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害大清(校对)第301部分在线阅读
当然了,卢胖子也知道以郭壮图所面临的情况,杀害吴应麒后肯定要矫诏引诱吴世琮返回昆明,在昆明城里动手干掉这个注定要兴师问罪的吴应麒长子,自己的书信能不能送到吴世琮的手里还是两说。不过没关系,书信能送到吴世琮手里固然是好,如果郭壮图已经把吴世琮杀了更好,那么郭壮图不仅会更进一步激怒吴氏族人,激怒忠于吴老汉奸的吴军将领,导致吴军更快分裂和更快内讧,卢胖子也更有借口和洪化朝廷彻底撕破脸皮。
另外在给吴应麒送信的时候,卢胖子少不得又给大舅子尚之信也捎去一封书信,向尚之信介绍吴应麒遇害的经过,说明自己准备奉天讨逆的决心,请求尚之信出兵帮助。——卢胖子可以肯定,自己这个好舅哥看到这封信后,绝对会乘机摆脱洪化朝廷的控制,和郭壮图、吴世藩撕破脸皮,还绝对会乘机唆使自己出兵南下,和他联手夹击无辜中枪的耿精忠,借机扩大地盘和实力。
当了婊子,牌坊也得立,为了让自己的兴师问罪更加理智气壮,更进一步促使吴军尽快分裂,卢胖子又命贵州解元王少伯代笔,以征东大将军的名誉给吴世藩上了一道奏表,要求吴世藩解释为何瞒报吴老汉奸死因的不孝行为?要求吴世藩解释为何坐视郭壮图杀害吴应麒父子的薄情行为?还有就是要求吴世藩将郭壮图全家问斩,传首天下,以正视听!再有就是把这道奏表誊抄多份,分别送往胡国柱、方光琛、夏国相、吴国贵、王屏藩、马宝和王辅臣等吴军大将处,要求他们响应自己的号召,上表请求吴世藩诛杀郭壮图!
做完了这些事后,卢胖子又一头扎进了内政工作中,一边全力组织百姓抢收秋粮,囤积军队作战所必需的粮草马料,一边抓紧时间全力生产火箭炮弹,三好炸药,还有就是开发新式火器,开发和应用车床、流水线等新式生产工艺,最大限度保证火器供应。还有就是完善内政,扩建江南六曹司,打击犯罪,巩固治安,耐心等待一统天下的时机成熟。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喜讯也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在已经求援无望的情况下,被胖子军半包围的安徽宁国府和广德州都主动送来了降表,自愿剪辫蓄发,归顺胖子军。与此同时,孝庄不许螨清地方官员将领投降胖子军的懿旨也已经明发天下,明确宣布但凡向胖子军投降的螨清地方官员将领,家眷一律诛杀。
面对孝庄老妖婆的心理攻势,卢胖子反其道而行之,颁布了一道截然相反的命令,那就是螨清地方官员和将领凡是有家眷在黄河以北的,即便抵抗胖子军也可以免死,被俘虏后还可以发给路费,让他们返回黄河以北与家人团聚。先前已经被胖子军俘虏抓获的螨清官员将领,不管是汉人螨人,只要不是四姓满人,凡是家眷有在北方的,可以自己选择去留,愿意回家与家人团聚的,一律发给路费礼送出境。
假仁假义的力量无穷无尽,卢胖子这道命令颁布之后,不仅选择回家的螨清官员将领没有多少,铜陵、徽州府和滁州府也先后送来降表,主动剪辫蓄发,向胖子军交税纳粮,接受胖子军管辖。这些地方官员也不是傻瓜,一眼就看出孝庄老妖婆的懿旨是逼着他们和胖子军拼命,卢胖子的命令却是向他们怀柔,他们与其困守孤城,等到胖子军兵临城下投降受辱,丢掉小命,还不如早些主动投降,既可以保住官职家产,还有升官发财的机会,就算家眷在北方也没关系,老爸老妈死了可以省丧葬费,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孩子可以再生。
卢胖子的怀柔政策最大的收获是在嘉兴,因为田逢吉和耿精忠已经主动退兵,嘉兴城里的一万多清军已经彻底孤立,粮草和军饷一天天减少,城外农田又因为胖子军四面合围收不上粮食,嘉兴清军上上下下都慌了手脚,军心涣散,人心思变。同时被派往苏州军团的卢胖子义弟卢章泰也趁火打劫,征得李天植同意派遣密使潜入嘉兴,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嘉兴守将赉塔副手瑚图送去密信,信上只有一句话——我这个宝郡王都投降了,你还等什么?
