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校对)第11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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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阿吉的脸色更阴沉了,半晌才阴森森地说道:“好,随吴大人你的意,但下官也有言在先,这些事,下官必然会向朝廷如实奏报。”
  有肃顺当靠山的吴超越当然不怕富阿吉的威胁,冷笑着一口答应,那边富阿吉则很没好声气的要求阎敬铭陪他下去查对账目,一直没说话的阎敬铭这才开口答应,然后又向吴超越说道:“吴大人,关于贵幕在钱粮账目上是否有出入,为了证明他的清白,光光查对他经手的账目还不够,下官还要查对湖北藩库的总账目,万望吴大人予以配合。”
  吴超越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也马上叫其他师爷把各种账目交给富阿吉和阎敬铭。而富阿吉气冲冲的离开后,吴大赛也马上凑到了吴超越的面前,低声问道:“孙少爷,是不是把准备好的银子连夜送过去?”
  “不能送。”吴超越断然摇头,低声说道:“这个富阿吉明知道田家镇正在打仗,还故意跑到前线来查办赵烈文,摆明了是想故意整治我们,还一直揪着钱粮账目的事不放,除了想搞赵烈文以外肯定还想把我也捎带上。这时候给他送银子,等于就是送把柄给他抓,他把我送的银子往朝廷里一捅,我和惠甫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如果他真从账目上抓到什么把柄怎么办?”吴大赛低声问道。
  “没事,惠甫人正不怕影子歪,量他富阿吉在账目上也抓不到什么把柄,我们只需要提防他故意栽赃陷害就行。”吴超越摇头,又低声说道:“派可靠的人,秘密盯紧富阿吉和阎敬铭,查清楚他们在私下里是不是和我那老师那边有秘密联络。”
  吴大赛应诺,又赶紧派人去暗中监视富阿吉等人,吴超越则阴沉着脸低声骂了一句,“狗日的!别给老子抓到你被曾国藩暗中指使的证据,等老子抓到了,连曾国藩老子都上表弹劾!”
  是夜,太平军的小股船队又来骚扰了田家镇防线两次,筋疲力尽的吴军水师将士怒火冲天,一致向吴军水师营官王孚请求出战,表示宁愿战死长江也不愿再被太平军水师这么折磨下去,王孚把水师将士的请求禀报到吴超越面前,吴超越犹豫再三后仍然还是摇头拒绝——毫无胜算,吴超越实在不忍心让水师将士白白送死。
  次日上午,富阿吉果然传唤了赵烈文过去问话,无辜躺枪的赵烈文被迫无奈,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去接受询问,吴超越知道赵烈文精细也没浪费口水叮嘱他怎么行事。然而吴超越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少时间,吴大赛却快步来到了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孙少爷,护送赵师爷去见富阿吉的弟兄来报,富阿吉的随从向他发出暗示,说我们只要识相,赵烈文这件事马上就可以抹过去。”
  虽说老吴家在官场上办事一向喜欢用银子开路,但是吴超越这次却不敢掉以轻心,盘算了一下就说道:“等等看再说,得防着这是富阿吉故意设陷阱,别我们的银子送过去,他一转手就上交朝廷,那我们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差不多到了正午时分,赵烈文才满脸疲惫的回到吴超越面前,吴超越赶紧问起情况时,赵烈文摇头说道:“摆明了是有备而来,揪住你以前的公文政令大部分是我代笔这点不放,一再诱供想把控制湖北巡抚衙门的罪名扣在我身上。还不断问我和洋人的接触情况,看样子是还向栽给我一个私通洋夷的罪名。”
  吴超越重重冷哼了一声,然后才把富阿吉派人暗中索贿的事对赵烈文说了,赵烈文一听大惊,赶紧说道:“慰亭,你可千万不能给银子啊!富阿吉明知道田家镇在打仗还跑来前线查我,摆明了是想故意整我,你如果再给他送银子,那他把贿赂当做罪证往上面一交,那我就更说不清楚了。”
  吴超越赶紧安慰赵烈文,说自己也担心这是富阿吉故意设的陷阱,没有傻乎乎的去上当,赵烈文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不曾想帐外又有亲兵进来奏报,说是曾国藩派遣候补知县李元度为使前来求见。而吴超越虽然一直都不待见李元度这个师弟,还猜到他此来肯定和自军仅有那两条战船有关,但碍于同门之名,还是点了点头叫李元度进来——吴超越可没兴趣亲自去迎接李元度。
  不一刻,满脸假笑的李元度被领到了吴超越面前,还一见面就向吴超越行礼,又是尊称抚台大人又是尊称师兄,吴超越忍着恶心把他亲手搀起,又更加虚伪的互相道了一番别离之情,然后才请李元度落座,又向李元度随口问道:“次青,长毛水师盘踞武穴,阻拦航道,你是走那条路过来的?”
