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校对)第1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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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湘军水师最大的优势就是战船够大,全力冲锋间太平军的小拔船就算横着拦在前面,也挡不住湘军水师的冲锋脚步,所以激战了约一个小时后,湘军水师在付出一定代价下,终于还是没有损耗速度的摆脱了太平军水师后队的纠缠,越过满载兵员粮草的太平军主力船队,抢到前方直扑半壁山。太平军水师的后队却不依不饶,仍然死死咬住湘军水师的尾巴紧追不舍,秦日纲则在旗舰上不断合掌祷告,“天父保佑,前军一定要守住半壁山啊!不然的话,我就算想坚守田家镇,仗也无比难打了。”
  顺江而下自然速度极快,早上从蕲州出发,下午约三点时,湘军水师就已经遥遥看到了雄伟高耸的半壁山,但是很遗憾的是,抢先出发的太平军水师船队,已经抢先一步抵达了半壁山下,还已经把几门随船带来的火炮搬上了岸上高地,气势汹汹的迎接湘军水师的到来。
  仗打到了这一步,曾国华再是自私自利这会也不敢轻易放弃进攻了,即便太平军水师的前军已经组成了防御阵形,后面还有太平军的后军追赶,曾国华还是咬着牙齿大吼道:“打旗号,全军突袭!一定得给我拿下半壁山!”
  更大规模的激战在半壁山的江面上展开,顶着隆隆炮响和密集如雨的火箭枪子,湘军水师一往无前,直接一头撞在太平军的水师拦截船队上,并靠着船大力沉的优势,直接撞翻了好几条太平军的小拔船,太平军方面则乘机展开近舷战,咬着武器攀爬夺舷,登上甲板与湘军士卒展开近身白刃战,刀来枪往,厮杀得血肉横飞,天昏地暗。
  全是由民风彪悍的湖南山农组成,湘军士卒打近身白刃战在经验上虽然有些不足,战斗力却也悬殊不是太大,又有数量优势,近身战中丝毫不落下风。然而已经搬上岸的那几门沉重火炮却给湘军水师带来了不小麻烦,居高临下对已经失去了机动力的湘军大船几乎是一打一个准,对湘军水师的士气斗志打击极大。曾国华一度派船靠岸,让士兵登陆作战,也很快就被提前上岸并抢占了有利地形的太平军士卒杀退,光挨打很难还手。
  不过也还好,湘军水师不但有船大优势,还有倾巢出动的数量优势,咬着牙齿激战了不少时间后,湘军水师终于还是杀散了太平军的拦截船队,夺得了上风优势。然而不等湘军将士发出欢呼,更没等湘军水师笨重庞大的战船掉头整队,太平军那边却抢先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曾国华、杨岳斌和彭玉麟等湘军高级将领惊看原因时,却又忍不住大声叫苦起来——原来,太平军水师的主力船队也已经赶到了半壁山战场的目视范围内。
  “掉头!掉头!赶快掉头整队!赶快给我掉头整队!”
  杨岳斌和彭玉麟等将红着眼睛大吼大叫时,太平军的水师主力却已经越逼越近,同时岸上的太平军陆师也是疯狂的不断开火,居高临下向湘军水师投掷包括大石头在内的各种武器,拼命给湘军水师制造混乱,迟滞湘军水师的掉头整队速度,给太平军水师创造突袭战机。而湘军水师上下却是大受士气影响,操船间手忙脚乱速度更慢,杨岳斌和彭玉麟等人急得再是如何怒吼咆哮也毫无作用。
  “砰砰砰砰!”
