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吴应熊(校对)第8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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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打听过。”蒲松龄答道:“但那些诗的作者留诗时都没有人看到,所以我们一无所获。不过汪玉叔先生精于揣摩笔迹,发现那些留诗人中有一个人肯定临摹过清秘堂中右军的笔帖,笔力甚是雄劲——留诗之中以他笔迹最多;另一个则笔迹娟秀,似乎是女子所书;还有一个风骨显稚,似乎年龄不大,但肯定得过明师指点,假以时日必然火候大成。但最奇怪的还是最后一个人,他的笔迹千变万化,圆滑老练,魏碑、柳体、梅花篆字都有,甚至还有很少有人能看懂的蝌蚪文,看上去就象是几十个人的不同笔迹一样,就连汪玉叔先生也不敢断定那些笔迹是不是同一个人留下的。”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我猜错了?”吴远明越听越是糊涂,本来吴远明怀疑这又是伍次友那个铁杆汉奸想出来的缺德主意,打着朱三太子的名号把江南反清文人诱骗到朱元璋陵前,把江南儒林的反清精英一网打尽,但现在看来又不太象——伍次友那点本事吴远明还是知道的,一个人模仿几十个人的不同笔迹,伍次友还得再练五十年!想到这里,吴远明不由生出一个念头,难道真有一个冒牌货打算冒充朱三太子行骗?
  “装神弄鬼,新这个朱三太子看来也很没什么了不起。”从王莹儿出房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李西华冷哼,也认为那个留诗做赋蛊惑人心的朱三太子是个冒牌货。李西华又冷笑道:“不过我也有点感兴趣了,到时候我一定去明孝陵前看看,如果那个朱三太子是真的话,我就一剑把他结果了,送他去见他的死鬼老爸崇祯。如果他是假的也没关系,我顺便在朱元璋坟上撒泡尿,算是给他们朱家送礼。”
  李西华此言一出,包括江湖败类金刀和色狼神医朱方旦在内的人都是脸上变色,蒲松龄和尹世杰两个心存前明的文人更是勃然大怒,一起喝道:“逆贼,你竟敢侮辱我大明太祖?”身高一米九的蒲松龄仗着人高马大,直接去抓那李西华的脖子想把他臭揍一顿,吴远明也是心中有气便没有阻拦,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吴远明看呆了眼睛——眼看蒲松龄的手刚碰到李西华的身体,吴远明甚至没看清楚李西华的动作,一米九以上的蒲松龄便远远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摔了一个半死。
  “你……你是一个练家子?”蒲松龄挣扎着、指着李西华惊叫道。李西华一笑,拿起茶杯轻轻一捏,放在掌心缓缓搓揉,瓷粉便簇簇而落,看得蒲松龄和吴远明等人目瞪口呆,心说原来这个李西华武艺这么高强。不过被李西华这么一闹,吴远明马上想起他的身份,指着李西华惊叫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李西华,李自成大将李岩和红娘子的儿子!怪不得你这么恨朱明王朝,朱明皇朝根本就是你父亲帮助李自成推翻的!”
  “闯贼李自成的余孽?”满屋惊呼,众人都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李西华。而李西华却比其他人更加惊讶,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世?我娘带着我隐居之后,我们就没有暴露过身份,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个你不要问我,我也不会回答。”吴远明平静的向李西华问道:“不过我很奇怪,你既然是李岩的儿子,那你应该最恨杀了你爹的李自成才对——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以为李自成已经死了?而且明朝也被你爹帮助李自成彻底推翻了,你为什么还对朱元璋的子孙怀恨如此之深,要对那个不知死活的朱慈炯赶尽杀绝?”
  “我为什么不恨朱元璋的子孙?”李西华恨恨的说道:“当年如果不是崇祯逼反我爹,我爹怎么会去投奔李自成那个心胸狭窄的小人?又怎么会惨死在李自成刀下?所以我已经在我爹娘的灵位前发誓,要把朱家子孙杀得干干净净!还有那个可能还活着的李自成,我也要把他千刀万剐,拿他的人头到我爹娘的灵位前祭奠!”
  “你这么做,不是帮了鞑子的大忙吗?”和蒲松龄交好那个书生尹世杰甚是痛恨满清,忿忿的向李西华问道:“朱三太子是明朝正统,我们汉人的唯一希望,只要他还活着,天下反清义士才有主心骨,才有凝聚成一团的力量!你如果杀害了朱三太子,那岂不是帮了鞑子的大忙?”