看完卢章泰的密信,本姓洪鄂氏的瑚图不再犹豫,当天夜里就发起兵变,打开城门迎接胖子军入城,措手不及的赉塔本欲率军死战,无奈清军士兵纷纷逃亡向胖子军投降,赉塔身边很快就只剩下了不到百人,见大势已去,赉塔长叹一声横刀自刎,被孤立了半年多的嘉兴城终于落入胖子军之手,城中守军几乎全向胖子军投降。
至此,胖子军的控制地已经扩大了一倍还多,北线推进至黄河,西线推进到了铜陵,南线与杭州府全线接壤,太湖直接变成了胖子军的内湖,人口增加了一半还多,大量收编清军战俘后,军队也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万以上,整体实力已经超过了风烛残年的螨清朝廷,仅次于分裂在即的西南吴军,位居天下第二——所以也有可能已经是天下第一了。为了武装这些军队和向西用兵,铜陵兵工厂的建设也已经摆上了胖子军日程。
嘉兴守军的投降举动还给卢胖子提了一个醒,那就是基本是由螨人组成的嘉兴清军都可以招降,其他的地方螨人军队照样可能效仿,所以卢胖子很快又颁布了一道命令,那就是再次重申四杀令,主动把螨清入关后的累累暴行全部推到爱新觉罗、赫舍里、佟佳氏和钮钴禄氏四姓螨人身上,要求胖子军不得随意杀害和虐待愿意投降非此四姓的螨人士兵百姓,同时允许非此四姓的螨人改为汉姓,会说汉话和会写汉语者还可以赐给汉人身份。
即便是四姓螨人,卢胖子也没有把他们逼到彻底抵抗的地步,大发慈悲的准许被俘投降的四姓螨人自裁,并且允许入土埋葬,有条件者还可以赏给断头饭,把他们的尸体送回清军手中装棺入殓。而康麻子的叔父贝勒尚善就是这个政策的第一个受益者,卢胖子赐他毒酒自尽后,又把他的尸体装入棺材,用船只送到了黄河北岸,交到螨清地方官府手中,运回螨州老家安葬。
再三强调和完善的四杀令收到了让人满意的效果,与胖子军对峙的周边清军队伍中分化十分严重,非恶奴四姓的螨兵底气十足,抱定胖子军一来就投降保命的主意,四姓恶奴则人心惶惶,怨天尤人,埋怨自己投胎没找对娘肚子,逃亡不断,甚至还出现了绝望自杀者。而在螨清大本营北京城里,人心惶惶的四姓恶奴也出现了逃回辽东、逃回通古斯老家的情况,非四姓螨人则人心大定,甚至还悄悄盼望有钱有粮的胖子军早日北伐,结束这民不聊生的饥荒乱世。
农历八月初,江南的稻米秋收进入高潮,正当卢胖子每天领着一大帮官员到农田里给百姓加油打气的时候,要饭的却上门了,还一来就是两个——郑经和耿精忠一起厚着脸皮派出使者,要求卢胖子赏赐一些粮食过冬,因为战乱破坏,浙江北部的秋粮大幅度减产,尤其是远离后方的杭州府更是几乎颗粒无收,耿军和郑军都无法实现就地补给,后方又没有粮食主产地,军粮告罄的郑经和耿精忠都没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向大地主卢胖子开口了,希望卢胖子能看在同是反清义军的份上,多少接济一二。
对于郑经派出的使者,卢胖子是一口口水直接喷在他脸上,大骂郑经忘恩负义禽兽不如,自己当初把杭州天堂和大批武器粮草白送给郑经,杭州遇险又出兵相救,仁至义尽到了极点,结果胖子军被四面夹击时,郑经不仅不帮忙,还故意放开道路让清军和耿军联手攻打胖子军,忘恩负义到这地步,竟然还有脸来求粮求饷?郑使无言可对,羞惭而去。
