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校对)第37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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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大厦将倾
  其实李秀成的女婿蔡元隆完全可以不必这么倒霉丢脸,让吴军混杂在败兵人潮中直接杀进他的营地里,事发时蔡元隆只要能够当机立断,狠心命令营门两侧的火炮火枪一起开火封锁道路,那么他的大营门前就是再乱,吴军士兵也休想偷鸡得手,轻而易举的杀进他的营地。
  但是没办法,关键时刻,蔡元隆稍微心软了那么一下,看着拥挤在营门前的自家败兵人潮,蔡元隆一度想要下令开炮,却实在不忍心用自家炮火去屠杀自己的麾下将士,再加上吴军今天的主攻点一直都是凤台门,蔡元隆不相信吴军会新开主攻战场,顺势攻取自己的营地,所以蔡元隆当时就把已经说到嘴边的命令又咽了回去,错得不能再错了的给了吴军机会。
  事前已经收到过吴超越命令的钱威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早在两路作战的时候,钱威就已经发现蔡元隆的军队要比汪海洋所部的太平军要好对付一些,早早就决定如果有机会就坚决对蔡元隆的营地下手,这会蔡元隆又心软没有对着太平军败兵开炮,钱威当然是毫不客气的逼着前军驱逐敌人败兵为前锋,全力冲击蔡元隆军的营地大门,结果也是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数十名暂时摘下了显眼白色斗笠的吴军率先冲进太平军营内,突然向守在两侧的太平军预备队接连投掷手雷,持枪封路的太平军预备队大乱间,更多的吴军将士也就毫不客气的冲进了太平军营内,帮助后军打开了进营道路。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蔡元隆才慌慌张张的下令开炮封路,然而这么做已经太晚太晚了,逮到了机会的吴军将士前仆后继,不计死伤的汹涌入营,以近战利器手雷弹开路,迅速杀散了慌忙上来阻拦的太平军,就好象一道白色的洪流一样的不断冲入太平军营中,见人就杀,见帐就烧,捣毁工事,点燃炮台,蔡元隆军营内彻底大乱,被迫与吴军展开自己最不拿手的近身白刃战。
  狗急跳墙和吴军打近身战也没用,吴军的刺刀白刃战训练本来就比太平军严格和科学,这会又是冒险杀入敌营四面皆敌,稍微退缩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所以吴军将士在刀刀见红的白刃战中自然杀得更猛更狠,通常是三五个吴军士兵就能把一群太平军士兵捅退杀跑,再加上吴军士兵不断抛出的手雷弹掩护,太平军的几次反扑都被吴军迅速打退,吴军后军源源不竭的杀入蔡元隆营内,彻底粉碎了太平军想把吴军驱逐出营的希望。
  蔡元隆当然很清楚自己营地失守的危险后果,为了挽回败局,蔡元隆除了全力坚守自己的中军营地争取时间外,又拼命向邻近的友军求援。但是很可惜,距离蔡元隆最近的几支太平军全都已经奉命投入了战场,不是在和黄远豹打就是在和冯三保打,根本腾出不手来增援蔡元隆,江东门和上新河的太平军驻军倒是应邀出援,可惜这两支太平军既是实力比较孱弱,又距离较远,难以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为蔡元隆分担压力,所以不管蔡元隆再是如何的垂死挣扎,都仍然挡不住吴军势如破竹的杀进他的中军营地,迅速逼近他的中军指挥部。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和营地共存亡!我的营地丢了,整个战场都得崩溃!放开我,让我和妖兵拼了!我没脸回去见岳父,我没脸回去见岳父!”
