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校对)第12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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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很可惜,这些文武牛人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听命于小买办吴超越,而且不但无法拧成一根绳子,到了宴席场上,小刺猬吴超越和老刺猬曾老师还迫不及待的展开了钩心斗角,争夺李文安和李鸿章父子这支安徽团练的控制权——准确来说,吴超越其实只想要李鸿章一个人。
  首先发难的当然是东道主吴超越,借着向李文安敬酒的机会,吴超越态度诚恳地说道:“伯父,小侄与少荃情同手足,素来事他如兄,你是少荃的父亲,也就是小侄的亲伯父。伯父你放心,既然你不远千里率军来投奔小侄,小侄绝不能辜负了你,过几天小侄回省城时,就把你请回去拜见官文官制台,请他与小侄联名保奏于你,绝不会再让你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伯父你的家眷,小侄也把她们请进小侄的巡抚衙门安置,绝不会慢待了她们。”
  没等李文安开口道谢,那边曾国藩就已经抢过了话头,微笑说道:“慰亭,以你和少荃的交情,把式和的家眷迎到省城安置自然是理所当然,但是你身为晚辈,那能一见面就要收编你伯父辛苦建立的团练?”
  “恩师误会了,学生不是要收编。”吴超越马上说道:“恩师,学生是想让伯父象刘坤一一样,将他辛苦建立的安徽团练单独编制,由伯父和少荃联手指挥,让他们尽情的驰马沙场,杀贼报国。”
  “那可太好了。”曾国藩一听甚喜,笑着说道:“刚才在来的路上,为师就已经与式和说好了,这次我们这对同年将要联手作战,并肩杀敌。以为师之见,式和麾下的团练有一个半营,慰亭你不妨以式和麾下旧卒为核心骨干,替式和把团练扩编为三到四个营,让他为师一起再次出征江西,先破九江,后救南昌,然后挥师东下,直捣金陵,生擒洪杨二贼为国除害!”
  吴超越算是服了自己的老师了,既服曾老师的口才,更服老师的脸皮。当下吴超越也没和曾老师争辩,只是转向李文安问道:“伯父,你和老师已经说定了?”
  李文安万分为难,事实上刚才在路上时,曾国藩确实邀请过李文安率领安徽团练加入湘军,当时李文安就想直接拒绝——李文安父子来湖北可是直接冲着吴超越的钱粮装备来的,但是碍于同年之谊和多年的老交情,李文安只能是答应可以考虑。现在曾国藩已经提李文安直接把话说绝,吴超越又当众逼问李文安的态度,李文安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二选一,不管选那一个都得罪另一方。
  还好,李文安的宝贝儿子李鸿章还算得力,看出父亲的尴尬马上跳了出来,冲吴超越笑道:“慰亭,这事以后再说行不行?咱们哥俩都快四年没见面了,今天怎么都得喝一个不醉不散,走走走,喝酒去,这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硬把吴超越从李文安面前拉开,李鸿章又哭丧着脸低声说道:“慰亭,别在这里逼我父亲好不好?他和我们的老师是同年,能当众表态不想和老师联手?”
  吴超越也知道李文安在这事上很难直接表态,暗叹了一口气后就只能是暂时作罢,随着李鸿章去了赵烈文那桌喝酒。曾国藩这边则继续留在了李文安的身边,有说有笑的只是与李文安商量联手作战的计划,同时不断提起李文安与吴超越的辈分问题,暗诱李文安考虑这么一个脸面问题——能不能接受一个后生晚辈的命令差遣?