  “天下是汉人的天下也好,是满人的天下也好都与我无关。”李西华咬着细牙说道:“我的眼里,只有杀父之仇!”蒲松龄和尹世杰等人又是大怒,只是碍于李西华的高强武艺才没敢扑上去和李西华拼命,而李西华也不觉得和这些话不投机的人在一起实在没什么意思,长笑一声便推门出去。
  “李先生,请等一等。”李西华快要走出客栈的时候,吴远明单独一人追了上来叫道。李西华回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李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恨吴三桂吗?你想找他报仇吗?”吴远明低声向李西华问道。李西华迟疑良久,缓缓答道:“虽然我父亲之死与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有关,但不是主要原因。对我来谁,杀不杀吴三桂并没有关系。”
  “那我们合作吧。”吴远明拿出平西王府的金牌,向李西华微笑道:“我们平西王府帮你找我们共同的敌人李自成和朱三太子,你帮我们平西王府去做一件事。”
  “你要我做什么事?先说来听听。”李西华盘算良久才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微笑道:“我想让你帮我去查查江宁一带清兵的调动情况,尤其是探察清兵有没有化装后暗中调动,以你的武艺,潜入专管江苏军事的江苏提督府探听消息应该不难吧?”
  “为什么这么做?”李西华奇怪的反问道。吴远明正色道:“刚才的事情你也听到了,我怀疑那些诗句是鞑子设下的陷阱,想把江南的反清文人骗到明孝陵前,把江南反清力量斩尽杀绝。这些反清力量对我们平西王府还有用,所以我想暗中保护他们。”说到这,吴远明又奸笑着补充一句,“如果你帮我这个忙,我外甥女也会很感谢你的。”
  第六十六章
朱三太子计划(2)
  巍峨壮观的平西王府邸高高地矗立在昆明城郊的五华山上,这平西王府原是前明永历皇帝的故宫,吴三桂接管云贵之后,这里就变成了清廷的眼中钉兼肉中刺平西王府,而吴三桂把这个平西王府也经营得不负清廷之望,平西王府中不仅按朝廷六部设立得有兵马司、勤吏司、藩户司、慎刑厅、大礼司和土木司,还有盐茶司和铸造厅等按朝廷建制设置的简化机构——简直怎么看怎么象吴三桂造反后准备用这些机构去代替清廷六部。而在这些简化后的小六部正中的,便是吴三桂的议政大殿——也就是那个怎么看怎么象要改名叫金銮殿的银安殿了。
  除了一切模仿朝廷六部编制外,吴三桂的平西王府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那就是文武比例极不平衡,吴三桂出身军伍,麾下战将如云,第一大将马宝有万夫不挡之勇,统属的关宁铁骑早在山海关时就已经名震天下;韩大任、杜辉、潭洪、马雄图、王会、洪福、高得捷和林兴珠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将、猛将和大将,吴三桂的次子吴应麒、侄子吴应贵、干儿子吴应福、干孙子吴世综、还有四个女婿胡国柱、夏国相、郭壮图和卫朴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猛将阵容比之清廷也毫不逊色——这还没算上鳌拜为掏空吴三桂实力调走的王辅臣、张勇、马宁和赵良栋等大将。不过相对于要质量有质量、要数量有数量的武将阵容,吴三桂手下的文臣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差得太远了,除了第一、二谋士刘玄初和汪士荣外,还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一个精于理财的刘忻,再往下就没什么出色的内政人才了,全都是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或者平庸无能之辈,饶是如此,平西王府很多文职官员的位置仍然是无人可派,放在那里空着。而吴三桂最信任的刘玄初偏偏又身体不好,汪士荣私德有亏,逼得吴三桂只能把擅长军事的夏国相都当做文官使用,充做文官首辅,吴三桂手下的文官匮乏之严重,可见一斑。
  康熙八年九月初三这天,平西王府的文武例会上,首先发言的夏国相愁眉苦脸的向吴三桂禀报道:“启禀王爷,云贵境内龙陵、思茅、兴仁、普安和威宁等县县官空缺已久,大定和丽江两府知府贪脏枉法,造成民怨沸腾,也急需文官替换,但小婿手下已经抽不出一个文官代替,不知该如何是好,请王爷示下。”
  “王爷,四川和湖南两省有三个知县和一个知府出缺,这两省对我们平西王府至关重要,我们得抢在朝廷派官之前把西选官派去接任,可不能让朝廷的官抢了去。”汪士荣也向吴三桂禀报道。旁边夏国相急了,“汪士荣,你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云贵两省都紧缺文官,你还想派西选官,去帮康熙治理地方吗?”
