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当才子(精校)第4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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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牢就坐牢。坐牢也比去送死强!”张老财一蹦三尺高,冲上去拉着前来送行的东厂番役领班,跪在地上哭着嚎着哀求,“官爷,你行行好,告诉九千岁一声,我儿子这官不当了,我家十代单传,就他这么一根独苗,千万不能去战场上送死啊!只要九千岁饶我儿子这一命,我可以把我一半的家产,孝敬给九千岁!”
  “官爷,求求你了!”张老财痛哭流涕,跪在东厂番役领班面前磕头磕得额头几乎出血,张大少爷的其她十个老娘也是如此,跪在地上东厂番役领班的裤子又哭又嚎。那东厂番役领班十分为难,扭头去看张大少爷时,张大少爷把牙一咬,低声说道:“让人拉住他们。”那东厂番役领班这才挥手,二十几个东厂番役一轰而上,两人一个死死拉住张大少爷的爹娘十几人。
  看到东厂番役拉住了父母,张大少爷这才大声说道:“爹,大娘二娘三娘……九娘十娘,你们就放心吧,你们的儿子福大命大,死不了!再说我也去不了多少时间就回来,你们就放心吧。”说罢,张大少爷双膝跪下,向父母们磕了三个头,起身领着张石头、宋献策和陆万龄出门上马,头也不回的打马直奔正阳门。但快马刚刚冲出胡同口,张大少爷眼中的泪水已经不争气的夺眶涌出……
  张大少爷几人走后,又过一个多时辰,估计着张大少爷和高第一行人已经出发了,那东厂番役领班才下令放开已经哭得昏死数次的张老财夫妻,领着东厂番役告辞离去。而他们前脚刚走不久,已经恢复女装的张清韵就哭哭啼啼的冲进了张大少爷家的院子,刚进门就哭嚷着叫道:“狗少!张狗少!你这个死没良心的给我滚出来!听说你要去辽东,我不准你去,不准你去!”
  “姑娘,你是谁?”张老财抹着泪眼向张清韵问道。张清韵模糊着打量张老财,张老财明白过来,忙自我介绍道:“姑娘,我是张好古的父亲,你找我儿子干什么,你和他什么关系?”
  “原来是伯父,我……我叫清韵,是张探花的朋友。”张清韵红着脸回答,又焦急问道:“伯父,张好古呢?我爹刚才回到家里,告诉我张好古要去辽东上任,他什么时候走?你千万不能让他去,去辽东可是要和建奴真刀真枪的打仗!”
  “他……已经走了。”张老财忍不住又大哭起来。张清韵如遭雷击,脸色一白,摇摇晃晃的就摔在地上晕了过去,张老财又不好扶她,只能冲哭得死去活来的老婆们吼道:“臭婆娘们,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扶起来,她是我们的儿媳妇清韵姑娘!”
  张老财的十一个老婆七手八脚把张清韵救醒后,张清韵马上又放声大哭,边哭边骂,“张狗少,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扔下我就走了,还是去辽东和建奴打仗,你要是什么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办啊?狗东西,你这个狗东西!”
  张清韵不哭还好,一哭之下,张大少爷的十一位娘亲马上又跟着大哭起来,张老财也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道:“清韵姑娘,你和我家狗儿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是个好姑娘,乘着你们还没正式定亲,你还是另外找一户更好的人家吧,别等那个不孝的狗东西了。那个混帐东西,他纯粹是想让我们张家断后啊!”
  “不,我就是要等他回来!”张清韵犯了牛脾气,挣扎着跪下,流着眼泪磕头说道:“公公,婆婆,请受儿媳一拜!”张大少爷的十一位母亲大为感动,争先恐后的把张清韵抱在怀里,一家人又哭成了一团……
  ……
  时间稍微前移,回到张大少爷和高第一行出发时的正阳门外,与前来送行的魏忠贤和同僚告别后,张大少爷最后走到前来送行的刘若宰、余煌和薄珏面前,依次握了握他们的手,沉声说道:“三位兄长,我走了以后,我家里的事,就拜托你们三位照顾了。”说到这,张大少爷顿了一顿,又补充一句,“如果我再也不回不来的话,更要麻烦你们三位……,给我的父母养老送终!”