  其实也用不着曾国藩这么挑唆,在被迫离开安徽前来湖北的路上,李文安父子就已经在私底下商议过是否接受吴超越收编的问题,当时李文安就觉得身为长辈接受晚辈的号令差遣太过丢脸,如果在吴超越麾下出了什么问题更是不好说话,所以李文安之前所期望的最好待遇就是自成一军,别被吴超越直接收编。现在吴超越虽然主动让步允许李文安自成一军,曾国藩这边却主动提出了与李文安联手作战,让李文安坐上与曾国藩平等的位置,李文安当然就有些动摇了。
  李文安不是因为待遇而动摇,是因为脸面而动摇——曾国藩能在太平年间十年七迁是因为脸皮厚抱紧了穆彰阿的大腿,吴超越能混到今天是因为完全不要脸搂上了肃顺的粗腰,李文安始终郁郁不得志则是吃亏在太过要脸上。
  在吴超越的被迫忍让下,这场晚清版的群英会总算是做到了尽欢而散,身体刚好的吴超越还因为喝酒过多而酩酊大醉,靠吴超越等亲兵的搀扶才回到寝帐休息。李文安和李鸿章父子则黄大傻等湖北新军撤走后留下的营地休息过夜,结果当天晚上,李家父子自然也进行了一次决定老李家命运前途的讨论。
  讨论并不是在寝帐里展开,接受李鸿章的建议,李文安父子是在空旷的营地中一边散步醒酒,一边低声讨论他们到底是应该接受谁的邀请。其间李鸿章主动向李文安问道:“父亲,你真的在路上就答应了恩师,要和他联手作战?”
  “当然没有。”李文安有些不满地说道:“我只是答应他可以考虑,但没想到会在慰亭面前把话说绝,直接堵死了我的退路,不然的话,我当时那会那么尴尬为难?”
  “和我预料的一样。”李鸿章叹了口气,说道:“但我真没有想到,恩师和慰亭之间的暗斗竟然已经激烈到了这个地步,恩师为了补强实力压倒慰亭,连这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李文安听了大惊,忙问儿子如何知道吴超越和曾国藩之间有暗中争斗,李鸿章也这才把吴超越告诉自己的缩水版暗战过程低声介绍了一遍,李文安听得直咋舌,惊讶说道:“想不到师生之间也能折腾到这地步,他们怎么就不想想各退一步,携手合作?”
  “都是雄心勃勃想要自己出风头,谁愿意让谁?”
  李鸿章一针见血的指出吴超越与曾国藩无法共存的根本原因,冷笑说道:“恩师想独吞平定长毛发匪的盖世奇功,要慰亭象奴仆儿子一样的侍侯他,任他差遣奴役。慰亭之前为了借湘军之手驱逐湖北境内的长毛,帮他坐稳湖北巡抚的位置,开始倒是极力忍让,后来稍微有点力量,马上就翻脸不认人,只想把老师当做看门犬使唤。互相都是性格强势霸道,自有主见绝不动摇,这样的人聚在一起没有直接刀兵相见,已经算是他们都还能保持理智了。”
  “言之有理,都是倔驴,是绝不可能真正齐心协力。”李文安苦笑点头,同样承认吴超越和曾国藩之间绝无共存的可能,然后李文安又叹道:“只可惜他们师徒相争,我们父子跟着倒霉,站在那一边都马上得罪另一方,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啊。”
  “父亲,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接受慰亭的招揽,在他的麾下听从他的指挥?”李鸿章试探着问道。
  李文安双手抱胸不吭声,半晌才回答道:“现在的情况,我们父子最好的选择当然是投靠慰亭,但是,叫我这个伯父的去听从侄子的号令差遣,实在……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无颜见人。”
  “被孩儿猜中了,父亲你果然拉不下脸。”
  李鸿章笑笑,又突然语出惊人,低声说道:“其实,孩儿也拉不下这张脸,我是师兄,是兄长,叫我去听师弟和兄弟的号令差遣,我也觉得颜面无光。”
  李文安又是一惊,忙低声向李鸿章问道:“鸿章,你也不愿接受慰亭的招揽?”
  李鸿章点点头,也终于在父亲面前说出了心里话,低声说道:“在来湖北之前,实在是无路可走,本来孩儿已经都已经认命准备向慰亭低头,接受他的招揽收编为他做事。但是既然恰好在这里碰上了恩师,恩师又这么极力的拉拢我们父子,孩儿我又觉得有些不甘心,我们父子凭什么就注定要接受别人的号令指挥?为什么就不能象恩师和慰亭一样,自领一军,自己打出一份江山土地?”
