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校对)第35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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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呐喊声中,又有几条太平军的冲锋艇突然冲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的冲过陆家河,艇上士兵跳船登岸,吴军的前装枪射速过慢,无法有效压制太平军突击队的冲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平军突击队冲上北岸,藏身到障碍物后占领一片北岸阵地,后面的太平军士兵乘机发力,或是架船过河,或是直接泅水过河,迅速向北岸阵地投入兵力。
  “轰隆!轰隆!轰隆!”
  迫于无奈,上海吴军只能是动用看家法宝后装线膛炮,把目前无法补充的苦味酸炮弹轰到太平军阵地上,同时配合于还是无法补充的苦味酸手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打退了太平军的这波猛攻,抢回了沦陷阵地。
  在望远镜中看到这一画面,亲临第一线指挥战斗的李秀成虽然觉得有些惋惜,却也并不担忧,还冷笑说道:“看你们还能撑多久,还有多少妖火炮弹和掌心雷,现在多用点也没关系,攻城的时候老子就可以轻松多了。”
  “忠王殿下圣明,正是这个道理。”旁边的忠王军智囊李书香随声附和,又看了看手里的怀表,微笑说道:“快三点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黑了,现在多耗些妖兵的弹药和体力,到了晚上,咱们就有把握过河了。”
  李秀成点头,很是认可李书香的判断,又随口向指挥前线军队的陈炳文吩咐道:“每隔一个小时轮换一次参战军队,不要你一举过河,只要你能消耗妖兵的体力,给我们晚上发力创造机会。”
  陈炳文拍着胸口答应,又恳求李秀成允许自己在晚上继续打第一次强攻,李秀成明白爱将的心思,微笑说道:“可以,不过本王把话说在前面,晚上你的强攻一定得给本王冲过河去,不然的话,上海城外的战利品可没有……”
  “禀忠王千岁,天王圣旨到!天京圣使请你立即接旨。”
  亲兵的急报打断了李秀成和爱将的调侃,也让李秀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而无法,出于对太平天国的耿耿忠心和对天国朝廷权威的畏惧,李秀成还是立即下令召见了洪秀全派来的传旨使者,结果也不出李秀成所料,传旨使者果然这么念道:“天王万岁圣旨,召忠王李秀成速速回兵救援天京,不得延误耽搁。钦此。”
  “微臣领旨谢恩。”用从戏台上学来的礼仪磕头谢恩之后,李秀成站起身来,一边接诏验看,一边十分奇怪的向使者问道:“前几天我派钱桂仁回天京拜见天王,天王万岁不是已经答应了再给我一段时间打上海,怎么才过去三四天,天王万岁就又催我回天京了?”
  “回忠王千岁,天京出了大事。”使者如使说道:“废翼王妖贼石达开和超越小妖暗中勾结,准备把天京城献给妖兵,天京告急,天王万岁不得不宣你马上回去。”
  “石达开和超越小妖暗中勾结?准备把天京献给妖兵?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李秀成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向使者打听具体详细,好在这个传旨使者知道不少内情,如实说了吴超越和石达开暗中来往的书信被秦日纲截获的事,也说了自己知道的书信大概内容。结果李秀成一听叫苦,跺脚说道:“这摆明了就是妖兵的离间计,天王万岁怎么能上这样的当?石达开对天国和天王万岁何等忠心,又和超越小妖有那么多的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会暗中勾结超越小妖?!”
  “但是忠王千岁,石达开一出天王府就跑了。”传旨使者沉声说道:“天王万岁开恩,没有当场斩杀石达开妖贼,石妖贼不但不感谢天王的恩情,还在天王府门前骗幼赞王给他松绑,他乘机打伤了幼赞王跑了。”
  李秀成一听更加目瞪口呆,赶紧再问详细后,李秀成也终于明白了洪秀全为什么会突然出尔反尔,突然又下诏逼迫自己回兵,当下李秀成赶紧点头,说道:“请圣使先回营中休息,我马上和众将商量退兵的事。”
  “那就拜托忠王千岁了。还有,忠王千岁,小的斗胆提醒你一句,天王万岁这次下诏时脾气很大,你如果还不赶紧回兵去救天京,只怕……天王万岁会降罪。”
  又嘱咐了一句之后,传旨使者这才告辞离去,李秀成也赶紧和旁边的李书香、李明成、刘肇均和陈炳文等文武心腹商议如何敷衍洪秀全,争取更多攻打上海的时间,结果几个文武心腹都一致认为应该继续找借口拖延,李书香还公然说道:“忠王千岁放心,且不说以废翼王的性格脾气不可能在大敌当前之际火并内讧,就算他真的带着军队和我们天京的兵马火并,以钱承宣报告的情况来看,他那点残兵败将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李秀成微微点头的时候,前方突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音,李秀成赶紧举起望远镜细看,却见吴军在陆家河北岸的一处堡垒中浓烟滚滚,原来太平军的一枚开花炮弹走运创造了奇迹,竟然恰好打进了吴军这座碉堡的射击孔中爆炸。前线的太平军因此士气大振,吴军阵地上却一片哗然,士气大坠,李秀成也顿时叫好,欢呼道:“好!这是天父保佑的好兆头,证明我们今天一定能冲过陆家河,打到上海城下!”
