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害大清(校对)第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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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码头疑云
  果然象刘玄初说的一样,三天后的九月十九这天,吴三桂再次在五华山上接见了封翔,同意封翔按例进京陛见,又向封翔说明目前情况,要求封翔在进京途中顺便绕道广东去劝说尚可喜父子,让尚可喜父子上表满清朝廷要求加饷,为吴三桂这边减轻压力,给吴三桂与朝廷谈判军饷拨给一事增加一块重要的谈判筹码,早有心里准备的封翔一口答应,并且拍着胸口保证完成任务。吴三桂闻言大喜,先是狠狠夸奖了封翔的忠心可嘉一通,许诺给封翔几个空头好处,又交给封翔五十斤金沙做为活动经费,这才派刘玄初与吴应麒亲自送封翔下山。
  九月二十,按照吴三桂的命令,封翔直接从昆明城中启行,绕道赶往广东拜见另一个老汉奸尚可喜父子。临别时,亲自前来送行的刘玄初除了反复叮嘱封翔小心行事之外,又给封翔一道吴三桂亲自开出的通行公文,另外还派了二十个王府侍卫保护封翔随行。同时刘玄初也直接在暗中告诉封翔,“这二十名王府侍卫除了保护你以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监视你,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不过你也可以放心,只要你对王爷忠心,有为师在王府里替你说话,他们也不敢随便刁难你。”封翔郑重答应,与刘玄初洒泪而别。
  从昆明去广州必经广西,而和独自掌控云贵的吴三桂截然不同的是,同样挂名藩属的广西情况就要复杂许多了,第一是老牌汉奸孔有德已经被汉人暴民李定国在桂林挫骨扬灰,老婆儿子也一个没跑掉,惟有一个传说中和鞑子皇帝顺治不清不白的女儿孔四贞得以活命,却因为是一个年幼女子,根本无力掌控广西。其后,孔有德部老将缐国安将李定国逼出广西有功,被满清朝廷封为广西提督,缐国安威望颇高又手握重兵,广西的混乱局面也一度有所好转。但就是封翔穿越过来的康熙六年这一年的年初,缐国安因年老乞求致仕,老牌汉奸孔有德手下那帮豺狼饿虎顿时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孔有德手下那帮豺狼恶虎盯上的是孔有德的封地广西控制权,而其中有资格继承和有实力继承孔有德政治遗产的就有四股势力,分别是孔有德部下资格与实力仅次于缐国安的老将马雄,孔有德的老牌包衣戴良臣和王永年两兄弟,颇得军心的缐国安第三子缐虞玄,最后则是孔四贞的丈夫孙延龄和孙延龄之兄孙延基,四股势力谁都有资格继承孔有德的政治遗产,同时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为此明争暗斗不休,直把广西闹得是乌烟瘴气,一片大乱。可前三股势力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满清朝廷目前的掌权者们政治智慧竟然如此之高,居然打破常规颁布命令,让孔有德唯一的女儿孔四贞掌握广西封地,这么一来,前三股势力就算不服气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反对了。自幼与孔四贞定亲的孙延龄则欢天喜地的赶到北京将妻子接回来当自己的主子,再梦想着从妻子手里接过权力,成为有实无名的广西王。但很可惜的是,从小在孝庄老妖婆身边长大、对螨清朝廷忠心耿耿的孔四贞会让孙延龄如愿吗?
