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我为王(校对)第1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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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应良也很有风度的笑笑,点头答应,留下亲兵在帐外等候,仅领了马三宝和袁天罡二人,与阴世师并肩入帐,结果到了太原隋军的中军大帐里一看,李渊和诸路勤王军的首脑果然都已经到齐,云定兴坐在李渊的左下首,刘长恭坐在一名隋军老将的旁边,彼此间都是有说有笑,言谈甚是欢愉。而看到陈应良和阴世师并肩进来,李渊的脸上也露出了虚伪得不能再虚伪的笑容,立即起身拱手笑道:“陈副使,阴太守,久违了。”
  众人也纷纷向陈应良和阴世师拱手,刘长恭除了拱手外本想上来与陈应良说话,却被他身边的老将一把拉了坐下,惟有云定兴离坐过来,一把抱住了陈应良,大声笑道:“贤侄,老叔我总算是又见到你了,快让老叔看看,你这小家伙又长高了多少?对了,老叔昨天就到了忻口,你怎么也不来见见我,升官了就看不起我这老叔了?”
  “我来了,可是李大使的人却不许我进他的大营,所以没能见到你。”陈应良毫不客气的说出真相。
  云定兴疑惑的回头去看李渊,李渊也不客气,微笑着点了点头,解释道:“有这事,当时是这样,小弟我正在陪着云老哥你喝酒,吩咐了不许外人打扰,结果亲兵就没把陈副使来访的消息送来,耽误了云老哥你与陈副使叔侄重逢,皆小弟之罪。”
  云定兴眨巴眨巴奸诈的小眼,知道李渊没说实话却没有深究,只是又回过头来冲陈应良笑道:“原来是这样,行,是老叔错怪你了,快来坐下,等我们商议完了军情大事,老叔再单独和你共叙别来之情。”
  说着,云定兴把陈应良拉起就走,还把陈应良硬按到了自己对面的李渊帅位右下首位置,笑道:“好小子,爬得真快,这才多少时间啊?就能和老叔对面而坐了,再让你长大几岁,以后还得了啦?”
  换成平时陈应良当然是客套一下就坐下了,但今天却不同,在这个关键时刻,李渊居中而坐,陈应良当然不肯坐在他的旁边从位,所以陈应良不仅不坐,还满脸疑惑的问道:“老叔,今天这座位怎么排得这么奇怪?难道皇帝陛下已有明诏,任命指定了诸路勤王军的主帅了?”
  “贤侄你这话什么意思?”云定兴有些糊涂。
  “很简单,就是李大使怎么坐到了中间的帅位上,老叔你怎么坐在旁边从位?”陈应良指了指李渊和云定兴的位置,满脸不解的说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老叔你是左屯卫大将军正三品,李大使官封右骁卫将军是从三品,比你低一级,怎么老叔你反倒坐在李大使的下位?难道是皇帝已经下旨,正式任命李大使为诸路勤王兵马的总指挥官了,所以老叔你必须要坐在他的下位?”
  大帐里的欢乐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紧张,几乎所有人都闻到陈应良话里浓浓的火药味,李渊脸上不动声色,心里自然是恨不得把陈应良掐死!云定兴则是满脸的尴尬,苦笑说道:“贤侄,这里是李大使的中军帅帐,我们是客人,就别和李大使计较了。”
  “老叔指教的是。”陈应良点头,然后又朗声说道:“不错,我们是客人,是不能和主人太过计较。但今天不同,李大使派高县令去邀请小侄过营,说明了是议举勤王军主帅,现在主帅人选尚未议定,皇帝陛下也并未下诏任命勤王兵马总指挥官,李大使就直接坐在帅位之上,还让官职品级高于自己的左屯卫大将军坐在下首,这是否有些不妥?”
  云定兴当然也知道陈应良和李渊的一些过节,听到这话只能是选择闭嘴,心里则大骂侄子不肖,硬把自己拖进这个烂泥潭,中军大帐里的其他人更是不敢吭声,气氛也变得更加紧张。而在大帐外偷听谈话的李二和柴绍,当然也都恨不得马上冲进大帐,联手把不共戴天的共同仇人千刀万剐,乱刀分尸!