  “运气再好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直接打进上海城里。”李书香很会做梦的微笑说道:“妖兵在城外部署了这么多军队,一时半会肯定没办法全部回城,我们天国的将士只要追得够快,乘乱杀进上海城里也不是没有……”
  “报——!启禀忠王千岁,又有天王圣旨,天京圣使请你立刻接旨!”
  再度传来的急报打断了李书香对上海城的意淫,无奈的和几个心腹文武对视了几眼后,李秀成也只好下令立即召见,然后必恭必敬的把洪秀全在一天之内派来的第二个宣旨使者请到面前,率领在场众人向使者跪下,更加毕恭毕敬的聆听天王圣旨。
  “天父下旨,天王下旨,忠王李秀成,你马上给朕带着天国军队回天京,不得耽搁一时不刻,若违此诏,国法不容!钦此!”
  听完了语气远比第一道严厉的圣旨,李秀成也知道南京那边肯定又出事了,赶紧一边磕头谢恩,一边还没起身站定就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回禀忠王千岁,石妖贼的兵马造反了。”第二个宣旨使者说出噩耗,神情紧张地说道:“天王万岁派第天候捕拿石妖贼的党羽帮凶,也不知道是那里走漏了风声,石妖贼的岳父黄玉昆黄妖贼竟然直接带着石妖贼在雨花台的兵马造反,杀了许多的天国将士。”
  李秀成的脸色终于开始严峻,盘算了半晌才请第二个宣旨使者回营休息,然后又看向李书香等人时,李书香会意,忙说道:“忠王万岁放心,石达开的军队是在城外,就算造反也威胁不到天京城池的安全,了不起就是给我们天京的军队造成一些损失,不会动摇到根本。”
  李秀成不吭声,很是盘算了一段时间才拿出了怀表查看时间,见时间已经是接近下午五点,李秀成也立即下定决心,说道:“继续打,今天晚上一定要突破陆家河,其他的事,等先打到了上海城下再说。”
  命令传达,乘着天色尚明,太平军立即着手准备夜战,发放干粮火把检查枪支武器,挑选精锐水手组织抢渡突击队,又果断加强了炮火准备,同时按序轮换佯攻军队,继续消耗吴军体力,此外徐家汇那边的谭绍光和黄子隆也全力准备夜战,负责浦东战场的太平军郜永宽部也早早就准备好了庞大炮队和抢渡船队,只等李秀成的总攻命令一下,然后立即发力攻坚,三面夹击上海吴军。
  与此同时,周腾虎和邓嗣源等人也已经发现了太平军的备战动作,明白太平军将要夜间发力,强攻拿下人口物资众多的陆家滨街区,在已经无牌可打的情况下,周腾虎也只能是派人给邓嗣源传令,道:“今天晚上如果实在支撑不住,该放弃陆家滨就放弃陆家滨吧,保住军队要紧,没了军队,我们就是想守城都难了。”
  下这道命令时,周腾虎的眼中已有泪花闪烁,而命令传达到邓嗣源的面前时,邓嗣源也直接抹了眼角……
  下午六点整,天色已然开始微黑,太平军的参战军队也已经开始陆续进入各自阵地,李秀成凝视手中怀表,提心吊胆的等待六点三十分的总攻时间到来。同时为了不受干扰影响,李秀成还特地传令亲兵,不许向自己报告任何的后方情况,那怕是洪秀全再有传旨使者到来,也不许通报!