  “夏将军,四川位于云贵与陕西之间,王爷与王辅臣秘密联系全要从四川经过,那里如果不被西选官控制,那王爷和王辅臣的联络岂不是容易被康熙掐断?”汪士荣理直气壮的反击道:“还有湖南,云贵两省粮食不能自给,王爷从中原购粮全要从湖南经过,没有西选官在湖南暗中维持,云贵两省的粮食岂不是要仰人鼻息?”
  “可云贵两省都治理不好,王爷花高价从中原买来再多的粮食,到了地方上还不是被那些蠹虫贪墨得精光?”夏国相想起那些堆积如山的民间诉状就一个脑袋三个大,恨不得自己和刘玄初、刘忻这些官员都有分身术,每一个县派一个能干的官员去治理。而汪士荣比夏国相更急,嘟哝道:“云南贵州都是穷地方,治理得再好又能有多少进项?没有外省的西选官暗中向云贵运输粮食、马匹和棉花,倒卖云贵特产,云南和贵州的财政民政早就崩溃了。”
  “夏将军,汪大人,你们就别吵了,我这还没叫屈呢。”兼管着藩户司和盐茶司的刘忻也出来凑热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夏天我花了五万两银子买来一批金鸡纳霜,本想低价卖给百姓,根治云贵常见的疟疾瘟疫,可那些地方官把定价提高了三十五倍,老百姓买不起,又病死了几百名壮丁,我是真正的人财两空,我找谁喊冤叫屈去?”
  “所以说,云贵地方的民政一定要搞好,自己的地盘都管理不好,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西选官一定得继续往外派,否则我们从缅甸买来的玉石和珍珠这些珠宝就全砸在手里了,那些东西不能吃不能穿,拿着有什么用?”
  “汪大人,你手下那些西选官得管管了,他们每往云贵运一斤粮食,至少要从中间吃三斤回扣!”
  “别吵了。”吴三桂喝住手下仅有的几个心腹文官争吵,转向在银安殿中除了吴三桂自己外唯一有座位的刘玄初问道:“玄初先生,依你看该如何是好?”刘玄初咳嗽着很干脆的答道:“王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文人挑选,我也没有办法。”吴三桂也知道问也是白问,长叹一声说道:“可恨那个王煦,宁死不愿为本王所用,否则以他之能,本王又可多一臂助。”
  “说说吧,你们手下还有没有什么能干的文人?最好是有能力又不贪财的,推荐几个出来,本王给他们委派官职。”吴三桂转向一直在看热闹的众武将问道。吴三桂的武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哑口无言,仅有吴三桂的头号心腹大将马宝答道:“王爷,实在没有了,我家凡是能识几个字的亲戚全被我叫出来给你当官,还有我那些师爷也全被派了出去,实在没有了,弄得我现在写封信都得求玄初先生帮忙。”马宝开了口,其他武将纷纷附和,也都是叫苦连天,说自己连一个得用的师爷帮助署理公事都没有,更别说再推荐文官了。
  “可真有趣,康熙手下的文人是为了当官抢得头破血流,本王手下是连认识几个字的人都找不出来,云贵境内的文人,求他们当官都没人去当,这话传出去谁信?”吴三桂又好气又好笑,摇头叹气一番,又咬牙道:“再贴招贤榜,只要愿意为本王效力的文人,每人赏银百两!”但夏国相马上答道:“王爷,招贤榜已经贴过了无数次了,上次你已经把赏银加到一百五十两,结果只招来两个私塾先生——马上被刘忻大人抢去管了茶叶收购。”
  “还有这事?”吴三桂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心说我吴三桂的名声真的臭到这个地步,给银子求那些文人来当官都不来?这时候,门外飞奔来一名门官,跪到吴三桂面前双手举起一封书信,禀报道:“禀王爷,索额图大人从北京六百里加急送来一封密信,呈请王爷亲览。”
  “索额图的密信?拿上来。”吴三桂让卫队长皇甫保柱取来密信,拆开火封细看。看完后,吴三桂不动声色的将信递给刘玄初,“玄初先生,你也看看。”刘玄初也是仔细看了,这才沉吟着说道:“王爷,依刘玄初看,世子到江南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替王爷招揽人才,叫他马上回来,只怕功败垂成,只需让人快马通知世子小心别被北京的熟人撞见即可。至于江南税银北运之事,这个消息虽然很重大也很重要,但我们鞭长莫及,也只能任由他去了。”
