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当才子(精校)第10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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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说得容易,姓吴的亲姑父是蛮子六部堂官之首,内阁首辅,除了崔呈秀和冯铨那些老阉狗级别的蛮子官员,谁敢去给他找不痛快?”范永斗冷哼,又无比郁闷的说道:“再说了,这两个公子哥来张家口经商也快两年了,我们的事他们多少知道一些,真要把事情闹大了,拔出萝卜带出泥,咱们几家照样得受牵连。”
  吴二掌柜和马俊被八大蝗商妒忌痛恨是有原因的,黑云龙的嫡系军队进驻张家口边市后,张家口边市的所有商人商号,货物进出关门都得严密盘查,那怕少交一文钱的税也休想过关,也只有这两个赌钱出千的纨绔公子走了大运,被黑云龙高看一眼,只要是打着他们商号旗帜的货物车队进出关卡,不查不问就一律放行——很明显,黑云龙已经和两个活宝联手了。本来黑云龙和谁联手都没关系,可这么一来,在寸光寸金生意最为兴隆的腊月里,其他商户的货物要么得交足赋税才能出关,利润大减,要么就得双手光看着别人赚钱。也只有吴家和马家的货物充足,价格便宜,生意自然是火暴如荼。
  时间长了,一些商号也学聪明了,找到吴二掌柜和马俊商量,支付一部分利润,借他们商号的旗帜插在自己的货车上进出关口,结果正如这些聪明商人所料,看到吴家和马家的旗帜后,那些如狼似虎的明军士兵果然不查不问,一律放行,坐视他们夹带各种违禁物资过关。消息传开后,张家口边市上几乎每一个商家都找到了吴二掌柜和马俊,向他们借旗运货,结果也都个个笑歪了嘴巴,只要插上这两个商号的旗帜,那怕是运载没有官府戳记的私盐都没人管,让各个商家都大捞了一笔,吴二掌柜和马俊不花半点力气坐地抽佣,不仅是赚得盆满钵溢,还一跃成为张家口边市的领袖人物,风头直逼树大根深的八大蝗商——这不,刚过年。指望着今年继续借虎皮拉大旗的商人都跑到吴二掌柜这来拍马屁了。
  有人要问了,既然那些聪明商人可以向吴二掌柜和马俊借旗运货,倒卖走私违禁物资牟取暴利,为什么更聪明的八个蝗商就不找吴二掌柜和马俊借旗赚钱呢?答案很简单,吴二掌柜和马俊的心肠之黑,并不在新任宣大总督张大少爷之下,所有的商户借旗运货,吴二掌柜和马俊都要抽取货物利润的两成作为佣金——无缘无故被别人拿走两成利润,没有背景靠山的一般小商户为了赚钱,也只能咬牙答应,可是对于这些年在张家口称王称霸的八大蝗商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耻辱——在自己的地盘被外来人收保护费,地头蛇被过江龙给拾掇了,传扬出去还不得让通州那帮漕运商人和扬州那帮盐耗子给笑掉大牙啊?
  耻辱归耻辱,面子和自尊心都不能当饭吃,看在银子的面子上,犹豫了一两天后,田生兰和靳良玉还是厚着脸皮跑去找了吴二掌柜和马俊,请他们帮忙让自己们的一批私盐过关,不曾想吴二掌柜和马俊狮子大张嘴——抽五成利润!这么一来,田生兰和靳良玉一蹦三尺高了,铁青着脸说道:“吴二掌柜,马大掌柜,你们太过份了吧?坐地抽成也就算了,别人抽两成利润也可以算了,怎么我们来求你们,你们要拿走一半?”
  “田大掌柜的,靳大掌柜的,你们别生气啊。”吴二掌柜笑嘻嘻的说道:“抽两成,那是我们看不起那些小本经营的小商号,所以才抽他们两成的利润,象你们这些大商号,能和他们比?我们俩兄弟敢把两位大掌柜和那些小虾米放在一起么?抽五成,这是我们俩兄弟尊敬你们两位大掌柜啊!”
  “抽别人两成,是看不起他们?抽我们五成,是因为尊敬我们?这是什么道理?”田生兰和靳良玉听得是满头的雾水。吴二掌柜则振振有辞的说道:“两位大掌柜的,你们仔细想一想,那些小商号能和你们比么?他们运一次盐,最多不过十引二十引,顶天了也不会超过五十引,就算是出了问题,我们承担的风险也小!可你们两位掌柜运的盐呢,只怕随便任何一次运的私盐,都够杀一家人的脑袋吧?要是出了问题,我们还不是承担相应的风险?”