  鉴于广西的这些复杂情况,得到刘玄初指点认识到了自己缺陷又肩负要任封翔行事谨慎了许多,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封翔一行抵达了云南与广西接壤的罗平县后,封翔便即命令二十个随行的平西王府侍卫全部换上便衣,与自己们扮着贩药商人,带着几车天麻、杜仲等药物进入广西。对于这道命令,二郎和平西王府的侍卫班头孔凡林都大为不解,态度还算好的孔凡林向封翔小心问道:“卢大人,我们没这个必要吧?卢大人你是第一次当官,肯定不知道王爷开出来的通关公文可以通行天下,基本上除了大内皇宫,不管到了那个关卡,都不会有人但敢阻拦的。”
  “孔大哥误会了,我不是怕王爷开出的路引公文不管用。”封翔摇头,耐心解释道:“我这一次是打着进京陛见的招牌绕道去广东给王爷办差的,按理来说,我进京陛见应该走贵州湖南这条路,然后在湖南上船从长江南下,最后转入运河直上北京。这么一来,我如果用公开身份进广西,肯定会招来地方官府的怀疑,误了王爷的大事。所以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还是扮做商人的比较好。”孔凡林等侍卫觉得封翔言之有理,便即照办。
  封翔的小心似乎很是起到了一些作用,从罗平一路向东进到广西军队直接控制的八大河乡,封翔一行打算弃车乘船走南盘江汇入珠江,再从珠江水路直抵广州,可是到得南盘江的码头一看,封翔一行立时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了。在这么一个相对偏僻的小型码头上,竟然有着好几百个广西清兵驻扎,严密搜索每一个来往行人——要知道,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每天里来往的旅人行商通常都不过几百人,驻扎这么多军队检查管理,每天收到的赋税根本就不可能养活这么多驻军啊。
  “咦?奇怪,出什么事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广西军队?”平西王府的侍卫班头孔凡林惊奇说道:“上次我也来过这里,八大河这里的码头上一个驻军都没有,一直要到下游的庆远府一带才有广西军队设卡检查,怎么这次变样了?”
  “是啊,这样的地方,无险可守又无粮可就,从老师的书上来看,并没有投入过多兵力驻守的价值啊?”封翔比孔凡林更糊涂。倒是旁边的二郎满不在乎的说道:“少爷,孔将军,依小的看管他有多少军队驻扎,咱们又没做什么违王法的事,直接上船走咱们的就是了。”
  “倒也是。”封翔和孔凡林一起点头。封翔一行虽然是换装易名赶往广东,可是并没有半点违法之纪,即便被人看出破绽,也可以借口说是害怕路上土匪盗贼抢劫,不得不低调去北京陛见,至于绕道广东一事也完全可以借口说是探亲访友,顶天暴露身份招来点怀疑,并不会有太多麻烦。所以想这点后,封翔招了招手,便吩咐道:“继续走,到码头上船,别管他们。”
  “站住,干什么的?”封翔的队伍刚上到码头,还没来得及过去雇船,旁边就有人懒洋洋的喝问起来,同时又有一队广西清兵拦住封翔的队伍,二话不说就在封翔队伍装药的车辆上翻查起来。也是直到此刻,封翔才算领教到了吴三桂军与普通清妖军队的区别,在云南那边,吴三桂的军队纪律严明得几乎苛刻,搜查行商货物之时虽然也捞油水,可是行走站立和举手投足间,一流军士风范还是尽展无遗——否则的话,吴三桂带着一万七千云贵军队造反,康熙也不会倾全国之力、调动上百万军队才能与吴三桂抗衡了。那象广西这些清兵,一个个歪戴帽袒露胸,嘴里哼着下流小调,手里还不断的往怀里塞值钱的天麻,作风和后世的城管绝对有得一拼。
  “幸亏吴三桂老汉奸给我的金沙,我提前让二郎和孔凡林他们分开了背到身上,要不然可就要便宜这帮汉奸兵了。”看到广西清兵的这副德行,封翔又是鄙夷又是庆幸。那边肖二郎则在封翔的命令下上前答话,向广西清兵带队的把总点头哈腰的说道:“军爷,我们都是贩药材的商人,运些天麻杜仲到广东去,军爷们请随便检查,我们没敢夹带违禁的东西,只请军爷们稍微快点,天黑了就没办法了装船了。”说着,肖二郎还把一两银子塞进了那把总手里。
  “是吗?没夹带的东西就好。”那把总惦惦银子,心说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等了几天了,总算是捞到一点象样的好处了。心情大好之下,那把总吼了起来,“行了,不用查货了,查人,让他们上船。”那边清兵们依令而行,果然放弃了检查货物的行动,那把总又向肖二郎吩咐道:“叫你们的人把帽子斗笠都扯了,爷我们是在追查要犯,如果你们商队里没有要犯,不会为难你们的。”
  二郎答应,跑回来向封翔禀报后,封翔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让家丁和侍卫们把遮阳的斗笠暂时扯下,依次从那把总面前经过上船,那把总则拿出一张不大的图画人像,对着封翔的队伍细细查看起来。不过还好,那把总说话还有些算话,肖二郎和孔凡林等家丁侍卫推着药车从他面前经过时,那把总走是随便看了两眼就挥手放行,惟独到了封翔经过那把总面前时,那把总眼睛忽然一亮,忙喝道:“站住。”
  “开什么玩笑?我这样子象通缉犯?”封翔心中纳闷,但还是依言站住了脚步。前面肖二郎赶紧回来,点头哈腰的说道:“军爷,你肯定是搞错了,他是我们少爷,也是我们的掌柜,不是什么要犯。”
  说着,肖二郎还凑上前去看那通缉令上的人像,想找出那人像与封翔的容貌不同点让封翔过关,不曾想那把总飞快把通缉令一折,向封翔挥手说道:“你走吧,我看错了。”
  “搞什么鬼名堂?”差点被当成通缉犯又轻易过关,封翔自是大为不满,但竟然没有什么麻烦,封翔也懒得去节外生枝,领着肖二郎等家丁就上了码头,雇上两条货船便装船出发。但是在上船出发的时候,在船舱里向外张望的封翔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刚才还在码头上严密搜查行商百姓的清兵们竟然停止了检查,分布在码头各处的士卒也开始了集结,看模样是要收队回营了。
  “事情不对。”封翔皱起了眉头。旁边肖二郎好奇问道:“少爷,什么事情不对?”