对耿精忠的使者,卢胖子的态度倒是极其客气,还一口答应送给耿精忠二十万石军粮,耿精忠使者大喜过望,但卢胖子接下来的附加条件就让耿精忠使者差点哭出声来了——耿精忠军必须无条件退回福建,将占领的浙江州府移交给胖子军谢罪,理由则是耿军与清军联手攻打湖州,已经背叛了反清阵营,所以不配拥有浙江,只有耿军让出浙江,胖子军才有能原谅耿精忠的背叛行为。同时卢胖子又要求耿精忠军无条件开放福建的道路关隘,以便胖子军绕道两广讨伐郭壮图。耿精忠使者满头大汗的狼狈而去。
直到打发走了厚颜无耻的耿精忠和郑经的使者,一旁陪同接见的姚启圣才向卢胖子开口说道:“大将军,眼下我们的敌人是郭壮图和死而未僵的满狗朝廷,这个时候对耿精忠和郑经,就算不收买笼络,也不应该彻底撕破脸皮,大将军为何故意激怒耿精忠与郑经,自树敌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卢胖子冷笑说道:“耿精忠的十来万乌合之众一直屯驻在杭州境内,摆明了是对江南抱有野心,我们如果示弱,耿精忠小儿必然得寸进尺,提出更多无耻条件,唯一的办法是强硬回绝,不给他登鼻子上脸的机会!”
“至于郑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又说道:“郑经艰苦维持杭州这块飞地,没有以此为立足点吞并江南的野心谁信?我如果又和他续立盟约,他肯定会继续伸手要钱要粮要武器,我给还是不给?给了的话郑经照样会得寸进尺,要更多的粮草、军饷和武器,说不定还会提出土地要求,那我们岂不是养虎遗患了?”
“这些道理学生当然明白。”姚启圣沉声说道:“学生现在最担心的是,如果耿精忠、郑经和浙江满狗残部三支军队结盟,联手攻打我们,郭壮图又在背后推波助澜,提供武器支援,那我们可就有麻烦了。”
“不怕,这点早在我考虑之中,也是我最求之不得的一点。”卢胖子自信满满的说道:“这三支杂碎就算结盟,也肯定不会齐心协力,只会互相看笑话,想方设法保存自己的实力坐收渔利,我们把这三路杂碎各个击破易如反掌。而且这么一来,我们以逸待劳,在自己地盘上和这三支杂碎决战,还可以节约大量的南征开支,同时还有借口收回杭州——杭州郑军的利用价值,已经差不多了,也是时候收回杭州了。”
“如果这三路杂碎和我们在南线对峙,我们更不怕。”卢胖子更加自信的说道:“就在前几天时间,广东第一个打出反清旗号的刘进忠刘将军,派使者给我送来了一封密信,告诉我说,郑经小儿鼠目寸光,贪得无厌,已经拒绝了他提出的让郑经小儿归还耿精忠福建汀州的建议,还计划出兵夺取邵武、延平和兴化,进而吞并福建全境(史实),耿精忠和郑经彻底反目在即,刘进忠将军心灰意懒,决心归顺我军,为我军充当埋伏在郑经内部的内线。”
“如果没有刘进忠将军没说假话的话,那我们的南线倒是不用担心了。”姚启圣点头说道:“三支杂碎联手攻过来,我们以逸待劳歼灭他们的主力,然后乘势南下。三支杂碎和我们对峙,我们只要耐心等候,要不了多久三支杂碎就会自相残杀,我们照样坐收渔利。”
“恐怕他们连和我们长期对峙的资格都没有。”卢胖子得意奸笑起来,“浙江的北部产粮地已经被打烂了,三支杂碎都没有办法就地补给军粮,后方产粮又不多,长途跋涉的运来,又能支撑得了多久?”