  密集得如同爆豆一般的火枪声突然又在岸上传来,曾国华和杨岳斌等人大惊去看陆上时,却又无比惊喜的看到,一支打着清军旗帜的军队已经出现在半壁山下,手里拿的还全是让湘军将士妒忌得眼红的高射速击针枪,正在疯狂冲击高处的太平军炮兵阵地,期间竟然大量抛出了湘军将士无比珍惜的苦味酸手雷弹。
  见此情景,曾国华长舒了一口气后,还忍不住拍了拍胸口,无比庆幸地说道:“还好,刘坤一总算是及时赶到了,这仗还有得打。”
第一百七十八章
肃清湖北
  自靖港水战以来,半壁山这一仗绝对是湘军水师打得最险最恶的一战,与太平军水师的实力虽然不相伯仲,战术也各有所长,但偏偏吃亏在时机不巧,太平军水师抵达战场时,以笨重大船为主的湘军水师正在掉头整队,队形不要说严整了,用一片混乱来形容都不足为过,正处于最脆弱的时间段。
  擅长水战的秦日纲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天赐良机,顾不得收拢前方刚被湘军水师击溃的两支船队,直接就是一声令下打出旗号,以小拔船为主的作战船队立即全军突袭,象一支支离弦之箭一样插入湘军水师各船的间隙中,又象一条条泥鳅游鱼一样的在湘军水师船队中不断的穿插再穿插,象蚁群吞象一般,迅速用小船海把湘军的一百多条大船彻底淹没,开枪放炮投掷引火物,争分夺秒的攻击湘军船只,给本就处于混乱状态的湘军水师制造更多混乱,逼着湘军战船各自为战,再也发挥不出船重炮猛的力量优势。
  如果不是曾国藩把忤逆学生先后两次援助的宝贵手雷大部分给了湘军水师装备,湘军水师这一战几乎已经是必败无疑,也亏得很有先见之明的曾国藩无比重视湘军水师,把好东西先给了命根子水师船队,湘军水师这才在近舷战有了一定的还手之力。顾不得吝啬消耗性武器,湘军水师各将纷纷命令自军士兵投掷手雷发起反击,爆炸威力在这个时代最大的苦味酸手雷纷纷在太平军船队中炸响间,太平军水师将士纷纷惨叫着落水毙命,继而苦味酸火焰又在太平军小拔船上和水面上熊熊燃烧,有效的打击了太平军水师的作战力量,也同样给太平军船队制造了不小混乱,压力减小的湘军水师也赶紧抓紧时间掉头整队,一边激战一边艰难调整队形。
  岸上的战事规模较小,但激烈程度却丝毫不输水上战斗,为了夺占半壁山高地开炮掩护湘军水师,新近投奔吴超越的刘坤一带着嫡系庄字营猛攻山头制高点,抢先一步登上至高点的太平军将士则凭借居高临下的有利优势负隅顽抗,拼命开枪投石打击佯攻的刘坤一军。同时更多的太平军小拔船也满载着士兵纷纷靠岸登陆,集结成队向这边杀来,配合山顶友军夹击刘坤一部。
  见形势危急,刘坤一同样不敢吝啬宝贵武器和保存实力,一边命令士兵大量投掷手雷开道,一边逼迫前军不惜代价的冲锋佯攻,吴超越派给刘坤一充当技术指导的吴军炮营将士也毫不犹豫的祭出掷弹筒,精确打击躲在土石后开枪的太平军士兵。而靠着武器装备方面的巨大优势,激战了大约二十分钟后,刘坤一军终究还是冲上了半壁山高地,把高地上残余的太平军士兵伤兵尽数捅死砍死,一边抢修工事,一边争分夺秒的把仅有的五门后膛炮搬上高地,同时刘坤一军的后队也已经在山下和太平军的援军交上了火,战事激烈得一塌糊涂。
  顾不得等沉重的后膛炮上山,吴军炮手就已经接管了太平军留下几门火炮,调整射高射角装药填弹,对着太平军水师的密集处开炮。而当岸炮炮火降临到太平军头上时,太平军将士同样是一片喧哗,士气受挫,湘军水师将士则是大受鼓舞,心中大定下动作加快,失误大为减少,红单船、长龙船和快蟹船等大型船只各自艰难掉转船头,体积较小的舢板船也纷纷陆续归位,退到大船下方保护近舷,形势终于有所好转。
