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校对)第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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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岂止认识?”吴健彰苦笑,说道:“鸦片战争那段时间,我一直都是文忠公的通译,广州禁烟,虎门销烟,广州保卫战,我都一直跟随在文忠公身边,可以算是文忠公当时的一个助手,也多少给文忠公帮了点忙。”
  吴超越的三角眼瞪成铜铃眼了,惊叫问道:“有这事?帮着林则徐广州禁烟!虎门销烟!这是多光彩的事啊?爷爷你以前为什么一直没告诉过我?”
  “因为……我没那张脸。”
  吴健彰神情颓然,回忆着往事,喃喃说道:“当年文忠公到广州禁鸦片,十三行的商人为了抱上他的大腿,争着抢着要给他当通译,文忠公谁都看不上,却偏偏挑上了我,后来鸦片战争,十三行的富商个个被逼着捐出巨款充当军饷,广东首富伍秉鉴,还被文忠公派人抓捕下狱,押解游街示众,惟独我置身事外,这些是因为……都是因为……”
  “因为什么?”吴超越心痒难熬的追问。
  “因为那时候的广州十三行,我是唯一一个不做鸦片生意的十三行商人。”
  吴健彰说了实话,然后又无力的垂下了脑袋,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我没保住晚节,没脸去见文忠公。”
  吴超越沉默了,也终于明白买办爷爷为什么始终没有提起过他和林则徐的关系了,祖孙俩相对无言,许久都没人再说一句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健彰抹了抹眼角,起身说道:“孙儿,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肃顺既然故意在我面前提起了林文忠公,又提起文忠公和我那些陈年旧事,说明他已经看出我是在装病了,故意给我警告,也是好意给我警告,所以我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躺京城,尽量的争一争,也多少做点对得起文忠公的事。乘着现在你还是自由身,快回租界去吧,情况不对你就去香港找你父亲,用不着管我。”
  吴超越嘴唇动了动,又犹豫了一下,吴超越这才咬着牙齿说道:“爷爷,我和你一起进京,去帮你和洋人谈判!”
第三十六章
原来是同行
  决心陪买办爷爷进京虽说有些冲动,但肃顺明显已经看出吴健彰是在装病,再硬装下去只会麻烦更大,吴健彰已经非得进京一趟不可了,而这次进京偏偏又是危机重重,稍有闪失就有可能人头落地,作为一个良心还没被狗吃光的便宜孙子,吴超越还真想尽尽孝道,去京城给买办爷爷帮点忙,尽可能把谈判的事处理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吴超越知道了吴健彰和林则徐那些事后,对买办爷爷已然不止是感动,还多少有了那么一点敬重,即便不想给大清八旗当奴才,也有些想象买办爷爷那样,多多少少为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做点事。
  为了保护唯一的孙子,吴健彰当然极力反对宝贝孙子跟随他进京,吴超越则明白告诉他,“爷爷,这些天来想必你也看到了,我比你更懂洋人,也比你更了解西方国家,和洋人带上我,你把谈判的差事办好至少可以多三成希望。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的危险,到了大沽口如果情况不对,我往洋人的军舰上一跑,比留在上海还安全!”
  觉得宝贝孙子的话有道理,也无比感动宝贝孙子的一片孝心,吴健彰最终还是答应了让吴超越陪同他进京,但还是十分啰嗦的反复叮嘱道:“那你要答应爷爷,情况不对就马上给往洋人的军舰上跑,用不着管我,先保住你的小命要紧!”