姚启圣也是嘿嘿奸笑,心知目前天下的局势已经是胖子独安天下乱,胖子军只需要守住精华地盘,稳住内部,要不了多久,遍布火药捅的敌人内部就会接连炸响,四分五裂又自相残杀,战乱四起又民不聊生,有钱有粮又内部稳定的胖子军,也就施施然的出手摘桃子了,这个桃子就是——江山。
其实就在卢胖子和姚启圣说这番话的时候,胖子军敌人们内部的火药桶已经逐渐开始了爆炸,七月中旬,在收到了卢胖子擒杀康麻子的消息后,郑经认定卢胖子必然因为耿精忠与清军勾结而实施报复,也认定耿精忠必然不是卢胖子对手,所以郑经悍然撕毁郑耿和议,命令令部将冯锡范与吴淑出兵,分别攻打耿精忠控制的兴化府与邵武府!
郑经背盟,带头自相残杀,耿精忠外强中干和不得人心的真面目却在这一刻暴露无遗,郑军刚刚兵临城下,兴化守将马成龙和邵武守将杨德竟然都不做任何抵抗,直接就开城投降(史实,载于《台湾省通志》第一册),郑军顺利夺占两府,包围福建最大的粮产地延平府,直接威胁到耿精忠的大本营福州府。消息传到浙江,耿精忠破口大骂,决心实施报复。
与此同时,吴世琮遇害的消息也得到确认,早在五月下旬,郭壮图就假传吴老汉奸圣旨,假称吴老汉奸病重,命令吴世琮返回昆明托孤,吴世琮不知是计急忙返回,结果刚刚进入云南境内,就被郭壮图派心腹徐衷明用毒酒毒死,然后又用吴世藩的名誉传谕吴军众将,宣称吴世琮是企图谋反,不得不杀之——不过这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吴世琮一旦知道父亲被郭壮图所害,铁定会起兵问罪,进而肯定会和更危险的卢胖子联手。
收到吴应麒父子四人死讯后,卢胖子的岳父吴国贵在荆州打出了奉天讨逆旗,传檄吴军诸路兵马邀盟常德,决心杀回云贵为义兄报仇——吴国贵不动手也不行了,把持洪化朝政的郭壮图对吴氏宗亲如此狠毒,吴国贵身为吴老汉奸义子,又手握重兵深得军心,郭壮图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吴国贵的檄文发出后,很快得到了吴氏宗亲和吴军老将的响应,吴应旌率先举旗响应,从长沙出兵赶往常德与吴国贵会师,还顺手抢占了长沙西面的嵇茄山火器大营,接着吴国柱和吴之茂在四川起兵,还有西安王屏藩和勋阳刘之复等人也决定响应,夏国相和马宝态度暧昧,不表态支持也不表态反对,和吴应麒有仇的王辅臣则暗暗窃喜,隔岸观火。
内乱在即,有大局观的胡国柱和方光琛站出来的艰苦周旋,但周旋的结果却注定是要失败的,吴氏宗族为了自保根本不可能与郭壮图和解,郭壮图为了活命也不可能屈服,一场即将席卷整个吴军控制地的巨大风暴,已经逐渐酝酿成形。
第三百八十九章
老汉奸遗诏
时间稍微回转,回到吴国贵首倡义旗起兵讨伐郭壮图的消息传回昆明时,确认了这一消息,洪化小朝廷的实际掌权者郭壮图第一道命令,就是把吴国贵的弟弟原新兴火器营总管吴国任逮捕,并且立即下令斩首,以冯甦、郭昌、来度、吕黍子为首的洪化朝廷文武官员赶紧阻拦,都说吴国任并未实质参与吴国贵叛乱,无故诛杀只怕平西王府旧臣人人心寒,把这些本可以争取的人全部推到吴国贵一边,致使更加难以收拾。
仅在洪化朝廷中捞到一个中书舍人职位的汪士荣也站出来警告,说是吴国贵兵变全因吴应麒父子遇害,而吴应麒伏诛本是罪有应得,只要向吴国贵说明真相,解释苦衷,吴军内乱还有可能化干戈为玉帛,但如果郭壮图再杀吴国任,那么不仅将彻底堵死和平之路,吴氏宗族也就与郭壮图彻底决裂,铁定会和郭壮图拼一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听完文武官员的劝谏,郭壮图许久不语,半晌才长叹一声,眺望着大殿外灰蒙蒙的天空,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我现在不是和吴氏宗族不死不休的局面吗?”