  “三弟,你千万不能说这样的话,吉人自有天相,你此去辽东虽然艰险,但我们相信你一定能平安归来。”余煌摇头,又握着张大少爷的手严肃说道:“三弟你也请放心,从现在开始,你的父母就是我们的父母,你去前方杀建奴,我们在后方把他们当亲生父母一样孝敬,一定让你后顾无忧。”旁边的刘若宰和薄珏抹着眼泪只是点头,哽咽着说一定把张大少爷的父母当成亲生父母一样孝敬。
  “既如此,那就多谢三位兄长了。”张大少爷抹去眼角的泪水,翻身上马,一边挥着手和余煌等人告别,一边随着高第的队伍缓缓而行。但没走得多远,张大少爷猛然想起一事,赶紧拍马跑回魏忠贤面前,向魏忠贤拱手说道:“干爹,孩儿差点忘了一件大事,请干爹务必记住。”
  “什么事?”魏忠贤问道。张大少爷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封的书信,双手捧到魏忠贤面前,沉声说道:“干爹,这封信是孩儿写给你的,但现在不要打开,等孩儿到了辽东上任以后,前方如果传来不利于孩儿的消息,干爹你气得想杀孩儿的时候,再请干爹打开这封书信。”
  “猴崽子,只要你在辽东好好干,咱家怎么会舍得杀你?”魏忠贤莫名其妙,但还是接过书信笑道:“好吧,咱家就先把这封信留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咱家再打开看你猴崽子写了些什么。”说罢,魏忠贤又向旁边的五虎五彪命令道:“你们几个也记好了,如果将来咱家气得想杀这猴崽子的时候,记得提醒咱家打开这封书信。”
  “多谢干爹!”张大少爷拱手道谢,这才又掉转马头,重新向着北方出发。而晴朗了许久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又过片刻,稀稀洒洒的雨点便从天而降,风雨交加中,隐约还能听到从无尽的幽冥地狱最深处传来的声音,“我完颜阿骨打的子孙是倒了什么霉,怎么招来这么一个极品……?”
第一百章
初到辽东
  山海关,明长城的东端起点,它北倚燕山,南连渤海,紧扼辽东进入中原的咽喉,素有“天下第一关”之称!站在这雄伟的关城之下,张大少爷忽然有一种恍惚心怯的感觉,忍不住自言自语的喃喃念叨,“山海关,这就是山海关了!进了这座关门,我就能见到无数个历史上的名人了,孙承宗,孙元化,袁崇焕,祖大寿兄弟,曹文诏兄弟,满桂,赵率教、毛文龙,黑云龙,何可纲、茅元仪。对了,还有吴襄和吴三桂那对极品父子,多得数都数不清。可这些人,又有几个会与我这个阉党走狗推心置腹?死心塌地的为我卖命……?”
  “呜——!”迎接主帅的号角声打断了张大少爷的思绪,鼓乐声中,山海关南门的吊桥缓缓放下,关门大开,一大群品级各异的文武官员簇拥着一名清癯老者,不紧不慢的走出关来,那老者身着便装,气质儒雅,想来就是已经辞官为民的孙承宗了。与此同时,两队大明士兵左右快步冲出,领头者一直跑到距离关门五百步外方才站定,又喊了两声口号,两队士兵一齐站定,一起左右转身笔直立正,每步一人,共计千名士兵的队伍竟然丝毫没有参差,纹丝不动,与中原地区散漫惯了的明军士兵作风形成了鲜明对比。
  “恭迎高督师!”为首的一名千户率领先呐喊,话音刚落,千名明军士兵整齐呐喊道:“恭迎高督师!”
  千人同时呐喊之声何等雄壮,直震得群山回响,道路两旁的树木枯叶簇簇而落,南来这边走在最前面的张大少爷和高第也耳膜嗡响,文人出身的高第也脸色发白。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张大少爷在二十一世纪的电视上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不动声色的一把搀住高第,低声说道:“高大人,这是给我们下马威,千万不能示弱,否则的话,我们俩可要被辽东将领看贬了。”
  “是,是。”高第满头大汗的低声答应。张大少爷则不动声色的走到那名领队的千户面前,用拇指擦去那千户胸前叶甲上的一个小泥斑,微笑道:“这位将军,这么不小心?看来你回去该打亲兵的屁股了。”那千户脸一红,马上大声答道:“是,末将回营之后,一定把今天擦拭铠甲的亲兵抽上十鞭!”
