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害大清(校对)第10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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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咱们的班布尔善大人有多坏,在向吴应熊通报消息的时候,除了夸大了事情的严重性外,还有就是故意隐瞒了鳌拜看出来的几个漏洞,帮着孔四贞把谎话编得更圆——反正吴应熊也没办法去查证。而吴应熊既没有鳌拜摸打滚爬多年熬出来的冷静睿智,又没有充足而又正确的情报,魂飞魄散之下,也只好赶紧重重感谢了‘好心’的班布尔善大,还有就是派出几个最可靠的信使兵分几路,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回云南——叫卢胖子赶快逃命!
  计划到了这一步,如果换成了别的人,熊赐履和孔四贞很可能就已经注定将要得逞了,但很可惜的是,又隔了几天之后,两广总督金光祖和广西巡抚马雄镇的奏报一前一后送递京城,向螨清朝廷奏报了广西南宁府凤凰山发现了特大银矿的惊人消息!
  同时让熊赐履和孔四贞目瞪口呆的是,金、马二人大概是为了讨好卢胖子方便收为己用,不仅一起在奏报中大大褒奖了卢胖子一通,竟然还向小麻子和螨清朝廷明白奏报了凤凰山银矿的惊人储量——四千两百六十五万六千两!相当于螨清两年的财政总收入!
  更让孔四贞叫苦不迭的,金、马二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撑着了,居然还向小麻子奏报了戴良臣私自派人逮捕卢胖子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弹劾戴良臣无凭无证随便抓人的不法罪行!
  因为金光祖和马雄镇的奏折都是明发,经过通政司直发上书房,转呈到小麻子面前,孔四贞和熊赐履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也没办法扣下这两道奏折,所以螨清朝廷上下一起轰动自不用说,已经从耿精忠一事中逐渐冷静下来的小麻子目瞪口呆之余,也马上生出疑心——戴良臣既然已经掌握了卢胖子的罪行罪证,那为什么还要无凭无证逮捕卢胖子?金光祖和马雄镇这些封疆大吏为什么还要帮卢胖子说好话?
  面对小麻子的质疑,熊赐履和孔四贞好不容易用了距离太远情况不清楚搪塞过去,还有用了戴良臣可能是在逮捕卢胖子失败之后才抓到罪证的借口勉强搪塞,让小麻子决定等卢胖子押到京城再当面对质。但小麻子还是发出第二道旨意,用六百里加急发给办案钦差李煦,命令他在押解卢胖子进京之时,路上不许戴刑具,不许乘囚车,并知会沿途驿所好生接待,按五品官员等级接待,不许有半点怠慢!
  另外,小麻子又给李煦下了一条严令,一路之上,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卢胖子的生命安全,卢胖子在路上掉一根毫毛,李煦回到京城也得掉脑袋!
  金光祖和马雄镇吃饱了撑得多事,打乱了熊赐履和孔四贞的计划,已经足够让熊赐履和孔四贞如坐针毡了,可是接下来几天时间里,让孔四贞和熊赐履更加意想不到的噩耗却又象潮水一般的涌来……
  大清康麻子十年五月二十,两广总督金光祖奏报凤凰山发现特大银矿的奏章送抵京城的第三天,金光祖又送来第二道奏章,公开弹劾孔四贞家奴戴良臣、王永元横征暴敛,鱼肉百姓,激起灌阳、恭城、富川等地多处民变,并且严厉谴责孔四贞的纵容之罪!
  同时和金光祖第二道奏章送到京城的,还有金光祖代为转递的卢胖子密折,而卢胖子的密折袋中没有一个字,只有两幅笔法还算不错的丹青。一幅画着一个胖子站在一个王爷刀前,一个女人在胖子背后捅刀子;而另一幅,则画着那个女人人头落地,胖子与那个王爷正面对抗!