  眼看吴军越杀越近,亲兵只能是强行架起蔡元隆往后营逃命,蔡元隆挣扎哭喊,可还是被亲兵硬抬着逃出了大帐,结果蔡元隆等人前脚刚走,吴军将士后脚就杀进了他的大帐,一刀砍落了他的主将大旗,杏黄色的蔡字大旗应声坠地间,蔡元隆军也彻底失去了指挥,继而彻底大溃,营中太平军士卒争先恐后的出营逃命,掀翻车辆扯倒营帐,遗弃军械辎重无数。钱威所部的吴军将士则全面入营,胜利夺占了位于雨花台正西的蔡元隆营地,又从背后开枪开炮,迅速夺占了蔡元隆军用于防范冯三保军突围的壕沟羊马墙阵地,后发先至,率先打通了与雨花台吴军的直接联络。
  一点破,全线溃,看到蔡元隆的营地失守,旁边正被吴军黄远豹部猛攻的太平军钟万清部士气顿时受到影响,士卒恐惧将领慌张,吴军还没打到面前就已经开始四处张望逃命道路,吴军乘机猛攻猛打,先是靠着猛烈的火力掩护,用达纳炸药炸塌了一段太平军的营墙,继而蜂拥入营,士气低落的太平军将士无心恋战,稍做抵抗就纷纷弃营而逃。有蔡元隆可以背黑锅的钟万清也没有勇气和吴军血战到底,带着还能指挥的军队逃向双桥门,丢下何明亮在凤台门孤军苦战,独自应对吴军黄远豹的全力冲击。
  此时天色已然微黑,战事却依然激烈无比,杀红了眼的吴军黄远豹仍然还在全力猛攻太平军在凤台门的最后一座营垒何明亮部,与外界取得了联系的吴军冯三保部知晓友军意图,战术不再保守谨慎,除了继续配合黄远豹夹击何明亮外,又拿出了全部力量迎战从北线进攻雨花台的五支太平军,各种各样的苦味酸武器不再吝啬使用,冰雹雨点一般的只是往仰攻而来的太平军身上招呼,把辛苦攻坚的太平军炸得鬼哭狼嚎,尸横遍野,以逸待劳重创被李秀成逼着发起进攻的来敌。
  表现最为活跃的仍然还是吴军钱威部,拿下蔡元隆的营地后,很有头脑的钱威并没有急着去加入凤台门的混战,选择了让冯三保的士卒带路,绕道去打正在强攻雨花台的太平军叶芸来和吴如孝两部的侧翼,叶吴二军虽然意志坚定斗志顽强,无奈此前已经在太平军内战中元气大伤,这会又久攻雨花台不下伤亡惨重,已经处于师老人疲的状态,被吴军从侧翼冲击后还是没能支撑多少时间,很快败下了阵去,而叶芸来和吴如孝这两个顽固份子都已经退了,余下三支隶属于李秀成的江浙太平军自然更无战心,还没等吴军杀来就已经自行败退,连滚带爬的逃向了双桥门和七桥瓮。
  事还没完,见战机太过难得,吴军钱威部又果断向距离最近的叶芸来和吴如孝两军营地发起进攻,冯三保分兵下山助战,两军连手,接连攻破已经元气大伤的叶吴二军营地不说,还在混战中打死了太平军重将叶芸来。同时黄远豹也终于在二更时分攻入何明亮营中,何明亮军大败东逃,黑夜之中自相践踏,死者无数,尸首铺平东面的护营壕沟,距离不远的太平军邓光明部根本不敢出兵接应,只能是闭营自保,眼睁睁的看着凤台门这边惨败。
  这一战再次刷新了太平军的惨败记录,短短一天之内,包括方山在内的六座太平军营垒被吴军夺占,蔡元隆、何明亮和汪海洋等七支太平军遭到重创,余下参战的四支太平军也同样损失不轻,士卒损失直接突破四万,辎重粮草和武器弹药方面的损失更是无法计数。而更糟糕的是,因为吴军主力已经打通了与冯三保军的直接联系,吴军冯三保部又一直牢牢控制着南京聚宝门外的至高点雨花台,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在手,所以太平军之前建立在雨花台四周的营地实际上已经直接暴露在吴军刀口之下,吴军方面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出兵前后夹击,干掉驻扎在夹岗门的汪海洋和邓光明军,继而逐个拔掉太平军的其他营垒。
  再所以,还没来得及去统计军队的具体损失数字,也来不及去惩治法办以蔡元隆为首的作战不力将领,李秀成就只能是连夜升帐议事,讨论如何调整军队布防。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李秀成才无比烦恼的发现自己能走的路已经不多,基本上只剩下了三个选择。
  “忠王千岁,我们现在就只剩下三个选择了,一是解除雨花台的包围后,把各路军队撤到其他要害位置去,扼守其他城外险要,继续凭借地利与妖兵周旋,把妖兵拖进消耗战。”
  “第二个选择是收拢兵力,把我们的军队集中在七桥瓮、上方桥和土山一线,以秦淮河为防线与妖兵对峙,把妖兵拉进消耗战。”
  “第三个选择……”说到这里,李书香的声音有些微弱,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就是请天王万岁恩准,让我们的主力进驻天京城内,凭借城墙工事抵御妖兵攻势。这也是我们的最好选择,天京城大,驻扎得下我们这么多军队,城墙又坚固,城防工事也十分完善,足够抵消妖兵的枪炮优势。”
  李秀成不吭声,许久后才转向洪秀全强行派给自己的监军莫仕暌,问道:“莫秋官,你说天王万岁会不会答应让我的主力进城?”