  张大少爷点头微笑,这才又向孙承宗一行人正步走去。见此情景,高第自然是心中大定,庆幸自己总算没有白白死皮赖脸一场,拉到张大少爷这么一个好助手。对面的孙承宗则暗暗点头,心说这个张好古果然名不虚传,确实有点胆量。脓包高第能有这样的助手,也算是他的福气。而辽东众将则面无表情,仅是在印象中剔除了张大少爷是个脓包的形象。
  “高大人,孙某在这里等了两个月,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隔着十几步远,孙承宗就微笑着向高第拱起了手,态度非常的和蔼亲切。高第不敢怠慢,赶紧还礼说道:“孙阁老勿怪,下官这次带来的军需辎重极多,所以走得慢了一些,还望阁老恕罪。”
  孙承宗抬眼看去,发现高第这次带来的辎重车队确实不少,便笑道:“那就难怪了,对了,高大人,这位少年俊杰,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新科探花张好古张大人?”说这话时,孙承宗指着的人当然是张大少爷。没等高第回答,张大少爷赶紧拱手鞠躬,恭敬说道:“下官张好古,拜见孙阁老,久仰阁老大名,如雷灌耳,今日得见,下官今生无憾矣。”
  “张大人过奖了。”孙承宗仔细打量张大少爷,发现咱们的张大少爷相貌确实不俗,虽然身材修长、眉清目秀长得非常象一个小白脸,但一脸的正气,腰杆挺得笔直。双目炯炯有神,勉强算得上一个当领导的材料——当然了,孙承宗如果看到张大少爷嬉皮笑脸、油嘴滑舌调戏无知少女时的模样,也就肯定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了。又暗暗点头后,孙承宗试探着向张大少爷问道:“张大人,这次你随高大人赴辽东上任,打算采用什么辽东方略啊?攻?还是守?”
  孙承宗这个问题其实也是老问题了,不管是那一名官员赴辽东上任,总会有同僚、上司、前任或者皇帝问他这个问题——比如袁崇焕就被熊廷弼这么问过,而答案也五花八门,各种各样。而张大少爷对此当然是早有心理准备,马上抱拳答道:“回孙阁老,下官打算建议高大人采取以守为攻的策略。”
  “以守为攻?怎么个以守为攻?”孙承宗眉毛一扬,追问道。张大少爷抱拳答道:“回孙阁老,下官在赴辽东上任之前,已经仔细查阅过辽东各方面的情报记录,发现自天启年以来,建奴盘踞的辽东州府旱情不断,气候寒冷异常,粮食根本无法自给。所以下官认为,我们大明军队只需要严密封锁边境,切断建奴粮食来源,再辅以坚城清野战术。不使建奴有掠夺之机,不出数月,建奴境内必然出现粮荒,粮荒则乱,乱则有机,我大明军队不管是重兵讨伐,还是继续封锁分化敌军,都有极大机会取胜。”
  在场人员众多,张大少爷当然不敢随便把自己的所有手段都当众说出来,只能用自己老丈人熊廷弼的老腔调,而实际上也是执行熊廷弼方略的孙承宗虽然没有太过惊喜。但也没有大失所望,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孙承宗又向张大少爷和高第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微笑道:“高大人,张大人,老朽在山海关中为你们准备了接风的酒宴,顺便向你们介绍辽东将领。至于交接印信一事,老朽打算放在明天,不知高大人意下如何?”
  “没问题,再晚点也没关系。”高第满口答应,心说你最好永远别交割印信,收回辞官奏请更好。孙承宗一笑,说了一个请,与高第手拉着手并肩入关。落在后面的张大少爷则不断打量辽东诸将,想在中间找出谁是袁崇焕,谁是满桂,还有谁是传说中的吴三桂,辽东将领则也闷不作声的打量张大少爷,不少人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似乎很瞧不起张大少爷这样的小白脸,奶油小生。这时候,一名百户级别的高大明军将领忽然快步走到张大少爷面前,一拍张大少爷的肩膀,笑道:“张大人,好久不见了。”
  “吴六奇!”张大少爷惊喜大叫,原来面前出现之人,正是被张大少爷用书信保荐到孙承宗麾下效力的大力将军吴六奇,身上还穿着明军百户的铠甲。互相拍打着对方肩膀亲热一番后,张大少爷压低声音问道:“吴兄弟,怎么样?在辽东干得还不错吧?有没有立下什么功劳?”