  “二郎,你看到没有?”封翔指着码头说道:“码头上的军队本来查得很严,可是我们刚上了船,那些士兵就开始收队集结了,这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二郎傻乎乎的问道。封翔大怒,一个爆栗赏到二郎头上,低声骂道:“蠢货!我这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家丁?我们刚上船这支军队就收队,这难道不是代表说,这支军队很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冲着我们来的?为什么?”二郎捂着脑袋,非常惊奇的问道:“我们又没犯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冲着我们来?”
  “我怎么知道?”封翔没好气的反问一句,再仔细一回忆刚才的情况,封翔益发觉得情况不对——刚才那个广西军队的把总,为什么不让肖二郎看通缉令上的人像?通缉令上到底画的是谁?还有,那个把总为什么要叫住自己,又为什么轻而易举的放自己过关?回忆到这里,封翔又想起一点,那个把总虽然直接放自己上了船,可是自己上船的时候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把总好象是在看着自己,发现自己回头就马上把脸扭开,非常象是一直在观察着自己一样。
  如果换成以前的封翔,这些小问题封翔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在昆明城里得到刘玄初指点后,封翔已经认识到自己性格弱点,并且决心努力加以改正。所以盘算了片刻后,又看了一会孔凡林等侍卫带来的广西简陋地图,封翔下定决心,和二郎、孔凡林等人商量道:“这样吧,我们小心一点,我们的船今天晚上大概就能到旧州,到时候我和你们俩带上五六个人下船,走百色这条陆路去广东,其他的人继续走水路,然后在广东境内的德庆会合。”
  “卢大人,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孔凡林疑惑的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平西王的人,广西的缐虞玄、马雄、戴良臣和孙延龄兄弟这些人虽然不是王爷的部下,可也算是王爷的同僚,难道还会对我们不利不成?”
  封翔也有些迟疑,但刚才发现的种种疑云,却始终在封翔心头挥之不去,所以只是考虑了片刻,封翔又低声说道:“或许用不着,广西这边的人也未必敢对王爷的人不利。可是离开昆明的时候,刘玄初先生曾经叮嘱过下官,眼下广西情况复杂,马雄、缐虞玄、戴良臣和孙延龄四股势力为了争夺广西的实际控制权,明里暗里已经斗得是天昏地暗,难保他们中间不会有人打起对付王爷讨好朝廷的主意。我们肩上扛着替王爷和平南王联系的重任,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刚才码头上的事情又那么奇怪,所以我认为,宁可麻烦一点,也要小心行事。”
第八章
桃花运上门
  好说歹说,封翔总算是说服了孔凡林等王府侍卫同意队伍分头行动,天色全黑时,封翔等人雇佣的三条民船抵达旧州河段,封翔便领着孔凡林、肖二郎和六个王府侍卫好手弃舟登陆,取官道南下百色,卢府家丁和剩下的王府侍卫则在孔凡林副手罗克敌的率领下继续走水路,从北盘江转入珠江,然后直抵广州,途中在广东德庆汇合。不过孔凡林等侍卫虽然勉强同意了封翔这个决定,不过到了真正下船的时候,孔凡林等人难免又牢骚满腹了起来。
  “我说卢大人,你可真是会找麻烦。”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民船,后悔不已的孔凡林忍不住向封翔埋怨道:“放着好好的船不坐,非要下船步行,我们连匹马都没有,这走路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德庆?”