汪士荣、冯甦和车文龙等人沉默,都知道郭壮图说的全是实情,以眼下的情况,郭壮图和吴氏宗族的矛盾确实已经很难化解了,吴氏宗族一旦重新掌权,郭壮图全家必然死无葬身之地,郭壮图越是不让吴氏宗族掌权,吴氏宗族就越是仇恨和敌视郭壮图,如果郭壮图坚持要对吴氏宗族斩尽杀绝,那么吴氏宗族为了自保,也就只能是和郭壮图刀枪说话,形成一个谁也解不开的死循环,除非一方倒下,否则这场死斗就绝不可能结束。
“有人说我擅权,都说我挟天子以令诸侯,把持朝政。”郭壮图又自言自语起来,“可我不擅权行吗?天子才十二岁,镇得住这纷乱局面吗?坐得稳这大周江山吗?吴氏宗族指责我擅杀吴应麒父子,可我不杀吴应麒父子行吗?把吴应麒放回了武昌,他带着吴世琮和卢一峰一起造反,大周立即就是祸起萧墙,四分五裂。你们都是当事人,你们说,我杀吴应麒父子,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大周的江山?”
洪化朝廷里的文武官员全都默默点头,全都明白郭壮图诛杀吴应麒父子实在是迫不得已,以吴应麒的二百五脾气,郭壮图如果不赶快杀了他,大周朝廷铁定会立即分裂,吴军分为两派自相残杀,陷入内战;杀了吴应麒不杀吴世琮也一样,吴世琮就算没有篡位野心,也肯定要起兵为吴应麒报仇,吴军同样陷入内乱。所以郭壮图诛杀吴应麒父子固然有私心作祟的因素,但是从全局来看,却是为了大周江山着想,为了吴世藩好!
“郭相,只能做好两手准备了。”卢胖子当年的大理父母官冯甦建议道:“一是积极备战,扼守云贵险隘,阻拦叛军南下;二是派出使者与叛军联系,与各路将领联系,出示吴应麒企图谋反的口供铁证,解释迫不得已诛杀吴应麒父子的苦衷,争取非吴氏宗族的将领支持,安抚吴氏宗族和他们谈判言和,争取和平收场。”
“也只好如此了。”郭壮图叹了口气,又说道:“大家都赶快商量一下,看怎么在云贵布防,怎么安抚吴氏宗族,怎么争取其他将领的支持?”
经过一番商议,靠着吴老汉奸留在云贵的班底,云贵布防的计划倒是很快制订了出来,贵州防务由贵州总管将军李本深主持,郭壮图之弟郭壮兴辅助,云南防务由郭壮图亲自主持,分派兵马严守险要关隘,重要城池,同时任命吴军广东总督董重民为两广总督,管辖两广吴军兵马,防范东路。好在云贵境内还有三万多军队,火器充足,刚开始秋收粮草也暂时不用担心,所以洪化小朝廷一时半会还不至于支撑不下去。
轮到商量招抚吴氏宗族时,洪化朝廷上的文武百官就犯了难了,因为兴师问罪的吴氏宗族不管是否接受招抚,都肯定会提出让郭壮图交权的要求——这一点郭壮图自然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洪化朝廷也只能是决定派出使者拜见吴国贵,赐予高官显爵,解释诛杀吴应麒出自无奈,尽量争取说服吴氏宗族罢兵——当然了,这也是基本不可能的事,心狠手辣到诛杀吴应麒父子四人的郭壮图继续掌权,吴氏宗族既不会答应,更不敢放心。