  被张大少爷戳到心头伤疤,吴六奇叹了口气,低声答道:“兄弟惭愧,虽说孙督师看在大人的面子上,给我赏了一个百户,可几个月下来没打一仗,根本没机会立功。这次柳河大战,恰好又没调到我的军队。所以到现在还是一个百户,在军队里混吃混喝等死。这次还是孙大人听说张大人你要来山海关,才派人叫我也来迎接你,要不然的话,只怕我现在还在军队里带着一百多个兵训练跑步。”
  “没关系,是金子就会发光。”张大少爷也知道辽东军队水深,象吴六奇这样的外地人又没有靠山,是很难有机会发挥才能,便拍着吴六奇的肩膀说道:“别担心,等高大人和孙大人交割了印信,我就把你调过来,在我的麾下效力,到时候有的是机会建功立业。”
  吴六奇大喜过望,赶紧连声道谢,又低声说道:“那张大人你可记好了,我是在杨麒杨将军的麾下。”张大少爷点头,又赶紧问道:“对了,吴兄弟,这里谁是袁崇焕啊?”没等吴六奇回答,走在张大少爷另一侧的一名官员忽然插口说道:“下官就是袁崇焕,张大人找下官有什么事?”
  “娘啊,袁崇焕就在我旁边?”张大少爷吓了一跳,赶紧扭头去打量袁崇焕时,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又黑又瘦的中年男子,相貌平凡,双目有神,表情生硬,一看就象是一个极为倔强和爱钻牛角尖的性格。袁崇焕也打量了一番张大少爷,极为不喜欢张大少爷身上一不注意就散发出来的轻浮油滑气质,又冷冷问道:“张大人,你找下官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张大少爷赶紧摆手,笑嘻嘻的说道:“其实是这样,我在和前任辽东经略使熊廷弼议论辽东战事的时候,熊廷弼熊大人夸奖说,辽东诸人之中,除了孙承宗孙阁老,就只有袁崇焕袁大人你他最看得起,说你绝对算得上辽东第二人,辽东战场的擎天巨柱!熊大人的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到了山海关后,我当然想看看袁大人你是什么模样了。”
  要换了别人,张大少爷这一通马屁拍上去,不说得什么好处至少也能落个笑脸。可袁崇焕不同,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熊大人过奖了。”说罢,袁崇焕加快脚步,扬长而去。吴六奇则有些奇怪,低声问道:“张兄弟,你怎么得罪他了?看他的模样,好象不是很喜欢你啊?”张大少爷苦笑摇头,也不太明白袁崇焕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冷淡——当然了,以张大少爷的悟性,当然也曾想到自己是高第从京城带来的助手亲信,袁崇焕则是孙承宗的得力助手,所以袁崇焕也许是在担心自己抢他的班夺他的权,不过张大少爷很快把这念头从自己脑海中抹去,实在不想把袁崇焕往这方面去想……
  进得山海关后,张大少爷一行带来的军需辎重自然有军队指挥搬运,张大少爷和高第两人则被孙承宗领进了他早已酒宴的督师府,在落座时,张大少爷才算是领教了辽东将领的排斥力有多大——除了一个越级参加宴会的吴六奇之外,竟然没有一名将领官员愿意过来和张大少爷同席,全都是各按自己的小团体落座,宁可拥挤也不愿和张大少爷同桌。这么一来,就连孙承宗也看不下去了,向众将呵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不和张大人坐在一桌?”