  这个程度当然还远不足以逼迫太平军让步退兵,不惜代价的把所有水上作战力量投入战场的同时,秦日纲又派出了更多的运兵船靠岸登陆,杀气腾腾的猛扑半壁山高地,说什么都要把高地控制权拿回来。全部装备了击针枪的刘坤一军则从容应战,在掷弹筒的掩护下不断开枪射击,凭借高射速的优势把呐喊来袭的太平军士兵打得鬼哭狼嚎,人仰马翻,成片成排的躺倒,太平军根本无法靠近刘坤一军阵地的同时,刘坤一军的武装民夫也乘机以绳索木棍等工具把五门后装炮连推带拉的运上半壁山高地,在吴军技术兵的指点下逐一布置到位。
  而再当后装膛线炮也加入战斗后,太平军水师所承受的压力和打击也陡然增加了数倍,高射速又高精度的膛线炮把一枚枚苦味酸炮弹打进太平军船队,即便在大半落空的情况下,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与掀起的水浪还是把太平军的主力战船小拔船吹得东倒西歪,互相碰撞不断,继而苦味酸火焰又大量引燃了太平军小拔船的船帆船身,烧得船上的太平军士兵是皮开肉绽,须发皆燃,作战队形为之大乱。
  也是靠着岸上炮火的掩护,大量聚集在半壁山下水面的湘军水师诸船这才赢得了调整时间,先是大船带着浓烟烈火纷纷掉头,头尾相连排成巨大横队,舢板也陆续集结到位,逐渐驱逐走了船队中的太平军小拔船,继而一边扑灭船上火苗,一边纷纷开炮轰击远方的太平军船队。清军水陆炮火逐渐大盛,打得只能装备小型火炮或者土炮的太平军小拔船舷破桅断,死伤极其惨重。
  事实上到了湘军队列调整完毕,以‘T’字战术发挥火炮威力的时候,火力过于微弱的太平军水师就已经没有了多少取胜希望,但是秦日纲却仍然不肯放弃,先是下令船队后撤重新整队,又让登陆军队也暂时后撤重新整队,准备再次发起全面冲击,孤注一掷的夺回半壁山阵地!然而……
  然而随着夜色的逐渐降临,夜风的逐渐加大,半壁山阵地的风向优势却逐渐的体现了出来,面对着凛冽的东南大风,太平军的小拔船在冲锋间根本不敢张帆,提高船速全靠人力和一点点顺流优势,士兵再怎么卖命也把冲锋速度提不起多快,背风作战的湘军水师则是接连开炮,用密集炮火覆盖航速缓慢的太平军船队,接连击沉击毁太平军小拔船,同时半壁山高地上打下来的苦味酸炮弹在落水燃烧后,烈火也是顺风烧向太平军的船队,太平军将士再是如何舍死忘生的冲锋突袭,却始终还是无法突破湘军和吴军用火炮联合组织的严密火力网,付出了惨重代价却丝毫看不到胜利希望。
  还有陆地上也一样,当年江宁大战时,李开芳、吉文元和韦昌辉等太平军大将麾下的精锐军队都拿吴军的高射速击针枪无可奈何,现在刘坤一军是既全部装备了击针枪,又有居高临下的地形之利和掷弹筒掩护,秦日纲麾下的普通主力战兵自然更拿刘坤一军无可奈何,三次冲锋三次被打退,死伤惨重,士卒怯极不敢再冲,只敢躲在远处遥遥开枪,刘坤一军只拿出一半不到的力量就轻松守住了半壁山阵地。
  夜风越来越大,太平军水师的冲锋也越来越难,伤亡数字逐渐迅速扩大,士卒体力也消耗越来越打——船太小载兵少,太平军的水师士兵可不象湘军水师大船上的士兵一样,可以获得轮流休息和吃饭的机会。期间虽说没有一个将领敢于劝说秦日纲放弃进攻,可秦日纲心里还是非常清楚,自军今天已经没什么希望拿下至关重要的半壁山阵地了。
  犹豫着盘算了许久后,秦日纲终于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吩咐道:“打旗号,把岸上的军队撤回来,退兵,到吴王庙水面休息过夜。再派人去给钟廷生传令,让他寻找适合的阵地暂时驻扎,替我牵制住清妖的陆师主力,为我夺回半壁山争取时间。”
  ……
  指望钟廷生率领的陆师能够暂时牵制曾吴联军的陆师,秦日纲的白日梦未免做得太美了一些,收到了秦日纲的命令后,虽说钟廷生硬着头皮命令陆师暂停前进,在马口一带匆匆布防,妄图凭借马口小镇残留下来的破土围子长期与曾吴联军周旋。然而刚收到了这个消息,吴超越却马上就下令道:“传令全军,加快速度前进,别给长毛在马口建立防御阵地的机会!”