  “不错,江南文人荟萃,如果应熊能为本王招揽来一批得用的文人,那可解了本王的燃眉之急,所以不必叫应熊马上回来。”吴三桂也很赞同刘玄初的主张,而汪士荣和吴应麒等人传看了索额图那封密信后却不这么想,吴应麒提议道:“父王,康熙那个小麻子对我们云贵搞钱粮封锁,造成云贵粮价飞涨,我军备战举步维艰,进展缓慢。而康熙调漕米税银北运就是为了备战练兵,我们何不以牙还牙,也是拦劫康熙税银粮车?只要切断了北方的钱粮供应,康熙的处境必然比我们更加艰难!我军也有了足够的备战时间。”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们在江南的力量薄弱,无论如何都不够拦劫有重兵保护的粮船运车。”吴三桂摇头道。吴应麒向汪士荣使一个眼色,汪士荣会意,马上向前一步说道:“王爷,既然世子正在江南,王爷何不让世子想办法拦劫江南银车?破坏康熙小麻子的钱粮北运计划?”
  “胡说八道!”刘玄初大怒,咳嗽着怒喝道:“江南银车是鞑子命脉,保护何等周密?让世子去拦截银车,不是让世子去白白送死吗?”
  “本来就是想让他去白白送死!”吴应麒和汪士荣同时在心里说了一句。汪士荣又说道:“刘军师不必着急,汪某只是建议让世子想办法,不是建议王爷让世子一定要拦劫成功,外界局势瞬息万变,我们又怎么能知道世子在江南没有机会做到这点呢?如果世子真的做到了这点,那对王爷的大业就益处多多了。”
  “不行,世子的脾气我知道,争强好胜,王爷如果真下了这个命令,他一定会不顾危险去这么做!”刘玄初还是坚决反对——但是怕吴远明回来抢位置的吴应麒是多么希望大哥死在外面啊,所以吴应麒也帮腔道:“刘军师,依我看汪副军师此计可行,也许大哥在江南就真有机会做到这点。不过为了小心起见,父王可再三嘱咐大哥,要他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都别吵了,容孤再考虑考虑。”吴三桂喝止吴应麒和刘玄初等人的争吵,老于事故的吴三桂当然明白二儿子那点小心眼,但汪士荣的提议确实让吴三桂十分心动——破坏了康熙的江南钱粮转运计划,那康熙的大后方黄河以北就会粮价飞涨,民不聊生,在吴三桂举事之时,北方必然群起呼应,极大缓解吴三桂的军事压力。至不济也能拖延康熙的备战,为云贵争取到更多的备战时间。不过吴三桂却要为大儿子的安全操心,所以迟迟不敢做出决定。
  “王爷,世子派信使送信来了!”吴三桂正为是否指示大儿子设法拦劫江南银车而迟疑时,又一个门官飞奔进银安殿向吴三桂禀报。吴三桂大喜,微笑道:“云南地面邪,应熊快两个月没送信来了,没想到刚说到他,他的信使就到了。还楞着干什么?快传信使进来啊。”门官飞奔下去,不一刻,被吴远明从镇江派来的信使背着一个包裹进来,磕头道:“小人参见王爷。”
  “你?好象是夏国相副将李雄飞的亲兵吧?”吴三桂有过目不望之能,一眼认出这信使的来历。那李雄飞的亲兵感动的答道:“回王爷,小人正是李雄飞将军的亲兵常二,承蒙王爷记得小人,小人不胜荣幸。”吴三桂得意一笑,又问道:“既然应熊派你来送信,那么雄飞与应熊已经在江南会合,这样孤也放心了。应熊的信在那里,快拿来。”
  “遵命。”那常二取出吴远明的亲笔信双手递上,吴三桂亲自下阶接过,详细看过后,吴三桂更是大喜,大笑道:“原来在骆马湖以少胜多,三次大败鞑子大军的人,竟然就是应熊!孤一直担心应熊不通军事,将来接替不了孤指挥大军,现在看来,孤实在是太多心了。”那常二也傻笑着说道:“是啊,骆马湖大战小人以全程参与了,世子真是用兵如神,连续三战都以少胜多,不愧是将门虎子。”
  “在骆马湖大败鞑子军的人是世子?”刘玄初也是又惊又喜,忙向吴三桂讨来吴远明的书信细看。而银安殿中的其他人也都听说过清兵在骆马湖惨遭败绩的事,得知指挥官竟然是吴三桂的儿子后,银安殿中立即是马屁阿谀声掀天而起,大赞有其父必有其子,世上也只有平西王的儿子能做到这点。仅有汪士荣不动声色,吴应麒面色阴郁。而刘玄初也很快看完了吴三桂的书信,也是大笑道:“将门虎子!将门虎子!姚公果然教导有方,竟然能将从没上过战场的世子调教得如此厉害!”