  “孙督师,不是我们不想和张大人坐在一起。”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将军笑着说道:“只是我们都是粗人,喝酒都是用碗,辽东的酒又烈,怕文官出身的张大人不习惯,所以不好意思和他坐一桌。”
  “哈哈哈哈……!”不少辽东将领都笑了起来,语气充满了张大少爷这个小白脸的不屑。吴六奇大怒,正要站起来,张大少爷却不动声色的按住他,又闻闻酒坛,发现坛中米酒只是比较原始的发酵酒,度数最多也就十几二十度,张大少爷这才笑道:“这位将军,张某虽是文人,但酒量其实也不弱,一碗一晚的干,喝个三五碗也绝对不成问题。那几位将军过来,我们先碰上一碗?”
  “好是好,不过一碗不过瘾,起码三碗!”那大胡子将军说道。张大少爷微笑点头,那大胡子这才得意奸笑,顺手提起一个酒坛向周围的人一努嘴,五六个武将立即站起,笑嘻嘻的陪他过来坐到了张大少爷的桌旁,又拍开酒坛倒满了七八碗酒。张大少爷也不客气,抬起一碗酒说道:“诸位将军,请了。”吴六奇也气呼呼的端起一碗酒,和张大少爷还有其他武将一碰,昂首痛灌下去。
  酒一入口,张大少爷就发现那大胡子是在耍阴,自己这桌的是低度发酵酒,他提来那一坛酒则是元代以后才发明的蒸馏酒,度数大约在四十度左右——不过对咱们喝惯了茅台五粮液的张大少爷来说,这又实在不算什么。所以张大少爷毫不迟疑,咕咚咕咚就把那一碗酒灌进肚里,放下酒碗笑道:“好酒啊!”
  “咦?”见张大少爷面不改色的喝下六七两(十六两古秤)只有东北人才敢喝的烈酒,同桌的几个武将都大为吃惊,对张大少爷有些刮目相看。那大胡子武将则不服气的又给张大少爷倒满,大声说道:“探花郎果然够爽快,咱们再来!”
  “干!”张大少爷笑着答应,将酒碗一碰,又是一饮而尽,如此连干三碗,张大少爷的小白脸上楞是没露出一点红色,说话也非常清晰。这么一来,就连大胡子武将都有些震惊了——要知道,和他同来的几个将领里面,都有两个没喝完三碗啊,吃惊之下,那大胡子武将难得收起轻蔑语气,向张大少爷竖起一个大拇指,钦佩的说道:“探花郎,好酒量,我祖大乐佩服!”
  “祖大乐?祖大寿的兄弟?”张大少爷暗暗点头,又笑道:“祖将军,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只是高大人来的时候下过命令,为了防止贻误军情,军中饮酒不许过三碗,否则的话,我或许还能再喝两碗。不过没关系,等我们打退了建奴,庆功的时候,我一定陪祖将军喝个痛快。”
  “对,为了军情大事,军中饮酒是不能过三碗!”高第连连点头,又说道:“今天情况特殊,张探花可以陪祖将军他们多饮几杯,但不许用碗了。”
  “多谢高大人。”张大少爷含笑答应,这才让人把酒碗换成酒杯,又和祖大乐及同桌众将碰了几杯。同桌辽东诸将见张大少爷饮酒豪爽至此,当然也明白张大少爷不是想象中的那种酸儒书生,对张大少爷的态度顿时亲密了几分,和张大少爷交杯换盏间说话也不在故意挖苦,而咱们的张大少爷那张嘴也不是盖的,没聊得几句就和同桌的几员将领称兄道弟起来,言语看似随意却暗含吹捧,直把同桌几个粗豪武将捧得哈哈大笑,和张大少爷亲切倍生。但这么一来,有个别人就不高兴了……
  “探花郎,小生敬你一杯。”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过来敬酒,张大少爷和他碰了,那文士又笑道:“小生久闻探花郎文武双全,今日幸会,不知道探花郎能否展露几手,让大家开开眼界?诸位将军,你们说好不好啊?”
  “好!”在场好几个文官都鼓起掌来。孙承宗则皱着眉头喝道:“鹿善继,张探花是文人,那会什么武艺?你给老夫退下!”