  怀表上的指针缓缓的终于越过了六点二十五分这个刻度,李秀成也抬了起头去看远处的陆家滨阵地,此时此刻的陆家滨,已经到处都是烈火硝烟和残垣断壁,漫长河岸阵地上,吴军旗帜稀稀落落,弹指可破。李秀成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道:“那怕先把陆家滨拿下来也行,只要把妖兵逼进了城里,切断了他们的粮草军需来源,靠着城外的人力物力,那怕没有我的主力在,上海也能拿下来。”
  “禀忠王千岁,天王圣旨到!天京圣使到!”
  一天之中第三次传来的亲兵禀报声让李秀成脸上变色,继而勃然大怒,扭头怒吼道:“本王刚才是怎么说的?不许……啊!金龙旗?!”
  李秀成的怒吼只吼到一半就自行打住,因为借着身边的火把光芒,李秀成已经清楚看到,一面代表着洪秀全亲临的金龙旗正在向着自己飞快靠近,再等看清楚了打旗之人的模样时,李秀成也再一次傻眼惊叫出声,“莫仕暌莫秋官?!”
  没错,手持金龙旗踢撵着李秀成亲兵大步过来的,确实是太平天国负责刑罚的最高官员天朝刑部正秋官莫仕暌,怒气冲冲的来到李秀成面前后,莫仕暌还亮出了一把做工精美的黄金宝剑,大吼道:“天王金龙旗金龙剑在此,忠王李秀成,跪接天王圣旨!”
  瞟了一眼那把可以直接砍了自己的金龙剑,李秀成先是重重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才乖乖跪到了莫仕暌的面前,李书香和李明成等人也提心吊胆的跪到了李秀成的身后,莫仕暌也这才展开了洪秀全在一天之内给李秀成下达的第三道圣旨,大声念道:“天父圣旨,天兄天弟圣旨,天王万岁圣旨,李秀成,汝知朕法否?知道朕法,立即回师救援天京,不得耽误一时片刻!若不遵诏,国法不容,即命莫仕暌持朕金龙剑将汝斩之,取代汝职!汝之母亲妻儿,亦一并处死!钦此!”
  听到洪秀全的这第三道圣旨,在场众人无不脸上变色,李秀成则如遭雷击,艰难抬头去看莫仕暌,满脸的欲言又止,莫仕暌却是脸色无比严峻,一字一句地说道:“忠王千岁,别逼我,我也是奉诏行事。”
  “莫秋官,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晚上?”李秀成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颤抖着说道:“只要再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一定能拿下陆家滨,把妖兵逼进城里。”
  “忠王千岁恕罪,下官不能答应。”莫仕暌摇头,说道:“天王万岁亲口对我交代,你如果不马上回兵去救天京,就要我当场斩了你,接管你的军队。”
  李秀成呆跪不动,许久都一声不吭,莫仕暌则缓缓拔出了手里的金龙剑,声音沉重地说道:“忠王千岁,请别逼我,你该磕头领旨了。”
  李秀成还是一动不动,双眼之中,却逐渐有泪光开始闪烁……
  约半个小时后,已经进入了强攻阵地的太平军将士莫名其妙的跟着上级将官撤了,已经做好了随时撤退心理准备的上海吴军将士却个个都懵了,都说道:“长毛疯了?准备夜战这么大动静,怎么又突然撤了?陆家滨这边,我们已经快守不住了啊?”
  金字牌,从天来,将军恸哭班师回,士气郁怒声如雷。震边陲,幽蓟已覆无江淮。仇虏和,壮士死,天下事,安有此,国亡之,嗟晚矣!
第五百六十八章
乱世义士
  “开饭!开饭了!”
  听到这期待已久的吆喝声,早就饥肠辘辘的捻军士卒马上就在简易灶台前排起了长龙,端着破烂的饭碗,火急火燎的催促前方的同伴赶紧领饭,期间也有不少人抱怨,“怎么又是山药(淮山药)?还掺这么多野菜,就不能给我们吃点象样的?”
  “操你娘的还刁嘴,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有吃的算不错了。”将官喝骂,又道:“想吃好的,等过了大别山再说,过了这大别山就是湖北,那里的村子镇子要多少有多少,有的是粮食吃的和漂亮娘们,到了湖北就有好日子过了。”
  “孙小旗,那湖北的寨子好不好打?”一个捻军士兵好奇的问,又不无担心地说道:“可别象上次打土楼寨那样,寨子没打下来,人倒死了不少。”
  “你狗日的少乌鸦嘴!”孙小旗破口大骂,又十分得意地说道:“放心了,湖北那边不象我们安徽天天打仗,村子市集都没修寨墙挖壕沟,想打直接就可以打,用不着让你们填壕沟翻寨墙,到了湖北只管享福就是了。”
  “真的?这天下还有没修寨墙挖壕沟的村子?”