  “回师兄,小弟就是走水路过来的。”李元度颇是得意的回答道:“恩师派了一条快船给小弟,经过武穴时虽然被长毛战船发现并遭到了追击,但是靠着我军水师将士的娴熟架船技巧,小弟的船不但没被长毛追上成功突围,还诱使一条长毛战船误入沙洲浅滩,现在都不知道把那条船救回来。”
  一听李元度炫耀湘军水师士兵的高素质,麾下水手全是一群菜鸟的吴超越就来气,忍不住微笑说道:“原来如此,可惜上次次青你没能带着恩师麾下的精锐水兵到上海,不然的话,就不会发生太湖里的事了。”
  李元度的脸皮极厚,虽听出吴超越是在故意讽刺,却还是神色自若,笑了笑就转移话题,拱手说道:“师兄,恩师派小弟来田家镇拜见于你,正是为了长毛水师盘踞武穴的事……”
  “禀抚台,钦差富大人、阎大人求见。”
  李元度的话被富阿吉求见的通禀打断,听到这话,李元度脸上尽是惊讶,忙向吴超越问道:“师兄,你这里怎么会有钦差?朝廷什么时候给你派来钦差了,他们来干什么?”
  一边随口下令接见,吴超越一边把富阿吉和阎敬铭等人来这里的原因大概说了,李元度神情更加惊讶的大叫赵烈文这样的大才怎么可能是劣幕时,富阿吉也已经大步冲进了吴超越的帅帐,还高举着一个帐本冲吴超越嚷嚷道:“吴抚台,湖北的钱粮账目不对!果然不对!本钦差怀疑你这是假帐!”
  听到这话,之前还在装模作样起身行礼的李元度再是擅长演戏,脸上也忍不住出现无法掩饰的喜色,迫使李元度赶紧把头低下,以免被人发现他正在狂喜万分。而吴超越却是不动声色,向富阿吉问道:“富大人,你确认我的账目是假帐?”
  富阿吉得意洋洋,更加大声的冲吴超越嚷嚷道:“阎主事查账发现,你掌管的湖北藩库,钱粮支出比收入还多出二十多万两银子!你的湖北藩库是聚宝盆?能自己长出几十万两银子?”
  吴超越冷笑不语,只是向阎敬铭问道:“阎大人,除了湖北藩库多出二十三万六千两银子外,我的其他账目,还有什么不对?”
  “没有。”沉默寡言的阎敬铭摇头,沉声说道:“但是吴大人,你如果不能解释这多出二十三万六千两银子的来源,下官就有权怀疑你这是假帐。”
  “对!”富阿吉得意得连脸上的几颗小麻子都在放光,张狂说道:“吴大人,你如果说不清楚这二十多万两银子的来源,本钦差就要上表朝廷,请求朝廷封存湖北藩库,彻底清查每一笔钱粮开支!”
  吴超越双手抱胸,冷笑看着富阿吉,眼神中除了嘲讽外尽是阴毒,深沉杀意让富阿吉忍不住心头发毛,下意识的压低了一些声音,问道:“吴抚台,你看下官干什么?下官奉旨彻查劣幕案,发现你的帐上莫名其妙多处几十万两银子,难道不应该问问?”