  “鹿善继?东林党同情者,魏忠贤的对头?”张大少爷想起左光斗的故事,脸上不动声色,嘴上却笑道:“鹿先生夸奖了,张好古文人出身,那算得上什么文武双全?”说到这,张大少爷又拍拍旁边吴六奇的肩膀,向鹿善继笑道:“倒是我这个好兄弟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鹿先生如果能指点他几下的话,张好古肯定不胜感激。”
  吴六奇拿着张大少爷的推荐信来见孙承宗的时候,鹿善继恰好在宁远没见到吴六奇的面,后来吴六奇去当了百户一直没机会出头,所以鹿善继更没有见过,现在张大少爷忽然把吴六奇推出练武,鹿善继当然有些迟疑,不太明白吴六奇的底细。而吴六奇不动声色的站起来,顺手一抓桌角,桦树木做的桌角立即被他生生扳下一块,再用手一捏,木屑立即从指缝间簇簇而落。吴六奇又微笑问道:“鹿先生,怎么样?能不能指点小将几手?”
  说着,吴六奇把蒲扇大的手摊开,露出一堆粉碎的木屑,顿时招来满场惊呼。鹿善继则脸色苍白,赶紧说道:“探花郎说笑了,鹿善继和你一样都是文人,怎么有资格指点你这位兄弟的武艺?”说罢,鹿善继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开,手忙脚乱间左脚绊右脚,当场摔了一交,惹来满场轰笑和孙承宗的鄙夷白眼。不少武将都纷纷心想,“这个家伙是谁,力气怎么这么大?既然张好古和他称兄道弟,关系肯定不错,看来这个张好古不会象其他酸臭文官一样看不起我们武将,喝酒又这么豪爽,应该和我们武人交得了朋友。”
第一百零一章
经略辽东
  向高第交割了印信之后,孙承宗骑着一头小毛驴,领着两个书童就回保定老家去了,人品还算没有坏到极点的张大少爷和高第都心中不忍,都提出派兵保护孙承宗返乡,孙承宗却笑着拒绝,并说道:“二位大人不必为老朽的安全担心,只要你们守好辽东,防住建奴,关内就是太平盛世,老朽的安全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张大少爷和高第无奈,也只好尊重孙承宗的选择,可是等前来送行的高第回关后,孙承宗忽然掉转驴头,跑回留在原地的张大少爷面前,严肃说道:“探花郎,辽东战场,老朽就拜托你了。”
  “孙阁老,这话你好象找错人了,下官小小一个锦州兵备佥事,有什么资格值得你托付辽东的?”张大少爷苦笑着反问道。孙承宗淡淡一笑。答道:“探花郎,你以为老朽真的已经是老眼昏花了,没有看出你是在刻意收敛自己的锋芒吗?象高第那样的人,值得老朽托付辽东吗?不过他这个人也不算太坏,最起码,他对你言听计从,也不会在背后扯你的后腿——这样的上司,对你这样胸怀大志的能臣来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张大少爷沉默不语,半晌才微笑着说道:“阁老谬赞了,晚生素来是遇事得过且过,那谈得上什么胸怀大志?不过阁老也说得很对,如果高第没有这些优点,下官也不会和他同来辽东——最起码,下官如果真是铁了心不想来辽东,凭下官的手段,也不是没有办法让皇上和九千岁收回成命。”
  孙承宗大笑,又向张大少爷一拱手,大笑着掉转毛驴,向着通往西南的官道缓缓行去。看着他清癯的背影,张大少爷忽然又叫道:“孙阁老,如果有一天,晚生又请你重新出山,你能答应么?”孙承宗脚步不停,又走出许远,孙承宗才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探花郎。等你有资格举荐老夫重新出山的时候,再说吧。”
  一代名臣孙承宗就这么走了,他的首席幕僚鹿善继也带着老婆孩子悄悄的走了,临走时连招呼都没打,他们留给张大少爷和高第的,是一个危机四伏的辽东战场,还有一大堆桀骜不驯的辽东悍将。面对这样的局面,如果换成其他人担任辽东经略使或者高第单独赴任,辽东的全方面调整似乎都实在不行——最起码,得先把忠于自己的听话将领提拔上来,把那些持才傲物、不听调遣的将官打压下去,杀鸡而儆猴。可高第把自己的计划拿出来和张大少爷商量时,张大少爷却一口否决。
  “不行,绝对不能做大规模的人员调整!”张大少爷斩钉截铁的否决,又说出自己的理由,“高大人你可以回忆一下,自孙承宗孙阁老接任辽东经略一职以来,建奴努儿哈赤是不是从来没有发起过主动进攻?而孙阁老输的几个小败仗,都是进攻战,对不对?这足以证明孙阁老原有的布置在防御方面非常成功,就连建奴努儿哈赤也不敢轻易进犯。我们再做调整岂不是画蛇添足?何况眼下辽东军队临阵换帅,老将新帅互相缺乏了解,正是人心浮动容易出现混乱的时候,我们在这个时候大规模调整人事,岂不是乱上加乱?”