  “是啊,少爷,小的走点路倒没什么,你走这么远的路,受得了吗?”队伍中唯一对封翔忠心的肖二郎也很是埋怨,又建议道:“少爷,要不小的跑快点去把船叫回来,咱们还是坐船算了,走路太累,小的从小走惯了山路倒没什么,就怕你受不了。”
  并没有太大把握的封翔有些动摇,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杯弓蛇影了,但就在这时候,最靠近河岸的一名王府侍卫忽然低声喝道:“都别说话,又有船从上游来了。”封翔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命令道:“快熄火把,大家都藏进树林里,别让船上的人看到我们。”
  “快,快。”催促声中,训练有素的吴三桂侍卫飞快熄灭火把,借着夜色掩护闪电般冲进路旁的树林中藏身。又过片刻之后,果然有仅打着两盏灯笼的小船从上游下来,并且在封翔们之前逗留的河段处停了下来,封翔等人侧耳细听,隐约听到船上有人说道:“没有啊,谁说这里刚才有火光了?”
  “咦?怪了,我刚才是好象看到这里有火把的光啊,怎么又不在了?支把总,要不派几个人上岸去看看?”
  “别浪费时间了,岸上要真有人,只要打着火把,隔着两三里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你自己看,岸上那有什么火把?”
  “没错,八成是小四你看错了。走,快追卢一峰,要是把他的船给跟丢了,上面找老子算帐,老子也饶不了你小四。”
  交谈间,小船重新起锚,向着下游追了过去,躲在树林里的封翔等人则惊得面面相窥,直到那条小船走远,二郎才结结巴巴的问道:“峰……少爷,是不是上次你在大理府和有夫之妇通奸那件案子犯了?小的当时就说了,象那种有男人的女人玩玩就算了,给几两银子两清就没麻烦了,可你倒好,偏偏要和那个女的勾上,现在肯定是那女人的男人发现了,告到大理府衙门派人来抓你了。”
  “白痴!”封翔又是一个暴栗赏到二郎头上,怒道:“这里是广西,大理府衙门怎么可能派人来这里抓我?就算真是你说的那样大理府跨省追捕,来的也会是大理府的衙役,怎么可能是广西的军队?”
  “那广西军队为什么要抓你?”二郎更加糊涂的追问道。那边孔凡林也问道:“卢大人,你是不是在广西官场上得罪过什么人?或者得罪过广西军队里的什么人?”
  “没有,以前我从来没来过广西,怎么可能招惹这边的人?”封翔矢口否认,又沉声说道:“现在看来,我之前预料的最坏的事可能已经发生了,广西这边确实有人盯上了我,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发现了我的行踪,却又偏偏不动手?”
  “卢大人,你身上带着王爷给平南王的密信,容不得有半点差错。”孔凡林担心的说道:“要不咱们回头吧,回云南去向王爷禀报,要是误了王爷的大事,我们几个谁也吃罪不起。”
  情况不明,敌人的身份和意图都不清楚,对孔凡林的建议封翔当然有些动心,但仔细一想之后,封翔立即否决道:“不行,如果这样做,我在王爷面前可就要落下一个胆小无能的印象了,只能继续去广东,最多派一个人回去给王爷报信就行了。”孔凡林等人见封翔坚持,便也没有勉强——反正这些广西士兵的目标已经摆明了是封翔,孔凡林这些隶属于平西王府的侍卫可不会太过在乎封翔的死活。当下封翔与孔凡林等侍卫重新稍作商议,由一个平西王府的侍卫从陆路返回云南去向吴三桂报信,封翔则带着剩下的六个王府侍卫和肖二郎连夜南下,走陆路赶往百色,再从百色坐船去广东。