  “对,是应该问。”吴超越点头,转头冲吴大赛吩咐道:“大赛,替我告诉富大人,那二十三万六千两银子,是怎么多出来的。”
  “富大人,那是我家孙少爷自己的银子!”
  早就无法忍受的吴大赛怒吼道:“我家孙少爷上任后,湖北藩库里没有一两银子一颗粮食,可是赈济饥民、购买种粮耕牛、组办湖北新军和供给前线处处都要用钱,我家孙少爷就拿出了自己的银子借给湖北藩库,垫钱为朝廷为百姓办事!”
  啪一声轻响,富阿吉手里的帐本落地,傻傻看着吴超越呆若木鸡,那边阎敬铭一高一低的两只眼睛也瞪得浑圆,看着吴超越同样不吭声。而旁边吴超越的其他亲兵也是个个怒吼,“这事我们都知道!我们抚台大人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拿自己的银子垫给湖北藩库!你们还想怎么样?还想怎么样?!”
  愤怒中,还有几个脾气暴躁的亲兵怒不可遏的拔出了左轮枪,把富阿吉吓得差点尿了裤裆,赶紧退后几步大叫大喊,“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我是钦差!我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
  如果实力足够的话,这件事无疑就是吴超越起兵谋反的最好借口,但是很可惜,目前手里的实力弱了些,造反没有任何的胜算,所以吴超越别无选择,只能是挥了挥手,示意亲兵把枪收起。
  这时,一度张口结舌的钦差副使阎敬铭已然回过了神来,闭上难看怪眼稍一盘算后,阎敬铭这才向吴超越拱手说道:“抚台大人高德,下官钦佩万分,然而下官查账发现异常,禀报于钦差正使面前,又与富大人联手来向你了解账目不符的原因,行份内之责,这不算故意刁难抚台大人你吧?”
  “不算。”吴超越也知道阎敬铭不是故意刁难自己,所不满的也是富阿吉的态度和目的。
  “多谢抚台大人理解,下官告辞。”阎敬铭拱手,又说道:“也请抚台大人恕罪,贵幕赵烈文经手的湖北钱粮账目尚未查核,下官还要回去继续查账,若是贵幕经手的账目有一分一毫银子的出入,下官必然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告辞!”
  说罢,阎敬铭拣起富阿吉之前掉在地上的帐本,昂首大步走出吴超越的中军大帐,吴超越的亲兵无不怒视阎敬铭,阎敬铭却丝毫不惧。那边富阿吉也是赶紧向吴超越拱了拱手说声告辞,连滚带爬的跟在阎敬铭屁股后面逃出中军大帐,还刚一走远就迫不及待的在阎敬铭耳边低声说道:
  “丹初,干得漂亮,千万别被吴超越的嚣张气焰吓倒!继续查,仔细查,那怕湖北的钱粮只要有一个大子不对,也要给我一查到底,把吴超越这个狂妄小子拉下马!让他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无法无天
  李元度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让吴超越厌恶,是既不长眼色,又喜欢夸夸其谈,不顾吴超越正被得力助手赵烈文被弹劾所困绕,一个劲的就只是称赞吴超越垫资为国的高风亮节,妄图用溜须拍马讨好吴超越,方便他更进一步的无耻图谋。奈何吴超越最不喜欢的就是爱说废话的人,很直接的打断李元度道:“次青,有话直说吧,军务繁忙,我的时间不多。”
  颇为尴尬的笑了笑,李元度这才言入正题,拱手说道:“师兄,小弟这次是代表恩师来和你商量对付长毛水师的事,恩师知道你肯定会误会,误会他写信向你借用或者原价购买那两条英吉利战船,是对你趁火打劫。但你如果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恩师他真没这个意思,他是另有重要原因,这才向你提出了这个要求。”
  “哦,那恩师是为了什么重要原因?”吴超越问道。
  “当然是为了拯救你的水师将士,保护你治下的湖北万千百姓!”