  李渊当然比谁都想把陈应良乱刀分尸,可是在这个要命关头,李渊是既不能掐死陈应良,也不能发作发飙,自己搅了自己牟取勤王主帅的大计。牙齿咔咔作响了半天,脸上的肌肉也抽动了许久,李渊才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勉强挤出了一些笑容,微笑道:“陈副使言之有理,主帅尚未议定,天子也未下诏,老夫是不能僭越。来人,搬一把椅子来,放在帅案前方。”
  李渊的亲兵依令而行,搬了一把椅子来放在了帅案前方,李渊很有风度的起身离开帅案后的帅椅,坐到了帅案的前方,手扶椅子笑道:“陈副使,老夫是东道主,坐一个主位没问题吧?”
  “那是当然,李大使请随意。”胜了一局的陈应良微笑点头,很是大方的认同了李渊的东道主地位。
  气氛终于有些缓和,李渊很不威风的坐在了帅案前方,云定兴讪讪的坐到了李渊的左边,陈应良微笑着坐到了李渊的右边,阴世师也冷笑着坐到了符合自己品级的位置上,各自坐定。与此同时,柴绍也脸色铁青着把指关节攥得发白,心里重复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誓言,“小贼!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把你碎尸万段!”
  前戏做了,正戏开场,咱们的李大使仗着东道主的身份,毫不客气的首先发言,高谈阔论了一番这次勤王战事的重要性与正义性,也愤怒指责了突厥始毕贼酋背信忘义袭击大隋天子鸾驾并包围大隋皇帝的卑鄙无耻行为,野蛮残忍作风,同时李大使少不得流下几滴英雄泪,沉痛怀念大隋皇帝杨广对自己和对大隋臣民的种种雨露恩泽,祈祷恳求上天保佑,让自己的亲戚隋炀帝安然无恙,平安脱身。
  无聊的废话说得差不多了,李渊的话风一转,先是表彰了一通在场诸人对隋炀帝的忠心耿耿,忠贞不二,然后又把话题一转,道:“各位大人,各位将军,现今我们大隋的勤王救驾兵马,已然接近十二万,并且数量还在迅速增加之中,皇帝陛下又被突厥蛮夷包围在雁门城内,没有下诏任命勤王军主帅。军无主帅,形同散沙,本官认为,是时候推举一名勤王军队的总指挥官了,只有推举出了这名主帅号令所有勤王兵马,指挥作战,勤王大军才能做到令行禁止,同进共退,号令统一,这是本官愚见,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啪啪啪”的巴掌声响起,陈应良带头鼓掌,大声说道:“李大使说得太对了,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没有主帅的军队我们形同散撒谎,我们是应该推举一名勤王总指挥官,号令约束所有的勤王军队,联手迎回圣驾,我赞同!”
  事前早就知道李渊召开这个会议的目的,也明白勤王军队确实需要一个主帅号令全军,所以在场的文武官员个个点头,全都附和李渊与陈应良的意见。见此情景,李渊当然是笑得无比开心,又温和说道:“既然各位同僚都没有意见,那我们就开始议举吧,不知那一位同僚心中有合适的勤王主帅人选……?”
  “我有!”李渊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应良就已经大声答应,又大声说道:“我推举左屯卫的大将军云定兴云老将军为勤王军主帅,率领我们勤王救驾,攻灭突厥!”
  “我?!”云大将军当场就傻了眼睛,事前还真没想到小侄子陈应良能够对自己孝顺到这一步。
  尽管早就知道陈应良一定会捣乱,但李渊的脸色还是微微一变,心里也益发痛恨这个儿子与女婿共同的仇人,其他的勤王官员则是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陈应良则毫不客气,又大声说道:“诸位同僚,我认为云老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在我们众人之中,他不仅年龄最大,官职也最高,还德高望重,深得军心,对皇帝陛下更是忠心耿耿,所以这个勤王主帅的位置非他莫属!诸位同僚,你们觉得如何?”
  “陈副使言之有理。”阴世师跳了出来,附和道:“无论官职还是年龄威望,云老将军都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我也赞同他出任勤王主帅!”
  大帐里又安静了下来,李渊的脸色都已经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以山西官员居多的其他勤王军文武官员大部分噤若寒蝉,少部分也是紧张万分,不敢随意开口——这个时候站错队,将来的下场可注定不妙。陈应良则仿若不觉,干脆起身走到云定兴的身旁,一边搀云定兴一边说道:“云老将军,你不必客气,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前辈,官职又在我们中间最高,这个帅位你不坐谁坐?老将军切莫谦让,还请早就帅位,号令指挥忻口的十二万大隋勤王兵马!”