  “不错,应熊能有这许多进步,姚启圣那个老叫花子的教导也功不可没。应熊拜这个干爹,没白拜。”吴三桂哈哈大笑——这下子不光是吴应麒脸上变色了,汪士荣也是面色阴沉下来——刘玄初身体一直不好,指不定那天就两腿一伸挂了,那时候汪士荣就是当仁不让的吴三桂军头号军师,但现在冒出来一个更厉害的姚启圣……
  “可惜,顾炎武和黄宗羲那帮家伙实在是太顽固了,世子冒着奇险从戒备森严的扬州大牢中把他们救出来,他们竟然还不肯为世子效命。”刘玄初又摇头叹气,大为遗憾。而吴三桂却早习惯了被文人士子唾弃,对此倒并不怎么在意,反而微笑道:“不过应熊这么做也有一个好处,起码陈近南不好意思再针对孤的西选官采取不利行动,将来孤与郑经联络之时,也可以争取到他的帮助。”
  “王爷,世子还让小人带来一包药包式发射药,世子说这种东西可以加快红衣大炮的射速,用了这东西代替散装火药后,平常发射一颗炮弹的时间可以发射三颗以上,所以世子希望王爷下令仿制。”那常二又将背上包裹解下打开,拿出火药包双手呈献给吴三桂,吴三桂出身于明朝军队,对火炮运用也颇为熟悉,很快就明白了药包式发射药提升炮速的原理,不由更是欣喜若狂。而刘玄初更是激动得难以自己,对吴远明赞不绝口,“不愧是平西王世子,事事处处都为王爷着想,王爷有此虎子,后继无忧也。”——如果不是吴远明想给吴三桂一个惊喜,没在信中提到戴梓和连发火枪的事,只怕吴三桂和刘玄初当场就能乐晕过去。
  “常二,辛苦了,下去领赏吧,告诉军中主薄,本王赐你双赏。”心情大好的吴三桂欢笑许久,这才想起让那信使常二去领赏。但那常二并没有依言下去,而是又从贴身处取出一封被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书信,“王爷,世子的义父姚老爷还让小人给你带来一封密信,姚老爷再三交代了,这封信只能给王爷与刘玄初军师两人看,看完后请王爷立即销毁。”
  “看完烧毁?那个老叫花子,在搞什么名堂?”吴三桂好奇的接过姚启圣的密信拆开,与凑过来的刘玄初共看,待吴三桂与刘玄初反复看完姚启圣的密信后,刘玄初立即激动得满面通红,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而吴三桂脸上阴晴变幻,过了许久才微笑起来,然后微笑变成了大笑,最后是疯狂的大笑,“姚启圣,你真是孤的救星!你这一封信,当得上十万雄兵!”