  “慢着!”旁边的狗头军师赵烈文突然开口,向抱拳领命的吴军传令兵微笑说道:“这条命令取消,我们的军队继续按正常速度前进。”
  “惠甫,你这什么意思?”吴超越比传令兵更疑惑的问道。
  “慰亭,你急什么?”赵烈文笑得更加奸诈,低声说道:“晚一个时辰赶到田家镇以东的吴王庙,你老师的水师就多一分危险。既然如此,你何必比他更急,让我们的将士少打点硬仗,多有点休息机会,不是更好?”
  吴超越恍然大悟的大笑,向赵烈文连挑大拇指,结果也不出赵烈文所料,很快的,担任前锋任务的湘军塔齐布营队果然加快了进兵速度,以超过急行军的速度疾扑马口,同时曾国藩那边也派人送来消息,向吴超越知会马口情况,要求吴超越赶紧加快速度前进,到马口去以火炮掩护湘军攻坚,还早早就说明由湘军负责攻坚重任。吴超越和赵烈文对视微笑,仅仅只是命令炮营加快前进,主力战兵则继续保持原定速度,尽可能的减少体力损耗和士卒掉队情况。
  理发匠老师此前真的是太过喜欢保存实力,好不容易纠正了这个坏脾气后,湘军也终于展现出了他们的真正实力,钟廷生在马口还没站稳脚步,塔齐布就已经带着塔字营杀到了近前,还毫不犹豫的直接向太平军阵地发起进攻,太平军被迫一边修筑工事一边迎战,工事修筑进度为之大受影响,直到湘军主力和吴军炮营带着先进火炮杀到近处,太平军方面都还没把防炮防弹的工事修完一半。
  再接着,先是吴军火炮把一枚枚自带燃烧弹效果的苦味酸炮弹倾泻到了太平军阵地上,大量摧毁太平军的防御阵地和杀伤太平军的有生力量,然后不等火苗熄灭和吴军炮火彻底摧毁太平军阵地,着急增援水师的曾国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下令进攻,一口气投入了三个营的兵力直接杀进太平军阵地。而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战斗后,负隅顽抗的太平军陆师终于还是抵挡不住湘军红着眼睛的一再冲锋,被迫放弃马口向吴王庙撤退,曾国藩亲自率领湘军主力全力追击,吴超越则笑吟吟的带着湖北新军担任护送辎重队的任务,难得享受了一把躲在后方看老师冲锋陷阵的幸福生活。
  终于,半壁山激战的第二天傍晚,湘军陆师率先抵达了与半壁山隔江相望的吴王庙一带,看到清军旗帜仍然还在南岸半壁山上的飘荡,曾国藩当然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而看到神速杀来的湘军陆师主力,秦日纲却是叫苦不迭,愁眉难展。
  形势也的确让秦日纲绝望,驻扎在吴王庙一带没有风向之利,处于水师大忌的逆风位置,又时刻得面临曾吴联军的火炮威胁,陆师只要招架不住曾吴联军的岸上攻击,让曾吴联军把火炮搬上北岸高地,居高临下一通炮击,太平军水师在吴王庙一带就永无宁日,再也一天安生日子过。而失去了吴王庙这个适合大量停泊船只的港湾,太平军水师在田家镇咽喉就无法立足,更谈不上长期扼守这个咽喉,把湖北清军封锁在湖北境内。
  太平军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夺回半壁山,抢占上风之利,借此优势与湘军水师周旋,让位处北岸的曾吴联军无法大举渡江。然而湘军水师夺占了半壁山阵地后,却再不肯迈住这个阵地一步,还早早就头围相连的摆出了防御阵势,太平军水师就算倾巢去攻,也未必有取胜的把握。
  打不过也得打,召集水师众将议事时,秦日纲还是当众宣布了自己的战术打算,决定乘着曾吴联军还没控制吴王庙高地架设火炮,抢先出动所有水师去和湘军水师打一场大决战。然后秦日纲才向众将说道:“各位将军,情况本侯已经对你们说得很清楚了,这一仗我们必胜把握,只能是拼死一战,夺取这唯一取胜希望,一战定乾坤!对于本侯的这个决定,你们可有什么话说?”