  “对呀,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对你们两位掌柜抽五成。”马俊也理直气壮的说道:“多大的利润,就有多大的风险。两位大掌柜的经商这么多年,不会这个道理也不懂吧?只要你们让出五成利润,我们俩兄弟保管你们的货物顺利过关,即便出了问题,我们两兄弟也替你们扛着!”
  田生兰和靳良玉目瞪口呆,把消息泄露给其他几个蝗商后,其他几个蝗商也是目瞪口呆,却又找不出半句话来反驳吴二掌柜和马大掌柜的歪理。稍一迟疑间,商业黄金期就已经飞快从手中溜走,最后到了腊月二十八那天,手中囤积有大量私茶急于脱手的翟莹无可奈何下只好又找到吴二掌柜和马大掌柜,一番讨价还价下来,吴二掌柜和马大掌柜终于大发慈悲的答应只抽四成,并且马大掌柜亲自出面,帮助翟莹的私茶过关,结果翟莹的陈年私茶倒是顺利过关全部出手了,腾出了银子准备来年到江南采购新茶,可白花花的银子却有四成流进了吴二掌柜和马大掌柜手里,让山西第二抠翟莹心疼得连年夜饭都吃不下去。其他的几个蝗商也是束手无策,只好商量借着过年的机会来给两个活宝掌柜的拜年,进一步拉拢关系,看看这两个豺狼心肠的活宝掌柜能不能把抽佣降低一些。
  在街上排了许久的队,一直到了下午,八大蝗商总算是进到了吴二掌柜的绸缎庄里,而与吴二掌柜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马大掌柜也在绸缎庄里,到后堂呈上拜年礼物后,范永斗代表八大蝗商向吴二掌柜和马大掌柜提出交易条件了,希望这两个活宝能把抽成降到两成,和别人一样,交换条件则是八大蝗商的所有货物都委托这两个活宝商号过关。范永斗还开门见山的说道:“两位掌柜的,你们说的话是有道理,多大的利润,就有多大的风险!可两位大掌柜的有没有想过,我们八家每天进出关口的货物有多大?你们每家都抽两成,每天要赚多少银子?只怕整个张家口所有商号的货物加起来,都没有我们八家的一半多吧?”
  “范大掌柜的,你说得有道理。”吴二掌柜点头承认,又笑眯眯的说道:“可还是那句话,做你们的买卖实在太危险了!大家都在张家口讨生活,各位大掌柜做的什么买卖,瞒得过朝廷,瞒不过同行,为了预防万一,所以我们这个抽成绝对不能降,如果真出了事,我们俩兄弟也有银子活动是不是?”
  “是啊,就是这个道理。”马俊也毫不脸红的说道:“这么吧,看在各位大掌柜的面子,和翟大掌柜的那批茶叶一样,四成,各位大掌柜的货物过关,不管什么货物,利润都抽四成!”
  “三成!”范永斗咬牙开出底价。不料吴二掌柜和马俊一起摇头,斩钉截铁的异口同声说道:“四成!少一点都不行!”