  “姚公之能,我不及也!”刘玄初咳嗽着说出一句心悦诚服的话。弄得银安殿里的人无不是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心说那个姚启圣究竟在信里说了什么,竟然能让王爷乐成这样?让神机妙算的刘玄初军师佩服成这样?唯有汪士荣脸上阴沉更甚,心知自己离吴三桂军首席军师的位置恐怕已经越来越遥远了。
  “国相,士荣,刘忻,你们刚才不是说手下缺乏文官吗?”吴三桂大笑着转向莫名其妙的夏国相等人说道:“去告诉那些百姓,让他们等一等,最多再过三个月,孤就可以给他们派一堆清如水、明如镜的能臣干吏去给他们做父母官!如果那些官不清不能,孤给他们包换!换到他们满意为止!哈哈哈哈……”
  “王爷得神经病了吗?就我们平西王府的名声,那些清廉能干的文人士子会给平西王府卖命吗?”满银安殿的平西王府文武都是这么在心里说刀。刘玄初却不管那么多,亲自取出火石火刀打火把姚启圣那封书信烧掉,待姚启圣的信化为灰烬后,冷静下来的刘玄初向吴三桂建议道:“王爷,依姚先生的计划行事后,世子只怕会有危险,光靠李雄飞一个人恐怕保护不了世子,王爷得再派援军过去保护世子。”
  “说得对,还好今天才九月初三,时间还赶得及。”吴三桂点头赞成,沉吟片刻后转向皇甫保柱命令道:“保柱,你马上去准备一下,挑选出五十名身手好的侍卫待命。”
  “末将遵命。”皇甫保柱虎声虎气的答应一声,转身下去安排。刘玄初眼珠一转喝住皇甫保柱,又转向吴三桂建议道:“王爷,保柱武艺虽高,但江南距离此地相当遥远,只怕还嫌力量不足,玄初建议让高得捷将军也和保柱将军一同去保护世子。”
  吴三桂目光转动,先看看刘玄初,又斜眼看看面色不善的二儿子吴应麒,立时便明白了刘玄初的真实用意,便点头道:“甚好,让高得捷和保柱一同去接应应熊。”吴三桂又回头去看已经出列的高得捷(注1),命令道:“高得捷,你也从本部中挑选出五十名好手,与皇甫保柱赶往江南接应世子。”高得捷朗声答应,吴三桂又补充一句,“还有刚才汪士荣的建议你也听到了,顺便告诉应熊一声,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利用江南的反清势力破坏康熙的银粮转运计划——但一定要注意他自己的安全!”
  ……
  与此同时的江苏省会江宁城中,两江总督麻勒吉、江苏巡抚朱国治和布政使慕天颜及按察使、学政、淮扬道、粮道、河工道等大小官员在码头上迎来了钦差魏东亭一行,而身为帝师的伍次友也在迎接队伍当中,魏东亭和伍次友是老朋友,见面自然格外亲热,客套之后,伍次友迫不及待的拉过魏东亭的手,在魏东亭的手心里写道:“小魏子,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一桩不世奇功送与你——将江南反清文人一网打尽的不世奇功!”
  注1:刘玄初建议军队大将接应吴应熊,此举其实是为了方便吴应熊笼络高得捷,帮助吴应熊在军队中建立忠于自己的势力。而且在历史上的三藩之乱中,吴三桂军与清军共进行了六次大决战,吴三桂军四胜二负,其中吴三桂军的四次大胜有两次是由高得捷亲自指挥,能力非同寻常。不过高得捷也是个短命的家伙,在第四次大决战前不幸病故。
  第六十七章
太湖插曲(上)
  “具区吞灭三州界,浩浩汤汤纳千派。从来不著万斛船,一苇渔舟恣奔快——好诗啊好诗,不愧是……不愧是……”
  三万六千顷,周围八百里,波涛轻荡的太湖面上,一叶轻舟由西至东划过湖面,一个相貌俊美的青年带着两个仆人站在船首,摇头晃脑的念叨着古人诗句,然后那青年又飞快低头看看手里的《宋词选辑》,然后大笑道:“不愧是苏东坡的诗句,果然是苏东坡,我还喜欢……喜欢……喜欢。”那青年本还想说他喜欢苏东坡的其他什么诗,可惜他手里那本《宋词选辑》除了这首苏东坡赠贾耘老的《赞太湖》外再没有其他苏东坡的诗句,那青年只得改口道:“我还喜欢他的东坡肉,肥而不腻,鲜美可口……啊哈……哈哈哈哈……”
  “世子又在附庸风雅了,幸亏搭伴同去江宁的蒲松龄和尹世杰在船舱里没出来,否则我们平西王府的脸都要被世子丢光。”吴禄和金刀双双在心底嘀咕,脸上却双双赔笑道:“诗好,湖好,东坡肉更好,但都没有世子吟得好。”吴远明得意大笑,很谦虚的说道:“过奖了,过奖了。”说罢,吴远明又去翻那本在湖州买的《宋词选辑》,准备再找几首赞美太湖的诗句出来装饰门面。
  “世子,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吴禄怕吴远明找出什么赞美洞庭湖的诗句出来歌颂太湖,继续丢平西王府的脸,赶紧转移话题问道:“这个太湖湖面面积比骆马湖大多了,湖中水产也远胜骆马湖,为什么刘大哥他们能在骆马湖站住跟脚,却没有人能在太湖割湖称王或者建立反清基地呢?”