  “探花郎言之有理。”高第点头,他虽说不懂军事,可是出于对张大少爷能力的信任,所以他还是立即采纳了张大少爷的建议。高第又问道:“那依探花郎之见,我们第一步应该怎么办?”
  “关于这点,下官已经已经盘算许久了。”张大少爷答道:“我们做的第一步应该是稳定人心,对于孙阁老留下的文武官员,除了导致柳河兵败的山海关总兵马世龙之外,全部都不追究责任,全部保留远职,同时大人你可以当众宣布自己将上表朝廷,请求加发一月军饷,作为犒劳军队之用。”
  “妙,这么一来,就有利于我们争取军心了。”高第鼓掌叫好,又问道:“探花郎,那马世龙怎么办?现在满朝的言官御史都在弹劾他,我们是不是把他拉出来给朝廷出气,让他滚蛋或者去天牢住几天?”
  张大少爷稍做盘算,立即摇头说道:“下官认为不可,原因有二,一是马世龙现在正带着一万多军队驻扎在锦州一线,处罚过重,只怕他生出异心;二是马世龙原是辽东总兵,能够替孙承宗统御辽东这么多的骄兵悍将。足以证明他也有一定的能力,这样的人才浪费太过可惜。所以下官认为降两级罚俸半年足以,让他担任锦州参将,继续统领锦州一线的军队,下官去锦州上任的时候,也好从他手里接管军队。至于朝廷方面,那些言官御史表面上是针对马世龙,可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孙阁老,现在孙阁老已经引咎辞官,他们也不会继续追究下去了。”
  “还有一点,把马世龙降到锦州参将之后,至关重要的山海关总兵一职也就腾出来了。”张大少爷补充道:“对于这个位置,高大人你一定得找一个听你话的将领担当——没有太大的能力不要紧,只要听话就行。因为我们现在首先要稳住辽东局势,有一个听话的总兵总管军队,总比一个有能力但不听话的总兵管理军队强。”
  “好,就这么办。”高第大喜鼓掌,并感叹的赞扬道:“听探花郎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上天以探花郎赐我,真是我高第最大的福分啊。”面对高第的由衷夸赞,张大少爷却直撇嘴角,心说你这个废物还有脸说这样的话。如果不是担心你这个废物镇不住辽东给建奴机会,老子才懒得和你来这个地方呢。
  和张大少爷预料的一样,高第按着张大少爷的主意宣布辽东众将官除马世龙以外一律保留原职后,辽东众将不用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导致自己被抹下去,军心果然得到了极大稳定。而高第又宣布加发一月军饷犒劳三军后,基层将领和普通士兵也是欢呼雀跃,开始对高第这位传说中的窝囊废产生亲切,柳河兵败后极度沮丧的士气也开始回升。只有对前任辽东总兵马世龙的处理出了一点问题,知道自己连累了孙承宗的马世龙托病请辞,请求高第免去他的一切职务,削为庶民。而张大少爷又建议高第坚决拒绝这个请求,要求马世龙仍然统领锦州军队,等张大少爷赴锦州时再做商量。
  暂时稳定住了辽东军心,至关重要的山海关总兵人选的问题迅速又摆上了桌面,目前辽东有资历资格接任这个位置的人就三个,分别是山海关副总兵杨麒、宁前兵备佥事袁崇焕和东镇总兵毛文龙,另外还有一个孙承宗副手孙元化则已经调任登莱巡抚,被排除在人选之外。而这三人里面,坚持在敌后抗战的毛文龙是无论如何不能调动的,剩下的也就只下了杨麒和袁崇焕两人,所以高第又找到张大少爷商量道:“探花郎,孙阁老临走的时候,曾经向我推荐过袁崇焕,说他人才难得,值得重用,要不让他当山海关总兵怎么样?”