  “滚你娘!你娃儿小的时候,你家住的村子修寨墙了?湖北那边不象我们安徽的寨子命苦,不修寨墙连觉都不敢睡安稳。”
  七嘴八舌的类似交谈在这支捻军队伍中此起彼伏,而在这支捻军队伍的前后,还有着十五六支打着不同旗号的捻军队伍,规模大小不一,多者达到一万余人,少的也有千把人,在大别山区狭窄的山道上绵延十余里,其中还以骑着战马骡驴的骑兵居多,武器装备则是五花八门,铁刀长矛斧头剑戟,鸟枪抬枪燧发枪,还有一定数量的米尼枪和卡宾枪,甚至还有几门劈山炮和松树炮,仿佛就是一个老式武器的展览场。
  这些捻军队伍中,兵力最多、战马最多和武器装备最好的是张乐行亲自率领的捻军正黄旗主力,实力次之的是龚得树率领的捻军总白旗,另外十几股规模不一的捻军则全是响应张乐行和龚得树这两个大捻子的号召而来,目的嘛,则是准备穿过大别山区,绕开吴军在湖北黄州府正北面的防线,从流波新店这条路南下到七引店西进,打进湖北杀人放火,劫掠补给,也顺便围魏救赵,替捻军的盟友太平军分担吴军压力。
  因为山区道路狭窄不利于骑兵行动的缘故,张乐行和龚得树原本都有些不想走经黑石渡、上土集和七引店这条山路,但是没办法,秘密答应借路给捻军的翁家兄弟提供的情报显示,黄州吴军早就在长岭关、松子关和多云镇这一带严密布防,捻军想从光州东南部这条路打进湖北那是难如登天,同时光州境内还有河南吴军蒋益澧的队伍和舒保的骑兵盘踞,不擅长正面作战更不擅长攻坚的捻军一旦被湖北吴军堵在长岭关防线以北,随时就有可能湖北吴军和河南吴军前后包夹,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没办法,捻军要想避实击虚窜入湖北境内,目前唯一的选择就是借道颖州南下六安,从黑石渡进山经过山区里的上土市集,然后南下到七引店西进湖北。
  还好,从颖州和六安借道南下时,统领安徽清军残部的翁家兄弟很守诺言的没有出兵拦截交战,那怕是捻军从六安州的州城之下绕道而过时,六安城里的清军也始终闭门不出,任由捻军大队越境而过,也对捻军士卒不可避免的偷鸡摸狗行为视而不见,规模多达三万多人的捻军也得以迅速纵穿颖州和六安两府,南下到霍山从黑石渡进山。
  除此之外,为了故意恶心老仇人吴超越,翁家兄弟还悄悄给张乐行等人安排了几个带路向导,所以从黑石渡南下之后,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捻军仍然行军速度飞快,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赶到了新铺沟附近,距离上土市只剩下了小半天的路程。然后因为天色已经微黑的缘故,不愿意在夜里走山路的张乐行便下令埋锅造饭,接着就有了之前那么一幕。
  士兵吃饭的同时,以张乐行和龚得树为首的捻军众旗主也聚在一起喝了顿酒,享用途中捕杀到的野味,顺便商量接下来行动。而因为进兵顺利的缘故,十几个大小旗主都兴致相当不错,有说有笑还有人提议说到了上土后,是不是应该找几个山里村姑来乐和乐和?结果龚得树听了笑骂,说道:“你当上土的百姓都是傻子,看到我们这么多军队进山,能不早早就躲进深山里,那有那么同样找娘们?”