  话说到这地步,八大蝗商也彻彻底底的束手无策了,违禁物资的利润是高,可是除去车马运费、人工费用和各种经营成本,再被吴二掌柜和马俊拿走四成,八大蝗商连利润的四成都挣不到了,所以这个抽成比例,也是八大蝗商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恼怒之下,范永斗等八大蝗商一起起身告辞,准备去进行谈判不成的第二计划,也就是再度进京活动,找相好的御史言官收拾了这两个贪心不足的活宝掌柜,先把他们收拾了,再想办法重新打通张家口关卡——毕竟,吴二掌柜和马俊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坐地抽成抽佣,背后肯定少不了朝廷大员的支持,他们拿到手的银子也不会全部揣进自己腰包,他们倒台之后,那些指望张家口发财的文武官员肯定会另外扶持代理商人,到时候八大蝗商也就有了可乘之机。当然,这么做肯定得花时间,少则两三个月,多则一年半载也不希奇。
  气冲冲出门的时候,八大蝗商迎面就撞见了没资格去阳和参加会议的三个张家口地头蛇,宣府知府刘永祚、副将孙尚智和参将石天林,手里都提着礼品,看样子是一起来给这两个活宝掌柜拜年的。双方见面,范永斗讥讽的问道:“三位大人,朝廷命官来给两个布衣商人拜年,这还真是少见啊。”
  “范大掌柜的,你就别笑话我们了。”孙尚智哭丧着脸,低声答道:“我们派人进京打听消息,这两个家伙确实是我们顶头上司的亲戚,还很能说上话,去年在张家口没赚到钱,写信回家告状,结果我们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在京城还吃了瓜落——兵部的钱主事直接放话,他那个外甥在张家口再赚不到银子,我和老石就得到宁夏去剿灭乱贼了!那地方的风沙比张家口还大,乱贼又闹得那么凶,我和老石可都不想去。”
  “钱主事直接说了这话?那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你,他的外甥在张家口在生意?”范永斗有些惊讶的问道。孙尚智表情更为哭丧,低声答道:“也该我倒霉,天启六年钱主事的外甥到张家口做生意的时候,钱主事就给我写过一封信,叫我照顾他的外甥,可是不知道那个驿站出了问题,竟然把这封信给弄丢了!害得钱主事以为我收到了信,我又不知道他的外甥来了张家口——他娘的,本来这次宣府总兵换人,我很有希望的,可就因为那封信丢了,就便宜了姓黑那个咋种鞑子!”
  “信给弄丢了?”范永斗苦笑,心说这个孙蛮子还真够倒霉,驿站丢失公文信件的事是常有,可是偏偏丢掉了这封关系到孙尚智前程命运的书信,也算是倒霉到了极点。那边孙尚智则又偷看一眼正在和王大宇说话的刘永祚,附在范永斗耳边低声说道:“范大掌柜的,姓马的那边,你可别让我为难,那个姓吴的那边,你也得小心——我收到消息,吏部的张堂官给刘永祚的人放话了,照顾好张堂官的侄子,干完这一任,张堂官可以考虑把刘永祚调到扬州去,那地方可比张家口更肥,恐怕刘永祚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会死保这个姓吴的。”
  “操!这两个怂娃一文一武,倒也把张家口的文武官员都吃死了!”范永斗心中益发郁闷——范永斗也有张家的情报网络,也曾到京城打听过张瑞图和钱元懿的情况,而张瑞图的管家和钱元懿本人也都亲口承认,他们是有这两个亲戚,从小娇生惯养文不成武不就,当不了文官也做不了武将,所以才放到张家口来做生意,发点小财,而且还特别交代范永斗的使者,要范永斗这个张家口头号大掌柜对这两个子侄多多照顾,将来定有重谢。也正因为如此,范永斗才没有象往常那样下黑手收拾这两个活宝掌柜,直接让他们从张家口消失。
  “东家,东家。”范永斗等人正心事重重的在来远堡街上闲逛的时候,范永斗的得力助手陈大并忽然快马跑了过来,在范永斗面前跳下战马,附到范永斗耳边低声说道:“东家,快回家去,大金皇帝的使者来了,在咱们家里等着,要立即见你,还有其他七位掌柜!”
  “大金汗的使者来了?对过暗号凭记没有?”范永斗紧张低声问道。陈大并苦笑答道:“东家,不用对暗号和凭记了,因为这次来的是大人物,小人在盛京见过——宁完我宁先生!”
  “宁完我?!”范永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大金三大汉臣之一的宁完我亲自出手,看来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了!想到这里,范永斗忙向旁边的几个蝗商使个眼色,一起骑上快马,打马赶回位于张家口的自家宅院。
  八大蝗商一路匆匆跑到张家口关门前,正好有一队打着吴记绸缎庄的马车出关,虽然马车上装的都是长条木箱,车轮印也非同一般的深,一看装的就不是绸缎,可那些严格盘查其他商队的明军士兵却连理都不理,直接就挥手放行。八大蝗商正羡慕间,其中一辆马车的车轴忽然断裂,马车一偏,木箱摔在地上破裂,一根佛朗机小炮的炮管也滚了出来!
