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校对)第15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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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必须拆散
  怎么都得来看看京城这边的情况了,对骆老抚台来说非常悲哀的是,私携洋人深入内地这样的过失虽然严格来说绝不算大,此前有巡抚也干过这样的事还没被追究,可这次的时机实在不巧,正赶上英国军队一度攻进广州城,满清与英国的军事冲突再起,京城里正在对洋人喊打喊杀,绝不算大的事就变得绝不算小了。所以收到魁朕弹劾奏折的当天,军机处就赶紧把这道折子送进了养心殿,呈递到了咸丰大帝的面前。
  “这个骆爱卿,怎么也犯这样的糊涂?竟然也带着洋人到长沙招摇过市,视国法于无物!朕记得,好象以前有个省的巡抚也这么干过吧?当时是怎么处置的?”
  骆老抚台也还算走运,咸丰大帝对他的印象一直都非常不错,即便看到了弹劾他的折子也仍然是口称爱卿,还马上就把矛头斜指向了此前的始作俑者,话语里没有半点想要重处骆秉章的意思。
  能够在养心殿里和咸丰大帝答话的当然没有一个不是人精,都听出了咸丰大帝的弦外之音,目前的军机首席彭蕴章也马上躬身答道:“回皇上,湖北巡抚吴超越此前也犯过这样的过失,当时皇上给的处分是让时任湖广总督官文口头训斥。”
  “是吴爱卿带的头?”咸丰大帝愣了一愣,回忆了一下很快想了起来,说道:“对,是有这件事,不过奇怪,当时朕怎么会给这么轻的处分?”
  “回皇上,吴抚台当时上折子辩解,说他是雇佣洋人运送武器到前线急用,并不是携带洋人深入内地任意闲游,并未触犯国法。我主如天之恩,这才对吴抚台从轻发落。”
  彭蕴章的回答话音未落,肃顺的死对头柏葰马上就站了出来,沉声说道:“皇上,微臣认为吴超越这是典型的钻空子,利用条约的细微漏洞扣字眼,藐视国法,藐视朝廷威严,其情节远比骆秉章更加严重。骆秉章此番私携洋人到湖南腹地,也正是因为吴超越开了恶劣先例,吴超越首开恶例,罪不可恕。”
  “柏中堂,这话过了吧?”肃顺马上反驳道:“给吴超越的处分已经下了,难道柏中堂你还要让主子事隔经年后对吴超越追加处分?再说了,吴超越是雇佣洋人送军火到前线杀捻匪,还打了大胜仗,骆秉章携带洋人深入湖南却是目的不明,岂可一概而论?”
  “肃中堂,下官什么时候说要请皇上对吴超越追加处分了?”柏葰也立即反唇相讥,说道:“下官只是说吴超越首开先例,是导致洋人在内地益发放肆的始作俑者,肃中堂何必如此焦急?”
  “行了,行了,都别争了,动不动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争来吵去,你们不烦朕都烦了。”
  很不耐烦的打断了肃顺和柏葰的习惯性争吵,咸丰大帝稍微盘算了一下,说道:“这样吧,让湖广道监察御史尹耕云去查一查这件事,待查明具体详细之后,再做处置也为时不晚。”
  这时,没有卷入朝内党争的骆秉章就拣了一个大便宜,谁也不想特别出力的帮他,自然也就没有谁特别出力的整他。重视汉臣的肃顺算是对骆秉章印象不错,却不肯象挺吴超越一样的全力搭救骆秉章,话语里对骆秉章明显不够重视。而肃顺既然不想特别出力的帮骆秉章,柏葰当然也不会吃错了药一样的狠整骆秉章。
  这两位不共戴天的爷消停了,别人当然更不会吃饱了撑的一样去花力气专门针对骆秉章,念在湖南巡抚衙门年节两敬的银子还算丰厚的份上,还不用什么人打招呼,受命查案的湖广道御史尹耕云就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尽量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关键的一点,无缘无故往死里得罪一个实权巡抚实在不值得。
  从咸丰大帝到查案御史都不想故意整骆秉章,可怜的湖南臬台魁朕递交的第二道奏折当然也没有翻起什么风浪,闻知魁朕在岳州扣押了洋人和湖南巡抚衙门的官船差役后,军机处的几位大佬还一致认为魁朕是在没事找事——骆秉章派人把洋人送回汉口,明显是已经怕了不敢再招蜂惹蝶,魁朕还这么节外生枝简直就是典型找抽。
  再所以,军机处干脆就扣下了这道折子,准备等尹耕云查出了结果再决定是否呈报,幸运的骆老巡抚也因此再次躲过了一次劫难。
  最后,还是在花沙纳上表呈报案情,奏请将骆秉章暂时停职时,军机处这才把魁朕的第二道折子和花沙纳的折子一起呈递到咸丰大帝面前,结果咸丰大帝看来以后还有些埋怨花沙纳多事,嘀咕道:“这个花爱卿,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要停骆爱卿一个巡抚的职,驭下是否太过苛刻了?不管怎么说,骆爱卿也是一位难得的栋梁之才啊?”