  虽然画上没有一个字,可是看完这两幅画后,小麻子还是沉默着许久不语,最后把那两副画狠狠砸到孔四贞脸上,命令孔四贞自己看着办!孔四贞和熊赐履汗出如浆,拼命磕头,却死活不敢说一个字……
  第二天,马雄镇的第二道奏章送递京城,弹劾孔四贞的正牌丈夫孙延龄、家奴戴良臣和王永年克扣军饷,导致广西士兵军纪涣散,扰民滋事,甚至假扮盗匪抢劫过路行商……
  第四天,广西老将缐国安与广西提督马雄联名奏折送递京城,联名弹劾孔四贞三罪,克扣军饷,滥设关卡横征暴敛,作风不正……
  第七天的问题更大,卢胖子的正牌老丈人平南王尚可喜上表,请求让自己的小女儿尚婉欹重续宗谱,重新在宗人府登记造案,正式承认卢胖子这个女婿。同时,平南王爷还用极其激烈的语气,恶狠狠弹劾孔四贞几次企图谋害陷害自己爱婿卢胖子的罪行,逼着小麻子给自己一个交代……
  虽然平南王爷的人品实在不怎么样,可是他好歹也是三大藩王之一,同时还是三藩之中唯一真正效忠于小麻子的藩王府,所以他的折子,就连小麻子也不敢不留中不发,只能是拿着折子找到孝庄老妖婆,与孝庄商量该给孔四贞怎么一个处罚才能平息尚可喜的怒气了。而孔四贞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就吓瘫在了床上,全身冷汗淋漓,许久都爬不起来,足智多谋的熊大学士则坐在床边光着身子发呆。足足半个时辰没说一句话。
  给熊赐履和孔四贞致命一击的还是卢胖子的遇刺案,虽然靠着十三衙门的秘密渠道,孔四贞和熊赐履比小麻子早了几天知道这个消息,可是看完奏报之后,孔四贞还是当场吓昏了过去!好不容易被熊赐履猛掐人中救醒之后,孔四贞的第一件事就是嚎啕大哭,“是那个天杀的狗奴才干这样的缺德事?他是嫌老娘死得不够快?还是嫌老娘死得不够掺!竟然暗中刺杀卢胖子,老娘怎么向皇上和老佛爷交代啊?!”
  孔四贞失声痛哭的时候,熊赐履呆坐在她旁边的地上,连劝都没有力气去劝一句了,因为熊赐履非常清楚,虽然卢胖子遇刺案基本扯不到自己身上,可自己和孔四贞,现在也已经是栓在一根稻草上的蚂蚱了,飞不了孔四贞也跑不了自己——以孔四贞的德行,死到临头绝对要拉上自己做伴,把自己陷害卢胖子的事也给抖出去,说不定还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自己头上!届时身份特殊的孔四贞或许还有一线活命希望,自己可就绝对死定了!
  “都怪你,都怪你!”果不其然,孔四贞果然故技重施,揪着熊赐履的金钱鼠尾又打又哭,撒泼道:“都怪你这个混球!老娘明明已经说过了,姓卢的那个死胖子,让他在云南自生自灭就由他去了!你非要怂恿老娘要他的命,不让他在皇上面前抢光你的风头!现在好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了,我们该怎么办?老娘该怎么办?”
  尽管孔四贞的这些话已经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可是熊赐履这会也难得去和她理论了——和她也理论不清楚,只是低着头忍受着孔四贞的哭打,飞快运动着脑袋紧张盘算。许久后,熊赐履忽然一把握住孔四贞的双手,紧张说道:“四格格,你先冷静点!我问你,你在广西的人,有没有可能背着你私自派人刺杀卢胖子?”
  “你问这干什么?”孔四贞呆了一呆,半晌才点头说道:“当然有可能了,我那几个奴才,对我还是很忠心的。而且这种事情,他们以前也没少干。”
  “可是,当时南宁城里有总督,有巡抚,还有提督,他们怎么就敢下这个手?”熊赐履又紧张问道:“你到底有多大把握,认定这件事就是你干的?”
  “隔着几千里路,我怎么知道?”孔四贞又哭了起来,说道:“我也知道,你怀疑这件事很可能不是我的人干的,可是这么远,我们怎么去查真凶?这会等我们的人赶到广西,真凶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证据也肯定毁灭得干干净净了,我们还怎么查?”
