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校对)第14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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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曾老师想吃独食也行,吴超越可以请求花沙纳派遣湖北绿营兵或者鄂勇去给曾老师帮忙,做一些运粮守城和保护粮道后路之类的辅助工作。到时候曾老师有本事就求得满清朝廷同意,获得前线总指挥权,号令差遣湖广派去的军队,没本事就继续按照朝廷规矩,遇事协商而行,湖北派去的军队不受曾老师直接指挥。
  派人用快船把这道书信送往前线后,吴超越这才松了口气,在心中暗道:“曾老师,我这个当学生的可是给了你机会了,想死还是想活你自己决定。不过嘛,以你老人家的脾气,恐怕很难会做出真正正确的选择。”
  ……
  吴超越的书信送到了前线后,曾老师脸色阴沉了许久都没有做出决定,也没有把这道书信公之于众,只是耐心等待骆秉章那边的答复。结果还算好,三天后,骆秉章也用快船送来了一道书信,答应派遣萧启江率领三千团练东下增援曾国藩,还十分大度的表示让萧启江所部划归曾老师节制和指挥——只是军饷得让曾老师自己想办法。
  得知这一消息,曾老师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也赶紧提笔给吴超越写了一道回信,恳求吴超越代为说服花沙纳,让花沙纳派遣鲍超率领一支军队东下增援自己。然后也是凑巧,书信即将写成时,曾国潢几兄弟正好有事前来拜见兄长,结果大概看到了曾老师的书信内容,曾国潢等人也马上惊叫了起来,“请吴超越派鲍超来增援我们?兄长,你为什么不要吴超越出动他的抚标湖北新军?”
  “以他的脾气,怎么可能会让他的嫡系来帮我们立功?”曾国藩冷笑反问,“求他出动湖北新军,他就算答应,也肯定是亲自率军出省作战,到时候前线我和他谁听谁的?和他抢功劳,我们抢得过不?”
  说罢,曾国藩又把骆秉章决定派遣萧启江率军来增援自军的好消息告诉给了几个兄弟,让他们放心等候增援,然后才向曾国潢等人问起来意。结果曾国潢等人却神情沮丧的拿出了一道刚收到的家书,说道:“家里刚送来的,父亲的病又加重了,郎中还直接说,父亲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曾国藩默然无语,半晌后才在心里暗叹了一句,“幸亏做出了正确选择。”
  ……
  确实是正确选择,同一天的南京城里,杨秀清也终于公布了自己酝酿已久的西线反击计划,决定由秦日纲率领已经基本空闲下来的太平军水师主力,配合赖桂英、石镇吉率领的安庆太平军步兵主力,大举反攻江西,教训湘军并救出被清军包围的罗大纲和黄文金。同时杨秀清还早早就对秦日纲交代了作战计划——奇袭湖口,切断湘军粮道后援,水陆并进,里外开花,歼灭湘军在彭泽的主力!
  近来与杨秀清关系逐渐紧张的秦日纲并不是很乐意接受这个任务,原因倒不是担心对付不了湘军,而是害怕招来都已经装备上蒸汽炮船的太平军克星吴超越。杨秀清则一边极力安慰秦日纲,说是吴军虽然装备上了蒸汽炮船,但短时间内肯定无法熟练使用,目前正是孱弱易破的天赐良机,一边又给秦日纲大喂红枣胡萝卜,承诺歼灭湘军和救出罗大纲后就奏请秦日纲坐镇安庆,镇守安徽钱粮重地,好说歹说硬逼着秦日纲接受这个差使。
  把黄金帅印珍而重之的交给了秦日纲后,杨秀清脸上尽是微笑,心里也笑得更加的开心,暗道:“敢在天王面前说老子的坏话,鼓动天王对我不利,等死吧。被超越小妖在战场上宰了,本王给你追封,输了逃回来,本王让你下狱问斩!”