  回答秦日纲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太平军诸将全都是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姿态,谁也不肯开口那怕说一个字。秦日纲见了万分不满,提高声音说道:“为什么都不说话?难道你们就没有半点信心?说话,都给我说话!”
  太平军众将还是不肯吭声,秦日纲越看越火大,又看到石达开的同族石凤魁嘴巴动了动,便冲石凤魁喝道:“石凤魁,你想说什么?说!”
  犹豫了一下,石凤魁才拱手说道:“顶天侯,末将想说,全力进攻半壁山,我们取胜的希望十分渺茫,风向对我们不利,半壁山稍下游的富水河入江口,又干扰了长江水流,对我们的小拔船影响极大,我们唯一的进攻路线就是半壁山的西北面顶风进攻,发起决战从始至终我们都处于下风。清妖水师只要保持现在的阵形不变,以重炮轰击我们逆风进攻的船队,我们就……”
  吞吞吐吐的说到这,石凤魁一咬牙,干脆说道:“当然,如果顶天侯一定要顶风进攻,末将等从命就是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其他的水军将领纷纷点头附和,都说秦日纲如果一定要下令发起进攻,自己领命就是,了不起就是战死沙场,拿性命报效天国。结果秦日纲听了这些话后,不但没有下令出兵,相反还自行沉默了下来,然后又盘算了许久后,秦日纲还是垂下了脑袋,声音微弱地说道:“撤出湖北吧,翼王那里如果要追究,我担着就是,别让将士们白白送死了。”
  听到这话,太平军先是如释重负,然后纷纷表态愿与秦日纲同领抗命之罪。秦日纲则悄悄嗟叹,暗道:“翼王六千岁,不是我抗你的令,是现在这情况,再打下去只会是白白送死。不如先保住将士的性命和水师的元气,等以后再来报仇。”
  公元一八五五年,满清咸丰五年六月初二,鉴于形势危急和实力不足的双重原因,太平军西征军秦日纲部被迫放弃战略要地田家镇东撤,退往九江躲避清军锋芒。随同秦日纲作战的陆师钟廷生部登船同撤,邻近的兴国、黄梅两县太平军也因为孤立无援且力量薄弱,被迫弃城走陆路各自撤往江西和安徽。吴超越所部湖北清军及地方团练乘势光复失土,正式收复湖北全境,名义上做到了把太平军彻底驱逐出湖北土地。
  仗好打,善后难,反复拉锯战后的湖北东南部满目疮痍,到处都是饿殍死尸,村村过火,镇镇冒烟,嗷嗷待哺的饥民成群结队,四处流窜。同时在光复湖北沦陷土地战事中出了大力气的湘军也找吴超越逼命,逼着吴超越兑现之前许诺的军饷粮草,在本就干瘦如柴的吴超越身上刮骨削肉。
  还好,湖北只是东南部被彻底打烂,中部遭到严重破坏,西面和北面的州府勉强还算太平,满清朝廷又已经同意了抽厘助军饷,靠着地方官的敲骨吮髓,吴超越终于还是在夏天这个季节凑齐了湘军勒索的钱粮,如数交到了曾国藩的手里。而曾国藩笑眯眯的接过了忤逆门生双手奉上的钱粮后,又更加亲切的微笑着对吴超越说道:“慰亭,为师的同年江西陈启迈得知湖北长毛肃清后,已经两次来信向为师求援,南昌战场的局势又十分危急,所以为师想一两天后率军入赣,去南昌增援陈抚台。为师走后,湖北这边可就要全部拜托你了。”
  知道理发匠老师是不想给自己太多的备战时间,吴超越却仍然还是打肿脸充胖子,拱手向曾国藩说道:“恩师放心,学生必然不会扯你的后腿,你走之后,学生定然力保湖北平安!”