  “原因有很多,太湖对满清太重要是关键原因。”提到造反割据当山大王,吴远明那可是拿手好戏,指着湖面介绍道:“太湖流域是江南最重要的产粮区,年产粮食占满清全国粮食年产的八分之一以上!这里如果出现占湖称霸的水匪,首先威胁到的就是满清的粮仓,满清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所以在这里占湖割据无异于是自取灭亡,不出一个月就会招来鞑子的重兵围剿!而且太湖沿岸州县众多,占湖割据防不胜防,沿岸百姓也相对富裕,想要争取百姓支持十分困难,种种条件都不适合在这里建立反清基地。”
  “那么刘大哥他们当初准备转移去的洪泽湖呢?那个地方适合建立反清基地吗?”吴禄又问道。吴远明点头,斩钉截铁的答道:“洪泽湖适合!洪泽湖横跨江苏、安徽两省,是鞑子力量的薄弱区域,水网复杂,北连黄河和运河,东连高邮、白马、澄光等湖,转移穿插都十分方便。沿湖居民、尤其是安徽那边相当贫困,很方便争取当地居民支持与补充兵源,是建立反清基地的上选之地。”
  “可惜啊,当初刘大麻子他们如果顺利转移到洪泽湖,那里也许就是我们在江南的反清据点了。”吴远明长叹一声,对不能在满清腹地插下一个钉子而深感遗憾。吴禄建议道:“世子,我看刘大哥对你也不是十分仇恨,我们不如再劝劝刘大哥,看能不能收服他?我们再给他提供一些必要的援助,让他到洪泽湖重整旗鼓,在鞑子最重要的江南建立一个反清基地,一来在王爷举事时可以起到呼应作用,二来我们平西王府没有水军,到时候他的队伍就可以在王爷新建水军时起到核心作用。”
  “在江南建立反清基地,你以为这点我没想过?但怎么才能让他归顺我们平西王府呢?”吴远明又是仰天长叹,心知以平西王府的名声,要想说服刘大麻子那样的犟牛无异于难如登天。说话间,戴梓抱着一支连发火枪从船舱里冲出来,激动的大叫道:“舅舅,我的连发火枪终于改造成燧发式的了,这会不用点火也可以发射了!”
  “好,快拿来我试试。”吴远明大喜,忙接过那支改造后的燧发机关枪,对着湖面接连扣动扳机,只听得砰砰砰砰连声,硝烟弥漫间,湖面上水花四溅,惊得湖中游鱼乱窜,天上飞鸟惊鸿。正在船舱里向蒲松龄讨教如何让漂亮女鬼上身的朱方旦也被吓得连滚带爬的钻出船舱,东张西望的连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清兵追上来了吗?”
  “没事,我在试枪。”吴远明爱不释手的摆弄着连发火枪顺口答道。朱方旦却心惊胆战的指着远处问道:“既然没什么事,那艘船又是什么意思?好象是直朝我们冲过来?”吴远明一楞,忙顺着朱方旦指点的方向去看,果然看到一艘中型渔船张着满帆,正在向自己的座船笔直冲过来。吴远明怕出意外忙将连发火枪抛给戴梓,“戴梓,快把火枪装好子弹,其它四支连发火枪也装好弹药拿出来,小心提防。”
  戴梓按吴远明的吩咐做了,将仅有的五支连发火枪装好弹药,那支改造成不需点火新式连发枪给了吴远明,其他四支分别交给吴禄、金刀和朱方旦,戴梓自己也抱了一支守在舱口,保护在舱口处张望的王莹儿。枪支刚发放完毕,那条不知来意的渔船就靠上了吴远明包乘的民船,渔船上站出三十来名拿着武器的壮汉,盯着吴远明等人虎视耽耽却一言不发。吴远明有连发火枪在手自不害怕这些拿着冷兵器的壮汉,抢先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靠上我们的船想做什么?”