第二百二十八章
泰极否来
  还别说,咱们曾老师这段时间还真有些转运的模样,继小孤山水战获胜之后,湘军还又在彭泽城外打了一个胜仗,还是在太平军没有放水的情况下打出的真正胜仗。
  太平军这个败仗是被地理地形给坑的,彭泽县城的地势逼仄,南边依山,北边临江,山是陡峭的石山,也是天然的炮兵阵地,将火炮安置山上便可用炮火覆盖全城。为了不给湘军在山上布置火炮的机会,在构筑彭泽城防阵地时,黄文金便在这座山上建立了一个营地,分兵驻守。
  黄文金这个布置只有一个弱点,就是这座山上没有水源,饮水必须要到两里多外的长江汲取,或者是靠天上降雪化水饮用。本来时已入冬,正常情况下光靠降雪就足够山上守军使用,黄文金对此并不是十分担心,然而相当坑爹的是,今年冬天彭泽这一带冷归冷,雪花却少得十分可怜,入冬后近一个月只下了两场粉尘一般的小雪,薄薄一层隔夜即化,这就给了湘军以可乘之机。
  通过本地的地主带路党获知山上情况,曾老师倒也逮到了发挥自己结硬寨打呆仗特长的机会,不顾气候寒冷土地僵硬,愣是以锄头为武器,以挖掘为战斗,只用一个晚上就挖掘出了一条又深又宽的长壕,彻底切断了那座石山上太平军的汲水路线。黄文金叫苦不迭,只能是一边祈求天降大雪,一边派军队冒险出城给山上驻军送水,湘军则抓住这个机会擅守特长,拼命挖壕沟筑工事切断太平军的出城道路,使得城中饮水几乎无法送上山顶一滴,也几次打败太平军的送水队,逐渐把石山上的太平军逼入了绝境。
  被迫无奈,黄文金只能是硬着头皮出动主力和湘军干了一仗,妄图帮助城外驻军重新打通汲水道路,补充水源等待大雪纷飞,也保住城外重地。然而残酷的事实却告诉黄文金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近身肉搏战湘军将士或许不是太平军精兵的对手,据垒而守的防御战却是湘军的拿手好戏,凭借壕沟垒墙保护住大部分身体,再以火绳枪配合三段射迎头痛击,硬是打败了被迫攻坚的彭泽太平军主力。
  死伤惨重还是突不破湘军的包围,黄文金无奈退回城中,已经断水多日的山上驻军见增援无望,也只好是被迫弃营突围,结果却又遭到了围山湘军的顽强阻击,多次冲锋都被打退,干渴至极的太平军士卒纷纷投降,守将邓文刚又伤重而死后,石山上的太平军残部便全部放下了武器向湘军投降,让湘军获得了全歼石山守军的大胜。
  这场白拣到的胜利让曾老师和湘军上下都是欣喜若狂,士气与信心一起大振之下,攻下石山的第二天,曾老师就派人把火炮搬运上山安装调试,一边准备以炮火覆盖彭泽城内,一边安排士卒在大冶土工技术员的指点下挖掘壕沟,准备继续使用在湖口已经证明行之有效的地穴爆破战术,一鼓作气拿下彭泽城。
  对此,斗志昂扬的湘军上下毫无意见,不但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相反还十分卖力和坚决的执行曾老师的这些命令。惟有左宗棠叫郭嵩焘给曾老师捎了一句话,“你不觉得这么做太浪费火药了?把火药耗得太多,长毛主力又突然杀来,你拿什么迎敌?”
  曾国藩很尊重左宗棠提出的意见,但是却没有听取,坚持还是按照原定战术打,同时理直气壮的向忤逆门生伸手讨要火药,同时湘军的火药储备也还算多,也还够使用。
  再接下来,湘军几乎又一次创造了奇迹拿下了彭泽城,密集的炮火把彭泽城里轰得是鸡飞狗跳,日夜不安。全力挖掘的地道也在迅速的逼近彭泽城下,然而就在地道即将成功时,汲取了湖口教训的太平军却突然将同时挖掘的地道与湘军地道连通,与湘军士卒展开地底厮杀,并成功杀败了湘军的地下工兵。
  收到消息,指挥挖掘地道的曾国葆慌忙派兵进入坑道,意图夺回地道控制权避免太平军破坏,然而经验丰富的太平军却突然使出了毒烟战术,将混有巴豆、辣椒和硫磺的柴草浓烟灌入地底,缺乏经验的湘军士卒措手不及,被浓烟熏得头昏脑涨眼泪鼻涕横流,在漫长狭窄的地道中进退两难,自行践踏,被熏晕闷死多人,被迫准备退出地道。然后太平军士卒才从容不迫的进入地道,捣毁湘军士卒加固地道的支柱顶梁,在护城河下地道段中埋设火药,炸垮坑道引入河水,彻底破坏了湘军辛苦挖掘的地道。
  挨了这当头一棒后,一度有些飘飘然的曾老师这才总算冷静下来,没再浪费力气去以短攻长,果断放弃明显是太平军更拿手的地穴攻城战术,继续以炮火覆盖城内,辅之以坚固工事包围城池,反客为主逼迫黄文金主动出城决战。
  严格来说,曾老师这一手的确相当奏效,也有很大的取胜把握。忍受不了湘军的炮火肆虐,又迟迟看不到援军的影子,城里的太平军将士果然出现了慌乱担忧的情绪,不少将领也跑到黄文金的面前建议出城决战,改变目前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黄文金则拿出杨秀清之前送来的坚守待援命令压制众将,然而时间长了以后,不要说其他的太平军将领忧心忡忡,就连黄文金也忍不住有些提心吊胆了,暗道:“东王九千岁,你可别坑我啊,你答应的援军,究竟什么时候能到?”