  就这样,吴超越回租界去匆匆准备了一番后,第二天的上午,在林阿福等几个双刀会好手和一些吴府下人的保护下,吴家祖孙在吴淞江码头登船启程,走水路去京城给咸丰大帝当牛做马了。肃顺也言而有信的亲自到码头给吴健彰送行,并很好心给了初次进京的吴健彰不少指点,让吴健彰进京后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连拜谁的码头都不知道,吴健彰由衷道谢,对肃顺甚是感激。
  尽管并不是很喜欢吴超越的奸诈多疑,在临行时,肃顺还是也给了吴超越一些指点——要吴超越在京城收敛言行举止,别象在上海一样一味的任着性子胡来,给吴健彰惹到不必要的麻烦。吴超越客气谢了,心里纳闷肃顺并不象电影电视上那么残暴无能,虽然不学无术不知道肃顺是晚清时期对贪污腐败打压最狠的权臣,还是最重视汉人官员的权臣,却也对肃顺的印象好了许多。
  从吴凇江转入黄浦江,继而进长江,溯流而上到镇江转入运河,一路上吴家祖孙连船都不用下就可以直接赶路,同时走水路又可以日夜兼程,不必停下来休息浪费时间,所以吴家祖孙走得很快,农历五月底从上海出发,六月初九就已经到了山东腹地的东平州。然而令吴家祖孙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座船还没能在东平州的码头靠岸,地方官却又转来了朝廷用加急驿马送来的咸丰旨意,要求他们再一次加快行程,务必要在六月十五之前赶到京城。
  虽说六天的时间还算比较充足,按时抵达京城问题不大,但为了谨慎起见,吴家祖孙还是再度加快了行程,同时也向转递旨意东平地方官打听原因,结果却得到了一个让吴家祖孙眉头紧皱的答案——以布尔布隆为首的联合舰队因为不满大清朝廷的效率低下,在大沽口开了炮,攻占了大沽口炮台并封锁海河口,同时又把一味拖延时间的花沙纳赶回了京城,要求大清朝廷和咸丰大帝另换一个有效率的钦差大臣去大沽口谈判。
  面对局势的这一变化,吴健彰当然是忧心忡忡,知道这次差事肯定更加难办。吴超越却是害怕事态更进一步恶化,导致第二次鸦片战争提前爆发,把自己和买办爷爷的名字永远铭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所以也是和买办爷爷一起催促船夫尽量快行,结果靠着正对北上有利的风向,紧赶慢赶的吴家祖孙总算是提前一天多时间,在六月十三这天赶到了通州码头。
  到了通州后,吴家祖孙又从百姓的议论中得知,联合舰队攻占了大沽口后,很是干了一些烧杀抢掠的事——这也是白皮殖民者的天性,还把军粮城的军粮都给抢了不少,导致难民大量涌向京城,也让直隶一带本就不小的排外情绪更加强烈,对洋人恨之入骨者比比皆是。吴健彰听了更是叫苦,赶紧嘱咐从人收敛言行,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吴健彰的买办身份,更不能让外人知道洋人舰队这次攻打大沽口有一个幌子是给吴家祖孙讨回公道。而原本还打算穿着西装进京城的吴超越也打消了之前这个念头——直隶山东一带的义和团,可是反洋反到连用火柴的人都杀,死在他们手里可不划算。
  在通州雇了车一路赶到京城,按照肃顺之前的好意指点,吴家祖孙走东便门进了北京外城,又转到崇文门进内城。然而在进崇文门时,吴健彰不得不拿出官凭印信证明拿出自己的身份,结果这一下子就闯了大祸,查看吴健彰官凭的税吏马上就是脸色大变,还一把揪住了吴健彰的衣领,吼叫道:“老王八蛋!你总算是来了!老子今天不抽死你,就没脸再姓章佳氏!”
  吼叫着,那税吏还真的一巴掌就往吴健彰的脸上抽,幸得旁边的吴超越眼明手快,抢先一把抓住那税吏的手腕,愤怒问道:“干什么?为什么要打我爷爷?”