  “批复花爱卿,骆秉章仍留原职待参,也用不着他亲自出马查办此案,告诉朕已经派湖广道御史尹耕云去办了。”
  连咸丰大帝都开了口要轻办骆秉章,行了不少善又积了不少德的骆老巡抚自然又幸运渡过了第三关。末了,当魁朕的第三道关于骆秉章的奏折送到军机处时,咸丰年间军机处的不倒翁穆荫还没细看内容就已经发了火,“这个魁朕,吃错药了?为了这么一点事接二连三的上折子,真当朝廷的驿站不要钱粮供养?”
  “魁朕又上折子了?还又是关于骆秉章的事?”听到抱怨的彭蕴章抬头,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内容?事关洋人,还是小心一点好。”
  根本就不把彭蕴章放在眼里的穆荫不答,只是翻看折子,然而看着看着,穆荫的脸色就逐渐开始变了,最后还忍不住难以置信的说出了声音,“湖北巡抚衙门的人,向魁朕行贿官银一千两,为骆秉章说情?!”
  “湖北巡抚衙门?!”
  军机处里,没有谁比柏葰柏中堂对这个名词更敏感,惊讶抬头后,柏中堂马上就问道:“穆中堂,你刚才说什么?湖北巡抚衙门的人,怎么着了?”
  看了一眼和吴超越靠山肃顺水火不容的柏葰,内心深处同样痛恨着吴超越的穆荫开口答道:“魁朕奏称,湖北巡抚吴超越派遣幕僚郭嵩焘为使,以探视被扣洋人为名到湖南岳州拜见魁朕,给魁朕送了一千两银子说是汉口洋人给魁朕请魁朕代为照看那三个洋人的,但银子全是打着湖北藩库火印的官银。”
  “还有,吴超越派去的人,话里话外也全是请魁朕放过骆秉章,不要再上表弹劾骆秉章私携洋人深入内地一案!魁朕觉得事情奇怪,就上了这道折子。”
  穆荫的话还没说完,柏葰就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小跑到穆荫面前,接过折子细看,军机处里另外两个军机大臣彭蕴章和杜翰也觉得情况不对,同样起身凑了过来共看。剩下的军机章京虽然没资格和军机大臣同看折子,却也都竖起了耳朵,倾听这桩事关湖广两个巡抚的大案。
  “吴超越为什么要替骆秉章送银子?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柏葰心中飞快盘算,暗道:“嗯,不是没这个可能,记得上次官文倒台,就是因为骆秉章和曾国藩先上联名折子弹劾,接着吴超越又上折子补刀,主子不想看到湖广一督两抚水火不容,挥泪斩马谡被迫革掉了官文。”
  “上次就已经有联手的端倪,这次骆秉章犯案,吴超越私下贿赂拿到人证的魁朕替骆秉章求情,足以证明吴超越小蛮子和骆秉章小蛮子其实是一丘之貉,有联手架空花沙纳把持湖广的迹象!”
  “好机会啊!这个机会只要把握得好,不但可以打击肃顺那个王八蛋的嚣张气焰,还可以顺便敲打一下驭下无能的花沙纳,报他抢走本官银元铸造大权的一箭之仇!”