  身处黑暗,不知光明已经触手可及,身陷泥潭,眼中看到的却尽是鸟语花香,彭泽大战的两个主帅黄文金和曾国藩都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太平军的援军主力其实已经抵达了安庆城下,就象一条潜伏在黑夜中的饿狼一样,等待时机寻找机会准备扑向湘军这条肥美的羊羔……
  太平军的水师主力能够抵达安庆还不被湘军发现,完全是杨秀清高超的指挥艺术所致,借口到安庆运粮供给南京,杨秀清几乎是手把手一样的指点着秦日纲把主力船队化整为零,然后假扮成运粮船队分批西进,还故意打着相同的旗号以迷惑过往船只,秘密集结于安庆下游新河口一带,借助这一带的两座江心岛和茂密芦苇隐藏行迹。
  同时杨秀清又早早就秘密命令赖桂英和石镇吉严密封锁新河口一带的大小道路,不给湘军斥候细作靠近侦察的机会,所以直到太平军的水师主力集结完毕,一百多里外的东流湘军依然对此一无所知,过没办法及时向曾国藩报告敌情。
  再接着,当大量太平军水师战船突然出现在东流下游江面的时候,统帅湘军水师的曾国华、杨岳斌和彭玉麟等人当然是大吃一惊,根本就不敢相信斥候快船的探报。主帅曾国华还向斥候追问道:“看清楚了没有?究竟是长毛的战船,还是长毛的运粮船?”
  “回六帅,千真万确是长毛战船。”斥候如实答道:“发现我们的船后,长毛还派出了快船追杀我们,我们虽然运气好逃了回来,但是我们下游的两条快船都没有回来,说不定已经遭了长毛的毒手了。”
  “长毛有多少战船?”曾国华赶紧追问。
  “来不及清点。”斥候如实答道:“长毛快船追得太紧,小的们没时间仔细清点估算来贼数量,只是看到江面上长毛的小拔船密密麻麻,数量很多。”
  曾国华的脸顿时拉得比驴还长了,杨岳斌和彭玉麟则匆匆确认了太平军水师出现的位置是在黄石矶到吉佃之间,然后杨岳斌马上对曾国华说道:“六帅,长毛水师突然大举来犯,目的肯定是准备解救彭泽之围,我们必须立即向大帅告警。”
  “还有,长毛水师虽然是从下游而来,但是东流到黄石矶之间的长江水流偏巧又是南北走向,现在是冬季北风多,风向对长毛有利,如此长毛即便是逆流而来,得风力之助,全速西进的话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能抵达东流,现在又已经是傍晚,届时天色全黑,我们是战是守,还望六帅早做决定,以免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犹豫了一下,曾国华向杨岳斌和彭玉麟反问道:“你们觉得,我们是应该主动迎战,还是闭营自守?”
  杨岳斌和彭玉麟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敌情不明,坚守为上!”