  “这个……”莫仕暌迟疑着没有立即回答,然后还反问道:“忠王千岁,难道现在的情况,你的军队进城才是最好选择?”
  “不错。”李秀成点头,沉声说道:“天京战场太大,让我的军队继续各守险要,只会给妖兵把我的军队各个击破的机会。全面退守秦淮河东岸也作用不大,秦淮河并不宽,不是很难逾越,妖兵曹炎忠部又已经夺占了秦淮河东岸的方山阵地,随时可以北上接应妖兵渡河。只有退进城里守城,我才有把握长时间挡住妖兵,等到转机出现。”
  “这……”莫仕暌还是非常为难,犹豫着说道:“忠王千岁,天王万岁能不能答应让你进城,臣下真不敢去揣测天王万岁的心思。但臣下认为,这个可能很小很小,那怕是蒙时雍蒙掌率和燕王千岁(秦日纲)副掌率,也不可能会答应,他们俩不点这个头,天王万岁就更不可能会答应。”
  “为什么?”李秀成追问道:“蒙时雍和秦日纲,为什么也不会答应?”
  莫仕暌更是犹豫,还偷偷去看左右,李秀成会意,说道:“莫秋官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到我耳边来说,我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信得过李秀成的人品,莫仕暌还真凑到了李秀成的耳边,低声说道:“忠王千岁,你还有这么多兵马,威望又这么高,进了天京城后,蒙掌率和燕王千岁马上就能被你彻底踩在脚下。臣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担心他们会有这个考虑。”
  李秀成叹了口气,知道莫仕暌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自己率军进城后是会严重威胁到蒙时雍和秦日纲的地位,但李秀成又不肯死心,觉得屡有前科的秦日纲倒是肯定这么鼠肚鸡肠,少年老成的蒙时雍却未必是这样的人。所以盘算了一下之后,李秀成还是吩咐道:“书香,你拿着我的令牌连夜进天京城去见蒙时雍,请他无论如何都要帮你在今天晚上之内见到天王万岁,替我求天王万岁恩准,让我率军进驻天京城内。”
  “忠王千岁,臣下没这个把握啊?”李书香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不管你有没有把握,都要替我试一试。”李秀成冷冷说道:“天王万岁如果不答应,你就替我长跪不起,跪到天王万岁答应为止。放心,看在我的面子上,天王万岁不会杀你。”
  被迫无奈,李书香只能是带着李秀成的令牌和嘱托进城去了,然而不眠不休的等到了天亮,李秀成却始终没有等到李书香的消息,相反倒是等来了吴超越派遣大将毕金科率领生力军出阵,向昨天已经损失惨重的太平军邓光明和汪海洋两军营地发起进攻的噩耗。李秀成闻报大叹,骂道:“狗娘养的超越小妖,真是连口气都不想让我喘啊!”