  “老子打的就是他!”那税吏一把甩开吴超越的瘦手,然后还直接去拔腰间挎刀,吼叫道:“老子不但要打,还要砍死这个老……”
  那税吏吼叫到这里就已经吼不下去了,因为吴超越的手里已经出现了一支左轮枪,指住了他的面门,冷笑说道:“有胆子就再动一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
  崇文门本就是京城最热闹的内城城门,吴超越和那税吏这么一闹,城门前自然是马上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的把吴家祖孙等人包围得水泄不通,吴健彰见了大急,赶紧向那税吏又是点头哈腰又是拱手作揖,还开口要求吴超越把枪放下。吴超越不听,那税吏也没理会吴健彰的苦苦哀求,还冲着旁边的城门兵嚷嚷道:“弟兄们,快来帮忙,吴健彰!这条老狗就是引洋人到大沽口的吴健彰!”
  众城门兵一听纷纷怒吼了,只是顾忌吴超越手里的洋枪不敢上来就动武,同时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也是叫嚷不断,全都是痛骂吴家祖孙引洋人到天津的声音,还有不少人摩拳擦掌准备上来打人,吓得吴大赛和林阿福等随从赶紧组成人墙保护吴家祖孙。
  面对着这一场面,身上带着两支左轮枪的吴超越毫无惧色,还用普通话大声喊道:“嚷什么嚷?恨洋人就到大沽口去和洋人拼命,欺负一个老人家算什么本事?老子今天把话搁这里,谁敢动我爷爷一下,老子就一枪放倒他!”
  “洋人就是你爷爷引来的!”
  人群中有人怒吼,引得群起响应,吴超越则马上大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把洋人引来的人是翁心存,是他公报私仇栽赃诬陷我爷爷,把洋人惹火了才把军舰开到大沽口!你们要恨就去恨翁心存,关我爷爷屌事?!”
  人群喧哗,有些人议论吴超越的话真假,但更多的人却还是大骂吴家祖孙卖国求荣,继承吴三桂衣钵——没办法,这些人惹不起洋人,也就只有拿干瘦如柴的吴家祖孙出出气了。
  僵持间,巡街御史带着五城兵马司的士兵赶到,驱开人群了解情况,吴超越也这才放下左轮枪。结果问明了事情经过后,那巡街御史虽然呵斥了那挑事的税吏几句,对吴健彰祖孙却也是没有半点好脸色,还冲吴超越呵斥道:“大胆,崇文门重地,你竟然敢动刀动枪,你该当何罪?”
  吴健彰赶紧拱手作揖的赔罪,吴超越却针锋相对,反问道:“这位御史大人,我如果不亮出洋枪,那我爷爷不是白被打了?我爷爷是朝廷命官,又是奉旨进京,你的部下不但阻挠朝廷命官进城,还动手殴打朝廷命官,又该当何罪?你是他的上司,又该当何罪?”
  那御史无言可对,只能是赶紧摇头,道:“他不是我的部下,他隶属于崇文门监督,我管的是五城兵马司。”
  吴超越听了冷笑,刚想继续斥责那巡城御史偏袒包庇时,吴健彰却已经拦住了他,又向那巡街御史不断点头哈腰,好说歹说才没让那御史继续和吴超越争辩,也挥手让吴家祖孙一行人进了内城。结果在无数路人与满清官兵的怒视中进了内城后,吴健彰马上就向吴超越埋怨道:“小祖宗,你能不能少给我惹点事?这里不是上海,是京城,这里随便一个官都比我大,你随便惹到一个,你和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爷爷,这道理我知道,但我们总不能光站着让他们白打吧?”吴超越反问,又说道:“对这些欺软怕硬的尿包,唯一的办法就是以硬对硬,我们如果软了,在京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吴健彰听了摇头,既知道孙子说的是正理,又明白如果再这么下去肯定会惹来大祸,左右为难,进退不得,最后也只能是长叹无语,带着宝贝孙子赶紧走人了事。
  吴健彰的正差是苏松太兵备道,进京后必须先到兵部报到,但又因为是第一次来京城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也只能是向路人打听路径。结果让吴家祖孙无语的是,他们的身后始终都跟着一些闲得发慌的八旗老爷,不断故意的向路人嚷嚷吴家祖孙的身份,导致过路百姓都不肯给吴家祖孙指路,对吴家祖孙的询问不是视若无睹,就是咒骂着大步走开,气得吴超越几次都想拔枪,吴健彰也是不断摇头,唉声叹气不止。
  还好,终于有一个过路的百姓给吴家祖孙指了路,然而正当吴健彰点头哈腰的向那指路人道谢时,旁边却传来了一个声音,“吴大人,别上当,他指的路是错的,还故意指的是反方向!”