  “唉——!”熊赐履长叹一声,狠狠一拳锤在地上,叹息道:“我们还是太小看那个卢胖子了啊,如果这件事是他自己干的,这个卢胖子就太可怕了,这么恶毒的狠招也用得出来,事后还不给我们半点机会反扑!我和他比起来,确实差得太远了啊,太远了啊!”
  “你和他比起来,本来就差着十万八千里!”孔四贞眼泪簇簇而落,哽咽道:“那个死胖子,为什么就这么恨老娘呢?老娘当初是对不起他,可他怎么就对我下这么重的手呢?他如果对我好点,我会这么……”
  哽咽到这里,孔四贞再也无法控制心中情感,松开熊赐履的小辫子,把脸埋在双膝之中,抱着双腿嚎啕大哭起来。熊赐履则先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叹气说道:“四格格,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我们如果不想死,现在只有两条路走了。一是和卢胖子死耗到底,赌他在听到皇上下旨逮捕他的消息后,成了惊弓之鸟逃回云南,主动暴露,那么一切都还有转机。”
  “当然了。”熊赐履苦笑一声,说道:“我之前也没想到卢胖子还有苦肉计这一招,我把他逼到绝境,他也把我们逼到了绝境,所以我们和他死耗下去,也就是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的局面了。我是真没胆子和他耗了,就是不知道四格格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孔四贞继续低着头抽泣不说话,许久后,孔四贞才抬起头,哽咽着问道:“你说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二条路怎么走?”
  “第二条路嘛。”熊赐履双眼之中忽然闪过一丝阴毒凶光,阴毒凶狠得让孔四贞都心底发寒的光芒……
第一百四十章
路遥知马力
  熊赐履和孔四贞失算的不只一点,他们还严重低估了李煦的阴狠狡诈和李煦对卢胖子的刻骨仇恨,他们要李煦故意放慢速度南下,以便争取时间,让戴良臣在广西收集卢胖子罪证,将来也好把卢胖子剁了,而李煦也在他们面前拍了胸膛表示绝对照办,还对孔四贞要求李煦防范有人对卢胖子杀人灭口的暗示表示心领神会,表示一定会‘尽量’保护卢胖子的北上‘安全’。
  李煦当然是在演戏,李煦是这么想的,既然熊赐履和孔四贞要求自己放慢南下速度,又暗示自己准备在路上干掉卢胖子,那么足以证明孔四贞和熊赐履这次还是没拿到卢胖子的死证,仅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拿得到证据就拿,拿不到就在路上暗杀!总之一句话,孔四贞和熊赐履这次是铁了心要卢胖子的狗命了!
  既然如此,反正卢胖子都是一个死,那自己还为什么要放慢速度?反正孔四贞和熊赐履已经计划了拿不到证据就暗杀,那么自己如果尽快抓到卢胖子,孔四贞和熊赐履拿不到铁证还不是动手?京城距离南宁又有那么远,与其放慢速度让卢胖子有了逃命时间,还有导致夜长梦多节外生枝,自己还不如早点把这个该死的胖子抓到手里,逼着孔四贞和熊赐履尽快送手杀人——这么一来,自己虽然多少要耽点干系,可也报了血海深仇不是?以后东窗事发,还不是不关自己屁事?