  脸色微微一变,曾国藩正打算和忤逆门生继续虚情假意,不曾想曾国藩的幕僚刘蓉却拿着一份急保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刚进帐就大喊道:“大帅,吴抚台,大事不好了!黄河决口!黄河在兰阳北岸决口八十余丈,水势无法收拾,洪水已经侵入山东!”
  曾国藩和吴超越同时脸色大变,也同时站了起来,然后,无良师生自从在湖北再次见面以来,也破天荒的异口同声说了一句发自肺腑的话,“天下,又要更乱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历史真相
  公元一八五五年这次黄河改道,也是黄河在历史上的最后一次大改道,决口于河南兰阳(今兰考)铜瓦厢,汹涌黄河水分为三股,一股由赵王河走山东曹州府以南下注,两股由直隶东明县南北二门分注,经山东濮州、范县(今属河南),至张秋镇,汇流穿运(运河),总归大清河入海。凡系运河及大清河所经之地均被波及,山东全省有五府二十余州县受灾,鲁西南、西北广大地区黄水横流。
  改道的原因是天灾还是人祸已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因此引发的后果,本来就是内忧外患,内有太平军席卷江南,危害长江流域,外有沙俄列强虎视耽耽,财政窘迫得都已经到了发行铅钱搜刮民财的地步,再遭到这样的重创,对满清朝廷来说,无疑就是伤口撒盐,雪上加霜。以至于收到了这个消息后,咸丰大帝甚至悲愤的喊出了这样的话,“天要亡我大清吗?”
  结果也正如英明神武的咸丰大帝所料,难民几十上百万逃出黄泛区,可怜的满清朝廷却根本拿不出钱粮来赈济和安置这些更加可怜的难民,在饥饿与战乱的双重压迫下,走投无路的饥民除了揭竿而起外已经再没有任何选择。为了活命,数量庞大的饥民不是扯旗造反,就是投奔加入太平军、捻军和大大小小的起义军队伍,安徽太平军获得大量的兵力补充,原本只是在沂蒙山区小打小闹的太平军老将吉文元也乘机坐大,迅速把队伍扩大到近万人,接连攻克诸城与安丘两县,为太平军开创了大片的北方根据地。
  还有捻军,原本已经快要被僧格林沁镇压下去的捻军也乘势复盛,接连攻克河南多座府县,捻军李士林部一度攻入湖北北部的襄阳府和德安府,危及吴超越后方安全。而吴超越忙于建立田家镇防线防范太平军反扑,根本抽不出身来率军镇压,只能是把这个担子甩给上司官文,让官文组织鄂北清军镇压平定。
  结果还算好,因为此前捻军就已经几次流窜到河南南部,前几任湖广总督和湖北巡抚为了确保鄂北安全,早早就在鄂北部署了重兵防范,武昌到襄阳又有水路可通联络方便,靠着官文的迅速调兵遣将,鄂北清军还难得争气的把捻军给撵回了河南。收到消息后,吴超越长松了口气之余,也不敢有半点的松懈,争分夺秒的只是组织百姓官兵在半壁山和吴王庙修筑炮台,建立水栅铁索封锁江面,提防老对手太平军乘虚又来攻打湖北。
  在此期间,吴超越又抓紧时间办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就是与官文联名弹劾武昌府绿营总兵杨定国玩忽职守,怯敌畏战和军中蓄妓等等确凿罪行,结果督抚联名的弹劾折子威力自然非同小可,勃然大怒的咸丰大帝连把杨定国送去新疆吃风喝沙的事都省了,一道圣旨就把杨定国直接砍了脑袋。