  “火炮!”不知多少人惊叫起来,那些吴记绸缎庄的伙计也全部呆了,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们车上竟然是这种杀头的玩意。那边看门的明军士兵也全都楞了一下,迟疑着盘算是不是应该上去把这些胆敢大摇大摆走私军火的商队伙计拿下。这边范永斗和王登库等蝗商也是目瞪口呆,他们以前是走私过军火,可都是些火枪三眼铳之类的小型火器,象佛朗机炮这样的中型武器,他们可是想走私也找不到货源——大明军队有规矩,火炮火枪必须由太监监军掌管,那些监军卖几支火枪倒是有胆子,可是叫他们卖炮,就是杀了他们的头也不敢了。
  “什么火炮?这都是木材——只是看上去象是火炮。”一个吴记绸缎庄的班头站了出来,大模大样的喝道:“把木材搬上车,继续走。”
  “木材,是烧火用的木材,不用管。”那边守关的明军将领也叫了起来,指挥着士兵继续盘查其他商号的车队,压根不去理会那近在咫尺的佛朗机火炮,任由吴记绸缎庄的伙计把佛朗机装上其他马车,大模大样的当众离去。见此情景,八个蝗商难免又互相对视一眼,一起心说,“看来那两个小子的来头,比我们想象的还大,想要把他们从张家口直接赶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
  “范大掌柜,先别急着和那两个小子翻脸吧?”黄云龙也附到范永斗耳边低声说道:“那俩个小子连火炮都弄得到手,拉拢他们对我们也许更有利,再商量一下,不行给他们三成五的抽成——只要他们能帮我们弄到更紧缺的货物,给他们三成五也捞得回来。”
  “先去见宁大人,这事以后再商量。”范永斗也开始动心,心说如果能把这两个靠山极硬的活宝拉到自己们这边,不仅可以赚到更多钱,对张好古那条小疯狗,也不用这么忌讳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百密一疏
  “不只是我来了,范文程范先生也来了,不过他去了蛮子的宁远城,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到张家口。”当范永斗等蝗商假惺惺的问起什么大事需要劳动宁完我的大驾时,宁完我开门见山又态度傲慢的说道:“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攸关我们大金国运,所以大金汗才颁布圣旨,让我带着范文程到蛮子这边和你们联系——别的人,大汗也不放心。”
  “宁先生,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重要?居然能够请得动大金皇帝最为信任的宁先生你——领着范先生一同出马?”八个蝗商个个脸上变色,满脸的诚惶诚恐,心里却一起嗤笑,“宁老狗你就吹吧,你当我们在辽东没有眼线,不知道你在大金朝廷里到底是什么地位?辽东三狗奴范鲍宁,你排名最后,人家范文程对大金国忠心到三天两头把小老婆送给小王子多铎睡,大金皇帝还会更信任你?”
  “当然是粮食问题。”宁完我收起傲慢态度,语气严肃的说道:“去年,辽东大旱。粮食产量锐减,秋收后还没入冬,大金八旗军民百姓就已经陷入粮荒之中,而你们身为大金官员,大金汗亲自指定的大金国商,却在这个紧要时刻切断了大金国的粮食供应,还有盐巴、布匹和生铁等紧缺物资的供应,严重威胁到了我们大金国的国家安全,大金汗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宁先生,这可不能怪我们啊,你也要理解我们的难处啊。”范永斗等几个蝗商一起叫起苦来,范永斗哭丧着脸说道:“去年七月,张好古小疯狗忽然偷袭科尔沁草原,逼着科尔沁土谢图汗背叛了大金,又残酷杀害了忠于大金的达来台吉,科尔沁草原和喀喇沁草原一起沦陷,切断了我们和大金的交通线,我们还怎么能把粮食送到辽东去?后来蛮子朝廷又忽然调换了宁远监军和宁前巡按,为了谨慎起见,我们才被迫停止了宁远对大金的粮食供应。我们完全是被迫的啊,不是我们自己愿意的啊。”
  “是啊。”黄云龙也哭丧着脸说道:“为了重新打通粮道,我们遵照大金国的旨意,拿出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巨款贿赂蛮子朝廷的掌权太监魏忠贤,为辽东巡抚活动宣大总督这个职位,结果又阴错阳差的失败,我们也损失惨重啊。”其他几个蝗商也纷纷叫苦道:“除了贿赂魏忠贤以外。还有为了收买其他蛮子官员为我们说话,我们也下了大本钱啊,可运气不好,能有什么办法?”