  听到这话,后面那些闲得发慌的八旗老爷不是放声大笑,就是开口大声怒骂那提醒吴家祖孙的人,吴健彰和吴超越赶紧扭头看去时,却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开口提醒自己祖孙,那身材干瘦程度和吴家祖孙有得一比的年轻人还直接走了过来,微笑说道:“吴大人,别理那些闲人,我带你们去兵部。”
  说罢,那干瘦年轻人又给吴家祖孙指明了正确道路,要求吴家祖孙跟他走,吴健彰连声道谢间,后面却有几个闲人冲了上来,指着那干瘦年轻人大骂道:“王八蛋!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敢给姓吴的老汉奸指路?马上给老子滚,否则老子今天揍死你!”
  “有胆子就来。”那干瘦年轻人亮出一个印信,冷笑说道:“我可是朝廷命官,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当街殴打朝廷命官,看是谁倒霉!”
  听到这话,那几个闲人这才没敢继续动手,只是骂声依然不断,那干瘦年轻人却不再理会他们,只是招呼吴家祖孙跟他走,吴健彰赶紧向他道谢时,那干瘦年轻人又低声说道:“用不着谢,这事是翁同书搞的鬼,他知道吴大人你要进京,就指使翁心存的门人弟子在京城里散播谣言,一口咬定是你吴大人把洋人引来的大沽口,故意煽动百姓与你为难,为他父亲报仇。他也许还有后手,你得防着点。”
  吴健彰连声道谢,吴超越也向那干瘦年轻人拱手道谢,说道:“多谢兄台指点,在下吴超越,是吴道台的孙子,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官居何职?”
  “超越兄弟客气。”那干瘦年轻人拱手还礼,平静答道:“在下李鸿章,现任翰林院六品编修。”
  “李……李鸿章?!”吴超越差点没喊出来,心里也一下子通彻无比,暗道:“难怪这小子宁可挨骂也要帮我们,原来是同行啊。”
  察觉到吴超越的震惊神情,李鸿章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又冲吴超越微笑说道:“超越兄弟果然是至孝之人,这么危险还敢护送你的祖父进京,又在崇文门外舍身保护祖父,至孝至勇,愚兄佩服。”
  “过奖,过奖。”吴超越苦笑着谦虚,心中暗道:“其实我才佩服你,签了那么多卖国条约,临了还混了一个善终,以前我就觉得你不容易,现在我才知道,你比我想象的更不容易啊!”