  计议一定,出了京城之后,李煦自然是马上把在孔四贞和熊赐履面前的承诺忘得干干净净,带着十个侍卫和圣旨一路只是快马加鞭,舟车不歇,日夜兼程直扑广西!这么一来,因为吴应熊和南宁并没有直接联系的渠道,消息必须先送到昆明再辗转送到南宁,所以吴应熊发出的警告和李煦的逮捕队伍,究竟谁能抢先抵达南宁,就真的谁也说不清楚了……
  一张嘴难说两家话,李煦的事暂且不去管他,让我们回头来看看遗忘已久的卢胖子吧。现在的卢胖子当然还在南宁,不光卢胖子在,两广总督金光祖、广西巡抚马雄镇和广西提督马雄也还在南宁城里,同时经过七八天时间的长途跋涉,吴三桂的大女婿兼头号心腹胡国柱也带着大队的平西王府侍卫也来到了南宁城中,用的借口嘛,当然是调查卢胖子这个卸任西选官在南宁遇刺一案的真相了。
  虽然吴三桂在念旧护断这方面的名声一向不差,但是他的女婿胡国柱在这方面就差得多了,气势汹汹的杀进南宁城中后,胡大将军兼胡大中书第一件事不是询问案情调查进展,而是冷漠无情的向南宁地方官员追问凤凰山银矿的开发情况,在听说凤凰山银矿因为缺乏开发资金和技术人才,目前只是小规模开采提炼矿石之后,胡将军长得还算帅气的俊脸马上笑开了花。
  “不用担心,这些都绝对不成问题。”胡国柱拍着南宁知府韩章的肩膀,脸却冲着缐虞玄笑道:“我们云南自古就开采铜矿锡矿,有的是熟练矿工和懂开窑的窑工,缐三将军一句话,这样的人才要多少有多少。至于开矿的前期钱粮,这些更不是问题,我这次带来了十万两纹银,缐三将军如果需要,尽管先拿去用就是了,如果不够,我还可以派人从云南运来。”
  “多谢胡将军,不过这些事还是慢慢再说吧。”缐虞玄没好气的说道:“胡将军这次来南宁,不是来调查卢大人在南宁遇刺的案子吗?怎么到了南宁城,卢大人现在的情况你一点没问,反倒问起凤凰山银矿的事来了?”
  “呵,缐三将军教训得是,是本官糊涂了。”胡国柱尴尬一笑,赶紧东张西望了一下欢迎人群,见其中没有卢胖子,这才又转向缐虞玄问道:“缐三将军,卢大人现在的情况如何了?怎么不见他迎接本官?”
  “伤口好得差不多了。”缐虞玄继续带着不满的语气说道:“但今天他的伤口又有点疼,就没来迎接胡将军,现在正在末将家中休息。”
  “那好,请缐三将军赶快带路,我先去看看他,其他事的慢慢再说。”胡国柱连忙说道。见胡国柱的表情焦急,缐虞玄心里这才稍微舒服一些,又赶紧亲自带路,把胡国柱一行领进南宁城中,又让部下给胡国柱的队伍安排住处,自己则亲自把胡国柱领回府中。
  到得卢胖子借住的小院前,朱方旦和肖二郎等人也早已出来迎接,胡国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把缐虞玄和其他人留在院中,自己单独进到卢胖子卧室。进得房中一看,果不其然,卢胖子已经满脸红光的站在房中拱手行礼,胡国柱一笑,挥挥手说道:“免了,伤口怎么样了?”
  “多谢金吾将军关心,早就没大碍了。”卢胖子低声答道:“只是目前南宁城里各方眼线众多,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卑职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没去迎接金吾将军,失礼之处,万望金吾将军恕罪。”
  “一家人,客气什么?等你回到云南和小菟成了好事,我可就是你的姑父了,所以你也别生分了,直接就叫我姑父吧。”胡国柱很是随意一挥手,又坐在椅子上邪邪一笑,低声问道:“你在南宁遇刺的事,真相到底是怎么样?茂遐先生和良臣先生都怀疑这是你自己搞出来的,该不会被他们猜中了吧?”
  “如果没有这件事,姑父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南宁城和缐家联络吗?”卢胖子微笑反问道。
  胡国柱捂嘴偷笑,低声说道:“你这一招也真够狠的,不仅我们平西王府可以光明正大的插手南宁府了,孔四贞这次也是黄泥巴掉裤裆,长一百嘴也说不清楚了。不过这样的招数还是少用,要是把握不好分寸,伤着自己可就麻烦了。”
  “姑父,小侄用什么招数了?”卢胖子厚颜无耻的说道:“小侄在南宁被孔四贞党羽伤害,险些丧命,姑父你怎么也得给你未来的侄女婿讨回一个公道吧?”