  “就算是有娘们,也绝对不准抢!”捻军中品行最奇葩的张乐行厉声说道:“我们借路进湖北,翁家兄弟那么守信用,我们还骚扰他们治下的百姓,怎么说得过去?再说了,六安这边本来就穷,山里的乡民更穷,我们再去欺负他们,老天爷也不会放过我们。”
  都知道张乐行的正直脾气,捻军众头目都不敢多说什么,就连实力次强的龚得树也只能乖乖改口,说道:“沃王说得对,六安这边的老百姓比咱们之前当百姓时强不到那里,就别给他们雪上加霜了。大家都约束一下手下的兵,想要娘们想要吃穿,等到了湖北再说,那里是超越小妖的地盘,咱们用不着客气。”
  捻军众头目纷纷称是,张乐行也这才脸色放缓,说道:“龚瞎子说得对,大家都努力约束好手下,想要好东西等进了湖北再说,我张老乐是什么脾气你们都知道,有了好东西绝不会一个人吃独食。但你们也要给我记住,进了湖北后千万别只顾着抢银子粮食,要尽可能往湖北内地打,那里不但好东西更多,还更能逼着超越小妖赶紧把前线的军队撤回来,这才是我们这么辛苦绕路进湖北的目的。”
  “那是当然,沃王你是什么人我们谁不知道?我们如果不是绝对信得过你,能这么辛辛苦苦的拉着弟兄跟着你来这里?”
  捻军众旗主再次纷纷称是,又和张乐行说了一会闲话后,也不知道是那个捻军旗主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道:“希望能顺利打进湖北,不然的话,这条路咱们就是想回去都难,不管是妖兵还是清妖,只要随便找个险要点的地方一堵,咱们谁都别想活命。”
  “呸!乌鸦嘴!吕小发,你他娘的说话能不能吉利点?”
  捻军众头目一听不干了,纷纷开口怒斥那个旗主的出言不吉,那个姓吕的小旗主也赶紧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向众人连连道歉,承认自己说话过份。张乐行却没有参与对那吕姓旗主的谴责,还抬起了头去看两旁的茂密山林,心道:“吕小发说得对,这里对我们捻子来说的确很危险,但是没办法,为了天国、天王和翼王,我必须得冒这个险。”
  其实光以性格为人而言,张乐行应该比石达开更有资格被称为义王,地主家庭出身,开糟坊开粮行又贩私盐,家财万贯却喜欢行侠仗义,嫉恶如仇,尤其喜欢为穷苦百姓打抱不平,因为替百姓剪除地方恶霸被逼上梁山,劫富济贫从不祸害百姓,当上捻军总旗主更是反清立场无比坚定,无数次拒绝清军的招安诱降,配合太平军打击清军也比任何一个捻军旗主都积极。太平军和吴军翻脸之后,张乐行又遵信守诺牢记与太平军之间的盟约,不顾吴军势大坚决站在了太平军一边,主动号召捻军反吴,为了替太平军分担正面战场上的压力,不惜冒险借道奔袭吴军后方腹地,其目的对吴军来说虽然可恨,但是对于张乐行重情重义的人品,就连吴超越都不得不挑一个大拇指,自叹弗如。
  还好,也许是苍天有眼庇护义士,张乐行率领的捻军将士平安度过了深入山区后的第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清晨准备出发时,张乐行又特地传令全军,要求捻军各部加快速度,不得在前方的上土集耽搁,全力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七引店,同时还没忘了交代一句不得骚扰六安百姓。然后才继续以龚得树的总白旗主力先锋,向七引店全速开拔。
  还是因为有向导带路的缘故,擅长流窜的捻军在山区中仍然行进很快,才上午十点刚过,龚得树率领的捻军前队就已经赶到了上土集,结果也不出龚得树所料,这个山区小集里的百姓果然已经逃亡一空,只剩下几十间大门紧闭的破旧民房。然后也无法控制的,仍然还是有一些总白旗的捻军士兵管束不住自己,悄悄撬开了房门和窗户潜入房中行劫,再接着……
  “操他娘,挺有钱啊!有衣服,还有粮食!还有酒!”
  惊喜发现上土集这个山区小市集里竟然颇为富裕之后,纪律本来就远远不如总黄旗的捻军白旗队伍很快就陷入了混乱,士兵纷纷砸门进房行劫,小头目勒索盗窃得手的士兵,一些士兵还为了一个小糟坊里的货物大打出手,龚得树开始还下令约束,可是看到确实能抢到东西后,龚得树便也努了努嘴,示意队伍暂停,让士兵尽情洗劫这个意外比较富庶的山区小市集了。
  而再接着,更加自然的,当捻军士卒大量聚集在上土集的空地上之后,他们脚下的土地就接二连三爆发出巨响了,火光和土石一起冲天间,捻军士兵惨叫着纷纷摔倒在血泊之中,同时道路前方和两旁一起枪炮声大作,无数戴着白缨帽的吴军将士就好象天兵天将一般突然杀出,捻军顿时一片大乱,惊叫声此起彼伏,“妖兵!白帽子妖兵!有埋伏,我们中妖兵的埋伏了!”