  被陈应良玩了一个突然袭击,脑袋一热之下,对荣华富贵有着病态渴望的云定兴几乎就想起身,然而就在这时,云定兴却突然看到了李渊,看到了李渊的双眼——那眼中,目光尽是阴毒与凶狠,凶残冰冷得几乎不象人类的目光!看到这两道目光,云定兴就象三九天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一下子就从头凉到了脚!
  李渊继续冷冷看着云定兴,云定兴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打颤,陈应良察觉不妙,赶紧改变位置,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李渊的目光,朗声说道:“云老将军,请你放心,只要你就任勤王总指挥,下官一定鼎力协助于你,辅助你成就勤王大业!鞍前马后,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陈应良都把这话说到这地步了,老滑头云定兴那还能不明白陈应良是想利用自己与李渊抗衡?也知道陈应良的话发自内心,只要自己开口答应接受帅位,至少陈应良的队伍绝对可以靠得住,更几次想要张口答应,可是一回想到李渊刚才的怨毒目光,云定兴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阴世师也走上了前来,拱手沉声说道:“云老将军,陈副使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老德高望重,无论年龄官职,你都是最合适的勤王主帅人选,还请你千万不要推辞,为了勤王大事,也为了大隋的家国天下,挑起这个重担!”
  本来刘长恭也想起身,却被他身边的老将再次拉住,只能无可奈何的坐回原位,大帐里也立即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云定兴的身上,期待云定兴的答复话语,而到了这个关键时刻,野心过人的云定兴却突然软了,颤抖着说道:“老夫德薄才浅,难堪重任,陈副使,阴太守,你们还是另择人选吧。”
  李渊阴沉了许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些笑容,陈应良却是心中大急,忙又去搀云定兴,焦急说道:“云老将军,你千万不要谦虚,也千万不能谦虚,这个勤王主帅的位置,只有你坐最合适,还请你莫辞辛苦,挺身而出,担当我们的中流砥柱!”
  “大侄子,应良贤侄,你别逼我了。”云定兴差点没有哭出来,战栗着说道:“老叔我没这个胆量,老叔我连鸡都没有杀过,怎么能挑起这样的重担?你是另选高明,另选高明吧。”
  哭丧着脸拼命摇头,云定兴又在心里嘀咕道:“大侄子,我知道你的目的,可你这次真是找错人了,我一个手艺人,废太子的岳丈,拿什么和李渊这样的关陇门阀对抗?我的靠山宇文大将军又被包围在雁门城里,目前死活不知,现在我敢当这个勤王主帅,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有杀身之祸!”
  看到云定兴的软蛋模样,陈应良心中绝望之余,不死心的还想坚持,那边的李渊却开口了,微笑说道:“好吧,既然陈副使推举云老将军为全军主帅,那我们就都来表一个态吧,愿意推举云老将军为诸路勤王兵马总指挥官的,请站起身来。”
  说罢,李渊很大方的第一个站起了身,见此情景,差不多和陈应良穿一条裤子刘长恭本想也站起身,结果却又被他的族叔刘经业拉了坐下,同时其他的勤王官员也全都是一声不吭,没有一个人肯动弹,整个大帐之内,就只有李渊、陈应良和阴世师三人站立。
  环视了一眼中军大帐后,李渊笑得更加开心,又问道:“还有没有人?还有没有人推举云老将军为全军主帅?”
  “有!还有我!”石破天惊的声音传来,同时还真有一名文职官员站起了身,众人惊讶看去,却见这人不是别人,恰好就是马邑郡丞李靖!
  “匹夫!”帐外的柴绍大怒,差点就想冲进大帐里和李靖拼命。结果旁边的李二再次一把按住柴绍,向柴绍摇摇头,示意柴绍冷静,脸上还带着神秘微笑,开心的神秘笑容。
  与此同时,李渊阴狠的目光也盯到了李靖的脸上,李靖则毫无惧色,只是平静说道:“大使,下官觉得云老将军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最起码,他不会把下官麾下的所有通译和向导都强行扣留在自己营内,把其他友军变成了瞎子聋子,仅凭这一点,下官就觉得他更合适。”
  李渊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恶狠狠说道:“老夫是强行扣留吗?老夫是保护这些重要的通译向导,准备把他们打散分派到其他友军的队伍里,为勤王友军提供通译和向导!”