  “不用找原因。”宁完我打断八个蝗商的叫苦,冷冷的说道:“大汗不要原因,只要粮食、武器、生铁、茶砖和布匹,大汗有旨,限你们在天命十三年正月之内,重新打通张家口到辽东的粮道!二月底之前,将至少三十万石粮食和二十万斤生铁送到辽东,只能多,不能少!还有盐巴、茶叶和布匹,也是越多越好!”
  “正月底前打通粮道?二月底之前将三十万石粮食和二十万斤生铁送到辽东?”八个蝗商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约而同的惨叫起来,“宁先生,这不可能!现在的宣大不比从前了,张好古那条小疯狗当上了宣大总督,就盯上了张家口边市,张家口边市流落出去这么多粮食和生铁,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如果被他给发现了,那我们可就惨了!”
  “宁大人。你刚来张家口,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张家口是什么情况,张好古那条小疯狗的走狗黑云龙把持了张家口关城防务,严查走私,现在不要说几十万石粮食和生铁了,就是一颗粮食、一斤生铁,也休想运出张家口关门!”
  “还有粮道的问题,现在喀喇沁和科尔沁的鞑靼部落都已经被张好古小疯狗打怕了,对张好古小疯狗唯命是从,要想重新打通粮道,难度也不是一般的高啊!”
  “对对对,宁先生,你也要考虑我们这里的情况啊,我们已经在努力了,可两个月内要把这么多粮食货物送到大金,是绝对不可能的啊。”
  不管几个蝗商怎么面如土色的叫嚷恳求,宁完我就是微笑不语,只是捧着茶杯慢慢的品茶,好不容易等到八个蝗商心惊胆战的叫完,宁完我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苦叫完了?叫完了让我说几句吧,你们说,张好古那个小蛮子当上宣大总督,你们的货就出不了张家口,可我刚才听你们的仆人聊天,说有一家商号走私的火炮,就掉在了张家口的关卡门前,都没有一个蛮子士兵去管,这也叫稽查得严?而且我还收到消息,张家口小蛮子打算把他的总督衙门搬到更加远离张家口的山西镇去。这也叫盯上了张家口?”
  “宁大人,那不是我们商号的货啊。”范永斗又叫起苦来,哭丧着脸把张家口近来发生的事,还有张家口那两家忽然崛起的新兴商号的背景现况,对宁完我说了一遍,末了又说道:“宁先生,张好古那条小疯狗比狐狸还滑,比毒蛇还阴,我们实在是不敢冒险啊!宁先生,我们八家商号的身家性命还是小事,可要是误了大金国的大事,我们可就是百死不能赎其罪了。”
  宁完我一双浑浊老眼紧盯范永斗的双眼,判断范永斗言语内容的真假,过了许久后,宁完我才哼道:“既然那个姓吴的和姓马的,可以靠着自己的背景靠山崛起,可以收买蛮子黑云龙为他们所用,那你们为什么不能利用你们的背景,把黑云龙蛮子也收买过来?我记得你们在大汗面前夸过海口,蛮子京城一半的官员,都得听你们的摆布,现在就是考验你们有没有欺骗大汗的时候了。”
  “当然可以。”范永斗点头,又苦笑着说道:“可这也需要时间啊。就好象三年前宣大总督换人,我们花了两个月时间才把张朴彻底收买过来,现在黑云龙蛮子接管张家口边市也才十来天时间,我们无论是直接收买,还是到京城活动,通过他的上司控制他,也需要时间去活动啊。”
  “那你们抓紧点吧。”宁完我不容置辩的说道:“大汗也考虑到了你们的实际情况,所以给了你们两个月的时间,你们现在可以分头行动,一边去筹集准备粮食和各种货物,先运到张家口囤积。一边去和科尔沁、喀喇沁草原交涉,重新打通那里的粮道,一边去收买和控制黑云龙,等粮食和其他物资运到了张家口了,差不多也可以装车启运了。”
  八大蝗商脸带难色,三十万石粮食和二十万斤粮食数目虽然巨大,可是对于分号遍天下的八大蝗商来说,却完全不存在问题,先不说八大蝗商手里现在已经积压了大批的粮食生铁,就算没有囤积,一个月时间里从各地分号把这么多粮食生铁调集到张家口也绝对不是问题;还有重新打通粮道,难度其实也不是很大,早在八大蝗商进京为辽东巡抚活动的时候,八大蝗商就已经秘密拜见了一部分被张大少爷提溜到大明京城投降受封的蒙古台吉,和他们订下了交易依旧的秘约,再以银子、粮食和生铁开道,摆平剩下的蒙古台吉也不成问题。而最让八大蝗商忌惮头疼的,也就是那个比泥鳅还滑、比毒蛇还阴险的张大少爷了。
  “顺便再告诉你们一句。”察言观色发现八个蝗商还在迟疑,宁完我又阴阴的警告道:“大汗特别交代了,我这次来张家口,两个月内,一定要带着粮食辎重回到辽东!范先生带着一些东西在暗中协助我,我如果出了事,范先生手里那些东西,也会出现在张好古小蛮子的书桌案头——张好古小蛮子是怎么收拾我们大金官员的,你们不会听说过吧?”
