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校对)第1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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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超越大惊失色,赶紧追问,然而布朗却还是答非所问,又冲吴超越嚷嚷道:“吴,我要向你介绍一个新朋友,他是我在墨西哥作战时的战友,也是我的朋友,这次我再上海遇到了他,对他说起了你的事,他对你很有兴趣……”
  “布朗,先说武器的事!”
  吴超越急得都快疯了,然而洋人说话办事的风格就是喜欢以自我为中心,马上又有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站到了吴超越的面前,不顾雨大向吴超越行了一个脱帽礼,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很高兴认识你,尊敬的巡抚吴先生。”
  吴超越被迫还礼时,布朗又拉着吴超越指着那洋人,象打机关枪一样地说道:“吴,给你介绍一下,他叫华尔,挪利友大学的毕业生,是一个在全世界到处流浪的该死恶棍。他现在正好失业,很有兴趣为你工作,希望你能雇佣他,无论是当军事教官,还是直接上战场作战都行……”
  “没问题,没问题,我雇佣,雇佣,亲爱的华尔先生,你现在就是我的部下了,我会给你绝对让你满意的薪水!”
  吴超越根本就懒得再去开动脑筋,只是象鸡啄米一样的不断点头,然后又死死拉住布朗,吼叫道:“布朗,你如果还是我的朋友,就马上告诉我,我要那些该死的武器怎么样了?”
  “路过田家镇的时候,有一个自称是你老师的人叫曾国藩,一定要把我的武器全部卖下。”布朗答道:“还说,他可以为我介绍更多的客户……”
  布朗的话还没有说话,吴超越被雨水打得精湿的瘦脸蛋就已经一片苍白了……
  ……
  吴超越脸色大变的时候,已经进驻唐县城内,为了围剿捻军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僧格林沁放下了饭碗,然后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床上继续睡觉,还打着呵欠吩咐道:“除了吴超越和捻匪打得两败俱伤的好消息,否则无论什么事都不许打扰本王。就算天塌下来,本王也不管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送上门找揍
  “吴,想不到你对我这么不信任,居然能说出我如果把武器卖给别人就和我决斗的话,我实在是太失望了!”
  “你怎么不想想,以我们之间的友谊,我怎么可能会把你订购的武器卖给别人?还有,我如果在路上就把武器卖给了你那个老师,还上千英里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心直口快的布朗一直在不断的抱怨和数落,吴超越则一边随口道着谢,一边喜滋滋的摆弄着世界上第一款发射金属弹壳子弹的史密斯转轮手枪M1——令人不敢相信的史实是,这款手枪的售价竟然要比发射纸壳子弹的柯尔特左轮枪低得多,在美国的售价只是十二美元一枝还附赠一百发子弹。
  终于拿到了金属弹壳手枪的同时,吴超越也没忘了山寨大事,又向布朗提出希望购买史密斯手枪的生产设备和生产弹壳的金属冲压机,还很守规矩的表示愿意支付专利费。布朗则一口答应,“没问题,我会尽快写信给史密斯公司替你询问价格,他们生产的这款手枪没能获得我们美国军队的订单,正在满世界的找销路,一定会全力满足你这个大客户的要求。”
  历史稀烂的吴超越并不知道美国军队起初确实不重视金属弹壳子弹,便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么好的手枪,你们美国的军队竟然不喜欢?”
  “子弹太重,携带不方便。”布朗随口解释道:“这款手枪最大的优点只是防水,但我们美国现在战斗比较多的地方是西部和墨西哥边境,那里干旱少雨,没必要特别注意防水。所以史密斯公司才找到我,希望我这位全时间最杰出的军火推销员帮他们推销。”
  “亲爱的布朗,你们美国军队不喜欢我喜欢,请务必替我转告史密斯公司,他们如果再开发出什么使用金属弹壳的枪支,请马上联系我,我一定会大量采购。当然了,我也会照样向你支付佣金。”
  “吴,你真是长着黄皮肤黑眼珠的西方人,连我们西方生意归生意这个原则都知道,感谢你对我业务的支持。不过吴,你的品位实在是太奇怪了,为什么偏偏就喜欢在欧美国家都不受欢迎的枪支武器?”