  说到这,李鸿章咬咬牙,又补充道:“鸡首牛后,我宁愿选择鸡首!恩师答应与我们携手作战,与父亲你平等相处,我认为接受恩师的招揽才最适合我们父子!”
  李文安张口结舌,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也是一个不甘人下的野心家,宁愿多吃苦多受罪也要独立自主。暗惊过后,李文安再稍一思索,忙低声提醒儿子道:“可是鸿章,你别忘了,你老师曾伯涵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连军饷粮草都要仰仗你的师弟吴超越,和他携手合作,我们的风险很大。”
  “正因为恩师现在的处境不妙,孩儿才更愿意父亲你与他携手合作!”李鸿章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接受慰亭的招揽,对慰亭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接受老师的招揽,对老师来说却是雪中送炭!其间差别有多大,世人皆知。”
  说罢,李鸿章又指吴军撤走后留下的空阔营地,说道:“父亲你看,慰亭只是撤走了一半的驻军,就空出了这么一块营地,他现在手里的精兵强将有多少,可想而知。我们父子接受他的招揽,就算慰亭看在我和他的交情份上,让我们独成一军,独自作战,我们的风头也永远会被他的嫡系精锐压住,得不了多少大显身手的机会。但是恩师那边却是截然相反,他现在正有求于我们,正急需得到我们的帮助,我们到了他那里,他会给我们什么样的待遇和机会?”
  滔滔不绝的说到这,李鸿章顿了一顿,又对李文安说道:“父亲,听孩儿一句劝,富贵险中求,为了我们合肥李家的将来前程,你应该接受老师的邀请,与他携手合作!”
  碰上这么一个极品儿子,李文安算是彻底无语了,许久后才说道:“但是这么做,我们父子就把吴超越给得罪了。”
  “不会。”李鸿章果断的一挥手,说道:“老师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逼我们父子与他联手,到时候父亲你只要假装中计松了口风,话一出口就驷马难追,我在慰亭面前也就有了话说——不是我不愿为他效力,是我们老师的手段太高明,我被迫无奈。”
  李文安更是无语,摇头苦笑了半晌才说道:“好吧,为父可以听你的和你老师联手,但为父必须提醒你一点,这次赌错了,我们再想回头,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父亲,恕孩儿大胆,你这句话算是彻底的大错特错了。”李鸿章微笑说道:“我们选择了与恩师联手,就算赌错了也要回头路走,慰亭他是伪小人真君子,做事虽然有些不择手段,肚量气度却是真正的豪爽君子。孩儿敢断言,别说慰亭未必能看穿孩儿其实不愿为他效力,就算他看穿也无所谓,君子可欺之其方,孩儿真要是又回头去找他,他一定会张开怀抱欢迎于我。”
  “当然,君子可欺不可罔,这样的机会他应该只会给我一次。”李鸿章叹了口气,又说道:“还有,我如果是对恩师用这招……恐怕就连一次的机会都不会有。”
  见不甘人下的宝贝儿子决心已定,自己又有一些拉不下脸给一个晚辈当帮凶走狗,李文安最终还是选择了同意接受宝贝儿子的建议。李鸿章大喜道谢后,又忍不住抬头看天,眺望夜空中那轮孤月,喃喃说道:“慰亭,当初没和你到松江办团练,我错过了机会。但是这次,我一定要抓住机会告诉全天下的人一件事,你是师弟,我是师兄!”
  苦笑看着宝贝儿子的郑重神情,李文安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曾伯涵,你确实会教学生啊,教出来这两个得意门生简直和你一模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二百零五章
还不够强
  被李鸿章料中,第二天一早,曾国藩果然又派来找李文安商量联合军队的事,李文安按照宝贝儿子的指点故意松了点口风,说是想先把扩军规模的事定下来再说,曾老师果然见缝就钻,马上就拉着李文安跑来找吴超越,自作主张替李文安请求把式字营团练扩编为四个营,要吴超越看在长辈和兄长的面子上同意。
  相信自己与李鸿章的友谊天长地久,吴超越当然绝不相信李文安真会愿意和曾国藩联手成军,又知道李文安不便于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吴超越干脆就直接向曾国藩问道:“老师,李伯父他真决定和你联合成军了?”