  “袁崇焕?”张大少爷再一次不屑撇嘴,心说就你高第这副脓包象,能管得住袁崇焕这样的牛人,除非太阳从南边出来!所以张大少爷很直接的说道:“袁崇焕绝对不行,他的性格太倔强也太暴躁,辽东本地的将领象祖大寿这些人也是他一手提拔的,让他当总兵只会把你架空。所以只能让杨麒当总兵,他虽然脓包一些,可是他会听你的话。”
  张大少爷给出了这样的结论,高第自然是言听计从,可是张大少爷没有想到的是,在召集辽东众将任命杨麒为山海关总兵时,高第竟然当众说出是自己采纳张大少爷举荐杨麒的决定,还要杨麒当面向张大少爷致谢。虽说高第此举是出自好心,让欢天喜地的杨麒知道是张大少爷做的好事,也让辽东众将明白自己对张大少爷的倚重,树立张大少爷在辽东军队中的威信——但这么一来,本来就极不喜欢张大少爷的袁崇焕难免有些脸色难看了,从此之后对张大少爷的态度也益发冷淡。
  协助高第稳定大局的同时,张大少爷也开始着手准备自己赴锦州上任的事宜,经过调查,张大少爷发现明军收复锦右之后。负责修缮锦州城墙的人是孙承宗的重要参谋茅元仪,当即找来茅元仪向他咨询锦州城防的修缮情况。因为孙承宗去职而心灰意冷的茅元仪则冷冷的告诉张大少爷,“张大人,自天启二年二月锦州城被熊廷弼和王化贞放弃后,建奴虽然没有彻底摧毁城墙,但两年多时间的风风雨雨下来,锦州城墙已经是破损不堪。下官修缮了半年,只是补上了大小缺口,还没来得及加固加高,护城河也没来得及重新疏通,城里的大部分房舍也大都被战火摧毁,只修补了小半部分,情况就这些。”
  “情况这么糟糕?”张大少爷压根没在意茅元仪对自己的冷淡,只是被锦州的实际情况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又赶紧问道:“那么请问茅大人,现在的锦州城防和宁远比起来,如何?”
  “锦州城防能和宁远相比?”茅元仪哑然失笑,嘲讽的答道:“张大人你可真会开玩笑,宁远城是孙阁老和袁大人全力修建,城墙坚固,各种工事无一或缺,绝对算得上辽东第一城。而锦州城除了西南面背靠小凌河之外,三面皆是陆地,城墙年久失修,城防工事几乎是一片空白,拿什么和宁远比?”
  张大少爷不说话,沉默良久后,张大少爷才向茅元仪说道:“茅大人,我想你也非常清楚,孙阁老辞官还乡,辽东临阵换帅,以建奴努儿哈赤的性格,肯定会趁火打劫攻打我军,而他的第一个目标,正是辽东走廊的入口——锦州!我就要去锦州上任了,目标是守住锦州,不让建奴荼毒我大明百姓,为了完成这目标,我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就连殉国后赡养父母的后事都已经托付给了朋友。但是在去之前,我希望熟悉锦州城防情况又擅长筑城的你,能陪我同去锦州上任——当然了,如果你不想去白白送死,我也绝对不勉强,也不会把我们今天谈话的内容对外泄露一字一句。”
  茅元仪惊讶抬头,开始重新打量自己印象中的小白脸无能之辈张大少爷,而张大少爷又摆出自己勾引无知少女的严肃表情,双目凝视着茅元仪的双眼,眼神之中尽是镇定与坚毅。而茅元仪也被张大少爷的王霸之气打动,放缓口气说道:“张大人,锦州城防虽然破损不堪,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挽救,只是我需要人手和时间,只要你给我足够的人手和两个月时间,我保证锦州城能够涣然一新,具备长期坚守的能力。”
  “如果我给你两个月时间和足够的人手,你敢和我去锦州不?”张大少爷一字一句的问道。茅元仪把牙一咬,大声说道:“我有什么不敢?我茅元仪投笔从戎,就是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还的准备!你张大人这么年轻都能为了国家百姓而牺牲,我茅元仪三十一岁了,为什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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