  “这是当然。”胡国柱换了一副无比郑重的神色,严肃说道:“你是二王子吴应麒的门生,在平西王府登记造册了的藩下子弟,你在南宁城中遇刺,我们平西王府能够置之不理?你放心,我这次来南宁,不管有多少阻力,都一定要把刺杀你的真凶绳之以法,还要把凶手背后的靠山主谋也揪出来,将之明正典刑。”
  话还没有说完,卢胖子和胡国柱都已经无法遏制的捂嘴偷笑起来,好不容易等到笑够了,胡国柱又拍着卢胖子的肩膀夸奖道:“好小子,果然厉害,到南宁才这么几天,竟然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找到这么大的银矿,看到你的奏报的时候,王爷和我们简直都惊呆了,都说你小子不是财神转世就是福星下凡,走到那里都能给那里带来一笔大财!不过,你在云南的时候,怎么不抽空帮我们也找一个这样的大银矿?”
  “云南没有大银矿。”卢胖子解释道:“根据我的研究,云南没有值得开采的大银矿,广东倒是有一个,不过矿脉埋得太深,现在的技术还没办法开采。数来数去,南方诸省之中,也只有南宁府这个银矿最大也最值得开采了。”
  “是吗?可惜。”胡国柱大为惋惜,说道:“这么说来,我们也没办法指望从其他地方再找到这么一个大聚宝盆了,只能是争取把这个银矿拿下了。”
  “那姑父这次来南宁,是打算怎么办呢?”卢胖子说道:“南宁不归王爷的管辖,我们平西王府想要独吞这个银矿,只怕没有半点希望。”
  “目前当然没办法独吞。”胡国柱点头,低声说道:“不过这么大的一笔横财,也肯定不能全部便宜了别人,岳父这次派我来,就是要我担任他的全权代表和缐家父子谈判,争取从中间多捞一些。对了,你这些天在南宁,应该也没有闲着吧?有没有试探过缐家父子的口气,他们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平西王府合作?”
  “小侄当然没有闲着,而且托王爷和姑父的福,缐虞玄那小子对我还算信任,让我知道了不少机密。”卢胖子点头,又把这些天来二马一金对缐国安父子的狮子大开口,还有自己如何指点缐虞玄巧借平西王府力量,逼迫二马一金主动让步等等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末了,卢胖子又低声说道:“经过我的劝说,还有鉴于孔四贞那个婊子平时的为人处事,缐虞玄已经和二马一金达成了秘密协议,准备联手和我们平西王府谈判如何合作,彻底把孔四贞和朝廷排除在凤凰山银矿的利益分派之外。缐虞玄还向我透露,他们的底限是四六分成,我们平西王府拿四成,其余六成归他们。”
  “另外我估计,对半他们也不是不会答应,凤凰山银矿太大了,他们独吞不了,孔四贞的人品又实在太糟糕,他们不敢相信,只有我们信誉一向良好的平西王府才是他们最理想的盟友。这一点,缐虞玄和二马一金肯定都十分清楚。”
  卢胖子连缐虞玄等人的谈判底限都摸清楚了,给胡国柱奠定了如此良好的谈判基础,胡国柱却没有半点喜色,反而皱着眉头问道:“缐虞玄的这个决定,征得他父亲缐国安的同意没有?缐国安又是什么态度?”
  “缐国安的态度?”卢胖子先是一楞,又尴尬说道:“姑父恕罪,小侄还真忘记了打听这一点,不过依小侄看来,以孔四贞以往对缐家的所做所为,缐国安应该不会反对吧?”
  “如果你这么想当然,那就大错特错了。”胡国柱摇头,缓缓说道:“你太不了解缐国安了,这个老家伙对孔有德忠心耿耿,是绝对不会同意把孔四贞排除在外的。依我看来,缐虞玄的这个决定,肯定没有得过他父亲的同意,所以我们就算和缐虞玄、二马一金谈成了所有条件,缐国安老家伙也肯定会站出来反对,要求让孔四贞也分上一杯羹。”
  “不会吧?”卢胖子搔起了脑袋,疑惑的说道:“缐国安主动把广西交还给孔四贞,孔四贞恩将仇报把他逼出桂林,还逼着他裁军削饷,无情无义到了这地步,缐国安还会继续念着孔有德的好?”