  “忠王千岁,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帮李秀成率领中军的忠二殿李容发开口,提醒道:“邓光明和汪海洋他们昨天都损失不小,怕是很难挡得住妖兵的进攻,是给他们派援军?还是让他们转移?要早做决断啊。”
  “再等一等。”李秀成面无表情地说道:“上午了,李书香那边该有消息了。”
  很可惜,还是在等到了下午时,等到了吴军率先攻破了汪海洋的营地之后,李秀成才等来了被五花大绑着的李书香,还有洪秀全呵斥自己的旨意,“李秀成,你派忠殿臣子到朕的金龙殿上又哭又闹干什么?朕叫你杀退妖兵,你却要率军进城,进了城如何打妖兵?这次饶你,下次再敢提率军进天京城,天法不容!钦此!”
  听完了洪秀全的圣旨,又看了看额头上血迹斑斑并且一直泪流不止的李书香,李秀成没有任何的表情,很是平静的对李书香说道:“你尽力了,我不怪你,全面退守秦淮河东岸……”
  平静说到这,李秀成又无比颓然的在心里补充了三个字,“等死吧。”
第五百九十六章
土崩瓦解
  虽然被迫决定了全面退守秦淮河东岸,但是因为吴军仍然还在猛攻夹岗门战场上的太平军邓光明部营地,李秀成却不敢直接下令撤退,只能是遣使联络秦淮河西岸的各处营地主将,叫他们组织军队暗中做好弃营撤退的准备,等待命令统一撤退,并严格要求各营主将保守秘密,不得泄露太平军即将放弃秦淮河西岸阵地的计划。
  李秀成要求保守秘密当然是为了避免动摇军心,也为了防范吴军乘机出兵追击劫杀,在太平军渡河时又给江浙太平军来一下重的。可是这么一来,李秀成却又面临一个棘手难题——如何安排正被吴军猛攻的邓光明?叫他秘密准备撤退已经是不可能了,再派援军给他帮忙也不可能,叫他直接弃营而逃的话,既有可能被吴军发现蛛丝马迹,还有可能导致吴军就势追击攻打其他的太平军营地,给太平军造成更大损失,让李秀成到了晚上也不敢下令让各营一起撤退。
  “算了,为了多保住一些军队,叫邓光明受点委屈吧。给他去令,叫他全力死守,我会尽快给他派去援军。”
  迫于无奈,为了不连累其他的太平军,李秀成只能是狠下心来决定对爱将邓光明保守秘密,不但没有告诉他准备撤退,还干脆骗他说会有援军,结果这么一来,自然也就苦了可怜的邓光明军。
  如果是换成了其他的太平军或许还好点,即便是被上面骗了,实在扛不住的时候也可以自己撒开脚丫子逃命,宁可挨军法也先保住脑袋要紧。然而作为李秀成麾下的精锐主力之一,邓光明军却是一支相对来说比较顽强的军队,邓光明本人更是李秀成亲手提拔上来的心腹爱将,对李秀成不但绝对信任还十分的忠诚和充满爱戴,所以收到了李秀成的欺骗命令后,邓光明军不但没有叫苦喊累,相反还咬紧了牙齿苦苦支撑,不断的互相鼓励……
  “坚持住!忠王千岁的援军就要来了!”
  “顶住!顶住!我们的援军就要来了!给我顶住妖兵,等援军来救我们!”
  “弟兄们,跑也是死!咬牙齿顶住,我们的援军马上就来了!”