  “希望大使能够说到做到。”李靖冷哼一声,又向在场众人说道:“各位同僚,陈副使和阴太守说得对,无论官职还是年龄威望,云老将军都是最合适的主帅人选,各位同僚不必害怕,有谁认可陈副使和阴太守举荐的,都请站起来吧。”
  李靖都已经豁了出去,可惜他的同僚们却没有李靖这样的胆量,敢在这个要命时刻推举云定兴为帅,全都是一声不吭,纹丝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见此情景,李渊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微笑说道:“看来没有了,陈副使,真是不好意思,包括你我在内,总共只有四个人支持云老将军就任勤王军主帅,这怎么都不算服众啊?”
  陈应良的脸色终于变得铁青了,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候,帐外突然有一名传令兵进帐,在阴世师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阴世师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跟着那名传令兵大步出帐,也不知道去了那里,陈应良和李靖在中军帅帐里也顿时变得更加的形单影只。
  空降下来的阴世师突然出了帐,李渊虽然也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不肯错过这个大好机会,马上向下面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很自然的,马上就有几个山西官员站了出来,异口同声的推举李渊为勤王诸军的主帅,号令指挥勤王联军,李大使则是满脸惊讶,赶紧摆手说道:“诸位同僚抬举了,李渊有何德何能,如何能当此重任?你们还是另择高明,还请另择高明。”
  假惺惺的推辞,换来的当然是众口一词的推举,几乎所有的山西官员都站了出来,争先恐后的劝说恳求李渊就任勤王总指挥,挑起率领所有勤王军队与突厥决战的重任,刘长恭也在族叔刘经业的拉扯下站了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附和推举李渊为勤王主帅,至于咱们擅长见风使舵的云定兴云老将军,当然是早就站了起来,大声恳求李渊就任勤王主帅,还向李渊又是拱手又是作揖,阿谀谄媚得就象平时在隋炀帝和宇文述面前一样。
  很快的,中军大帐里就只剩下了李渊、陈应良和李靖三人保持坐姿,其他人全都站了起来支持李渊就任勤王主帅,七嘴八舌又众口一词,坚决恳请李渊担任头领。再三推辞不过后,咱们的李大使也只能是开口表态,犹豫着问道:“诸位同僚,难道你们真的觉得李某适合此职,能够挑起率领你们勤王救驾的重任?”
  “不错!”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说道:“李大帅德才兼备,理当统率全军勤王救驾!还请李大帅早登帅位,号令全军!”
  “这……。”李大使表情更加为难了,半晌才说道:“都是你们逼的!众意如此,老夫也只能服从众意了。”
  欢呼声四起,然后自然有人带头喊道:“请李大帅升帐!请李大帅升帐!”
  “请李大帅升帐!请李大帅升帐!请李大帅升帐!”整齐嘹亮的吼叫声有节奏响起,帐内帐外都是如此,咱们的云大将军还呐喊得最为大声。
  “关陇门阀,果然名不虚传啊。”早已重新坐回位置上的陈应良轻叹了一声,又把转到之前突然站起来支持自己的李靖身上,见李靖也是满脸的苦涩,正在无奈的看着自己,陈应良又叹了一声,暗道:“还好,起码证明了李靖和李渊确实不是一路人。”
  “请李大帅升帐!请李大帅升帐!请李大帅升帐——!”
  更加整齐嘹亮的口号声中,帐外的李二和柴绍当然都笑开了花,迫不及待的开始琢磨如何找陈应良报仇雪恨,帐内的李渊却是摇头苦笑,很是无奈和犹豫的起身离座,慢慢走回了自己之前被陈应良逼着离开的帅椅上,本想坐下,却又犹豫了一下,然后挥手示意众人安静,待到口号声平歇,李渊这才微笑着问道:“各位同僚,那老夫可就要坐了。”
  “慢着!你不能坐!”
  不等众人答应,新的吼叫声突然传来,再紧接着,众目睽睽中,之前不知为何离帐的阴世师突然冲回了帐中,大声吼道:“李大使,很抱歉,那个位置你还不能坐!”