  “那就守吧。”曾国华倒也能听得进正确意见,赶紧下令水陆兵马全力守卫营地城池,没有命令不许出营出城迎战,同时又赶紧派出大量斥候快船东下侦察来敌情况,好在湘军纪律严明又训练有素,虽然多少有些手忙脚乱,匆匆严密布防间也没出什么差错,让曾国华和杨岳斌等人有了能够迎击太平军水师奇袭的信心。
  借助北风之利,天色全黑时,大举西进的太平军水师船队果然还是抵达了东流附近,暂时集结于路灌口附近。然而让曾国华欲哭无泪的是,都已经相距不到五里了,因为天色刚好全黑和太平军船队故意少点灯火的缘故,湘军水师斥候竟然还没办法确认来敌的船只数量,更不知道这支太平军船队之后是否还有船队。大骂斥候无能之余,曾国华也没有半点出兵迎战的胆量,只能是一边率军谨守营地,一边对天祈祷,祈求这个该死的夜晚赶紧过去,让自己可以看清楚来敌情况,也收到兄长的下一步指示。
  太平军船队接下来的举动让曾国华和杨岳斌等人再次大吃一惊,只是稍微休息了一段时间,还有侦察了一下前方情况,这支数量不明的太平军船队竟然再次张起风帆,继续扬帆西进。曾国华闻报大惊,还道太平军水师是准备突袭自军营地,赶紧命令全军戒备,又亲自登上甲板观察来敌动向。再接着……
  再接着,曾国华、杨岳斌和彭玉麟等湘军水师将领就彻底傻了眼睛了,太平军船队的前锋到了湘军营地附近后,的确是排开阵势准备作战,然而却并没有发起进攻,后队则在前队保护下从长江北面直接越过位于南门湖口的湘军水师营地,气势汹汹的继续杀向长江上游!
  此时此刻,曾国华和李续宾等水师将领才突然反应过来,发现曾老师把湘军水师部署在东流一带纯粹是一着昏招臭棋,因为东流这一带的江面过宽,水流也十分缓慢,几乎处处都可以让船只通行,不利湘军水师防守,却十分有利于太平军水师绕开湘军水师营地直接西进!
  “怎么办?出击?还是继续坚守?”
  细雪纷纷,黄豆大的汗珠却出现在了曾国华的额头之上,黑夜之中仓促出击肯定是冒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太平军拿手的小船海战术淹没,不出击的话任由太平军船队越过东流,那太平军船队长驱直入,很快就能出现在彭泽城下,给被包围的黄文金送去增援和士气,到时候兄长暴跳如雷……
  “六帅,我们中计了!”
  彭玉麟的吼叫把曾国华从兄长的悍威中拉了出来,“长毛是算好了时间抵达东流,料定我们在黑夜中不敢仓促出击,乘机大举西进。这支长毛水师是去增援彭泽都还好办,如果他们不救彭泽继续西进,去奇袭湖口,那我们就完了!”
  曾国华打了一个寒战,下意识的想起了目前关系着湘军粮道后援的湖口,还有原先驻守湖口的李续宜部已经被调到彭泽这个要命问题。惊恐之下,曾国华再不敢有丝毫的犹豫,马上就吼道:“传令全军,出营拦截,不能让长毛过去!”
  仓促出战已经晚了,东流到彭泽之间的长江水路仍然是坑爹的南北走向,太平军的主力战船小拔船又是出了名的轻便灵活,借助着呼啸的北风,待湘军水师战船全部出营集结成队时,太平军水师的后队已经全部越过了湘军水师营地,担任警备任务的前队也已经全部掉头,变前为后追着主力而去。见此情景,曾国华别无选择,只能是大声吼道:“打旗号,全军追击!一定要追上这支长毛水师,别给他们偷袭湖口的机会!”
  湘军和太平军规模浩大的龙舟大赛再次在长江水面上出现,在实力不占优势和并不清楚敌人实力的情况下,一向行动谨慎的湘军水师难得展开全力追击,紧咬着太平军水师的屁股不放,一路只是追击不休。然而曾国华和杨岳斌等人却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在杨秀清酝酿多日的战术计划指引下,一支更大规模的太平军水师也已经抵达了东流水面,还同样是直接越过东流,直接向着湘军水师的屁股杀来。
  三更过半时,当湘军水师追击着太平军水师抵达马当山附近时,后队的斥候快船也终于把后方变故禀报到了曾国华面前。闻知自军背后也出现了太平军船队,曾国华也当场就瘫在了甲板上,泪花闪烁的喃喃自语,“完了,中计了,这次我完了。”
  曾国华确实完了,因为他的指挥失误,没能果断出兵拦截首先到来的太平军船队,被太平军水师抢在了他的前面西进,从那一刻开始,曾国华就已经注定了失败。现在无论如何选择,曾国华都注定无法挽救败局,继续向前追,前方的太平军水师如果掉过头来,和后面杀来的太平军水师前后夹击,湘军水师全军覆没,不追,前方的太平军如果是冲着湖口去并且成功拿下湖口,湘军水师和陆师同样得完蛋。进退都是死,追不追都毫无胜算。
  “六帅,我们前后都有长毛水师,怎么办?怎么办?你快请下命令决定啊!”