  板倒了杨定国这个湘军内奸后,吴超越又马上把站在自己一边的绿营副将王国才给扶上了总兵位置,让他统率和整顿武昌、黄州两府的绿营兵,以便将来能够取到一定辅助作用。——历史上的王国才楞归楞,救援武昌时糊涂到连太平军已经攻入武昌府城都不知道,还傻乎乎的带着绿营兵进了城,然而在蛇山一带被太平军抽了一个满地找牙后,居然还能做到败而不溃,能够带着败兵成建制突围成功,也的确勉强算是个将才。
  第二件大事当然是开发大冶铁山和邻近的袁乡煤矿,这件事吴超越也没怎么操心,直接就甩给了内行容闳和半内行徐寿负责,挂了一个大冶铁厂筹备局的招牌,交代大冶县令李承湛全力协助他们了事。容闳等人的主要职责也是勘探矿脉和化验矿石,研究需要购买的采矿设备和到底该购买什么样的炼钢炉。——吴超越可不想前蹈张之洞的覆辙,更不想象张之洞那样的好大喜功,为了夸耀政绩非要把铁厂建到远离矿区的汉阳去。
  除此之外,吴超越还办了不少的小事,举荐了之前建立奇功的蕲水知县刘棨出任黄州知府,给刘坤一弄到了蕲州知县的实缺,又在自带干粮来投的人群中发掘了两个得力的人才,一个很会收集情报的前武昌府捕头张德坚字石朋,一个曾经向龚振麟学习过铁模铸炮并且铸造过万斤巨炮的浙江人邵彦烺,逐渐夯实了自己的幕府参谋部。另外还有一些扩军、抚民、治理民政和扩大内外贸易之类的工作,通过大舅子聂士成设法与他的同乡刘铭传取得联系,继续招揽武将人才等等,不再一一列举。
  期间吴超越也一直没有返回武昌,一直都呆在田家镇亲自主持田家镇防线的建设,然而令吴超越忧心忡忡的是,即便半壁山和吴王庙这两座炮台可以顺利建成,辅之以可以活动的水栅铁链封锁长江水面,水上力量薄弱的湖北清军也只能做到在理论上防范太平军水师通过水路入侵腹地,绝无可能做到确保万一。同时工事修筑期间,元气尚存的太平军水师如果突然大举来袭,那么刚扩建到两个营规模的湖北新军水师几乎毫无希望取胜,吴超越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平军水师走水路杀进湖北腹地杀人放火,把自己好不容易才刚稳定下来的湖北局面又搅一个天翻地覆慨而慷。
  对此,吴超越当然有向自己的得力参谋赵烈文求助,然而赵烈文却十分无奈的摊手答道:“慰亭,这次你就是杀了我也没办法了,除非你能说服发逆匪首石达开别来打你,或者你能想办法让杨秀清对石达开下令,不准石达开再来骚扰湖北,否则就湖北现在的情况,长毛不来打你的可能几乎不存在。”
  吴超越不再吭声,一度动心想又和杨秀清取得联系,然而考虑到这么做一旦暴露的后果,吴超越又下意识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实在太危险了。别无选择之下,吴超越也只能是把希望再次寄托在自己的理发匠老师身上,祈祷奇迹能够出现,让自己的理发匠老师能在九江多和太平军纠缠一段时间,多替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奇迹并没有出现,虽说为了不给湘军增援南昌战场的机会,太平军在九江一带严密设防,全力阻止湘军窜入鄱阳湖增援南昌,但是了切断湘军的粮草军需补给道路,围魏救赵分担江西战场的压力,同时也为了削弱吴超越这个更加阴险危险的可怕敌人,再次派遣偏师进攻湖北的战术计划,还是放上了太平天国西线主帅石达开的议程。
  关键时刻,仍然还是理发匠老师救了忤逆学生一条小命——虽然理发匠老师现在是一万个不情愿!当石达开把这个足以坑死吴超越的战术计划放到军情会议上讨论时,太平军众将却一致反对这个计划,原因也不为别的,湘军主力目前正在九江,随时可能回师去救湖北,偏师入鄂湘军主力只要一回头,和吴超越联手前堵后砍,马上就能把太平军偏师给包了饺子!
