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吴应熊(校对)第5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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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骗你做什么?他们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和这个杀龟大会有关。”吴远明用眼角看到曹寅等人往右边转过街角,忙拉起郑莘远远跟了上去。只见曹寅和犟驴子等人说说笑笑东游西逛,跟了他们一程,他们突然转到了一间酒楼上去——从他们最后那几个匆忙的动作判断,他们绝对不只是去吃饭那么简单!郑莘建议道:“我们也进酒楼,在隔壁偷听他们在做什么。”
  “不行,他们几个好对付。如果孔四贞那个老朋友在这里,那我们就危险了。”虽说已经很久没见孔四贞了,但吴远明到现在仍然对孔四贞的种种手段心有余悸。郑莘却不知危险,只是冷冷哼道:“孔四贞,又是女人的名字,你认识的女人可真不少啊!哼!”
  吴远明那知道郑莘已经有些吃醋,只是拉着她躲到街角,脑海中不断琢磨主意探听曹寅和犟驴子等人动向的主意,吴远明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转眼之间,已经想出从冒充大清良民向巡街衙役举报曹寅等人是天地会反贼到指使郑莘到酒楼厨房放火等等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的馊点子,不过仔细盘算后,吴远明又觉得这些主意全都不妥,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暴露目标,招来滔天大祸。正一筹莫展间,郑莘的一句话提醒了吴远明,“你不是大汉奸吴三桂的走狗吗?既然那些人是鞑子走狗,你可以直接和他们见面啊。”
  “吴三桂走狗?有办法了!”灵机一动的吴远明脸上露出奸笑,凑到郑莘耳边嘀咕起来。待吴远明说完后,郑莘忍不住‘噗嗤’一笑,在吴远明腰上狠狠扭一把,笑道:“坏蛋,亏你想得出这么缺德的主意。”
  “对奸佞之人,当用狠毒之计。”吴远明用手指理理郑莘的秀发,笑道:“快去看清楚那座酒楼叫什么名字,咱们好开始行动。”
  第八章
宿命之敌
  “他奶奶的,狗鞑子和漂亮女人一样,就他娘没几个好东西!”刘大麻子拍着桌子,口沫横飞的向同桌和邻近几桌的人说道:“我刘大麻子的祖上也不穷,百亩良田也还是有的,如今变成这样,就全他奶奶的是鞑子和漂亮女人害的!如果不是他们,我刘大麻子会沦落到在骆马湖当水匪?不过也得感谢一下他们,老子今天当了骆马湖的湖主,比在山东做一个地主老财逍遥快乐多了!”
  “是,是,是,湖主说的有理。”虽然快要被刘大麻子这样的唠叨把耳朵磨出茧子来——因为他们的老大每次喝醉都要这样的话,但二十来个骆马湖众水匪还是努力做出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点头哈腰的称是。而刘大麻子全然不顾手下痛苦的眼神和邻桌惊疑、好奇、鄙夷的目光,只是洋洋自得的吹嘘自己的英雄事迹,“老子七岁以前的时候,家里都还算过得去,吃得饱穿得暖,那一年我亲娘患病去了,我爹也没什么良心,当年就给我续了一房后娘,老子就开始受苦了。说老实话啊,我那后娘确实是个美女,但越漂亮的女人心肠就越毒,挨骂饿肚子不过是家常便饭,还常把我全身打得血淋淋的,老子那个狗日的老子也偏向她,让老子吃够了苦头。”
  说到这,那刘大麻子抓起酒壶大灌一口,斜着醉眼,向着坐满酒楼的江湖侠客呲牙一笑,也不管这些人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毫无顾忌的说道:“后来老子渐渐大了,有力气了有武艺了,老子那个后娘才没敢继续打我。不过到了十一岁那年,吴三桂那只老乌龟领鞑子入关,鞑子的军队打到山东,到处杀人放火,强奸女人,我那个后娘怕鞑子军队打到我家那里,就鼓动老子那个狗日的老子带着家产往南跑,老子偏不,要我那狗日老子带着家产投奔抱犊崮的本家堂叔刘黑七,跟着他一起打鞑子。为了这事,老子和那个狗日的后娘大吵一场,又打了她一顿,抢了家里一包金银投了黑七叔,我那个狗日的后娘和老子则带着剩余的家产南下,从此就再没见面。”
  “五年啊!五年!老子跟着黑七叔,和鞑子打了五年!”刘大麻子醉眼惺忪,摇头晃脑的说道:“在那五年里,老子亲手砍了七十三个满鞑子,汉奸上百!再到后来,黑七叔的抱犊崮被鞑子打破了,黑七叔也死在鞑子手里,只有老子带着二十几个人跑出来,往南逃到了江苏,一刀砍了原来的骆马湖湖主,自己做了湖主,带着湖里的弟兄打家劫舍,劫富济贫,老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老子从不欺负女人,也不乱杀汉人百姓——可老子对鞑子和汉奸是恨之入骨!这次来河间,就是要和天下英雄一起,把吴三桂那个狗汉奸千刀万剐!”