  被部下逼迫不过,曾国华只能是选择把皮球踢给兄长,含着眼泪说道:“继续追,先到彭泽去,请兄长决定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奇袭湖口
  “啪!”
  一记响亮的而又沉重的耳光抽在曾国华脸上,直接就把曾国华的脸颊给抽得鼓肿起来,再接着,焦急得变了形的曾国藩怒吼声音,也随之传进曾国华耳中,“你疯了还是傻了?救不救湖口还要来让我拿主意?湖口对我们有多重要难道你不知道?马上去湖口!马上去救湖口!”
  “可是兄长,我们前后都有长毛的水师,小弟坚持带着水师去救湖口,被长毛水师前后包夹了,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了啊!”曾国华万分委屈的解释道。
  “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也得去!”曾国藩急得是连眼圈都红了,狂吼道:“救下湖口,你就算全军覆没,也可以保住陆师!被长毛拿下了湖口,我们的水师完蛋,我们的陆师同样完蛋!你难道要我们的陆师将士在长毛的追杀下,步行三百多里向都昌撤退?!”
  “马上去湖口,不管花多少代价,也得给我保住湖口!我马上给你派援军!”
  带着兄长的命令,曾国华连滚带爬冲回湘军旗舰,带着湘军水师顶风逆水的向湖口去了,结果是湘军水师前脚刚走,密密麻麻的太平军水师船队就又出现在了彭泽一带的长江水面上,虽然和先前越过彭泽的太平军水师一样,也没有靠岸登陆增援彭泽守军,却也故意开了几炮,让困守孤城的友军黄文金部知道援军已经到达,结果早就是人声鼎沸的彭泽城里果然又是欢声震天,士气再次为之大振。
  见此情景,曾国藩已经再没心思去盘算是否还能拿下彭泽城,只是一边匆匆派遣李续宾兄弟率军回援湖口,一边无比懊悔自己之前没能迅速下定决心,收到水师告警时就马上派兵回援,白白浪费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宝贵时间。同时曾国藩也自然少不得在肚子里大骂弟弟无能和自军斥候细作无用,竟然连太平军水师大举回师西线这么重要的情况都没能提前探知。
  “孟容,我们之前任命的湖口知县被撤职了以后,文俊那个蠢货是派谁接任的湖口县令?你对他了解可多?”
  曾国藩终于想起向自己的幕僚长刘蓉问起这个重要问题,刘蓉则答道:“文俊是派一个叫做王少冲的候补知县接的任,学生对他没什么了解,只是风闻他为了补实缺,给文俊送了不少银子,应该是个贪官。”
  “是不是贪官不要紧,只要别是胆小如鼠之辈就行。”曾国藩烦躁地说道:“不要多,只要他能坚持一天,别主动弃城而走,一天后李续宾兄弟就能带着援军去给他帮忙。”
  “文俊,你这个王八蛋啊!你为什么要把本官任命的知县撤了?为什么要把他撤了?换上一个老夫不能知根知底的人!”
  曾国藩再度怒吼的时候,太平军水师和湘军水师之间的超大规模龙舟大赛也已经在长江水面上进行得是如火如荼,由韦俊率领的太平军水师前部虽然受体力困扰,速度有些下降;但湘军水师却因为在彭泽耽搁了一些时间,被拉开了距离,即便速度稍占优势也无法迅速追上韦俊军;而秦日纲亲自率领的太平军水师后队也是摇撸划桨,拼命追赶。三支水师你追我赶,全都是拼出了老命的加快速度,黑夜中搁浅触礁的大小船只不计其数,但是三支水师的主将却全不理会,更不搭救,只是拼命的疯狂向前,向前,再向前!