  指望着其实根本并不存在的援军,邓光明所部的太平军将士在吴军的猛烈炮火覆盖下,凭借早已经是残破不全的营防工事苦苦支撑,也靠着在防御战中相对来说比较有利的米尼枪,连续好几次打退了装备精良的吴军进攻,以无数的鲜血和生命为代价,一次又一次的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营墙防线,也一直在苦苦等待李秀成所承诺的援军到达,帮助自军分担压力。
  事态也因此向着李秀成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原本李秀成从汪海洋军崩溃的时间推算,觉得邓光明最多只是能撑到天黑就会被吴军攻破营地,届时攻坚吴军疲惫,无力继续作战,其他的吴军也不可能在黑夜中有什么大动作,到了半夜时太平军突然撤退,被吴军大举追击劫杀的可能也就比较小。
  可是邓光明军的顽强表现却大大出乎了李秀成的意料,吴军方面也因为迟迟拿不下邓光明的营地而被迫调整战术节奏,不但负责攻坚的吴军毕金科部提前做好了夜战准备,雨花台上仍然还有一战之力的吴军冯三保部也未雨绸缪,早早就安排了夜间出战的预备队,防范太平军在入夜后出击增援邓光明。所以到了天色全黑时,远远看着仍然还在不断传来枪炮声的夹岗门方向,李秀成甚至还有些抱怨,道:“这个邓光明,该卖命的时候不卖命,该早放弃的时候,偏打得这么顽强。”
  “忠王千岁,是不是该直接叫邓光明弃营撤退了?”李书香十分担心地说道:“现在是夏末,昼长夜晚,邓光明再不赶紧放弃,让妖兵停止作战,三更时我们再想从容撤退怕是就难了。”
  打开怀表一看见时间已是晚上七点过半,考虑到吴军还要打扫战场耗费时间,李秀成点了点头,说道:“去给邓光明传令吧,就说我对他今天的表现很满意,会替他向天王万岁请赏,但是军情有变化,我抽不出军队来增援了,叫他弃营,到七桥瓮去过秦淮河,到秦淮河西岸侯命。”
  还是那句话,邓光明和他的所部人马都是对李秀成既忠心且爱戴,约半个多小时后,当李秀成的信使把消息送到了邓光明的面前,邓光明等太平军将士不但没有抱怨李秀成的言而无信,相反还十分感激李秀成没有把他们往死里用,毫不犹豫的就纷纷撤离阵地,邓光明亲自率军殿后,有条不紊的向七桥瓮方向撤退,十分光荣的成为吴超越亲临南京后唯一一支成编制撤离战场的太平军。
  坏事就坏事在这点光荣上,看到敌人竟然能在自己的猛攻下支撑了这么久还能成编制转移撤退,年轻的吴军大将毕金科就是再怎么的少年老成也有些动肝火,不但没有见好就收拿下营地就休息,还一边命令前线军队全力追击,一边亲自率领预备队发起追击,大吼道:“追!让这股长毛就这么跑了,老子没脸回去见镇南王!”
  太平军的悲剧从此拉开了序幕,看到之前一直在苦苦支撑的邓光明军突然弃营撤退,大步向着七桥瓮这边冲过来,后面还有大队吴军紧追不舍,之前已经暗中做好了撤退准备的太平军七桥瓮驻军顿时就慌了手脚,从上到下都怀疑这是西岸太平军全面撤退的信号,守将段存东更是担心李秀成逼着自己断后,没做多想就果断下令全军撤退。结果命令才刚颁布,军心惶惶的七桥瓮太平军就已经争先恐后冲上桥梁,连滚带爬的逃向秦淮河东岸。
  悲剧正式开始,为了活命,仓皇撤退的太平军人群和辎重车辆不但迅速堵塞了过河石桥和所有浮桥,还在慌乱中你推我搡,自相践踏,还没等吴军杀到面前就已经彻底大乱,倒地和落水无数。而再等邓光明的军队逃到七桥瓮渡口时,桥面上不但已经没有任何的立锥之地,渡口前还已经密密麻麻都是惊慌失措的太平军士兵。
  看到这样的情景,中了大将的毕金科当然是毫不客气,想都不想就大吼着命令军队全力冲杀,成编制奔逃至此的邓光明军再无战心,一窝蜂的只是抢桥逃命,拥挤在渡口处的段存东军更是彻底大溃,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考虑什么回头阻拦,扔下辎重车辆只是争先恐后的拥挤上桥,推搡间落水者更是众多,人挤人,人压人,人踩人,自相践踏至死者不计其数。而从后方杀来的吴军将士则根本不需要瞄准,只管对着太平军人群开枪开炮就一定能打中敌人,混乱中太平军士兵的火把还不慎引燃了辎重车上的火药,造成火药车辆爆炸,造成了更多的太平军将士无辜惨死不说,也让本就已经无比混乱的太平军人群更加混乱到了彻底不可收拾的地步。
  “快跑啊!妖兵来了!快跑啊!”