  柏葰紧张盘算的时候,彭蕴章、杜翰和穆荫也是脸上阴晴不定,心里的想法与柏葰大同小异,全都怀疑吴超越和骆秉章有可能暗中联手,架空官文和花沙纳先后两任满蒙总督。而威望不够却心机深沉的彭蕴章甚至还看到更深的一层,暗道:“花沙纳之前上折子奏请停骆秉章的职,似乎象是苦肉计啊……?湖广的水,看来比想象中更事啊。”
  这时,柏葰已然开口了,说道:“各位中堂,我认为这事看似虽然不大,其实背景十份复杂,这道折子也应该立即呈递御览,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用脚指头分析也知道柏葰是项庄舞剑、意在肃顺,但彭蕴章和穆荫并非肃顺铁杆死党,自然不愿为了讨好肃顺得罪柏葰,全都点头同意,还都十分大度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柏中堂。柏葰也不迟疑,立即就赶往养心殿递牌子求见,当着肃顺的面向咸丰大帝呈递了这道惊人奏折。
  “吴超越为了替骆秉章脱罪,竟然拿湖北藩库的官银向魁朕行贿?这……这……朕都不敢相信了,吴超越和骆秉章他们的关系,竟然能融洽到这个地步?”
  咸丰大帝张口结舌的时候,肃顺却在心中暗暗叫苦,也不断大骂自己大力提携的吴超越脑袋进水,干出这样的蠢事,还让人拿到赃款物证。不过还算好,小心翼翼的从咸丰大帝面前讨得奏折细看后,肃顺稍稍松了口气,忙说道:“皇上是否误会了?魁朕在折子说,吴超越的幕僚给他的银子,是汉口洋人为了请魁朕照看他们本国洋人才送的,吴超越的幕僚不过是代为转递。”
  “朕没误会!”咸丰大帝没好气地说道:“魁朕奏称,那一千两银子,全是打着湖北藩司火印的官银,是上交国库和给官员发放俸禄的银子,洋人就算偶尔可以靠着贸易所得,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说这一千两银子和吴超越没关系,朕第一个不信!”
  肃顺乖乖闭嘴,心里也更是大骂吴超越愚蠢,竟然留下这么大的一个把柄给政敌抓。而柏葰看到肃顺挨训,当然是在心里笑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忙落井下石道:“皇上,魁朕不过三品按察使,吴超越贵为湖北巡抚,官比魁朕大,爵比魁朕高,却反过来向魁朕送礼行贿,足以证明此事只是看似简单,实则非同小可。奴才认为,最好是派遣一名钦差大臣,携带皇上的圣旨赶赴湖北彻查此案!”
  “已经派了尹耕云了,何必再派钦差?”肃顺硬着头皮说道。
  柏葰不答,只是耐心等候咸丰大帝的决定,果不其然,稍一盘算后,咸丰大帝果然说道:“尹耕云一个人不够,他一个五品御史,未必有胆子同时彻查两个巡抚,必须得另外派人查办。”
  “皇上,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户部右侍郎程庭桂,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奴才举荐他为查案钦差。”
  柏葰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派那一个帮凶去查办此事,回答得自然很快,慢了一步肃顺也赶紧开口,说道:“皇上,微臣认为领侍卫内大臣景寿可当此任。”
  “景寿就算了,他是领侍卫内大臣,不宜轻易离京。”咸丰大帝这次没给肃顺面子,断然否决了差不多和吴超越穿一条裤子的景寿,然后又吩咐道:“让礼部侍郎宝鋆去查这个案子,何庭桂为副,一满一汉,朕才放心。”
  听到这话,肃顺的脸顿时就有点拉长,旁边的柏葰则是心中暗乐,“哈哈,宝鋆虽然不是本官的人,却也不是你的人,有何庭桂在旁边帮腔,你的走狗吴超越这次想不倒霉都难了。”
  柏葰心中暗乐的时候,在这方面十分敏感的咸丰大帝也在心中盘算,暗道:“不对劲,上次骆秉章和吴超越暗中联手,已经扳倒了对他们威压过甚的官爱卿。这次骆秉章出了差池,吴超越又拿出银子替骆秉章脱罪,和骆秉章互施恩惠,他们再这么继续下去,湖广两省还不得彻底姓了汉啊?看来,是得考虑一下让我们满人加紧对湖广的控制了。”
  对肃顺来说还好,没过几天,吴超越就主动送来书信向他报告这件事,说明白银子其实是自己的养廉银子,自己想拉骆秉章也是完全出自尊敬,不愿看到德才兼备的骆秉章因此倒台,赌咒发誓说自己与骆秉章没有一分一文的利益往来,更没有什么深的私交。
  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和喜爱吴超越,肃顺松了口气之余,这才又暗骂道:“臭小子,好心是好心,就是点背碰上了魁朕那个二货,非要认死理。不过嘛,也还算好办,起码保住你难度不大。至于骆秉章,老子和他不是很熟,快蹬腿的老不死,也没什么刻意笼络的价值了。”
  同一天晚上,咸丰大帝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对湖广做出重大的人事调整,起因则是咸丰大帝到某位心爱宠妃床上过夜时,做完了活塞运动还不想睡,就顺便对宠妃说起了湖广的事。而那位在玩弄权术手腕方面胜过咸丰大帝十倍的宠妃很快就提出了一个疑问,说道:“皇上,你没觉得花制台在这件事上也有些古怪吗?”