  终于,当天色全明的时候,带头居先的太平军水师韦俊部终于还是抢先一步抵达了湖口城下,船上运载的八百余名主力战兵不等船只放下跳板,直接就跳下浅滩,大步冲上陆地,大致集结完毕就立即冲向城门已经打开的湖口县城,守城门的湖口清军士兵目瞪口呆,只能是一边匆匆关闭城门,一边连滚带爬的跑回城里向新任县令王少冲报信。
  再接下来,让曾老师捶胸顿足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闻知太平军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湖口城下,文俊文抚台新提拔的县令王少冲,第一件事并不是组织城里的清军士兵和团练上城守御,而是赶紧把能打包的金银细软全部打包,然后连滚带爬的从南门出城,冲向湖边寻找渡船逃过鄱阳湖。
  也用不着咱们王知县为太平军将士打开城门,城上无人防守,太平军将士直接用人梯就攀上了城墙,冲进城里打开了湖口县城西门,城外的太平军将士蜂拥入城,一边夺取城门控制权一边去抢占粮仓县衙,期间完全没有受到半点阻拦抵抗,几乎是在转眼之前就拿下了湘军花了无数力气才夺回来的湖口城。结果也是在太平军的旗帜插上湖口城楼的时候,湘军水师才刚刚出现在石钟山下的水面上。
  曾国华在应变决策这些方面确实有些欠缺,看到湖口已经落入敌手,又明知道后面还有太平军的水师追击,曾国华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果断撤往九江,保存湘军水师的有生力量方便将来接应陆师。然而很可惜,关键时刻,曾国华再次决策失误,竟然命令湘军水师向太平军水师发起进攻,妄图杀溃太平军水师登陆夺回湖口城。
  面对着天上掉下来的这个大馅饼,韦俊当然是笑呵呵双手接住,不顾士卒疲惫坚决迎击,催动小拔船队冲上前去与湘军水师缠斗,结果凭借战船和体力方面的优势,湘军水师在前期倒是大占上风,击沉了多条太平军小拔船,一度杀得太平军水师几乎难以招架。然而再当秦日纲亲自率领着太平军水师主力抵达湖口后,战场形势就陡然逆转了。
  猛烈的炮火与如雷的喊杀声中,太平军的小拔船铺天盖地的扑向湘军水师船队,炮轰枪射,近舷夺船,湘军水师目前大量主要装备的军用舢板虽然在机动力上不落下风,也比小拔船更加适用于战场厮杀,但是好虎敌不过群狼,在如同海浪波涛一样不断涌来的太平军小拔船面前,湘军的舢板还是一条接一条的烧毁击沉,一条接一条的被近舷缴获,而失去了舢板保护后,湘军的红单船等于就是变成了狼群里的野猪,空有满身蛮力却无法施展,任由饿狼肆意啃咬,很快就在密集的火箭喷油筒攻击下不断起火燃烧,还有一条红单船被数以百计的太平军小拔船包围,太平军水手不断登船夺舷,投降不杀的口号声响彻云霄,除了自沉这个选择外,被俘已成定局。
  激战中,包括曾国华坐镇的湘军水师旗舰都被太平军的火箭引燃,烈火熊熊,曾国华懊悔大哭,不得不下令突围撤退,然而此时此刻再向突然自然是难上加难,太平军水师也绝不会容忍鄱阳湖上能够存在威胁自军安全的清军水师力量,不顾疲惫坚持前堵后追,疯狂砍杀焚烧湘军水师战船,湘军船只中即便有侥幸杀出包围向西逃命者,也遭到了太平军小拔船的疯狂追击,船只被焚被俘无数,水手投降落水不断,场面凄惨得笔墨根本无法描述。
  最后,连湘军旗舰都被太平军的火箭喷油壶给彻底烧毁,曾国华身负重伤,全靠杨岳斌不惜代价的接应,这才侥幸逃上了杨岳斌的座船,在太平军的追杀中勉强逃过鄱阳湖,在紧急出动的清军王国才部接应下逃上西岸。然而即便如此,三个营的湘军水师船只水手能够逃过鄱阳湖者连一个营都不到,水师基本覆灭,曾国华的两个得力助手杨岳斌和彭玉麟也在激战中一起负伤。
  “快,快,向吴抚台求援,求他,救我兄长……”
  在王国才部将毕金科怀里说完了这句话,曾国华就彻底昏了过去,也永远的告别了湘军水师,告别了水上战场——全身大面积烧伤,腿部伤势尤其严重,就算能够保住性命,曾国华以后也很难再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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