紧给自己立功机会的话,自己有可能因为被李容发抓住把柄的事再度失权,所以吴建瀛也只能是悄悄在心中祷告,暗道:“镇南王,赶紧派人来给我立功机会啊,不然的话,打开城门迎接你进城的事,恐怕又得夜长梦多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直小心观察着城下动静的时候,吴建瀛身边的心腹亲兵突然发现了城下异常,指着城下的黑暗处大喝道:“有人!城墙下面有人!”
  “火枪准备!铜锣准备!”
  大喜过望的吴建瀛亲自下令准备告警,同时又迫不及待的探出头去察看情况,结果让吴建瀛颇为意外和失望的是,城下虽然的确有人在活动,可那人却是一个包着红色头巾的太平军士兵,同时那个位置的城墙上方还有人叫喊道:“别开枪,是我们自己人!是我们自己人!”
  “你是谁?姓名!职务!”吴建瀛亲自开口喝问。
  “刘二理,淋天福刘将军的亲兵队长。”城上的人大声回答,又反问道:“淋天福也在这里,你们是谁?”
  “笨蛋,还没听出来,是我们什天安。”黑暗中响起了吴建瀛副手淋天福刘玉林的声音,再接着,刘玉林领着几个亲兵走到了火把光亮处,冲着吴建瀛点头哈腰地说道:“末将见过什天安,什天安,你亲自上城巡哨?”
  “嗯。”吴建瀛点头,又十分奇怪地问道:“刘兄弟,你巡哨怎么连支火把都不打?还有,你派人下城干什么?”
  “开始打着火把的,怕妖兵的冷枪,靠近城墙箭垛的时候就灭了火把。”刘玉林解释,又说道:“派人下城,是因为末将刚才巡哨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护城河对面好象有几点火光,担心是妖兵来偷袭,就派了个亲兵用绳子下城去看情况。”
  “发现什么没有?”吴建瀛赶紧问道。
  “好象没有。”刘玉林回答得有些模糊,又让自己的亲兵队长对着城下喊话,质问城下亲兵是否有什么发现,得到否定答案后,刘玉林这才又点头哈腰的对吴建瀛说道:“什天安,没发现什么,火光或许是妖兵的斥候,看到我们有人下城就跑了。”
  吴建瀛不疑有他,点头后还夸奖了刘玉林几句,然后又邀请刘玉林与自己共同巡城,刘玉林欢天喜地的答应,先是叫人用绳子把城下亲兵接了上来,然后一边与吴建瀛聊着闲话,一边共同巡视城防,最后还是与吴建瀛一起巡视完了神策门西面墙段后,刘玉林才告辞回营休息,与吴建瀛分了手。
  本来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然而回到自己的住地后,随同巡城的亲兵却突然发现了一点怪异,向吴建瀛说道:“什天安,刚才的事好象有点古怪,淋天福派人下城,应该是叫城上值守的士兵放绳子下城才对,怎么刚才放绳子和下城的人,都是淋天福的亲兵?”
  仔细一回忆发现事情确实有些怪异后,吴建瀛的心中也有些生疑,暗道:“对啊,刚才在那里的,怎么都是刘玉林的亲兵?如果换成了是我发现城下有异常动静,我肯定不会让我的亲兵冒险下城,应该是叫城上的其他守兵下去啊?”
  心中虽然生疑,吴建瀛却并不打算深究这件事,因为一是没有动静,二是眼下这个情况,吴建瀛正需要和刘玉林处好关系,争取拉拢和策反他为己所用,当然不能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与刘玉林闹不和。所以吴建瀛很快就把这件小事抛在了一边,又去开始盼望吴超越赶紧发起假偷袭,给自己创造立功机会。
  盼也没用,吴超越那边出于种种现实考虑,早就放弃了吴建瀛这个不明真假的内奸,所以和头一天一样,一直等到了三更过后,吴建瀛还是没能等来吴军发起夜袭。结果又耐心等到了四更还是不见动静后,吴建瀛的心里也有些发慌,只能是临时决定再派一个心腹亲兵冒险出城去和吴军联系,向吴超越报告现在的情况,请吴超越赶紧派人给自己帮忙。
  还好,已经官复原职的吴建瀛可以带着亲兵随意上下城墙,借口巡城找机会用绳子放一个亲兵下城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才到了四更过半,吴建瀛的秘密信使就很顺利的下了城。结果也是到了顺利派出信使的时候,吴建瀛才又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细节——就是自己亲兵七手八脚的悄悄放信使下城这个场景,自己好象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可惜,吴建瀛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回忆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一场景,原因一是两个晚上没怎么休息的吴建瀛已经累得不行,没有力气再去回忆,二就是吴建瀛更加关心李秀成和莫仕暌对自己聚众饮酒的处理问题,也没心思去关心这些。不过吴建瀛的运气还算不错,第二天清晨被宣到李秀成和莫仕暌的面前后,李秀成只是把吴建瀛臭骂了一顿,然后宣布给吴建瀛记杖八十,暂不执行,立了功将功赎罪,再犯错两罪并罚。
  “多谢忠王千岁,多谢莫秋官。多谢忠王千岁,多谢莫秋官。”
  没想到李秀成和莫仕暌的处罚竟然如此之轻,吴建瀛当然是连连磕头道谢,莫仕暌则很不客气地说道:“什天安,你是得好好谢一谢忠王千岁,知不知道松天福陈德风挨了什么罚?削爵一等,军棍二十,当场执行!是忠王千岁念在现在正在用人之际,亲自替你求情,才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看了一眼高坐正中的李秀成,吴建瀛的心里也有一些感动,赶紧又向李秀成磕头道谢,李秀成则挥了挥手,说道:“免了吧,看在你守城尽职尽责的份上,本王这次先饶了你,但是没有下次,下次再敢在大敌当前时聚众饮酒,本王绝不轻饶!”