  李元度振振有辞地说道:“师兄想必你也知道,水师远比陆师难练,没有半年以上的时间悉心操练,休想让士卒熟练操作大小船只和各种各样的水上武器,而且就算有充足时间练成,也需要在实战中反复积累经验,才有可能让水师形成战斗力。而师兄你的水师组建仓促,直到五月初才把船队七拼八凑的凑齐,其后又因为人手不足,仓促扩军至两个营,兵员素质差,毫无水上实战经验,根本就没办法发挥你那两条好船的真正威力,空有两条上好战船却形同浪费。”
  “而恩师呢?”李元度又更加振振有辞地说道:“恩师他麾下的水师早在咸丰三年就已经组建成军,悉心操练将近一年才投入实战,其后又在洞庭湖和长江战场与长毛水师激战多次,虽不敢说百战百胜,却也是胜多败少,屡建奇功。将士水战经验丰富,操船技巧娴熟,无论好船坏船到了他们的手中,都能发挥十成甚至十成以上的威力。”
  说到这,李元度顿了一顿,然后才说道:“师兄,现在你该明白恩师为什么要向你借船了吧?湖南水师在鄱阳湖因为被长毛水师夹击,船只损失惨重,熟练水手大量闲置,仓促之间又没办法造出新船,你如果能够把那两条英国船借给我军使用,就马上可以起到优势互补的效果,好船配好兵,两条船在战场上百炮齐鸣,那是何等的威猛壮观?又何愁长毛水师不灭,湖北不能稳若泰山?”
  描绘了一番把好船送给湘军的美好前景后,李元度又换了一副口气,说道:“师兄,这里你得原谅一下小弟出言不吉,你如果坚持要让你的水师将士驾驶忠诚号和仁义号参加水战,那么以他们的技巧和经验,即便恩师他亲提湘军水师回军来救田家镇,你那两条好船在战场上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相反还极其危险,被长毛水师重创击沉,乃至被长毛直接缴获,都很有可能!”
  李元度的话其实很有道理,也绝对是湘军水师和吴军水师联手作战的最好选择,把忠诚号和仁义号这两条长江中游战场上最好的战船交给湘军熟练水手操作参战,的确可以把这两条好船船坚炮猛的优势全部发挥出来,在战场上起到中流砥柱顶梁柱的作用。而吴超越如果要让吴军的菜鸟水手驾驶这两条好船出战,不但发挥不出这两条好船的真正威力,相反还很有可能白白葬送了这两条在内陆战场上罕见的好船,同时还得赔上无数吴军水师将士的宝贵生命。
  也正因为有这么一点道理,所以即便心理明白李元度其实是替曾国藩来恐吓要挟自己,吴超越也没有急着大发雷霆,盘算了不少时间后,吴超越甚至还有点一些动摇,迟疑着说道:“次青,你先下去休息吧,这事我考虑一下。”
  见吴超越态度动摇,李元度当然是欣喜若狂,赶紧起身告辞的时候,李元度还又继续恐吓吴超越道:“师兄,时间不多,还请你尽快拿定主意,小弟等你的好消息。还有,小弟必须还要再提醒你一句,你对面这个长毛贼头石祥祯可不是什么善于之辈,靖港水战时,这个贼头不但把初出茅庐的湘军水师杀得大败,还险些害了我们恩师的性命!”(就是把曾国藩逼得第一次投水自杀。)
  吴超越不吭声,只是又点了点头,李元度更是大喜,这才大模大样的出了吴超越的中军大帐。结果李元度前脚刚走,早就听得满肚子火气的吴大赛就一个箭步扑到吴超越面前,焦急问道:“孙少爷,你真要把那两条好船借给湘军?那可是我们水师的命根子,绝对不能借!你老师借走了以后,也绝对不可能再还给我们啊!”