  “花沙纳?他那里古怪了?”咸丰大帝疑惑问道。
  “他上折子请求停骆秉章的职,似乎象是一条苦肉计。先故意装出要重惩骆秉章的模样,堵住朝廷和皇上你的嘴,然后乘机拿到查办权力,让朝廷找不到借口另外派人彻查。再接着呢,就算真的查出什么,他不想让皇上你知道,皇上你能知道吗?湖广一督两抚上下一心,虽水乳交融,亲密无间,但于朝廷而言,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一语点醒梦中人,恍然大悟之余,咸丰大帝也慢慢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花沙纳太软,太过喜欢忍让,骆秉章和吴超越太团结,暗中勾结得太紧,必须得拆散他们!”
第二百四十七章
好心办坏事
  又该来看看湖广这边的情况了,虽说贵为湖广总督,完全可以下文叫湖南按察使魁朕先把人交出来,押到湖北省城让自己审问,可官场老狐狸花沙纳却并没有这么做,耐心只是等候奏请将骆秉章暂时停职的答复,待彻底的名正言顺之后再出手。
  花沙纳这么做当然也有自己的苦衷,最关键原因就是魁朕的牛脾气太犟,花沙纳并没有太大把握可以逼着魁朕先交人;其次是花沙纳的职权侧重于军事,没有苦主找花沙纳告状,魁朕也没有主动恳请花沙纳出面查办此案,花沙纳无缘无故的强行接过这个案子名不正言不顺,有越权嫌疑。
  第三个原因也很要命,这个案子牵涉到咸丰大帝和满清朝廷最忌讳的洋人,且铁证如山,花沙纳强行接过审案权并为骆秉章脱罪,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惹火烧身,生性谨慎的花沙纳不愿冒这个险。
  花沙纳是想保住麾下能臣骆秉章,花沙纳也的确是个老好人,但花沙纳不是傻子,更不是圣人,不会伟大到不惜拿自己冒险去救骆秉章的地步。——毕竟,花沙纳在满清朝廷里也有一些政敌,送把柄给政敌抓的傻事花沙纳还做不出来。
  花沙纳很快就发现自己纯粹就是过于小心,奏请将骆秉章暂时停职,用苦肉计堵满清朝廷的嘴,谁曾想满清朝廷竟然连苦都不想让骆秉章吃,批复让骆秉章仍留原职待参,还只派了一个五品御史来查骆秉章这样的实权巡抚。花沙纳马上就知道咸丰大帝压根就不想弄掉骆秉章了,也忍不住露出苦笑了。
  “文节说得没错,老夫真是越老越胆小,年纪越大越谨慎。光替骆儒斋白担忧,全然没想过皇上会不会舍得动骆儒斋,瞎操心。”
  喃喃着自责了一番,花沙纳也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安心去办自己的两件大事,一是作画抚琴,练习书法,二是替满清朝廷暗中盯紧吴超越和骆秉章这两个汉人能臣,提防他们突然生出异心,再不为骆秉章私携洋人一案担忧。
  又过得一段时日,奉旨查案的湖广道御史尹耕云从襄阳乘船赶到湖北省城,案子与花沙纳本人无关,头品大员花沙纳当然没兴趣去迎接尹耕云这么一个小小的五品御史,倒是尹耕云很懂规矩,下船后第一件事就是跑来总督衙门给花沙纳磕头,走过场虚心向花沙纳讨教如何查办此案。
  尹耕云走过场,花沙纳也走过场,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堆秉直秉公之类的官腔废话后,花沙纳连顿粗茶淡饭都懒得赏给尹耕云,直接就端起茶杯送客,道:“尹御史,如果不介意的话,吴抚台那边你也应该去走一走,事关洋人,他又是通夷大才,如何查办这个案子,你得多向他讨教讨教。”
  “下官正有此意,制台大人公务繁忙,下官告辞。”
  很会拍马屁的尹耕云再次下跪磕头,躬身告退,位高权重的花沙纳当然用不着送他,打了一个呵欠就直接回到了琴室,准备抚上一曲洗去尹耕云带来的满身俗气,然而在七弦琴上没弹得多久,门外却又有人来报,“禀制台大人,刚才那位尹大人又回来,说是有刚收到的上谕,十万火急,请你再次接见。”
  “烦不烦?叫他等着,老夫一会再去见他!”