鉴于很难成功招抚吴氏宗族的情况,全力争取中立派别将领支持就成了重中之重,不过在这一点上,颇有政治手腕的郭壮图倒是有些得心应手,还制定了一个各个击破的争取计划,对王辅臣赐予高官厚禄,封西宁侯、陕甘总统将军兼陕甘总督,让他从背后牵制王屏藩、吴之茂和吴国柱;对夏国相和马宝也是如此,厚赏金银官职,赐显爵并暗示分权给他们,让他们出兵牵制吴国贵、刘之复和吴应旌;对胡国柱和方光琛则晓与大义,直接对他们说明杀与不杀吴应麒的厉害关系,也让他们出兵阻拦吴国贵南下,利用他们的威望劝说吴氏宗族罢兵。同时在有希望争取的谭弘、马雄、杜辉和董重民等人身上,郭壮图也下了大本钱收买和笼络,力争让这些人为己所用。
“卢一峰怎么办?”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洪化朝廷上的文武官员才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名誉上还是大周臣子的卢胖子到底该怎么对待?收买笼络还是武力镇压?这可是一块可以左右天平平衡的大筹码,这个问题处理不好,把有钱有粮又有兵还特别能打的卢胖子逼到了吴氏宗族那边,洪化朝廷的小日子可就别想好好过了。
“暂时不用理会吧。”想到卢胖子奏表上要求吴世藩诛杀自己为吴应麒报仇的内容,郭壮图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反正他远在江南,只要能把马宝争取过来,让马宝守住九江和南昌这道防线,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郭相,卑职认为这点你就错了。”汪士荣开口说道:“如果郭相你轻视了这个卢一峰,那么很可能会酿成更加不堪设想的后果。”
“这话怎么说?”郭壮图问道。
“卢一峰距离云贵是比较远,但他如果存心和郭相做对,这点距离还难不着他。”汪士荣沉声说道:“打仗必需的军队和钱粮卢一峰都有,而且还比谁都多,他如果倒向了吴氏宗亲,出兵西进,吴氏宗亲再向西出兵,打通长江航道,那么江南的粮草军饷就能源源不绝的送到吴氏宗亲手中,靠着江南的粮草军饷,吴氏宗亲耗都能把我们耗死!”
“那他也得先过马宝、夏国相和胡国柱这三关。”郭壮图冷哼说道:“只要把这三个人拉到我们这一边,守住九江到岳州这段航道,两股逆贼就休想联合在一起。”
“卢一峰水师甲于天下,三位将军能不能守住长江航道还是两说。”汪士荣也是冷笑说道:“就算三位将军能守住长江航道,那么郭相爷你能争取笼络马宝、胡国柱和夏国相三位将军,吴氏宗亲和卢一峰为什么就不能争取和笼络这三位大将?比银子,我们云贵比得过江南吗?”
汪士荣的话终于打动郭壮图,郭壮图也这才想起了一个大问题,自己能收买笼络马宝、胡国柱和夏国相,吴氏宗亲和卢胖子为什么就不能收买和笼络他们?虽说夏国相因为池州的事已经和卢胖子翻了脸,但吴国贵和夏国相可没有翻脸,真要比起收买笼络来,老丈人给自己留下的微薄积蓄,能拼得过卢胖子的江南聚宝盆?真到了那个时候,被方光琛暗中称为人中吕布的马宝铁定会第一个倒戈,拜倒在手拿金银元宝的卢胖子石榴裙下!
“汪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得把卢一峰争取过来?”云南巡抚郭昌疑惑说道:“可是有这个可能吗?卢一峰是吴国贵的女婿,又是吴应麒最得意的门生,怎么可能会倒向我们?全力倒向吴氏宗亲还差不多吧?”