  吴建瀛赶紧唯唯诺诺的答应,李秀成则又说道:“回去以后抓紧时间备战,妖兵在龙脖子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佯攻,引诱我们把军队调到那边,不出意外的话,就在这三两天内,下关的妖兵就应该要动手了,你守的神策门还很可能是妖兵的主攻目标。小心守好,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三两天内?”吴建瀛一愣,忙问道:“忠王千岁,妖兵这么快就要动手?”
  “那是当然。”李秀成随口说道:“超越小妖布迷魂阵,又是转移中军营地装做要声东击西,又是在龙脖子那边修筑道路,假装要强攻龙脖子,拖得越久就越有可能暴露他的主攻阵地,所以本王料定,最多三天,短了的话也许两天,超越小妖就要对下关或者神策门动手了!”
  “忠王千岁英明,是有可能这样。”吴建瀛赶紧阿谀奉承,心里却悄悄叫苦,暗道:“不会真被李秀成给猜中了吧?如果镇南王真要在这两三天内动手就糟了,这么短的时间,我那来得及拉起一支可靠的队伍,打开城门迎接镇南王的大军进城?”
  墨菲定律,越是担心的事就越是要发生。离开忠王府的时候,在返回神策门的路上,吴建瀛突然听到南京城东北角那边隐约有炮声传来,细一打听又得知是吴军已经在龙脖子山麓上建起了数十座炮台,正在动用火炮轰击南京城墙,掩护民夫运送芦苇篙草和沙石等杂物到龙脖子山下,搭建从龙脖子直通南京城墙的道路。然后吴建瀛也马上明白,吴军真的很快就要动手了,不是真的要打龙脖子,就是和李秀成判断的一样,在三两天内动手奇袭下关三门或者神策门。
  “麻烦了,如果镇南王真的去打龙脖子还好说,了不起就是错过立功的机会,而且看李秀成的布置,镇南王就算突破了龙脖子也未必拿得下天京城,我还有继续立功的机会。可如果镇南王真要来打神策门怎么办?我动手接应没把握成功,不接应又是得罪镇南王,说不定还有可能被镇南王误会,怀疑我是诈降骗他,到时候镇南王从其他地方打进了神策门,我还活不活了?还有,我可是写了效忠书给镇南王的,镇南王一怒之下把效忠书抖给李秀成,李秀成还不得剥了我的皮?”
  心事重重回到了自己的驻地后,始终想不出什么办法打开城门迎接吴军的吴建瀛一直都在犯愁,几乎就想冒险对刘玉林和方有才等人摊牌,拉着他们一起投降吴军,可是考虑到摊牌失败后的恐怖后果,吴建瀛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接着在烦恼中,吴建瀛又突然想起自己该得去探望一下被自己连累挨了军棍的陈德风,忙又准备了一份礼物,带上亲兵匆匆赶到陈德风的住处求见。
  很奇怪,大白天里陈德风的住房门窗紧闭,门前还有陈德风的亲兵守侯,吴建瀛上前表明来意后,陈德风也没立即叫人开门,还是稍微过了点时间才有人打开房门请吴建瀛进去,然后吴建瀛又稍稍有些意外的发现,房间里竟然还有好几个陈德风的亲兵服侍。不过吴建瀛也没过于留心这些细节,只是一边问候陈德风的伤势情况,一边向陈德风谢罪和道谢,坦然承认是自己连累了陈德风,请求陈德风的原谅。
  “没事,没事,打了这么多年仗,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你看养都不用养,直接能走路。”
  或许是军法队手下留情的缘故,陈德风确实伤得不重,不用亲兵搀扶也能勉强自己行走,良心还没被狗吃光的吴建瀛则连连道歉,呈上厚礼向陈德风表示歉意,陈德风推辞不过只能收了。然后又聊了几句后,吴建瀛起身告辞,陈德风客气挽留,又神态有些犹豫地说道:“什天安,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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