  “那是当然。”着急重建湘军的曾国藩脸不红心不跳,向李文安一努嘴说道:“不信,你问你的李伯父。”
  吴超越这才把狐疑的目光转向李文安,李文安神情尴尬的迟疑了一下,然后象是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是这样。”
  心愿得逞的曾国藩得意微笑了,吴超越则只是稍稍有些遗憾,却并不觉得惋惜——李文安是带来了八百多有军事经验的安徽团练不假,可这点兵力说实话吴超越根本就看不上眼,李文安的团练中,吴超越真正想要的其实就是李鸿章一个人。再加上吴超越也知道要李文安拉下面子给自己这个侄子辈当牛做马有些强人所难,所以吴超越也没犹豫,马上就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既然伯父你也是这个意思,那小侄当然全力支持。行,四个营就四个营,伯父你可以立即着手招募兵员,钱粮军饷和武器装备这方面,小侄这里替你想办法,不会让你为难。”
  此前从没见过面的侄子这么豪爽大度,性格远不如宝贝儿子那么极品的李文安当然是既感动又惭愧,除了连声道谢外再找不出任何话说。吴超越则连说不必,又说道:“伯父,扩军需要什么东西,只管叫少荃来找我商量。但是得抓紧点时间,小侄过几天就要北上襄阳去剿捻子,在田家镇呆不了几天。”
  李文安再次连连道谢,然后才与曾国藩告辞离开,结果曾国藩自然是马上怂恿李文安向吴超越索要击针枪和苦味酸武器,并且迫不及待的越俎代庖,替李文安谋划起了式字营扩编的各种具体事项,并极力劝说李文安与自己联手要求吴超越同样湘淮联军在田家镇设卡抽厘,建立造船厂并允许湘淮联军染指大冶铁矿,李文安苦笑连连不提。
  吴超越是真心不介意李文安跑去和曾国藩联手,但是李鸿章却无论如何都要挖过来,所以当李鸿章带着式字营的具体扩建计划跑来找吴超越要钱要粮时,吴超越也就对李鸿章直接摊了牌,说道:“少荃,关于你父亲扩军的事,除了击针枪和新式火药武器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以外,其他的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但有一个条件,你得跟我走,到省城去帮我,你放心,我怎么待惠甫,以后就怎么待你。”
  吴超越的这个要求同样被李鸿章料定,所以叹了一口气后,李鸿章也对吴超越摊了牌,离席向吴超越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诚恳说道:“慰亭,你这么看得起我,又厚待我和父亲,愚兄我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和感动。但是慰亭,请你替我想想,身为人子,那有让父亲在前方冲锋陷阵,自己躺在省城坐享安宁的道理?”
  “还有,慰亭你是亲眼看到的,我父亲的身体并不好。”李鸿章又更加诚恳地说道:“但我的长兄李翰章正在湖南善化当县令,三弟残疾双目接近失明,四弟他们也都随兄长去了善化,父亲身边事实上就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侍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叫我怎么能忍得下心离开父亲随你回省城?”
  都已经快把心肝脾脏掏出来给李鸿章了,结果却仍然换来了李鸿章的婉辞拒绝,吴超越心中的失望与失落可想而知,但是再怎么失望又能有什么用?年过半百的李文安确实身体不好,连酒都不敢多喝,三个成年的儿子中老大正在湖南当地方官,老三李蕴章身有残疾接近失明,吴超越还能有什么办法逼着李鸿章放弃孝道,到自己的幕府效力?
  被迫无奈之下,吴超越也只能是长叹了一声,说道:“少荃,你起来吧,我和你是什么交情,也用得着行这样的大礼?放心,我不会勉强你,答应你们的事也一定会做到。”
  看出吴超越的失望发自内心,李鸿章心里也有一些不好受,便又说道:“慰亭,你放心,你的深恩厚德,愚兄一定铭记在心,但有机会,必当全力回报。”
  “我和你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废话?”吴超越苦笑,也是又说道:“少荃,你记住,我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不管你什么时候想来,我都一定倒履相迎!”