  派出了报信的侍卫之后,封翔等人担心追踪自己的广西兵船发现自己们已经金蝉脱壳,不敢太过耽搁,顾不得夜色已深,连夜便往南行路,好在孔凡林等王府侍卫都是吴三桂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兵油子,孔凡林还是斥候出生,最擅长在陌生环境中辨别方向和潜伏行路,驱逐野兽毒虫也是十分拿手,所以这一夜走来倒还顺利。到了天明之时,封翔等人便已抵达了泗城府小镇潞城亭,也该是封翔否极泰来,小镇之上今日恰好逢集,封翔等人又买得两匹座马,继承卢一峰白胖身体的封翔总算是有了代脚工具,行路之间也加快了许多。
  又走了一天多时间,封翔一行顺利抵达百色,孔凡林到码头探访发现盘查并不严密之后,封翔这才带着二郎等人到码头包了一条客船,走郁江水道赶往广东。昼夜行船间,封翔等人距离广东越来越近,仔细观察也不见有陌生人跟踪,封翔这才渐渐放下心来,还道追兵至今没有发现自己已然是金蝉脱壳,还在傻乎乎的追着那几条装药民船,便也不再怎么担心,每日里只是研读刘玄初传授给自己的《茂遐策问集》,结合后世知识参悟学习军政权谋之道,努力提高自身修养,还有就是盘算怎么说服老牌汉奸尚可喜父子和吴三桂联手对抗清廷的削弱三藩软实力计划。
  不知不觉间,封翔一行已然抵达了浔州,距离广东已经不到三日船程,但就在这时候,封翔雇船的船家过来叫苦了,说是封翔这一路紧赶慢赶,毫不停歇,船上的柴米油盐都已经完全耗尽,无论如何都得在浔州府码头停歇一下,补充争相日常消耗用品。同时肖二郎和孔凡林这些坏种也早厌烦了船上的枯燥无味生活,都嚷嚷着要进浔州城逍遥快活一番,封翔无奈,只得同意在浔州停留一夜,让船家采购生活用品,自己则带着孔凡林这些丘八大爷进城,掏腰包请他们吃喝嫖赌逍遥快活。
  浔州又名桂平,是广西境内历史最为悠久的城市之一,水路交通十分发达,城中商贸云集,也十分热闹繁华,急匆匆行路多日的封翔等人进到城中之后,难免有一种重入凡世的久违之感,而封翔身边的土包子家丁肖二郎更是看得目不暇接,不断的大呼小叫,甚至还在大街上就对封翔说道:“峰少爷,浔州府比咱们大理府可真是强太多了,要是那天平西王爷让少爷你当上了浔州知府,咱们在这里刮地皮,一年下来少说也能弄上过两三万两银子吧?”
  二郎在大街上毫无廉耻的叫嚷,自然招来满街侧目,更少不得招来无数百姓的白眼,那鄙视的眼神看得封翔都不敢答二郎的话,只是赶紧装出不认识这个白痴的模样。但很可惜的是,土包子家丁肖二郎却丝毫没有察觉,反而说得更加大声,“一年刮两三万两银子只怕还是少的,记得少爷你说过,当上了曲靖知县以后你打算把火耗收到九钱,这里这么有钱,火耗银子收二两应该没关系吧?这一年下来,少爷你该多捞多少油水啊?”
  “白痴!”封翔忍无可忍,重重一个爆栗敲在不良家丁肖二郎头上,压低声音骂道:“蠢货!给老子闭嘴!你怕别人不知道我已经来了浔州么?少废话了,快走,找一家大酒楼堵你的嘴去。”说罢,封翔踢着二郎就走,旁边笑得前仰后合的孔凡林等侍卫也赶紧跟上。但封翔和孔凡林等人都没有留心到的是,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几道阴森的目光,已经死死的盯到了封翔身上……
  ……
  “蠢货!白痴!”进了酒楼叫了菜,在船上嘴里已经淡出鸟来的孔凡林等侍卫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酒杯开喝的时候,封翔仍然对二郎的余怒难消,一边敲打着二郎一边骂道:“你嫌我们西选官的名声被毁得还不够是不是?光天化日下说怎么刮地皮捞油水,还叫出我的官职,你是不是想让我的名声比茅坑你的石头还臭?”
  “少爷,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二郎一边抱头讨饶一边心中不屑,心说少爷你装什么装?前段时间你带着我们从大理府到昆明叩见平西王爷的路上,不知道是谁成天嘴都笑得合不拢,三句话不离怎么多收火耗,怎么淋尖踢斛?对了,还成天的发愁怎么在三年里收上五年的税,现在倒来装清纯了?