  “快撤!”
  几乎是想都没想,擅长逃命的龚得树马上就下令逃跑,并且带头冲向了来路,被吴军伏兵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正白旗捻军士卒有样学样,你推我搡争先逃命,大踏步的只是向来路冲锋,纵横豫皖交界欺负乡下地主武装所向披靡的捻军总白旗主力,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溃不成军。——不过这也真不能怪捻军总白旗无能,在狭窄地带先是被地雷炸得七荤八素,接着马上又挨了劈山炮和掷弹筒一通猛轰,那怕是换成吴军二线队伍,也非得马上崩溃不可。
  吴军在狭窄山道上设伏的恶毒用心马上就收到了理想效果,拥挤逃命间,捻军总黄旗的败兵除了自相践踏和不断把同伴推下山路外,又毫不客气的后面赶来把准备迎战的友军队列冲乱,导致随后而来的捻军一枪未放就直接崩溃,稀里糊涂的加入了败兵人群,接着捻军的败兵大队又象滚雪球一样,接连把后面的另外两股捻军直接冲溃,偏巧捻军队伍中驴马骡子又多,牲口不听使唤在狭窄山路造成了更多混乱,也让捻军在自相践踏中造成了更多的死伤,无数的捻军士兵惨死在同伴的赤脚草鞋之下,更多的捻军士兵被推下山沟摔死摔伤,不是成为吴军俘虏,就是成为蛇虫虎豹的口中之物,哭喊哀求的喧哗声还直接压过了吴军追兵的枪声和手雷爆炸声。
  还好,张乐行的运气还算不错,捻军败兵从山道上蜂拥逃来的时,张乐行率领的捻军黄旗主力正好处于相对来说比较开阔的位置,发现前方情况不对,流窜经验丰富的张乐行马上命令军队向两旁散开,让开道路容友军败兵通行,同时就地建立阻击阵地,准备替友军接住追兵。
  但还是有些遗憾,山道还是太窄了些,不管张乐行的人马如何避让,蜂拥冲来捻军人群还是冲乱了张乐行军的阻击阵地,踩死冲翻了不少准备迎战的张乐行军士兵,导致吴军追兵追杀到近前时,张乐行军已经无法凭借狭窄地形有力阻击,只能是在吴军的追杀下狼狈而逃,队形有些混乱的向来路撤退。——这也多亏了张乐行军的纪律严明,士卒素质比较高,换成其他的捻军,早就彻底崩了。
  张乐行军倒是不计得失自行担起了殿后重任,其他的捻军旗主却是一个比一个自私,乘着张乐行殿后的机会一个比一个逃得快,张乐行几次派人联络其他旗主,要求他们寻找有利地形构建阻击阵地,帮自己摆脱吴军追杀,给自己喘气调整的机会,可包括龚得树在内的捻军旗主却没有一个听从,全都是只顾自己逃命不肯吃殿后的亏,还在逃亡中不断自相践踏,互致死伤破坏道路,增加张乐行军的逃命难度,张乐行气得哇哇大叫,可是又无可奈何。最后张乐行也没了办法,只能是大吼道:“去他娘的,老子自己边打殿后!管你们去死!”
  靠着相对来说要严明得多的军纪和士卒素质,还有丰富的战场经验,张乐行迅速调兵遣将,分出了一支精锐军队上前,找到有利位置建立阻击阵地,然后靠这支军队的死战掩护,张乐行军的大队终于还是获得了喘息机会,迅速重新调整好队列,然后凭借狭窄山道的有利地形且战且退,没再给吴军以整打乱的机会,一边收容友军败兵和失落物资,一边颇为从容的撤向来路。吴军则吃亏在兵力无法展开,空有武器优势却无法得以发挥,只能是追着张乐行的屁股慢慢打,几次试图冲锋打乱张乐行的队形,也都被已经缓过气来的张乐行军靠着狭窄地形打退,白白死伤了不少将士。
  如果照这么打下去,只要撤出了大别山山区,张乐行军肯定马上就可以靠着马匹驴骡数量众多的优势,迅速摆脱吴军步兵的追击龙回大海,然而就在张乐行军都这么认定的时候,到了天色将黑距离山区出口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时候,之前已经冲出老远的捻军败兵大队却又蜂拥冲了回来,又和已经调整好了队列的张乐行军迎头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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