  “元太祖忽必烈曾经说过,谁家无忠臣?”胡国柱斜了卢胖子一眼,冷笑说道:“如果人人都可以收买,那我们平西王府早就四分五裂了,如果缐国安那么容易收买,早在康熙三年之前,我们平西王府的手就已经伸进四川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糟了。”卢胖子大吃一惊,说道:“如果缐国安坚持要孔四贞插手分成我们又妥协的话,那么孔四贞进来以后,朝廷也肯定会跟着进来,然后联手把我们驱逐在外。如果我们不答应,缐国安手握地契又不准我们开采,朝廷乘机再下一道诏令,将银矿收归国有,我们就更是连一两银子都捞不着了。”
  “这也是王爷和我们现在最担心的问题。”胡国柱点头,缓缓说道:“本来呢,我们云贵自从有了八旗福寿膏之后,倒是不怎么为钱粮不足的问题操心了,可是你大概还不知道,朝廷里要求对八旗福寿膏征收重税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鳌拜老东西也向我们摊了牌,要求我们在今年秋后派人进京谈判,协商八旗福寿膏的征税问题。这万一我们在这方面吃了大亏,在钱粮方面,我们可就又要受人掣肘了。”
  “还有,凤凰山银矿如果完全落入朝廷和孔四贞手中,开矿又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那么朝廷在南宁就可以轻而易举又名正言顺的养起一支大军,时刻威胁我们的云南腹地,所以这个大银矿,我们那怕得罪朝廷也必须要拿下,至少不能让朝廷给独吞了!不然的话,后患无穷啊。”
  卢胖子听得满头大汗,这才发现自己为缐国安父子找到的这个大银矿,不仅是一个大聚宝盆,还是一个大麻烦,弄得不好反过来还可能威胁到吴三桂的腹地。不过还好,胡国柱并没有责怪卢胖子不该多事的意思,只是站起身来说道:“考虑这么多也没用,我还是抓紧时间去和缐家父子谈判,如果能说服他们和我们联手当然最好,如果说不服再另想办法吧。你保重身体,在这事上就别公开出面了,时常和我保持联络和交换消息就行了。”
  ……
  被胡国柱的乌鸦嘴说中,尽管平西王府向缐国安父子开出了极其优厚的条件,不仅答应负担七成的前期开发钱粮,提供熟练矿工和开采技术,还秘密承诺在对半分成之外,平西王府另外再连续三年单独拿出半成,作为对缐国安父子的酬谢。同时胡国柱还郑重承诺,只要缐家父子把地契交给平西王府,那么一切来自外界的压力都可以不必让缐国安父子操心,都由平西王府独力承担。但很可惜的是,奇迹还是没有出现。
  阻力果然来自缐国安的顽固性格,平西王府开出的条件,就连二马一金这样贪得无厌的饕餮都十分满意,觉得还算公道。可缐国安偏偏就是不肯接受,坚持认为广西是定南王府定藩,二马一金和吴三桂都想分一杯羹,但必须要给孔四贞分上一部分,否则的话,将来到了九泉之下,自己有何面目去见定南王爷?