  李鸿章拱拱手,却不再与吴超越提起这件事,只是恳请吴超越批准他与李文安协商后议定的扩军计划,吴超越基本上全部批准,只是击针枪实在不多只给了李鸿章一百支,另给了五千发击针枪子弹和一些掷弹筒、手雷等苦味酸武器,还有大冶自产的三十门轻重前装火炮。而李鸿章的要求虽然没有得到全部满足,却也心中有愧,没敢过于强求,曾经亲密无间的知己兄弟以各怀失望而散。
  送走了李鸿章后,万分失望的吴超越一直都没有说话,躺在帅椅上看着帐篷顶一直发呆,旁边的赵烈文看出吴超越的心思,便说道:“慰亭,你知不知道李少荃不愿跟你的真正原因?在我看来,不是因为你对他还不够好,也不是因为他不愿甘居人下。”
  “那是因为什么?”吴超越有气无力的反问道。
  “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赵烈文一针见血的指出道:“你老师能让湘军众将心悦诚服的听令于他,是因为他的年龄、资历和学识可以压倒这些人。你的师兄找借口谢绝你的邀请,也是因为你的年龄、资历和学识无法压服他。这些恰好都是你的最大弱点,想要弥补这些弱点,你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强大起来,强大到让他们必须仰望的地步,他们才有可能心甘情愿的为你所用!”
  吴超越不说话,心里明白赵烈文的话有道理,可是又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吴超越总不能不顾一切的疯狂扩军,或者不顾一切的带着湖北新军冲到安徽或者江西去找太平军拼命吧?别说太平军了,事实上就连湖北北线的捻军,吴超越都不怎么愿意把他们过于削弱,白白便宜罪该万死的满清朝廷。
  吴超越没说话,赵烈文却继续自说自的,又说道:“还好,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等待更好的机会。我也敢断言,你老师这次就算能东山再起,也绝不可能重现当初的荣光,更不可能再打出湘潭大战或者光复武昌的漂亮仗,反倒是很有可能被长毛彻底压在下风,难有出头之日。朝廷最后所能倚重的人,还是只有你一个。”
  “何以见得?”吴超越总算来了点兴趣。
  “很简单,你老师已经再没有重新崛起的基础了。”赵烈文说道:“你老师当初之所以能一呼百应,迅速建立起雄视天下的湘军,靠的是他在湖南的威望和乡党支持,还有骆秉章不计个人得失为他提供的钱粮军饷。”
  “现在呢?江西的几个大败仗打下来,你老师那点威望早就已经赔得七七八八,他那些铁杆乡党死的死伤的伤,有钱的财力已竭,有能的战死疆场,宗族子弟死伤殆尽,你的老师还能在他们身上捞到什么?还有骆秉章,没了左宗棠为他出谋划策,筹钱筹粮,他拿什么象以前那些大力支持湘军?你老师空有几千旧卒,无钱无粮无人大力支持,还能翻得起多少的风浪?”
  说到这,赵烈文顿了一顿,又压低声音说道:“慰亭,从表面上来看,你老师现在是在势头、威望和资历上还胜你一截,但这些东西都是虚的,实力才是真的。抓紧机会赶快继续壮大你自己,等你老师再次败走麦城的时候,你就可以乘机挺身而出,成为朝廷在平叛战场上的中流砥柱,一展你的平生抱负!”
  历史稀烂,不知道曾老师的后勤基础其实早就被自己挖得东倒西歪,可怜的曾老师已经是一只比自己还要虚弱的纸老虎,但是听了赵烈文这番见解预言之后,吴超越还是重新打起了精神,坐直身体点头说道:“言之有理!就让我的老师再风光风光,我也再忍气吞声一段时间等更好的机会。我就不信这个邪,我那位老师真有什么三头六臂,没钱没粮军饷辎重全靠我和骆秉章施舍,他还能继续的东山再起,再建奇功,永远把我踩在脚下!”
  说罢,吴超越又土忍不住哼了一句,道:“到那时候,我也要看看,湘军那帮文武将领是不是还能无怨无悔的跟着我老师?还会不会找尽百般借口拒绝我的好意招揽?!”