  “狗建奴这次是玩真的了!”天虽然冷,八个蝗商的额头上却一起流出冷汗,心知努儿哈赤这次是真的急了,如果不按他的吩咐把粮食物资送到辽东,他就要放弃自己们这几个棋子了。胆战心惊的咽下一口唾沫,范永斗颤抖着说道:“宁先生请放心,我们尽量想办法,争取让你满意而归。”
  “这样就好。”宁完我点头,又安慰说道:“那么不要怪大汗,大汗其实是很相信你们的,只是我们大金国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秋,不得不这么做——实话告诉你们吧。大金八旗的粮草,现在已经只够维持到二月底了,急等着你们的粮食去救命,所以大汗不得不这么做啊。当然了,银子是不会少你们一分一毫的,我们大金汗仁慈爱民,是不会干出强夺民财的事的。”
  “宁先生,那你这次带来了多少订金呢?”王登库试探着问道。宁完我阴阴答道:“道路艰难,时间紧急,所以我一两银子的订金都没带来,不过你们放心,等你们的粮食生铁到了辽东,大汗一两银子也不会少你们的。”
  “问了白问。”王登库闷闷不乐的闭嘴,心知努儿哈赤这次是狗急跳墙,自己们就算不想赊帐,也没有办法拒绝了。
  ……
  宁完我把话说到了这步,八大蝗商就算想拒绝也没有办法了,无奈之下,八大蝗商只得一边统计自己们手里的存粮存铁,一边下令各地分号火速调粮调铁,筹集努儿哈赤需要的物资,还有一边去草原联络,商量重新打开粮道。同时壮起胆子,打着拜年旗号去给黑云龙送礼,希望黑云龙能够高抬贵手,放自己们的货物过关,不曾想,黑云龙居然和张大少爷一样都是一个笑面虎,重礼照收,关门却照样盘查严格,根本不给八大蝗商半点可乘之机。最后又过了几天八大蝗商求得急了,黑云龙才对单独前来拜访的范永斗摞下这么一句话,“你去求张宪台吧,严格盘查进出张家口的货物,是张宪台的命令,他只要开口,我立马就松盘查,否则的话,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随便放你们的货物过关——你们别看张宪台长得文质彬彬,俊秀得象个黄花大闺女,杀起人来可比我这个老丘八还狠!”
  “我们如果敢去求他,还来求你这个咋种鞑子干什么?”范永斗脸上赔笑,心中咆哮。犹疑了一下后,范永斗试探着问道:“黑军门,这么说来,吴二华吴二掌柜,还有马俊马大掌柜,都是走通了张宪台的路子,请张宪台下令,让你对他们的货网开一面的了?”