第三十七章
朋友登门
  托了那张干瘦丑脸的福,吴超越一向就很难给人留下好的第一印象,就连干瘦程度和吴家祖孙有得一拼的李鸿章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吴超越护送祖父进京和拔枪救长辈这些事还能让李鸿章勉强瞧得起,李鸿章大概话都懒得和吴超越多说一句。但即便如此,吴超越给李鸿章留下的第一印象仍然不算太好,觉得吴超越是个爱闯祸的愣头青,也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纨绔公子。
  与之相反,吴超越对李鸿章的第一印象却非常好,除了感谢李鸿章的仗义施援外,更对同属一路人的李鸿章有着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去兵部的路上也不断的和李鸿章套近乎,那怕李鸿章在态度上明显有些不爱搭理吴超越,吴超越也毫不介意,口口声声都是与李鸿章以兄弟相称,亲热得简直就象想和李鸿章当场烧黄纸做兄弟一样,弄得吴健彰吴大赛都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吴超越为什么要这么巴结初次见面的李鸿章。
  宗人府正对面的兵部衙门很快就到了,谢过了李鸿章的引路后,吴健彰亲自拿了官凭印信到门前请求入内报到,然而也不知道是门子故意刁难,还是吴健彰卷着舌头现学现卖的官话不够标准,守门的差役半天都不听不懂吴健彰的广东普通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正准备和吴超越道别的李鸿章刚想过去帮忙,不曾想颇被李鸿章鄙夷的吴超越却抢先上前,一边用字正腔圆的京城话(也就是普通话)帮买办爷爷翻译,一边往那门子手里塞了点东西。
  那门子当然知道吴超越塞的肯定是银子,但斜眼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块不小的金子后,那门子脸上的趾高气昂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谄媚笑容,也马上能完全听得懂吴健彰的广东普通话了,毕恭毕敬的把吴健彰请进了门房等候,然后立即飞奔进去为吴健彰转递名刺。见此情景,李鸿章难免有些好奇,向重新退回来的吴超越问道:“吴公子,你以前来过京城?”
  吴超越摇头说自己是第一次来京城,李鸿章也更加好奇,忙又问道:“那你这口官话是跟谁的?怎么比我说得还地道?”
  在电影电视上学了一口普通话的吴超越当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倒是旁边的狗腿子吴大赛插口,得意说道:“李大人,这算什么?我家孙少爷的洋话才叫说得好,我家老爷和洋人打了几十年交道,都还承认孙少爷的洋话比他说得好。而且我家孙少爷不但会说洋话,还能写洋文!”
  “吴公子,你能够读写洋文?”李鸿章这一惊非同小可,也马上把想要告辞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吴超越也没谦虚,微笑着点点头,又补充道:“只有英语能做到,其他外语不行。”
  “这也就很了不起了。”李鸿章称赞,然后又问道:“那么西洋各学科,吴公子你了解那些?”
  “这个……”吴超越有些为难,盘算了一下才答道:“西洋的物理化学,地理天文,法律政治,哲学生物学,医学数学微积分,进化论相对论霍金悖论,这些我都略懂一些皮毛,就是都不精通。”
  说罢,爱面子的吴超越还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化学、机械和天文地理这些科目,我还算有点自信,那怕是到了洋人的皇家科学院里也不怯场。”——吴超越这话还真不是吹牛,单就吴超越一直藏在心里苦味酸秘密一旦抛出来,就足以让所有的西方国家疯狂。此外还有硝酸甘油加硅藻土做成的安全炸药,也绝对可以让吴超越在科学史上留下名字。
  李鸿章脸上的惊喜神情消失了,心里也给吴超越加上了一条爱吹牛皮的评语,失望之下,李鸿章再次拱手,说道:“想不到吴公子对西洋学科如此精通,在下佩服,但时间不早了,在下还有些事,先告辞了,待改日有机会再向吴公子讨教。”
  早就看出李鸿章对自己不是很待见,吴超越也没勉强,只是拱手还礼,道:“少荃兄请便,今天的事多谢少荃兄了,改日小弟一定到少荃兄府上登门道谢。”
  李鸿章含笑点头,客套着与吴超越告辞,走远了之后,李鸿章还忍不住在心里冷哼道:“物理化学,天文地理,医学数学生物学,这些西方学科什么都懂?才多大点年纪就敢吹这样的牛,你要是真的什么都懂点,那恩师给我天纵奇才的评语,就该让给你……等等!”
  自言自语到这,李鸿章突然全身一震,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吴超越,心中惊叫道:“不对啊?他怎么知道我号少荃?刚才我没说过啊?”