  不知道曾国藩绝不可能轻易回军去救忤逆学生,石达开当然也无比担心这个危险,盘算再三后,石达开只能是做出了一个比较稳妥的决定,决定暂不派遣偏师入鄂,同时命令目前驻扎在九江的罗大纲和秦日纲加强对湖北战场的侦察,准备摸清楚湖北清军的虚实情况再做决定。——当然,如果期间有理想战机出现,石达开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派遣偏师入鄂,给目前在湖北正处于起步阶段的太平军老仇人吴超越以致命一击。
  到了情报战的时候,就必须得介绍一下吴超越新收的幕僚张德坚了,前面说过,张德坚曾经是武昌府的知府衙门捕头,武昌城首次被太平军攻破后,张德坚丢了工作流浪街头,混迹在太平军控制区内,逐渐发现清军对太平军的情报工作做得一塌糊涂,常常连对手将领叫什么多大年纪都不知道,同时太平军的编制复杂,各军各营战斗力参差不齐,官名古怪且数量众多,折腾自己的同时也变相折磨了清军的决策指挥机构,导致清军经常连对面敌人是主力还是辅兵都摸不着头脑。很有些情报收集和分析天赋的张德坚便凭借自己多年的缉盗经验,通过各种渠道收集到了太平军的大量宝贵情报,写成了《贼情集要》的小册子,在湘军攻破武昌城后,献到了曾国藩的面前请功。
  然而且很可惜,刚开始曾国藩并不重视张德坚收集到的宝贵情报,也很不相信张德坚能凭一己之力办成这么大的事,待张德坚甚薄,甚至还有一些猜忌怀疑。大失所望的张德坚便负气离开了湘军大营,化装又潜入到太平军控制区继续收集情报,而后来曾国藩通过收缴太平军文件,逐渐发现张德坚收集到情报正确无误,赶紧派人四处寻找张德坚的下落时,张德坚却已经不知所踪,曾国藩后悔不迭,惋惜得几次拍案叹息。
  田家镇的战事结束后,张德坚终于再次露面,不过这次张德坚没有再去找曾国藩自讨没趣,而是跑到了吴超越的面前请功邀宠,历史稀烂的吴超越虽然没听说过张德坚的名字,但是仅凭与张德坚的交谈,了解到他对军情细节的逻辑推理能力,吴超越马上就知道自己拣到了宝,也马上把张德坚收进自己的幕府,委以湖北情报局总办的重任,为他请了一个七品顶戴并加以重赏,请他替自己主持情报工作。所以后来曾国藩即便知道了张德坚的下落,专程寄书谢罪,却再也没办法把张德坚从忤逆门生的麾下挖走,眼睁睁的看着连道书信都写不利落的忤逆门生麾下又得一员重将,还是十分难得的技术流重将,悔青肠子。
  有这样的天才特务头子坐镇,太平军大量派遣细作混进湖北这些小动作当然很难瞒得过湖北新军的眼睛,九江太平军刚加强对湖北的侦察力度没过多久,张德坚以失业衙役、街头混混和船夫车夫等流氓无产阶级组建的地下情报网,就已经发现并盯住了不下二十人的太平军细作,着急邀功立名的张德坚也马上跑到吴超越的面前报告情况,请示是否收网抓人。
  很是满意的狠狠夸奖了张德坚一通,擅长利用反间的吴超越却并没有急着下令收网抓人,只是与旁边的赵烈文讨论起了太平军突然加大情报战力度的原因,还十分担心地说道:“长毛这么关心湖北军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这真是长毛准备再次向湖北用兵的信号,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赵烈文皱眉点头,也同样无比担心这点,一旁的张德坚则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壮着胆子说道:“抚台大人,属下冒昧问一句,你和赵师爷怎么会这样担心又来袭扰湖北?就现在的形势,长毛不可能这么做啊?”
  “长毛为什么不可能这么做?”吴超越有些疑惑的问道。
  “长毛这时候出兵湖北,不是自己找死吗?”张德坚更疑惑地说道:“曾部堂的湘军主力就在九江外围,即便没有封锁江面和北岸道路,长毛只要敢进兵湖北,曾部堂一个回马枪就能和我们联手把长毛包饺子。如果属下是长毛那边的统兵大将,这个时候属下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出兵湖北啊?”
  吴超越一听苦笑了,说道:“石朋,你的话虽然很有道理,按情理来说也应该是这样,但是你不知道内情,要我那位老师回兵,绝没有你想……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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