“是很难,但也不是毫无希望。”汪士荣不动声色的说道:“第一,卢一峰对我们大周太祖高皇帝忠心耿耿,高皇帝生前就有意把嫡位传给今上,卢一峰是知道的,也十分赞成,还说过只有今上能够承继大统的话,现在今上登基,他自然全力拥戴。第二,卢一峰是吴国贵的女婿,但他和吴国贵的关系并不好,吴国贵也一直很不满意他这个女婿。第三,卢一峰识大体,肯定能明白郭相你诛杀吴应麒逆贼的苦衷,同时他的长子卢邦静至今还被扣在五华山充当人质,他投鼠忌器之下,相爷你也有机会把他争取过来了。”
“这么说来,是有点希望。”郭壮图眼珠子乱转,开始动心,心说卢一峰小儿是吴国贵的女婿不假,但老子也可以把一个女儿嫁给他,同样当他的老丈人,而且卢一峰小儿就算把吴氏宗亲重新扶上权位,最后无非就是从吴氏宗亲手里分享一点权力,这点我照样可以办到,而且还可以给得更多。我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不仅扑灭吴氏宗亲的叛乱易如反掌,还可以获得江南钱粮丰足之地,一统天下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汪士荣察言观色,见郭壮图开始动心,便又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计,可以预防万一,就算招揽卢一峰不成,也可以捆住他的手脚,让他无法全力帮助吴氏宗亲。”
“汪先生有何妙计?快快请说。”郭壮图大喜问道。
“想必相爷你也知道,卢一峰尽管兵强马壮,粮草充足,但他手下重将,却全都是平西王府的老人。”汪士荣把手张开,攥紧拳头说道:“如果相爷你能把这些人争取过来,那么等于就是釜底抽薪,砍断了卢一峰小儿的手脚,卢一峰小儿就算执迷不悟决意倒向吴氏宗亲,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他也翻不起风浪!”
“有理!”郭壮图大力点头,欢喜说道:“对,只要把高得捷、韩大任和王绪这几个人争取过来,卢一峰小儿就搅不乱这个局,必要时刻,还可以利用这几个人除掉卢一峰,杜绝后患!而且这几人和卢一峰小儿不同,和吴氏宗亲没有什么亲戚关系,没什么牵挂。”
“要想争取这些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封官赏爵了,比银子,咱们根本比不过卢一峰。”洪化朝廷的工部尚书吕黍子分析道。
“我有一个更好的法子,让他们感念皇上和相爷的大恩,拥护相爷的英明决策。”汪士荣微笑说道:“相爷可以这么办,派遣钦差到江南宣旨施恩的时候,可以把高得捷、韩大任和王绪几个人的妻子儿女一起送到江南,只留下卢一峰的长子卢邦静充当人质!”
“汪大人,你疯了?把这些人的家眷送到江南,那这些人跟着卢一峰叛逆,不是更没顾忌了?”郭昌嚷嚷起来,旁边的几个郭壮图心腹也是纷纷脸上变色——现在洪化朝廷唯一能控制省外重将的,可就是这些被扣在云贵的将领家眷了。
“我当然没疯。”汪士荣冷笑说道:“送还高得捷这些人的家眷,一是可以让卢一峰小儿明白,他只有老老实实的听相爷的话,他的儿子才有可能回到他的身边;二是让高得捷和韩大任这帮人感恩,让他们知道皇上和相爷的肚量,更加忠心于皇上和相爷。第三嘛,这些人的家眷儿女都回到了身边,在繁荣似锦的江南天堂吃香的喝辣的,卢一峰小儿又要强迫他们冒险造反,谋逆犯上,他们还会愿意?”
“请各位大人仔细想一想。”汪士荣顿了一顿,环视在场的郭壮图心腹问道:“如果你们的家里人都安安全全的在身边,又吃得好穿得好,还有用不完的银子,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吴氏宗亲突然跑来劝你们造反,去帮别人打天下争皇位,各位愿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几个郭壮图心腹赶紧点头,生怕答应得稍微慢上一点就招来郭壮图的疑心,怀疑自己们和起兵叛逆的吴氏宗亲勾结。郭壮图也微微点头,觉得汪士荣的话还是有点道理。
“相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汪士荣又转向郭壮图,诚恳说道:“现在我们大周军队主要将领都家眷都在昆明,相爷你如果扣着一个不放,那么人人都会认为你是拿人质做要挟,意图不轨。但相爷你如果主动送还一部分人质,那么不仅可以让这些谣言不攻自破,还可以让领兵在外的大周将领们心安,明白相爷你不会伤害他们的妻子儿女,也有可能把他们的家眷送回他们身边,相爷你招揽起来也更加容易,一举两得啊。”
“相爷,下官觉得汪大人言之有理。”郭壮图心腹中终于有动心的,吕黍子附和道:“高得捷、韩大任和王绪这帮平西王府老人,都只是卢一峰的部下,必须听卢一峰的调遣命令,扣着他们的家眷也没多大用,不如主动送到了江南去,既可以收买人心,彰显相爷你的仁慈为怀,用人不疑,又可以给卢一峰小儿提一个醒,让他明白只有忠于皇上和忠于相爷你,他的儿子才有希望回到他身边。”
“有理,顺便可以提醒其他的平西王府老人,只有听相爷你的话,他们的家眷才能安全。”几个郭壮图心腹都开口附和,觉得此举值得一试——反正只要把卢胖子的儿子扣在手里,就照样能震慑住可能倒向吴氏宗亲的卢胖子。
“那就这么办吧。”郭壮图一咬牙一跺脚,恶狠狠说道:“就把那几个将领的家眷送到江南去,给我们云贵节约点粮食,顺便让卢一峰小儿明白,只有听老子的话,他的儿子才能安全!”