  “大赛,你的孙少爷有那么傻吗?”吴超越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一口拒绝,还说要考虑?”吴大赛追问道。
  “当然有我的原因。”吴超越露了一点冰冷笑容,低声吩咐道:“去,马上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让我们的水师将士全都知道,湘军水师看不起他们,要逼着我把忠诚号和仁义号白送给湘军,否则湘军水师就不回来救田家镇,让长毛把我们的水师杀一个全军覆没!我为了不让他们白白送死,已经动摇了。”
  到底是跟了吴超越多年,虽然一度惊讶于吴超越这个要求,但稍一琢磨后,吴大赛却还是很快就猜到吴超越这么做的无耻目的,赶紧向吴超越树起大拇指,然后马上就跑出去布置人手散播这个消息了。
  ……
  李元度确实是一个人憎狗厌的主,在吴军营中才刚安顿下来,李元度就马上跑去拜见富阿吉和阎敬铭这对钦差正副使,还对吴军将士美其名曰为替赵烈文说好话。然而见到了正在一笔一笔核对赵烈文经手账目的富阿吉和阎敬铭时,李元度却马上就向富阿吉使了一个眼色,要富阿吉撇开阎敬铭与自己单独谈话,富阿吉会意,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把李元度领进了后帐,留下阎敬铭在前帐继续核对那些堆积如山的账目。
  到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之前已经行过礼的李元度再次向富阿吉下拜,恭敬说道:“下官李元度,拜见钦差富大人,富大人恕罪,下官虽奉恩师之命前来迎接钦差大人,却因为长毛阻隔道路,误了时间,没能亲到码头迎接于你,又因为身在他人营中,不能过于张扬,无法以接待贵宾的礼节款待富大人,下官该死。”
  “起来,起来。”富阿吉微笑着亲手搀起李元度,轻笑说道:“这里又不是曾部堂的军营,我那能怪你?再说了,在路上我也受了不少你们的热情款待,已经觉得傀领了。”
  “大人谦虚。”李元度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张银票,笑嘻嘻地说道:“富大人,现银太招眼,这是武昌府城里的日升昌票号开出的银票,在武昌府可以足额兑现,一点茶水钱,万望富大人笑纳。”
  富阿吉假惺惺的推辞,最后当然还是却之不恭的收下,李元度又拼命的恭维了富阿吉一番后,然后才低声问道:“富大人,怎么样?查出什么眉目没有?”
  富阿吉苦恼的摇头,说道:“本官都有些怀疑这些账目都是吴超越和赵烈文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备查的假帐了,阎敬铭查到现在,居然连一个大子的出入都没有。这两个狗杂种,把清如水廉如镜装得可真他娘象。”
  李元度大失所望了,但还是不肯罢休,便又低声问道:“富大人,那吴赵二人就没有向你表示点意思?他们两都是出身于富豪之家,从不吝啬银钱,他们如果给你送了什么东西,那可就是铁证如山啊!”
  “甭提了,那俩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富阿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但对李元度说了吴超越和赵烈文都是一毛不拔的事,还说了自己故意派人暗示都没有收到半个铜板的事。李元度一听暗暗叫苦,深知一向喜欢拿银子开路的吴超越肯定是在提防富阿吉拿贿赂当罪证,但李元度却仍然还是不肯死心,又对富阿吉低声说道:“那下官也去试一试,劝吴超越拿点银子出来摆平这件事,到时候……”
  “放心,只要吴超越拿银子出来贿赂本官。”富阿吉打断李元度的话,恶狠狠说道:“那怕是一百两银子,本官也要奏明朝廷,把他和赵烈文一起送进大牢!”