  雅兴被打断,脾气极好的花沙纳难得发了点火,先是撵走了通报的下人,又把尚未抚完的琴曲继续弹完,然而受到干扰,这一曲弹得让花沙纳极不满意,所以再次来到客房接见尹耕云时,花沙纳当然是满身的不舒服,满肚子的火气。正在客房中背着手转圈子的尹耕云赶紧上来磕头时,花沙纳还一挥手,很没好气地问道:“免了,什么事这么急?刚出门就又回来?”
  “制台大人,骆抚台的案子闹大了。”
  尹耕云的声音中尽是焦急,一边向花沙纳呈上刚送到的公文,一边解释道:“朝廷刚刚用六百里加急送来给下官的上谕,命令下官暂停查案,封存一切人证物证,等皇上亲自任命的钦差大臣抵达湖广之后,再协助钦差大臣详查此案。”
  尹耕云的话还没有说完,花沙纳的火气就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赶紧接过上谕细看时,见上面的内容与尹耕云的介绍大同小异,混了几十年官场的花沙纳也马上嗅到了强烈的危险味道,暗道:“出大事了,骆秉章这次怕是要倒大霉了。不过奇怪,皇上此前的态度明显是不想动骆秉章,怎么没过几天时间,皇上就又变了卦?”
  在对敌情报方面花沙纳不及吴超越,然而在官场情报这方面,花沙纳的消息来源渠道和效率却又甩了吴超越几条街,没过得几天时间,咸丰大帝突然变卦的真正原因、钦差大臣的姓名身份以及派系背景、甚至连同魁朕弹劾吴超越涉嫌行贿的奏折抄件,就一起都送到了花沙纳面前。而得知了这一切真相后,花沙纳天旋地转之余,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传吴超越,“马上去叫吴超越来见我!快!立即!”
  按照花沙纳的要求,吴超越以最快速度跑到了总督衙门拜见花沙纳,也象以往一样郑重行礼,然而花沙纳这次却不再象之前那么对吴超越关爱有加,还把魁朕的弹劾奏折抄件往吴超越的面前一摔,劈头盖脸吼道:“告诉老夫,这是怎么回事?”
  拣起魁朕的折子抄件来细看了片刻,吴超越垂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花沙纳却是气急败坏,又喝道:“为什么不说话?你到底有没有给魁朕送银子?”
  吴超越满脸愧疚的不敢吭声,只是老实点了点头,花沙纳也顿时怒火冲天,破天荒的对吴超越发了脾气,“你疯了还是傻了?老夫早就说过,你要想保住骆秉章,最好的办法就是和骆秉章彻底撇清关系,甚至故意对骆秉章落井下石,让外人觉得你们在湖广水火不容,骆秉章才能安然无恙!你为什么就不按老夫的交代做?”
  “晚辈以为,魁朕那里如果走通关系,或许就可以把事情直接按在湖广境内……”吴超越象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对大人检讨一样,吞吞吐吐地说道:“只是没想到,魁朕那个混球会是这样的鸟人德行,连他多年好友郭嵩焘的面子都不卖,还把晚辈也给告了。”
  “你糊涂啊!”花沙纳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砸着桌子说道:“老夫早就对你说过,骆秉章之所以故意排挤魁朕,就是因为魁朕那个鸟人的脾气太古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让他移驻长沙只会添乱!”
  “老夫故意没有插手那件事,也是因为太清楚魁朕的牛脾气,不想让他去掣骆秉章肘!你还上杆子的去给他送把柄,现在好了,你也牵扯进来,事想不闹大都不行了!”
  “花制台,晚辈真的是一片好意。”吴超越委屈地说道:“说句不吉利的话,要是那天花制台你也摊上官司,晚辈就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一定要救你帮你。”
  “老夫用不着你救,也用不着你帮!画蛇添足,什么叫画蛇添足,你这就叫画蛇添足!你知不知道,为了救骆秉章,老夫用苦肉计故意奏请停他的职,就是不想让朝廷插手这件事,让老夫拿到查案权把案子压在湖广境内,皇上和朝廷的态度也是明显不想重办骆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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