  吴超越当然不知道他随口的一句话已经让李鸿章彻底改变了对他的印象,在兵部门口只是耐心等候吴健彰报完到出来,但是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后,吴健彰虽然总算是重新出现在吴超越面前,却吩咐道:“孙儿,随便给我留几个人就行了,其他的人你带着住到广东会馆去,办完了事我到那里去找你。”
  “爷爷,你的事还没办完?”吴超越赶紧问道。
  吴健彰点点头,神情有些复杂地说道:“刚才兵部的右侍郎曾大人接见了我,说是要带我去军机处拜见各位中堂大人,商议和洋人谈判的事。还说如果我的福分到了,说不定还能见到皇上。”
  现在这个情况下,见到咸丰未必就是什么好事,这点吴超越非常明白,但吴超越也没其他办法,只能是低声叮嘱道:“爷爷,不管能不能见到皇上,在军机处里,你的话千万不能说死,只能说尽力而为,不然的话,麻烦只会更大。”
  “这个不用你教,爷爷好歹当了几年的官,知道这个道理。”吴健彰叹了口气,然后也是叮嘱道:“到了广东会馆就住在这里,别四处乱跑,也别动不动亮你的洋枪。”
  吴超越答应,叮嘱了吴健彰要让仆人准备好点心吃食预防万一,然后按照吴健彰的吩咐,留下了几个随从给吴健彰使唤,又向刚才塞金子的门子打听到了广东会馆所在,吴超越便带着余下的随从重新出了崇文门,一路寻到现在龙潭公园旁边的广东会馆,在会馆里租了几个房间安歇,也将就着在会馆里吃饭。然而就在吃饭的时候,却有人来到广东会馆门前,点名道姓的要和吴超越见面。
  刚到京城就有人点名要见自己,吴超越一度还以为是刚认识的李鸿章,还欢天喜地的亲自迎出门去,结果却发现来人是一个从没见过的三十多岁的男子,吴超越疑惑问起来人姓名时,那人拱手答道:“不才宋晋,翰林院六品编修,吴公子,久仰大名了。”
  一听是李鸿章的同事,吴超越倒也没有怠慢,慌忙把宋晋请到会馆中设酒款待,然后又小心问起宋晋的来意,宋晋也没客气,直接说道:“吴公子,我是替同年来向你赔罪的。今天你进崇文门时,与税吏发生冲突,巡街御史、也就是我那个同年范会一时不明就里,言语中对你多有冒犯,事后他非常后悔,还望你千万恕罪。范兄说了,改日他还要做东向你当面赔罪,就是怕你不肯赏脸,所以就请我先来道声罪,别计较他的失察之过。”
  “多大点事?”吴超越一听笑了,说道:“宋兄请放心,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绝不会放在心上,你那位范年兄也用不着摆什么酒,约个时间地点,我请你们吃饭,大家交个朋友。”
  宋晋一听大喜,忙向吴超越连连道谢,又十分客气的一再举杯向吴超越敬酒,没口子只是替那个巡街御史说好话,也不断夸赞吴超越的护送祖父进京的孝行,吴超越虽然觉得这事有些唐突,但也没有怎么猜疑,只是与宋晋酒到杯干,交谈还算愉快。
  酒至近醉时,天色已然全黑,吴健彰始终没有回来,宋晋也没有任何打算告辞离开的意思,出于礼貌,吴超越便邀请宋晋在广东会馆留宿,宋晋爽朗的一口答应,不过再当吴超越叫下人去给宋晋开房时,宋晋却挥手阻止,摇头晃脑的对吴超越说道:“吴公子,你我一见投缘,酒也还没有尽兴,不如我们再叫一些酒菜到你房中痛饮,喝个一醉方休。”
  如果换成了以前那个吴超越,肯定就是一口就答应了,然而现在的吴超越却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头脑,以便给买办爷爷当参谋出主意,所以吴超越开口就想谢绝,那曾想宋晋却抢先抛出一块碎银子叫酒叫菜,还叫小二直接送到吴超越的房中。吴超越无可奈何,只好同意,同时吴超越的心里也终于起了一点疑心,暗道:“不对啊?这个宋晋,怎么好象要故意把我灌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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