  吴超越和老朋友布朗亲切交谈的时候,布朗带来的三千枝史密斯手枪及金属子弹也已经紧急下发到了吴军将士手中,其中骑兵营是每人两枝,两个老兵营是每人一枝,两个新兵营和水师是每营一百五十枝,此外吴超越又送了三十枝给多隆阿,吴超越新雇佣的军事教官华尔则在紧急培训吴军将士使用这种新式手枪,营地里忙成一团,喧哗震天。
  正午时肆虐的雨水一度有所收歇,然而到了傍晚天色将黑时,老天爷就象中邪了一样,竟然又洒下了瓢泼大雨,吴超越已经是彻底的无所谓,唯一担心的就是溧水暴涨冲毁桥梁,没办法过河与捻军交战。而远在唐县的僧王爷在吃晚饭时看到天上又下大雨,欢喜之下还多吃了一碗米饭,得意说道:“下吧,下得越大越好!”
  对捻军来说当然是雨下得越大越好,借着夜色和雨水的掩护,一千多捻军步兵主力和三千余捻军骑兵精锐先后踏桥渡过溧水,到了南北走向的溧水西岸集结成军,顶风冒雨的连夜向吴军营地所在处开拔。
  外号龚瞎子的龚得树有一个奇能,白天里因为怕光,眼睛基本都是眯着象是盲人一样,然而到了晚上时或者黑暗处,光线再微弱龚得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每次夜袭夜战时,龚得树都要走在全军最前方,亲自为军队开路,这次也不例外。结果靠着龚得树的这个夜视功能,捻军不但顺利摸到了吴军营地的附近,还提前发现了正在营外巡哨的吴军巡逻小队。
  雨夜中能够提前发现敌人的行踪和位置,捻军当然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二十名捻军精锐步兵好手潜行上前,突然暴起发难,顿时就把那支由五名士兵组成的吴军巡逻队尽数砍倒——这真不是吴军士兵无能,而是输在了龚得树的夜视能力面前。然而就在清楚看到这一情况的龚得树面露微笑时,一名倒地未死的吴军士兵却突然抬手一枪,打中了一名捻军士兵,也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枪怎么响了?”部下大惊,忙向龚得树问道:“总目,不是说下雨吴狗官的枪就打不响么?怎么还能打响?”
  “只要保护得好,拿出来临时打一两枪还是可以打响的,时间长了就不行了。”
  仔细审问过吴军俘虏的龚得树一边随口解释,一边紧张注视远处的吴军动静,结果那声枪响果然惊动了营地里站岗的吴军士兵,好几个听到枪响的吴军士兵都趴到了栅栏旁边向外张望,虽然没有立即鸣锣报警,却也加强了戒备。
  吴军已有一定戒备,还随时可能出兵侦察,再想先列好队形再发起进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龚得树也没多想,马上就命令步兵上前,兵分三路冲击吴军营门和两侧的栅栏,骑兵则迅速列队分为两队,只等步兵攻破营门就马上冲进吴军营地杀人放火。
  大群步兵冲锋发出的声响,当然很快就惊动了已经提高了戒备的吴军哨兵,拼命敲响铜锣的同时,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吴军哨兵还马上向营外抛出了几枚苦味酸手雷弹,制造巨响继续告警的同时,也利用苦味酸火焰能够水浇不熄的特点,以火焰照明察看来敌情况。
  听到告警声音,刚刚还是一片寂静的吴军营地顿时喧哗四起,已经入睡的士兵纷纷起身穿衣披挂的同时,负责值夜任务的吴军预备队也立即大步出帐集结,然后迅速投入栅栏和营门防线,举起刚领到的史密斯转轮手枪准备迎战。
  钦佩的赞扬了一句吴军的夜间应变速度,龚得树却并没有怎么担心和急切,因为天上的雨还在下,吴军的步枪和左轮枪注定了没办法发挥威力,近身战中捻军的精锐步兵并不吃亏。所以那怕看到吴军士兵开枪打倒冲击营门的自军士兵,龚得树也仍然胸有成竹,还得意的卖弄了一句文采,“看汝能嚣张几时?!”