  “快!快!妖兵来了!前面的快走啊,我要过桥!”
  “啊!不要踩我!不要踩我!”
  七桥瓮太平军的崩溃还直接影响到了邻近的双桥门太平军,看到七桥瓮那边大乱,双桥门这边同样已经做好了撤退准备的两支太平军军心大慌之下,也是先后主动弃营撤退,连滚带爬的冲向七桥瓮下游的秦淮河渡口,抢桥过河逃命。而在雨花台上随时准备出兵给毕金科帮忙的吴军冯三保部预备队看到战机出现,也是毫不犹豫的马上发起了追击,嚎叫着杀气腾腾的冲下雨花台,气势汹汹的追杀主动弃营撤退的太平军,然后很自然的,双桥门的两支太平军到了秦淮河渡口后,自然也就变成了七桥瓮这边的段存东和邓光明两军。
  事还没完,再紧接着,因为军心慌乱又缺乏统一指挥的缘故,上新河、江东门、栅栏门和三汊河等地的太平军在探得消息后,也是担心自军被孤立在秦淮河西岸被吴军包围,同样是纷纷选择了主动弃营而退,争着抢着的逃向各处渡口抢桥撤退。而吴超越在收到这些报告之后,则是毫不犹豫的派遣骑兵先行出击,全力追击上新河和江东门等地的太平军,促使他们混乱自退,又命驻扎在江心洲的水师紧急出动,负责追击三汊的太平军,并且派遣舢板船队杀入秦淮河,捣毁太平军的过河桥梁,无比贪婪的想要一口吃掉所有秦淮河西岸的太平军!
  “还有东岸!那边也是机会!”吴超越又突然想起了秦淮河东岸的战场,马上拍着桌子吼道:“用最快的马,给我们在方山的军队传令,叫他们马上出兵北上,乘势攻打土山!再拿下土山,长毛就没多少蹦达空间了!”
  走了狗什么运的吴超越手舞足蹈得意洋洋了,而与此同时的李秀成却是已经快要急疯了,大吼大叫着不断逼迫信使出动,联络西岸太平军,逼着他们原地驻守不得慌乱。然而黑夜之中本来就联络极不方便,战场又过于混乱,李秀成的信使就是想找到西岸统兵的太平军将领都是难如登天,所以那怕是李秀成都已经急得口吐白沫了,却还是改变不了秦淮河西岸太平军各部彻底崩溃的命运,更阻拦不了西岸太平军哭着喊着向桥梁渡口逃难的人潮。
  还有让李秀成吐血的事,与他的中军大营只有一河之隔的上方门太平军刘肇均部,在没有遭到任何吴军进攻的情况下,竟然也军心慌乱毫无斗志,早早就向李秀成请示是否赶紧过河,结果李秀成一听当然是气得几乎发疯,大吼道:“妖兵还没打来就守不住了?他刘肇均是干什么吃的?告诉刘肇均,没有本王的命令,谁敢上桥一步,立斩不赦!”
  “忠王千岁,要不就让刘肇均赶紧撤过来吧。”李书香战战兢兢地说道:“今天晚上我们的惨败已经是不可避免了,再让刘肇均留在西岸也没任何作用,不如乘着妖兵还没来,赶紧让他成编制撤过秦淮河,好歹保住他的军队。”
  “不行!”愤怒和疲惫彻底粉碎了李秀成的冷静,也粉碎了李秀成的理智,让李秀成再次做出了错误决定,怒吼道:“谁说刘肇均留在西岸没用?叫他出兵去救七桥瓮,冲击妖兵背后,掩护我们的败兵过河!”
  “忠王千岁,这个时候我们的军心……”
  “闭嘴!这个本王的钧旨,违旨斩!”