  “卢大人,算了,小二郎也不是故意的。”孔凡林举起酒杯劝道:“再说刚才我敢担保,二郎报出卢大人你的官职名号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兵丁模样的人听去——我在王爷的军队里干了十几年的斥候,街上的人是百姓还是兵丁,一眼就看出来,所以你就别生气了。”说罢,孔凡林把酒杯硬塞在封翔手里,笑道:“来,卢大人,咱们哥俩个喝一杯。”
  “孔将军,我倒不是害怕他暴露我的行踪。”封翔接过酒杯,毫无廉耻的说道:“我就是怕他误了王爷的大事,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可就百死莫辞了。”
  “行了,行了,马上就到广东了,误不了。”孔凡林笑着把酒杯和封翔的酒杯一碰,正要仰头饮下,雅间的房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一个娇滴滴、甜丝丝的声音也随之飘了进来,“几位爷,奴家能进来打扰一下几位爷吗?”
  “有美女?!”话音未落,孔凡林等王府侍卫都已经是眼睛一亮,刚才还被封翔打得耸拉着头不敢说话的肖二郎更是双眼放光,飞快抬起头来说道:“少爷,小的敢拿脑袋打赌,就凭这声音,外面的小娘子相貌绝对差不到那里去,至少要比少爷你在大理城里那几个相好强。”
  “声音倒是不错,不过她来干什么?”封翔也觉得这声音十分好听,简直有一种娇媚入骨的感觉,可坐在酒楼里喝着酒忽然有这么一个女人敲门求见,已经改去了不少冒失毛病的封翔难免有些疑惑。但封翔疑惑归疑惑,那边孔凡林等侍卫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起来去开门,“小娘子请进,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不用客气。”
  “多谢各位大爷。”娇滴滴的答应声中,那女子抬腿走进房来,待到看清那女子容貌长相,饶是封翔心中颇为警惕,顿时也忍不住心神一荡,下半身都有些硬起的感觉。原来,进房来的这个女人确实生得相当不赖,五官俏丽动人自不用说,体态前凸后翘身材之好在营养普遍不足的古代绝对算得上超一流,皮肤又白又嫩,唯一的缺点是嘴巴有一点大,但红润晶莹的嘴唇却足以弥补这一不足。更难得的是,这个女子衣着虽然平凡普通,全身上下、举手投足间,又都蕴涵着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媚态,让男人产生最原始冲动的那种媚态。
  在那女子的媚态面前,心存疑惑的封翔尚且如此,从蚊子都是公的军营里刚出来的孔凡林等人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失魂落魄,目光凶狠的盯着那女子,好几个侍卫干脆都咽起了口水。而面对孔凡林等老丘八如狼似虎的目光,那女子不仅没有半点拘束与紧张,反而千娇百媚的向封翔等人抛了一个媚眼,又福了一福,这才娇滴滴的向封翔等人说道:“各位大爷,小女子是广东东莞人氏,姓孙名玉儿,给各位大爷请安了。”
  “孙小姐不必客气,快请坐。”孔凡林率先醒过神来,赶紧起身给孙玉儿让座。孙玉儿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就坐到了孔凡林与封翔之间,又向一直不动声色的封翔千娇百媚的抛了一个媚眼,娇声问道:“这位公子,看你的仪表气度,应该就是这里众位大爷的主子吧?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封翔,我不是他们的主子,只是他们的朋友。”封翔回答得十分干脆,语气也十分平淡,不卑也不亢,就好象对这孙玉儿娇媚挑逗熟视无睹一般。而那孙玉儿则暗暗惊讶,以她的美色和手段,到目前为止,在她的刻意挑逗面前,只要是身体和心理正常的男人,能够保持如此镇定和平静的男人可不多!这么一来,本来就没有完全摸清楚封翔底细的孙玉儿难免对封翔更加高看一眼,心中暗道:“这个大胖子如果不是喜欢兔爷,那就一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我可得小心了。”
  “小浪蹄子!”封翔心中暗骂,“你以为你真长得很漂亮,每一个男人看见你都得动心?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我在网上和电视、电影上见过的美女多了去了,象你这种最多只能勉强挤进一流的货色,如果不是这么风骚也许我还会动心,可惜你浪成这样,哥我的童男身就舍不得随便奉送给你了。”