  面对这种情况,如果缐虞玄是一个忤逆儿子,那么肯定早就背着病得快要断气的老爹和胡国柱等人签定协议了,可偏偏缐虞玄又是一个难得的大孝子,缐国安不点头,他就不敢私做这个主,结果这么一来,谈判自然而然的彻底陷入僵局了。胡国柱、卢胖子和二马一金急得直跺脚,却偏偏无可奈何,拿缐国安的牛脾气束手无策。
  僵持了几天之后,刚来南宁的胡国柱倒还好点,在南宁耽搁时间实在太长的二马一金则彻底坐不住了,只能匆匆与胡国柱议定了一个临时协议,协商好如何分赃和如何联手把孔四贞、小麻子排除在利益分配之外,然后就各自返回衙门去处理已经堆积如山的公务去了,留下胡国柱等人在南宁城中继续与缐国安谈判。但就算是这样,缐国安还是不肯松口,要求必须分给孔四贞三成,否则的话缐国安宁可让凤凰山银矿荒在那里,也绝不同意和平西王府联手开采。
  就这么僵持了近一个月,再一次劝说缐国安失败后,胡国柱垂头丧气的来到卢胖子的房中,对卢胖子说道:“不行了,我也拿这个老东西没办法了,云南那边我也不能长期离开,这里的事就全部交给你了。反正以缐国安老东西的脾气,你对他有恩,他应该不会卖了你,以后你就以平西王府特使的身份,直接和他们谈判交涉吧。”
  “姑父,小侄也拿缐老将军没有半点办法啊。”卢胖子苦笑起来,说道:“这几天我也没在缐虞玄面前下力气,就连缐奇宇我都利用上了,让他去缐国安面前撒娇打滚,可是缐国安就是不松口。”
  “所以我早就说,谁家无忠臣?缐国安老东西不是用银子就能收买过来的。”胡国柱一摊手,无可奈何的说道:“这样吧,我替老泰山做主,可以让孔四贞分一成,但条件是绝对不许朝廷插手,把凤凰山银矿搞成了官办银矿,你拿着这个去和老东西谈吧。”
  “小侄只能说尽力,但没有把握。”卢胖子苦笑,又有意无意的感叹道:“其实我们压根用不着这么为难的,只要天下都是王爷的了,区区一个凤凰山银矿,又算得上什么?”
  胡国柱沉默,许久才说道:“这话,等以后再说吧。现在你先尽量努力,能办成当然最好,实在办不成我们也怪不了你,毕竟这座银矿目前还真不是我们的。娘的,为什么这座银矿不在云南,偏偏要在广西?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放在嘴边,偏偏就没机会吃下去,真他娘的叫人难受!”
  实在拗不过缐国安的牛脾气,同样不敢久离云南的胡国柱只得告辞离开,第二天早上出发的时候,卢胖子当然得领着几个狗腿子到城外给胡国柱送行,但是出乎卢胖子和胡国柱预料的是,已经病得瘦如骷髅的缐国安竟然也带着缐虞玄等将来到了城外,亲自来给胡国柱送行。
  刚开始,胡国柱和卢胖子都还抱有一线希望,怀疑缐国安老东西会不会听到胡国柱告辞的消息后忽然想通了,准备彻底抛弃他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主子了。可是让胡国柱把鼻子都气歪的是,缐国安竟然用他那皮包骨头的老手拉着胡国柱,咳嗽着说道:“金吾将军,烦劳给平西王爷带个安,顺便请告诉平西王爷,老朽也知道四格格有很多地方对不起他,这次竟然还派人来刺杀卢一峰卢大人,但是请平西王爷看在我们定南王府的老王爷面子上,放过四格格一次,千万不要把她逼到绝路,随便教训一下就行了。如果金吾将军和平西王爷还不解气,老朽可以代四格格向你们磕头赔罪。”
  听到缐国安的这番话,胡国柱和卢胖子彻底无语了,就连讽刺嘲笑都没那个力气了,只能是暗暗哀叹——这样的老东西,怎么偏偏就不出在平西王府?无奈之下,胡国柱只得哭丧着脸说道:“缐老将军请放心,你的话晚辈一定会带到,老将军你也要保重身体,朱神医给你开的药,你也一定要按时服用……”
  “金吾将军!金吾将军!”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的吼叫声打断了胡国柱和缐国安的客套,紧接着,一匹跑得口吐白沫的战马从官道上疾奔过来,在距离胡国柱等人不到百步之时,筋疲力尽的战马忽然倒地,马上那名满身尘土的骑士摔在地上,然后一跃而起,连战马都顾不得看上一眼,直接就往胡国柱这边快步冲了过来。待到看清那人面目时,胡国柱不由脸色大变,“鲁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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