  接连不断的枪声和接连不断被打倒的捻军士兵让龚得树逐渐错愕,原本早就应该被雨水打湿子弹的吴军手枪一直在轰鸣,把冲到营门前三十米内的捻军士兵接连打死打伤,同时不断抛出手雷炸砸进捻军士兵的密集处,把捻军士兵炸得鬼哭狼嚎血肉横飞,又制造出了更多的火焰让吴军士兵可以精确射击,更加有效率的打死打伤捻军士兵。
  冲击两侧栅栏的捻军士兵更惨,吴超越再是重攻轻防,立营时也让士兵在栅栏防线外挖了一道壕沟,建起了一层拒马鹿角保护栅栏,捻军士兵在无法迅速扑到栅栏面前与吴军打近身战的情况下,纯粹就是变成了吴军新式手枪的活靶子,被吴军士兵象点名一样的不断打倒,激战中吴军士兵还能一边练习爆头一边大吼,“来啊!来啊!来多少让你们死多少!”
  听到吴军的连绵枪声,龚得树身边的大旗小旗个个张口结舌,面面相觑,全都不明白这么大的雨怎么还能这样的打枪?拥有夜视能力能够清楚看明白战场情况的龚得树更是目瞪口呆,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大雨瓢泼的情况下,露天作战的吴军士兵竟然还能够连续开枪?
  这时,一个营的吴军士兵已经在匆匆起身的吴超越指挥下,大步赶到了营门战场助战,吴军火力再度加强之后,捻军步兵更是招架不住,死伤惨重下只能是被迫后退。而龚得树也甚能决断,发现情况不对就马上下定决心,吩咐道:“退兵,回营!步兵先行,骑兵殿后。”
  借助苦味酸火焰发出的光芒,吴军士兵迅速发现了捻军全面撤退的情况,也立即消息禀报到了吴超越面前,吴超越万分犹豫,既知道机会难得,运气好动作快的话,很有可能借助溧水拦道全歼来敌,可是又害怕这是敌人的诱敌之计,出兵追击会有危险,迟疑难决,久久下不定决心。
  匆匆赶来的多隆阿打断了吴超越的思索,“抚台大人,敌人已退,敌军屯兵溧水东岸,要想回营必须经过溧水浮桥,末将请令率领本部人马迂回穿插,去捣毁敌军浮桥,切断敌人归路聚而歼之!”
  “这么大的雨,又是在夜里,如果有埋伏怎么办?”吴超越向多隆阿问道。
  “那末将就立即撤退。”多隆阿自信的回答道:“末将所部兵马全是骑兵,机动灵活,情况不对可以立即撤退。”
  见多隆阿如此自信,又知道战机十分难得——自打成名之后,吴超越还真没碰上过敌人主动渡河进攻的好事。咬了咬牙,一向用兵谨慎的吴超越破天荒决定冒一次险,同意了多隆阿在夜间出击的请求,并分了一些给多隆阿军用于作战。然后吴超越又马上组织了两个营的吴军老兵和吴军骑兵营出击,亲自率领了去追击敌人。
  先来看多隆阿这边,既然出击目标是捻军临时修建的浮桥,经验丰富的多隆阿当然没走正门出营,选择了带着八百骑兵从吴军营地的北门出营,向北面迂回杀向溧水上游,一路不接战不贪功只是全速冲锋。而捻军方面虽然也发现了多隆阿军的动向,却再不敢分兵去拦截迎战,一个劲的只是想来路疾驰,去争取过河逃命的机会。
  泥泞的地面给多隆阿军和捻军都制造了巨大的麻烦,疾驰中两军骑兵的战马马蹄都不断陷入被雨水浸软的田地,速度一起为之大减。与之相反,倒是捻军的步兵在这种环境中比较适应,能够保持与骑兵基本相等的速度,倒是没拖了龚得树的后腿,给了龚得树和多隆阿比拼速度的机会。
  速度基本相等这点还是坑了捻军精锐,虽说有先发优势又是走直线,捻军主力抢先一步抵达浮桥渡口,然而捻军主力才刚开始渡河,多隆阿就已经带着清军骑兵迂回杀到了近处,龚得树被迫无奈,只能是命令保护浮桥的何子丘率军迎击,一场在这个时代已经十分罕见的纯冷兵器白刃战,也在雨夜之中展开。