  黑云龙不答,直到范永斗又把五百两银票塞进了黑云龙手里后,黑云龙才点点头,小声说道:“这话出了门,我可就不认帐,让我对吴家和马家商号网开一面,确实是张宪台亲自下的命令——我怀疑,张宪台可能和他们定下了秘密交易,从他们的商号中抽成。”
  “这,可能吗?”范永斗将信将疑的问道:“腊月十七那天,张宪台和他们见面时,他们好象不认识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黑云龙摊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范永斗却心头猛的一动,心说不对,和那两个活宝见面的第二天,张好古那条小疯狗又化装回到了张家口,难道说,张好古那条小疯狗回来不是为了微服私访,调查张家口的实际情况,而是为了和那两个活宝达成协议,以扶持他们的商号为条件,从他们的商号秘密抽成?如果真是这样,那张好古小疯狗笼络我们的事,就可以解释了,他笼络我们不成,这才扶持那两个活宝,利用他们大捞银子。
  虽然得出了张大少爷很可能是利用吴二掌柜和马大掌柜捞银子的结论,可老奸巨滑的范永斗却说什么都不肯放松警惕,去向那两个活宝低头,利用他们的商号把努儿哈赤急需的粮食送出关去,更不敢直接去和张大少爷交涉,以暗股为代价,换取八大蝗商的货物在张家口进出无阻。因为久经风浪的范永斗有一种预感,这件事的背后,或许没有那么简单,很可能是一个张大少爷精心布置的陷阱,在等着自己,还有其他几个所犯罪行足以抄家灭族的蝗商。
  明知道很可能是陷阱,可因为形势所迫,范永斗和其他几个蝗商还是得绞尽脑汁的去打通粮道,去想办法尽快把粮食运出关外,送到辽东献给努儿哈赤,让努儿哈赤用这些粮食喂饱建奴八旗的禽兽畜生,更好更快的屠杀残害汉人同胞,然后再赚取建奴从汉人同胞手中劫掠而来的银子。范永斗正束手无策间,一个年轻男子忽然拦住了范永斗的马头,向范永斗恭恭敬敬的作揖鞠躬,操着一口山西口音说道:“范大掌柜的,许久不见,晚辈给你请安了。”
  “谢了。”范永斗先随口答应一声,再定睛细看来人,发现眼前这家伙大概二十四、五岁,浓眉细眼,相貌平平,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破旧皮袄,浆洗得发白的裤子上和狗皮帽子上也全是补丁,看上去简直就象是一个张家口边市上常见的搬运工人。不过范永斗再仔细一回忆时,不由笑道:“王少掌柜,看来你山西第三抠的名字还真不是白叫的,这么冷的天,你还穿这么旧的袍子,就不怕冻病了又得花钱买药?”
  范永斗认识站在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山西一家中等银号的少掌柜,姓王名秉弘,因为喜欢在下雨时光脚走路,下馆子时只吃开水煮白菜和粗面馒头,还有遇到别人请客吃饭时喜欢先饿上一天,所以来到张家口没多久就落下了山西第三抠的绰号,仅次于八大蝗商中的山西第一抠王登库和山西第二抠翟莹。范永斗对他印象深刻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小子曾经多次主动登门拜访,希望能够让他家银号的银票能够和范永斗的银号通兑,沾范永斗的光扩大生意,而分号遍及全国的范永斗当然不会让别人拣自己的便宜,让王秉弘利用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金融网络赚钱,每次都是一口拒绝,只是王秉弘脸皮奇厚,说什么都不肯死心。
  “范大掌柜的,今年过年还没来得及到你的府上拜年,失礼恕罪。”这不,屡败屡战的王秉弘见面还不到三句话,马上又旧事重提,恳求道:“不知道前面几次晚辈向大掌柜说的事情,范大掌柜的能不能再考虑一下?范记钱庄的银票与晚辈家的银票通兑通换,这对我们两家都是互利互惠的好事。”
  “多谢了,小号的银票只是为了自家的生意方便,并没有扩大经营的打算,所以王少掌柜还是去找别人商量吧。”范永斗仍然是一口拒绝,拍马就走,根本不给王秉弘纠缠的机会。不曾想王秉弘还是不肯死心,又追上来,赔笑着范永斗说道:“范大掌柜的,你再考虑考虑吧,小号虽然比不上大掌柜你的钱庄,可是在大明各地也有七八家分号,其中一大半分号所在的州府,都是范大掌柜你没有分号的州府,贵号与小号的银票通兑通换,对大掌柜的生意也有好处。”
  “行了,行了。”正在心烦的范永斗象赶苍蝇一样的挥手,不耐烦的说道:“王少掌柜的,贵号与我的钱庄银票通兑通换的事,请你别再提了,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王少掌柜的,我们东家还有要事,你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范永斗的得力助手陈大并也上来阻拦,扳开王秉弘拉住范永斗马缰的手,毫不客气的推开。可王秉弘还是不肯死心,又冲着范永斗的背影叫道:“范大掌柜的,如果你答应让小号的银票与你的钱庄银票通兑,晚辈可以送你一个消息,一个你肯定感兴趣的消息。”
  “我们东家什么消息不知道,还会对你的消息感兴趣?”陈大并以为是什么商机消息,冷笑着又把王秉弘推开。王秉弘也来了点怒气,哼道:“那好吧,既然吴记绸缎庄和马记茶号的两位掌柜是在小号开立户头的消息,范大掌柜也不感兴趣,那我也只好算了。”说罢,王秉弘扭头就走。
  “等等——!”范永斗忽然醒过味来,赶紧叫住王秉弘——掌握了那两个活宝的资金来去方向,不也就摸清楚了他们是怎么和张好古小疯狗勾结的细节了,知道他们是怎么和张好古小疯狗勾结的细节,再想摸清楚张好古小疯狗的真实意图,不也就容易得多了?想到这里,范永斗赶紧跳下马,追上去拉住王秉弘的手,笑道:“王少掌柜的,别生气,老夫刚才是心情不好,所以话重了一些,少掌柜的千万不要在意。咱们可都是山西老乡,有什么话好商量嘛,呵呵,呵呵呵呵。”
  “范大掌柜的,如果不是我运气好,那两位掌柜恰好在晚辈的银号开户,恐怕大掌柜也不会这么好商量吧?”王秉弘嘲讽的讥笑一句,又低声说道:“范大掌柜的,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得好,咱们是山西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所以晚辈得提醒大掌柜的一句——姓吴的和姓马的两个怂娃,正和人商量着,准备对大掌柜的你动手!”