  事发突然,全场大哗,李渊脸上的微笑也顿时凝固,怒视阴世师时,阴世师却举起了手中的两道明黄卷轴,冷笑说道:“李大使,太对不住了,皇帝陛下颁布诏书,已经任命了统领诸路勤王兵马的总指挥官!所以你刚才搞的什么推举,根本没用!别说还不是所有人都推举你做勤王主帅,就算所有人都支持你,现在你也没资格坐上帅位!”
第二百零四章
同路异梦
  阳光透过茂密的丛林,吝啬的洒下一点点光斑,照在到处都是虬绕树根和错乱杂石的森林里,也照在了正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钱向民身上,往日里很是讲究穿着形象的钱向民此刻很难得的穿着普通百姓的布衣,布衣上还到处都是泥土、青苔和污垢,污秽不堪,把本就相貌平平的钱向民衬托得更加猥琐。
  大口喘着粗气艰难行进间,钱向民的脚下不知是绊到了树根还是藤条,突然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正在挥舞着挎刀开路的何二和秦三哥赶紧回头查看情况,又七手八脚的把娇生惯养的钱向民搀了坐起,再紧接着,痛苦而又绝望的哀嚎声音,也再一次在太行山余脉的崇山峻岭之中回荡了起来……
  “我走不动了!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走了!这官我不当了,我要回家,我想回家!我想我儿子,我想我媳妇,我想我的爱妾阿汀!我想回家——!”
  “钱参军,钱参军,你冷静点,冷静点!别叫那么大声,小心被突厥的斥候探马听到,要是让他们听到了,我们就完了!”
  “是啊,钱老爷,不能叫了,山里声音传得远,万一有突厥兵进山搜查,听到你的声音就麻烦了。”
  不能怪咱们的钱参军没用无能,是咱们钱参军的运气实在太烂,离开了谯彭隋军的主力队伍先行北上后,咱们钱参军在官道上还算一路顺风,可是过了秀容县后,还没来得及接近忻口,咱们的钱参军就象率领少量骑兵北上抢功劳的李渊李大使一样,无比倒霉的碰上了突厥军队的游击哨骑,被贪图财物坐骑的突厥哨骑追着跑了一百多里,根本就没来得及和忻口的勤王军队会合,被突厥哨骑逼着直接逃向东北方的五台县方向,最后靠着有向导带路和一点点运气,钱参军一行三人虽然侥幸摆脱了突厥追杀,三匹坐骑却先后中箭而死和活生生累死,最后只能靠双腿走路。
  顺便说一句,钱参军一行的三匹坐骑先后倒毙,归根结底也是怪陈应良的吝啬小气,因为根本不看好这次任务,也知道钱参军要走山路带不了坐骑,就舍不得拿什么神骏坐骑给钱参军等人骑乘,只给了钱参军等人三匹驽马代步——比陈应良当年从大兴骑到东都洛阳那匹驽马那要劣上三分,这样的坐骑自然禁不起太多的折腾。
  坐骑都累死了,根本不想当这个差的钱参军当然又想半途而废,可是向导秦三哥仔细辨认了地形后,却告诉钱参军说这里已经是五台县的建安乡附近,距离五台县的县城已经不远,又考虑到后方已经有大量的突厥哨骑活动,钱参军这才又改了主意,领着秦三哥与何二继续往五台县赶来,想在县城里投宿休息,然后再考虑是否越过山脉潜往雁门城。——注意,是再考虑,咱们的钱参军可还没有忠心到那怕牺牲生命也要办成陈应良交代的任务。
  投宿休息的理想很丰满,残酷血腥的现实却很骨感,钱参军一行步行向东,还没来得及看到五台的县城城墙,马上就又遭遇了突厥的游击哨骑,如果不是小匪兵何二机警和秦三哥熟悉这一带的地形道路,及时带着钱参军逃向北面的山林之中,咱们的钱参军肯定就是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同时也是到了登上高地时,钱参军等人才目瞪口呆的看到,五台县的县城内部早已经是浓烟滚滚,城外旷野上到处都是百姓尸体,显然已经落入了突厥之手。
  没办法了,没办法进城休息,也没办法走回头路了,别无选择之下,钱参军也只好听了小匪兵何二的建议,干脆直接走山路北上雁门城,如此一来既可以避如凶如豺狼的突厥骑兵,说不定还能真的摸到雁门城下,把陈应良的奏章送进城内——还好,奏章没丢,一直被钱参军贴身藏着,干粮和替换的牧民衣服也还在何二与秦三哥身上背着,干粮的数量虽然不多,省着点却还是有希望支撑到赶到雁门城下。
  闲话扯远,言归正传,好说歹说了许久,咱们的钱参军才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停止了哭泣叫喊,抹着眼泪抽泣问,“我们还要走多远,才能找到有人烟的地方休息?”