  李书香最终还是没能劝得李秀成回心转意,军心慌乱的太平军刘肇均部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分兵北上,心惊胆战的赶来七桥瓮这边救援,结果很自然的,毕金科军只分出部分兵力用一个冲锋就击溃了刘肇均军不说,然后还尾随着刘肇均的败兵,一路追杀到了上方门这边的太平军营地。接着虽说因为李秀成就在桥对面的盯着缘故,刘肇均所部的太平军倒是没敢立即弃营撤退,被李秀成逼着死守上方门的营地,可依然还是惹火烧身,招来吴军的进攻、牵制和注意,再没有任何机会从容撤过秦淮河。
  秦淮河各处桥梁渡口战场的情景已经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桥上密密麻麻都是太平军的士兵,水面上密密麻麻也是太平军的士卒,岸边的太平军士兵更是层层叠叠,如波似浪,吴军抛射打进太平军人群的掷弹筒爆炸后,炸出的也不是火光,而是片片的血浪血光。而当吴军炮队紧急送来了一些后装膛线炮加入战斗后,吴军的屠杀也就变得更快更加有效率。
  紧急出动的吴军水师也加入了战斗,猛烈的舷炮炮火把三汊河这边太平军炸得是血肉横飞,尸横遍野,吴军水师的舢板船队则如同条条游鱼一般,逆流冲入秦淮河,以各种焚烧型武器纵火焚烧太平军搭建的木桥和浮桥,桥梁起火冒烟间,桥面上的太平军绝望的号哭声也随之冲上了云霄,“救命啊!桥起火了!”
  越来越多的浮桥被过于拥挤的人群踏断压沉,太平军将士惨叫落水,中枪中炮的太平军士卒或是从桥上掉落水中,或是被同伴从岸边推进河水,直将梨花似雪柳如烟的秦淮河,变成了尸满水面血如泊。而在陆地上,靠着吴军追兵和太平军自家败兵的共同努力,渡口桥梁旁边的太平军士兵尸体一层叠一层,积血成洼。
  是夜,秦淮河西岸的太平军几乎全部覆灭,包括与李秀成大营近在咫尺的太平军刘肇均部,也因为撤退过晚,在吴军后援的追击下损失惨重,付出了过半伤亡才勉强撤过秦淮河。而在同一个晚上,受到西岸惨败的巨大心理影响,土山的太平军也没能挡住方山吴军匆匆发起进攻,丢下了营地狼狈逃回了上方桥,残余的江浙太平军主力,也被吴军彻底压缩在了土山以北、青龙山以西和秦淮河以东这片狭小的区域中。
  顺便再普及一下历史,和历史上比起来,江浙太平军主力已经算是输得不那么丢脸和憋屈了,历史上的江浙太平军主力,是在李秀成率领下从长江北岸发起了一次徒劳无功的西征后,在回到江浦准备南渡长江时,在渡江期间遇到江水突然暴涨彻底淹没九洑洲,被淹死众多,被困在一片汪洋的九洑洲上饿死众多,几乎全军覆没。
第五百九十七章
各有拿手
  秦淮河战场的惨败让李秀成嚎啕大哭,却让作恶多断的吴超越是欣喜若狂,因为在这一战之中,吴军不但一举拿下了秦淮河以西的所有太平军营地,还成功的消灭了大批的敌人有生力量,几乎击溃和重创所有秦淮河以西的太平军部队,彻底粉碎了李秀成妄图把南京战场拉入僵持状态的美梦不说,又成功的把李秀成残部压缩到了一片狭小的空间之中,即便还没有完全把握一定能够全歼李秀成的残部,却可以保证让李秀成即便能够突围成功,也带不了多少人逃回苏杭后方。
  是人都会贪心不足,吴超越也是如此,吴军将士还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吴超越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和自己的帮凶走狗门商量起了如何一口吃掉李秀成的残部,然后再拿下南京干掉洪秀全,彻底结束为祸十余年的太平军邪教之乱。结果才刚把这个议题放上会议桌,吴军众人就纷纷说道:“只要能想办法再稳住长毛几天时间就行,让我们的军队休整和准备几天,曹炎忠那边安排布防,堵住长毛的南逃道路。然后我们再冲破长毛的秦淮河防线,彻底歼灭李秀成的残部就只剩下时间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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