  刀枪碰撞,战马嘶鸣,军士怒吼,风雨中,多隆阿军与捻军步兵厮杀得天昏地暗,血肉横飞,在这个激战时刻,多隆阿人高马大臂力强劲的优势也得以展现无遗,挥舞着马刀象是下山猛虎一样,居高临下接连砍死砍翻多名捻军士兵,极大的鼓舞了清军骑兵的士气,也彻底的震慑了敌人心胆,同时清军骑兵还不断向捻军士卒密集处抛出油纸包裹的苦味酸手雷,大量炸死炸伤敌人,也严重破坏了捻军的步兵队形。
  不能保持密集队形,步兵在骑兵面前当然就只剩下了被屠杀的份,不到五分钟时间,多隆阿所部的骑兵就已经突破了捻军步兵的拦截,怒吼着冲杀到了捻军渡口的近处,还二话不说就先抛出大量的手雷,大片大片的炸死正在匆匆过河的捻军士兵,还成功炸伤了一道捻军浮桥,浮桥倾斜,无数捻军士兵惊叫着摔入滚滚河水。
  情况到了这个地步,还没来不及过河的龚得树也没了多余选择,只能是鼓起勇气率领骑兵迎战,力争全力杀退多隆阿军再渡河。多隆阿见了大喜,不顾敌众我寡,更不去考虑什么保存实力,带着骑兵只是一头扎进敌人人群中,不惜代价的死死缠住捻军骑兵主力,为吴超越的后军争取时间,捻军骑兵几次发力猛攻,始终都没能杀退多隆阿,也始终找不到机会渡过溧水。
  也是凑巧,当吴超越亲自率领着吴军主力赶到现场增援时,天上的雨虽然还在下,但天色却已经有些微明,起码可以分得清敌我。见捻军的骑兵主力仍然还在西岸,吴超越大喜下也没迟疑,马上指挥步兵组成方阵向前碾压,以昨天才拿到手的史密斯手枪射杀敌人,吴军骑兵则列队后方充当预备队。
  勇不可挡的多隆阿打仗也很会动脑子,列队推进的吴军步兵才刚逼近战场近处,多隆阿马上就带着清军骑兵撤向北面开阔处,重新集结整队的同时也避免误伤,让吴军士兵可以心无旁骛的发挥火力和苦味酸武器的优势,更加有效快速的歼灭敌人。
  风雨中,多隆阿军才刚摆脱与敌人的纠缠,吴军将士的掷弹筒马上就开始发威,把炮弹迅速快捷的尽情打进敌人密集处,成片成片的虐杀尚未重新列队的捻军骑兵,捻军骑兵则是乱成一团,或是四处奔走,或是逃向浮桥夺路逃命,或是三三两两的冲向吴军步兵方阵妄图近身作战,结果自然是遭到了吴军手雷弹和转轮手枪的热情招待,残酷虐杀,人仰马翻不断。
  见此情景,龚得树也放弃了负隅顽抗,乖乖放弃了杀退吴军再渡河的美梦,带着还能指挥的骑兵直接冲上浮桥过河逃命,失去指挥的捻军骑兵更是彻底大乱,四散奔逃者不计其数,为了抢先上桥你推我搡,不断连人带马掉进河中,吴军步兵则乘机大步推进,用掷弹筒密集轰炸捻军浮桥,大量杀伤敌人的同时也争取尽快捣毁敌人浮桥,彻底切断捻军骑兵的东逃道路。
  更多的捻军骑兵逃向了地势开阔的北面,结果却再次遭到了多隆阿所部骑兵的迎头痛击。亲眼看到身先士卒的多隆阿如同下山猛虎一般的在敌群中左冲右突,所向披靡,吴超越心中难免更是遗憾,暗叹道:“勇谋兼备,吃苦耐劳,身先士卒,不计个人得失,一个优秀军人该具备的美德都具备了,我手下的将才虽多,估计也就我的大舅子聂士成在这方面能和他相比。但是可惜,他为什么偏偏是个满人,我拉着他造满清朝廷的反,他能答应?”
  吴超越暗叹的同时,吴军的掷弹筒炮弹也已经炸毁了捻军自行搭建的四道浮桥,水势滔滔的溧水河上,只剩下了一道民间自行搭建的木桥可以通行,并且还遭到了吴军掷弹筒和手雷弹的集中攻击,桥面死尸累累,烈火熊熊,几乎无法通行。见此情景,尚未过河的捻军骑兵也放弃了过河美梦,不是四散逃命,就是在吴军士兵的招降口号中下马投降,龚得树则是在溧水东岸心中滴血,放声惨叫,“天下怎么还能有这样的怪事?这么大的雨,清妖的火枪怎么还能打响?这以后谁还打得过吴狗官?”