  见吴超越重新振作了起来,多少有些妒忌吴超越对李鸿章异常重视的赵烈文也乘机进谗,建议道:“慰亭,既然你下定了决心要和你老师一争高下,那么有些事你最好还是未雨绸缪提前做好些准备,间接控制住湘军的发展走向,也方便你将来接管你老师留下来的湘军精华。”
  “该如何准备?”吴超越问道。
  “掺点沙子,也适当离间一下湘军的内部凝集力。”赵烈文压低了声音,低声说道:“我建议,你不妨以督管湖北钱粮供给湘军诸事务为名,把你的妻祖父杨老大人直接安插进湘军决策层内部,帮助你掌握湘军的各种具体情况,也帮你建立与湘军中基层将领的直接联络,暗中监视你的老师,也间接约束住你老师的一部分军事行动,免得你的老师彻底失去控制,又生出其他枝节。”
  吴超越之所以请重新出山的杨文定负责接待重新逃回湖北的湘军,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让杨文定替自己盯住湘军,免得湘军又象以前那样在湖北胡作非为,这会再听了赵烈文的建议,吴超越当然是一口答应。然后吴超越又问道:“那如何适当离间一下湘军?这事可不能太过着于痕迹,要不然的话,老师肯定会更恨我,湘军那些将领只怕也会看出来。”
  赵烈文在才干和具体办事能力上不及李鸿章,然而在搞阴谋诡计方面却绝不输于李鸿章,马上就答道:“不着痕迹的离间也很容易,现在就有一个好机会。李元度打着胡林翼的招牌收买富阿吉栽赃陷害我那件事,其实傻子都看得出来最大嫌疑人就是你的老师,胡林翼是聪明人,也不会看不出这一点,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无法证明他的清白。我们只需要做到一件事,让胡林翼和你的老师觉得这个案子有可能彻底查清,那么胡林翼为了自己的清白,你老师为了自保,互相想不生出嫌隙都难。”
  “具体该怎么做?”吴超越赶紧问道。
  “简单。”赵烈文马上就回答道:“李元度贿赂富阿吉两千两银子的银票,让富阿吉带着银票到湖北省城的日升昌票号提取现银,取银子的富阿吉随从能被日升昌票号的掌柜伙计记得指证,那么存银子的人当然也有可能被掌柜伙计认出来指证。如果能把这个存银子的人找出来问到口供,查清楚那两千两赃银究竟是被谁存进的票号,当然马上就能还胡林翼一个清白。”
  “既然如此,那慰亭你只要找来胡林翼告诉他,就说经过我们的审讯,经手这笔赃银的掌柜和伙计交代,不但记得存银子的人是湖南口音,还记得那人的长相模样。然后再告诉胡林翼,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把那个掌柜秘密押来田家镇寻找存银子的证人,找到证人就能证明胡林翼的清白,不怕胡林翼不会动心。”
  “再然后,胡林翼只要动心答应,我们就马上让你的老师也知道这件事。如此一来,你的老师和胡林翼之间,就是想不发生点事都难了。”
  吴超越盘算着不吭声,过了许久才说道:“悬,胡林翼是识大体重大局的人,为了湘军的内部团结,未必会答应这么做。”
  “那就让胡林翼适当背点黑锅。”赵烈文想都不想就说道:“景寿景大人这次来湖北就是为了查这个案子,查不出幕后元凶他就没办法回京城交差,胡林翼为了湘军团结愿意牺牲他自己,我们就成全他,怂恿景寿让胡林翼适当背点黑锅了事。降级罚俸受点羞辱,到时候胡林翼蒙冤受屈,知道内情的湘军文武兔死狐悲,你的老师心中愧对胡林翼,湘军内部谁也不会高兴!”
  又盘算了许久,吴超越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不过我估计胡林翼不会答应一查到底,为了大局他很可能会选择放弃继续追查,这次他吃点苦头应该是肯定的了。”
  “胡贶生大才,年龄又是你的一倍有余,不让他吃点苦头受点屈辱,他如何能甘心为你所用?”赵烈文微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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