  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本地人秦三哥,临时招募来的秦山哥用挎刀指住了前面的山梁,介绍道:“老爷放心,没多远了,翻过了那座山,就是通往我老家滩头村的山路,到了那里路就能好走些,再到了滩头村我们就可以休息过夜,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滩头村是在深山里,应该没突厥去劫掠。”
  绝望的看了一眼那道高耸的山梁,咱们的钱参军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那走吧,何二,你扶着我点。”
  就这样,在小匪兵何二的搀扶下,咱们的钱参军又哭哭啼啼的上路了,一瘸一拐又一步三滑的上路了,时不时的停下来休息休息,也时不时的哀叹当官太难,为了一点少得可怜的薪俸禄米得吃这样的苦,更不断抱怨自己的运气太烂,偏偏碰上了陈应良这样的狠毒上司,无情上官,那副伤心痛苦的模样,连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落泪。秦三哥和何二则是不断的低声安慰,劝说钱参军往好处想,多想想把奏章送进了雁门城里后,会得什么样的丰厚赏赐。
  赏赐再丰厚也和胸无大志的钱参军无关,有家有室的钱参军最大的愿望是活着回家,目前的理想是赶紧找到有人烟的地方好生休息,也就是靠着这点信念的支撑,咱们的钱参军才总算是勉强翻过了那道山梁,靠着秦三哥的引导,摸到了道路相对比较好走的滩头村小路上。同时小匪兵何二也通过山路上的痕迹判断,认定这条山路在近期没有大量人群行走,钱参军一行这才小心翼翼的转上山路,开始向着秦三哥的老家滩头村行进。
  这条小路确实要比在密林中行走容易一些,钱参军等人的速度也这才好不容易加快了一些,然而往前走了几路后,钱向民等人刚登上山路高处,小匪兵何二无意间回头时,却意外发现山下正有两人尾随而来,山地战经验丰富的何二赶紧低声报警,拉着钱参军藏到路边草丛中,这才仔细打量山下来人,结果让何二松了口气的是,山下的两个男子都是中原装扮,并非突厥士兵或者奇装异服的胡人。但何二还是有些担心,低声向旁边的秦三哥问道:“你地面熟,仔细看看,这两个家伙是否突厥士兵改扮?”
  秦三哥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突然惊叫道:“梁小四!怎么是我们滩头村的梁小四?”
  “是你同村的人?”何二一听大喜,喜道:“太好了,有你的同乡在,这下子我们可以轻松多了。”
  “不会轻松,还会有麻烦。”秦三哥赶紧摇头,又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和这个梁小四在村里是死对头,从小到大不知道打了多少架,他偷看过我嫂子洗澡,往我家的面粉里洒过白灰,还往我家茅坑里砸过石头,有一年我家的核桃长得好,树却在晚上被人突然砍了,到现在还没查出来是谁干的,不过我怀疑肯定是这个狗娘养的干的,因为村子里就我和他有仇!”
  听了这话,穷苦出身的何二倒是大点其头,觉得山下的梁小四十分可恨,吃过见过的钱参军却是不以为然,挥手说道:“多大的事?小孩子的时候,那有不淘气的?既然是和你一个村子的人,那咱们也用不着躲了,起来快走,争取在天黑前赶到你的老家。”
  觉得钱参军言之有理,何二和秦三哥便也没有在意,这才离开草丛重新前行,结果这么一来,山下的梁小四和侯君集也终于发现了钱参军一行人的存在,同样被吓了一大跳后,再仔细一看钱参军等人的模样后,梁小四也怒发冲冠的骂了起来,“秦小三!怎么是这个狗娘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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