第二百一十二章
被雁啄眼
  溧水一战不过是重创了捻军龚得树部的元气,却并没有做到彻底歼灭,为了让捻军各部知道自己的厉害,别再来打湖北的主意,更为了不给僧王爷白拣便宜,溧水战事才刚结束,不顾阴雨还在连绵,吴超越马上把军队一分为二,一队交给赵烈文和曹炎忠率领了打扫战场和押送辎重,一队由自己亲自统率了渡河追击,多隆阿军也把伤兵留在后队,自率六百余骑陪同吴超越发起追击。
  精锐步骑损失惨重的捻军当然早就跑了,元气大伤的捻军白旗主力甚至来不及收拢溧水西岸的残兵,马上就放弃了由无数破烂帐篷组成的营地,快步如飞的逃向正东面的平市镇(今平氏镇),待吴军将士渡过溧水东进时,擅长流窜的捻军都已经快跑到湖阳店北郊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吴超越才真正体会到了僧王爷能把强行捻军挤压到湖北边境的不易,同是步骑混合,在被大量杂兵拖累的情况下,捻军的流窜速度竟然还能做到与经过严格训练的吴超越军大致相等——当然,这和道路泥泞拖慢骑兵及捻军更加熟悉地形也有很大关系。
  捻军逃得快没关系,正东面的地形放在那里,捻军想流窜进汝宁府绝没有那么容易;捻军南下也没关系,都兴阿早已在枣阳和镇北河那一带严密布防,之前龚得树就冲不破,这会龚得树再敢去打流窜进湖北腹地的主意那才是真的找死;甚至就连龚得树能够带着残部逃进汝宁府,对吴超越来说其实都无所谓。唯一不能让吴超越所容认的,就是不能让僧王爷白拣这个大便宜,捞到全歼捻军白旗残部的功劳!
  正因为如此,吴超越当然选择性的遗忘了向僧王爷知会溧水战况,尽可能的拖延僧王爷的出兵拦截时间,带着吴军步骑只是紧追不放。然而追击期间吴超越也一直有个疑问,就是不太明白龚得树为什么没有立即抛弃数量庞大的杂兵,只带机动力速度更快的精锐步骑逃命?
  鉴于这个疑问,吴超越特地派人抓了一些捻军掉队的杂兵过来审问原因,结果这些杂兵给出的答案却让吴超越更加摸不着头脑——龚得树竟然公开扬言说要把所有捻军士卒带到义宁去吃大户过好日子,还说捻军黑旗主力正在向桐柏赶来接应他们,所以捻军这次要走桐柏这条路突围。
  无比狐疑的盘算了一下,吴超越马上怀疑这是龚得树声东击西的诡计,因为捻军东逃义宁的三条道路中,就数桐柏县这条路最为狭窄险峻,桐柏县的清军和乡勇只要守住淮源一带的道路险要处,战斗力再烂也能挡住捻军一段时间,届时吴军再往后面一冲,马上就能把捻军给包了饺子!走桐柏路东窜是九死一生,走泌阳的毛集路或者铜山路才有捻军的最好正确选择。
  生出了这个怀疑,在全力追击捻军余部的同时,吴超越当然盘算起了分兵拦截捻军从平市北上道路的主意,早早就把骑兵单独编制,随时准备穿插迂回去断敌人北逃道路。
  全力逃亡之下,捻军的速度更加飞快,傍晚时就已经抵达了早已被战火夷为平地的平市小镇,在残垣废墟中暂做休息。吴军斥候把消息报告到了吴超越的面前后,吴超越也没敢怠慢,马上命令聂士成和多隆阿两军立即北上,到捻军北逃必经的高店陈庄一带拦截。而在出发时,吴超越也特意对聂士成和多隆阿等人嘱咐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僧格林沁那边也该收到消息出兵了,你们在战场上说不定会碰上他的麾下军队。”
  “给我记住一点!”吴超越突然提高了声音,恶狠狠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可以不必主动招惹僧格林沁的麾下将士,但他们如果招惹你们欺负你们,马上给我加倍奉还!弄出人命都没关系,出什么事我给你们担着!”