敲定了这个主意,郭壮图等人立即又开始了商量如何笼络胖子军,郭壮图金口玉言,决定给卢胖子爵升一级,直接赐封越亲王,赐免死金牌,另外还把刚满一岁的孙女许给卢胖子的长子卢邦静,封卢邦静为越亲王世子!高得捷、韩大任、王绪几个平西老人和李天植、李国栋谢栋等人全部封侯,官升三级!再有就是在圣旨里要求卢胖子出兵平叛,铲除吴国贵叛军!
“相爷,还有一件事。”刚敲定了决议,汪士荣又提醒道:“卢一峰口才了得,为人又十分机敏奸诈,要想向他解释相爷你处死吴应麒逆贼的苦衷,表达相爷你对他的善意,劝说他弃暗投明不去和吴氏逆贼沆瀣一气,还有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笼络平西王府老人,就必须派一个能言善道又精明强干的钦差去和他打交道。不然的话,不仅很难说服他,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把脑袋丢在江南——下官觉得,郭昌郭中丞堪当此任。”
“汪士荣小儿,老子把你儿子扔进井里了?明知道这么危险还举荐老子?”郭昌肚子里破口大骂,脸上却笑着摇头说道:“我不行,你们都知道我嘴笨,去了江南别说说服卢一峰了,不被卢一峰小儿驳得吐血三升就算好的了——倒是汪士荣汪大人你能说善道,又精明强干,先皇在世之日,就常常夸你智谋无双,能够担当大任。”
“我更不行。”汪士荣摊手说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卢一峰小儿子不对付,从第一次在平西王府列翠轩见面开始,我和他就结了仇,我去劝说他,搞不好更适得其反。”
“要的就是你和他不和。”郭壮图心中嘀咕,咳嗽一声说道:“汪大人不必客气,你和卢一峰的事我也听连襟说过,你们只是口舌之争,平时里还是能够齐心协力合作报国的。这样吧,这次让缐緎的兄弟刑部侍郎缐海担任钦差正使,你任副使,联手去办这个差使。”
“相爷,不是卑职推托,卑职真的和卢一峰……”
汪士荣还想推辞,郭壮图却一挥手,武断的说道:“就这么定了,汪大人你放心,卢一峰小儿如果敢对你有半点不敬,我一定饶不了他。”
“卑职遵命。”汪士荣无可奈何的答应,心里却冷笑道:“一帮傻鸟!如果换成茂遐先生那个学生在这里,保管把你们忽悠得把你们的亲娘都卖了!”
……
于是乎,领上了胖子军几大重将的二十几名家眷,郭壮图的两大心腹缐海和汪士荣很快就踏上了赶赴江南宣旨招抚胖子军的道路,从昆明出发途经广西,到洪化朝廷唯一控制的出海口廉州港登船,化装成贩卖药材的海上商人,又借着吹得正盛的东南风,乘海船绕着海岸线一路北上,再用银子和八旗膏开路,穿过尚之信、耿精忠、郑经和宁波清军的海面搜检,一路历经千难万险,费时一月有余,终于在八月底抵达了松江府浏河港,与驻守在此的胖子军水师毛友贵部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