  “不不不。”李元度慌忙摆手,低声说道:“富大人,现在是否弄倒赵烈文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吴超越那两条好船,他那两条船随便拿一条出来,火力也是恩师旗舰的好几倍,现今我们的战船损失又有些过多。所以恩师恳请大人帮忙,如果大人拿到了赵烈文的把柄,还是先帮我们逼着吴超越交出那两条好船……”
  李元度和富阿吉在后帐议论了许久才重新回到前帐,阎敬铭也还在前帐里仔细核对湖北的钱粮账目,从始至终几乎都没抬过头,就连李元度对他行礼问安,阎敬铭也是只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知道阎敬铭性格强硬,李元度也没敢表露什么不满,只是撇嘴悄悄骂了一句丑犟驴就提出了告辞。
  也是凑巧,离开了富阿吉的住处后,江面上又传来了隆隆炮声,很明显太平军水师又已经向那道已经薄弱到了极点的铁索防线发起了冲击,吴军水师营地一片慌乱,旗舰忠诚号匆匆升帆准备出港,炮台上的吴军炮手也在拼命的装药填弹,以炮火覆盖江面。然而太平军水师却十分狡猾的分头行动,灵活作战,吴军火炮命中极为困难,对太平军水师只是起到了恐吓效果,战果极微。
  见此情景,也还算懂些水战的李元度当然是笑多开心有多心,知道如果没有强力水师参与战斗,吴军炮台就永远发挥不了最大作用,吴军水师赖以掩护的那道铁索防线也迟早会被太平军水师彻底突破。幸灾乐祸之下,李元度也很快拿定了主意,决定傍晚时就再去找虎落平阳的师兄恐吓要挟,引诱下套,逼着倒霉师兄尽快交出那两条让人垂涎三尺的强大战船。
  说干就干,天色即将入夜时,李元度还真的跑到了吴军的中军营地又来求见吴超越,结果让李元度大吃一惊的是,才刚走到近处,他就看到吴军中军大营门前跪满了密密麻麻的吴军水师将士,为首的还是穿着营官服色的吴军水师主将王孚,和许多双膝跪地的吴军水师将士一样,王孚脸上也尽是泪痕,眼泪一直在流个不停。
  满头雾水的又走近了一些,李元度马上又更加傻眼的看到,王孚等人面前竟然还滩着一张巨大的白色风帆,帆上密密麻麻,全是深浅不一的红色印迹。李元度万分惊讶,忙向旁边站岗的吴军士兵问道:“出什么事了?他们这是干什么?”
  那士兵没理会李元度,自视极高的李元度勃然大怒,向那士兵喝问道:“你聋了?本官是朝廷的候补知县,还是你们吴抚台的师弟,曾大帅派来的使者,你为什么不回答?”
  李元度很快就后悔吼出这句话,那吴军士兵愤怒的看了他一眼后,竟然冲那些跪在大门前的吴军水师将士大吼道:“水师弟兄们,就是他!就是这个王八蛋,逼着吴抚台把你们的船献给湘军!”
  一句话捅了马蜂窝,那些正在抹眼泪的吴军水师将士突然象是疯了一样的纷纷跳起来,怒吼着冲上来揪起李元度就拳打脚踢,一边暴打李元度一边破口大骂,“狗日养的王八蛋!想要老子们的战船,做梦!老子们宁可和长毛同归于尽,也绝对不会把船交给你们!那是老子们的命!老子们的命根子!”
  如果不是吴超越及时赶到,李元度绝对会被吴军水师活生生砸成肉酱,但就算吴超越来得及时,喝住了吴军水师将士,当吴超越的亲兵把李元度从吴军水师将士人群中抬出来时,李元度身上的骨头也已经断了十几二十根,牙齿被打落将近一半,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很是冷漠的看了奄奄一息的李元度一眼,吴超越冲王孚等水师将士大吼道:“弟兄们,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放心,我就算陪着你们和长毛船队同归于尽,也绝对不会把忠诚号和仁义号交给别人!那是你们的命根子,更是吴超越的命根子!”
  欢呼四起,无数的吴军水师将士喜极而泣,然后王孚又当众向吴超越单膝跪下,抱拳大声说道:“吴抚台,蒙你错爱,把末将从一个低级哨长提拔到湖北水师总营官的高位!末将无能,没能立即把湖北水师操练成军,但末将斗胆,准请大帅你率领水师出战,与长毛拼一个你死我活!宁可与长毛同归于尽,也绝不让长毛水师越过田家镇半步!”
  “请抚台大人准许我等出战!”无数的吴军水师将士也向吴超越跪下,抱拳大声说道:“我等宁愿与长毛同归于尽,也绝不让长毛越过田家镇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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