  “我们是什么人?我们还没问你是什么人?”众壮汉之后传来一声沉稳的怒喝,话音响处,众壮汉两侧闪开,一男一女走到前面,待看清那女子容貌时,吴远明暗叫不好——但时间已经晚了,抱着连发火枪的朱方旦就象突然学会了轻功一样,抛下连发火枪三步两步就窜上了那条渔船,一把拉住那女子的手说道:“这位姑娘,看你脸色似乎有隐疾在身,在下略通医术——人称神医,请让在下为你把脉诊断。”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朱方旦脸上多了,人还在原地打了一个旋,立足不稳摔在甲板上。那被阳光晒成小麦色肌肤的美丽少女又一脚踹在朱方旦身上,红着脸呵斥道:“淫贼,无耻!”朱方旦爬在甲板上呻吟着解释道:“姑娘,我不是淫贼,我是看到你双目带有血丝,眼袋发黑,皮肤缺少光泽,断定你是疲劳过度导致天葵不调,气血两亏,所以我想替你把脉医治。还有,刚才我发现你脉搏虚浮,你这几天肯定没吃好饭,就算吃饭也是吃了些生冷食物,所以脾胃上也有损伤。”
  “你怎么知道?”那少女张大了小嘴,吃惊的看着朱方旦。朱方旦不屑的把朝天鼻子一翘,得意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可是鼎鼎大名的神医朱方旦,天下医术我朱方旦自称第二,就没一个郎中敢自称第一!”说着,朱方旦又指着那少女旁边的男子说道:“还有这位应该是你的兄长吧?他走路的时候左脚脚步虚浮,他的后背左侧肯定有伤口还没有痊愈!而且肯定大量失血,所以他说话的中气不足!”
  朱方旦侃侃而谈,口若悬河,那少女和她的哥哥、连同渔船上所有的壮汉却全都是目瞪口呆,半天才纷纷惊叫道:“神医啊!神医!我们少帮主背上有伤的事都知道!”那少女和她哥哥更是欢喜,忙一同搀起朱方旦,道歉道:“神医,真对不起,刚才我们误会你了,多有得罪。”朱方旦得意的一挥手,大度道:“算了,本神医不在意。”说罢,朱方旦又色咪咪的抓起那少女的小手,“姑娘,快再让我摸摸你的小手……摸你的脉,也好帮你治病。”
  “神医,你不用给我治。”那少女满面通红的挣脱朱方旦的魔爪,羞涩道:“神医,我们尊敬你,是因为我们想请你去给我父亲治病,他老人家陈疾缠身,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了,请你一定要替他治一治。”
  “没问题,我保管治好姑娘父亲的陈疾,不过在治好之后,姑娘你得……”朱方旦刚想要那少女亲自己几下,已经跳上渔船的吴远明一脚把他踹开。吴远明向那伙人拱手说道:“各位好汉,请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逼近我们的座船,所为何事?”
  “先生莫怪,在下钱宝通,这是小妹钱蕊,我们都是太湖东山渔帮的人,东山渔帮的帮主钱铁翼是在下家父。”因为有事要求吴远明的同伴,那少女的哥哥钱宝通对吴远明的语气也客气了许多,抱歉的说道:“这几天我们东山渔帮和太湖里另两个渔帮因为争夺地盘起了冲突,折损了三条渔船和五个兄弟,所以有些草木皆兵,听到这边有火枪的响声,我们误会是东山渔帮的船又遭到了袭击,就赶过来查看,刚才言语多有得罪,还望先生海涵。”
  “原来是太湖东山渔帮,和你们起冲突另两个渔帮应该是西山渔帮和马迹山渔帮吧?”吴远明在湖州听说过太湖三大渔帮的事,这三个渔帮并不象刘大麻子的骆马湖水贼一样和清廷势不两立,只是由一些本地渔民组成,为了争夺打渔的地盘才组成帮派,划湖而治,平时里为了多抢一些打鱼挣钱的机会而常有冲突,只是他们从不和官府做对,官府也乐得对他们的私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更好治理一些。
  “先生所说极是,这些天暗算我们的正是西山渔帮和马迹山渔帮的人。”钱宝通恭敬的回答一声,又诚恳的邀请道:“先生,如蒙不弃,请一定与我们到太湖东山岛上一游,让在下摆酒为你道歉,顺便请这位朱神医为家父诊治陈疾。”那钱蕊也向吴远明下拜道:“先生,请你一定要答应我们,家父病情拖延已久,如果再拖延下去,只怕……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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