  多隆阿和聂士成都是典型的军人性格,听了吴超越的吩咐当然是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这道命令是出自素来温文谦恭的吴超越之口,然后聂士成还小心翼翼地问道:“抚台大人,这么做……好吗?”
  “这么做是不好,但你们就愿意看到你们的麾下将士被别人欺负?!”吴超越厉声喝问,说道:“我和僧格林沁那些恩怨,难道你们没听说过?僧格林沁是什么鸟人德行,难道你们也没听说过?你们让他一尺,他就敢进一丈!对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人,只有以牙还牙,以暴制暴!”
  难得看到吴超越的态度这么严肃凶狠,聂士成和多隆阿这才拱手领命,吴超越却还是不放心,又叮嘱道:“记住,敢欺负你们就还手!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把骑兵提前派往了北线后,又带着步兵追击到了平市镇的十里范围之内后,吴超越才终于明白了龚得树究竟有多狡猾,还有他为什么坚持要把杂兵带着一起逃命的真正原因——发现吴军逼近,龚得树竟然把他手下的军队一分为二,一队北上逃命,另一队则大踏步冲进了通往桐柏县的山道!而黑夜之中视野狭窄,吴军斥候又根本无法探明龚得树的精锐主力是走了那个方向。
  钦佩敌人的聪明之余,吴超越也被迫面临了一个非对即错的选择,选择对了追击对象,就有很大希望拿下龚得树的首级获得全功,选择错了,龚得树就有可能乘机逃出生天。
  没办法继续分兵,吴超越手里已经只剩下两个步兵营,其中一个还是经验不足的新兵,通往桐柏的山道也过于狭窄崎岖,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敌人伏击得手,同时只派一个营追击也注定起不了多少作用。
  吴超越还一度动过念头全军杀入桐柏山道,然而考虑到自军骑兵的实力并不足以歼灭龚得树残部,很可能会给僧王爷拣到天大便宜,吴超越就气不打一处来。所以盘算再三后,吴超越一跺脚一咬牙,还是吼道:“往北追!我就不信黑灯瞎火的雨夜,龚得树敢带着骑兵进山道!”
  名誉上说是追击战,实际上却纯粹就是屠杀,大步追击的吴军将士在战斗中根本就没有遭到任何的抵抗,即凡被追上的捻军杂兵不是四散逃命就是跪地投降,吴军将士连枪都几乎不用开,直接用刺刀就能解决问题。期间吴超越自然少不得抓舌头问口供,结果令吴超越大为放心的是,几个俘虏都交代说龚得树是走北面突围,还走在了队伍最前面。
  庆幸自己选择正确的同时,吴超越带着吴军步兵当然是一路放心狂追,为了争取时间干脆连俘虏都懒得抓,然而追着追着,吴超越突然发现情况不对了——始终没有看到捻军骑兵的影子不说,道路上还连新鲜的马粪和马蹄印都没有。
  不祥的预感笼罩到了吴超越的心头,接着致命一击又很快出现——道路北面,出现了大量打着密集火把的骑兵从北向南疾驰而来,象砍瓜切菜一样的接连砍翻前方的捻军败兵,期间还不断响起枪声,很明显是聂士成和多隆阿所率的清军骑兵!
  知道自己可能已经上当,脸色阴沉的下令军队停止前进重新整队,又等得片刻,满脸雨水汗水的聂士成和多隆阿果然一起跑到了吴超越的面前,接着同样满身水迹的僧格林沁也策马冲了过来,还抢在聂士成等人面前劈头盖脸问道:“捻匪骑兵呢?龚得树那个贼头呢?不是说还有一些捻匪骑兵逃了过来,怎么一个都看不到?”
  懒得理会抢功劳时冲得比谁都快的僧格林沁,吴超越装做没看到他,只是向同样满脸疑问的聂士成和多隆阿苦笑道:“终日打雁,今天我被雁啄了眼,中了龚得树的声东击西之计,这次是我失误。”
  苦笑过后,吴超越这才把自己中计的经过对聂士成和多隆阿大概说了,然后解释道:“我觉得捻匪骑兵应该不会在黑夜中进入桐柏山道,只有北上走泌阳这边的道路东逃才是最好选择,所以我就来了这里,也上了龚得树的大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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