  范永斗先是一楞,然后赶紧说道:“王少掌柜的,这里风太大,请到老夫的家中叙谈。大饼,快派人回家去通知准备酒席,要上最好的菜,最好的酒!”
  “糟了!”一直陪在范永斗身边的小铺子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惨叫,“糟!少爷在张家口的金银调动,就是通过这家银号调动的,这小子如果把少爷卖了,那可就完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幕后交易
  小铺子加入范记商号的时间虽长。跟在范永斗身边做亲随的时间却并不长,所以范永斗和王秉弘密谈的时候,小铺子不要说有插口说话的机会,就连站在现场旁听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小铺子再着急也没有用,只能绞尽脑汁的寻思法子,准备把这个消息带出去。而那边范永斗和陈大并则径直把王秉弘领进了后堂酒宴招待,单独密谈。
  酒很好,有山西向朝廷进贡的汾酒和四川的泸州老窖,随意选择,菜也很好,除了应有尽有的塞北风味之外,竟然还有江南名菜宋嫂鱼羹和松鼠桂鱼,所用的鳜鱼和鲈桂鱼都是从江南活水运来,小半个时辰前还是欢蹦乱跳的鲜鱼,这样的菜肴,在张家口一菜值千钱也毫不为奇。面对这样的美酒佳肴,过年时饭桌上仅有一些杂鱼干的王秉弘当然得甩开腮帮子大嚼了,那狼吞虎咽和下箸如飞的模样,很让人产生怀疑,王秉弘该不会是打好了主意。吃了这一顿后,明天一整天就不用吃饭了吧?——事实上,王秉弘确实是打着这个主意的。
  好不容易等到王秉弘一顿饭吃下四个人才能吃下的分量,打着饱嗝放下筷子,一直微笑耐心等待的范永斗这才笑着问道:“王少掌柜的,老夫家里厨子做的饭菜,还对胃口吧?如果喜欢的话,明天老夫叫厨子再做一桌送到府上去,让王少掌柜的家里人也尝尝。”
  “多谢范大掌柜,酒菜真的很好——不过我家里人多,能送两桌么?”打着饱嗝的王秉弘一句话差点让范永斗和陈大并的下巴掉在地上。暗骂了一声不愧是山西第三抠后,范永斗这才笑道:“好说,好说,大饼,记住,明天给王少掌柜的送三桌这样的酒菜过去。”
  “多谢范大掌柜的,这下子晚辈的家人可有口福了。”王秉弘大喜过望,赶紧道谢,又心领神会的说道:“范大掌柜的,吴二华和马俊是前年就在晚辈了的银号里开了户头,以前的银钱流通量并不大,至到前段时间,张家口的守军加强了缉查走私之后,他们在帐面上的银钱流通量才大了起来,而且很大的部分、差不多占到收入五成的银两,都转到了第三个、一个陌生人的户头上。”
  “这第三个户头的主人是谁?”范永斗赶紧问道。王秉弘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范永斗微笑。范永斗先是一楞,然后才回过神来,微笑说道:“如果贤侄肯把这个帐户的情况,还有贤侄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老夫,老夫在张家口的钱庄总号,明天就和贤侄的银号银票通兑通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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