第九章
图穷匕见
  “孙小姐,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啊?”封翔和孙玉儿在这边各怀心思,那边一年到头连母蚊子都见不到几只的孔凡林可不耐烦了,一边迫不及待的问着,一边把新碗筷放到孙玉儿面前,亲切的招呼道:“玉儿小姐,不用客气,请顺便用,如果酒菜不合口味尽管说,我们另外给你叫。”
  “多谢大爷。”孙玉儿媚眼乱抛着娇滴滴的答应,直把孔凡林逗得心里直痒痒,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孙小姐,我叫孔凡林,你叫孔大哥就行了,你到这里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孔大哥,那奴家就冒昧了。”孙玉儿低下粉脸,很是害羞的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奴家一年前和相公从东莞到广西来做生意,专门以贩茶为生,开始很是顺利,都已经准备在浔州买一家铺面定居下来了,可是两个月前相公到山里去贩茶遭了盗匪,被拦路的盗匪给害了,本钱也被抢了个干净。”
  说到这,孙玉儿抹抹眼角,略带哽咽的继续说道:“相公被害之后,奴家欲哭无泪,花了许多力气,雇了许多人手,才找到相公的遗体,打算运回东莞老家安葬,可是钱又不够,只能尽力在浔州将相公葬了。这么一来二去的,相公留过奴家的一点点微薄积蓄,也花得一干二净了,到现在还欠着半个多月的房钱……”述说到了这里,孙玉儿忍不住低下头嘤嘤哭泣起来。
  “孙小姐……,哦,应该叫孙小娘子,世事无常,你要节哀顺便。”孔凡林抹了两滴假惺惺的眼泪,又迫不及待的向孙玉儿问道:“孙小娘子,那你现在想怎么办?有什么难处尽管向我们开口,我们一定尽力帮忙。”那边被孙玉儿迷得神魂颠倒的肖二郎和其他侍卫也争先恐后的抢着说道:“对,孙小娘子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我们尽力帮你。”
  “孙小娘子,你该不会是想找我们借钱吧?”封翔一针见血的问道,态度也有些放缓和——毕竟这个叫孙玉儿的女子确实漂亮,不管她是不是来骗银子,也犯不着象防贼防强盗一样防着她。
  坐在封翔旁边的孙玉儿也不客气,先点了点头,又抹去脸上的泪水,这才羞答答的说道:“让封大爷见笑了,奴家在浔州举目无亲,衣食也没有着落,打算回东莞去投奔娘家,可手里缺盘缠,又欠着房东半个多月的房租,所以……”说罢,孙玉儿又赶紧补充一句,“封大爷请放心,奴家向你们借的银子,一定会还,只要奴家回到东莞就还。”
  “孙小娘子,你说一定会还,那用什么担保?”二郎淫笑着问道:“万一孙小娘子你回到了东莞就把我们忘了,我们上那里找人讨银子去?”话音未落,孔凡林那伙老丘八和二郎手下那帮无良家丁也一起淫笑起来,纷纷问道:“孙小姐,你拿什么担保?怎么担保?”
  孙玉儿不说话了,粉脸干脆就红成了一块大红布,低下头羞涩的说道:“请各位爷相信奴家,奴家一定会还的,奴家一定不会赖帐。”
  “孙小娘子,你看这样行不?”孔凡林大手悄悄摸到孙玉儿丰满的大腿上,色眯眯的说道:“正好哥几个也要去广州,离东莞不算太远,要不小娘子你和我们同路,路上的吃喝花消,我们替你出钱,你欠的房租我们也替你还,只要你在路上……,等到了东莞,你还不还这点银子也没什么了。”
  “孔大爷,不要。”孙玉儿满脸通红的按住孔凡林的魔掌,羞涩道:“孔大爷,奴家是有相公的人,是正经人家的女人,不是……”
  “不是什么啊?”孔凡林色欲难遏,一把将孙玉儿搂在怀里,淫笑说道:“孙小娘子,既然你的相公已经不在了,那你还怕什么?就这么说了,咱们一起上路,大哥我替你还帐!”
  说着,孔凡林的大嘴毫不客气的就贴到了孙玉儿的粉脸上,旁边的无良家丁肖二郎和无良侍卫又是一起疯狂淫笑,孙玉儿则没有想到孔凡林这个老丘八这么直接,害羞之下拼命挣扎出来,有意无意的靠到封翔身上,抓住封翔的手腕哀求道:“封大爷,救救奴家,奴家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奴家发誓,将来一定会还你银子,一定会好好报答你。如果封大爷你实在不愿借银子给奴家,奴家走就是了,千万别这样,别这样……”哀求着,孙玉儿又羞又怕,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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