  “湖主,你喝醉了,别说了。”刘大麻子带来的水匪见他说话越来越没谱,便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湖主,这里不是在咱们的骆马湖里,乱说话会惹麻烦的。”旁边听到刘大麻子吹嘘的几个江湖中人也好心劝道:“这位英雄,你恨鞑子的心情我们理解了,你确实是个英雄,但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你别害了自己。”
  “老子怕什么?”刘大麻子正是快接近酩酊大醉的时候,那还能听得进旁人的好意劝解。正要继续大骂时,却忽然感到小腹一阵涨疼,便起身向同来的水匪们嚷嚷道:“你们这些兔崽子先喝着,老子去放一点水,回来再给你们讲老子当初劫鞑子粮车的故事。”说着,刘大麻子也不管手下因为又要被罗嗦而愁眉苦脸的表情,起身去酒楼后面的茅厕。可他没注意到的是,在酒楼的角落里,一双奸诈的眼睛和一双清秀的大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就这家伙了,最合适。”化装成老头的吴远明凑到郑莘耳边低声道:“看到没有?我就说了,在酒楼里一定能找到这种粗鲁莽撞的江湖中人,用这样的人给我们当打手,再合适不过了。”
  “呸,卑鄙下流臭淫贼。”郑莘在桌子下踢吴远明一脚,轻声道:“那你还不追上去,把消息透露给他?”吴远明一笑,起身佝偻着身体追了上去,郑莘也跟了过去。
  “呀了个呸呸的。”刘大麻子哼着自编的小调,拉开裤裆对着茅厕的挡板哗哗哗的放水,正轻松间,茅厕外的院子中突然传来低低的男人的声音,“禀报小姐,吴三桂那些走狗所在的位置,小人都查清楚了。”听到吴三桂的名字,刘大麻子的哼哼声马上停止,竖起耳朵细听。
  “吴三桂那大汉奸果然知道了这个杀龟大会,派出了走狗探听详情。哼,我们天地会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哼道:“吴三桂派来了多少走狗?现在在那里?都有些什么人?”
  “来了十几个走狗,全都化装成参加杀龟大会的各路江湖英雄。”那男子低低但很清晰的答道:“他们现在正在西街的河兴楼里喝酒,商量破坏这次杀龟大会的计划,他们把守得极紧,小人混不进去无法探听详情。只知道他们为首的是一个只有一条左臂的丑陋男子,化名叫犟驴子,还有一个小白脸,化名叫曹寅。这些大汉奸的走狗十分狡猾,他们不光化装成我们江湖同道,还带得有伪造的官府文书,随时准备冒充鞑子朝廷的人,防止官府检查到他们。”
  “吴三桂那老狗奸诈异常,手下也是一丘之貉。”那少女的声音冷哼。那男子又问道:“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本来在这杀龟大会前揪出吴三桂的走狗,是一件极其风光的事情,可我们的大队人马还没到,就凭我们两个,只怕还奈何不了那些走狗。”
  “继续盯紧他们,看他们落宿在那里,咱们的大队人马明天清晨就到河间府,明天再找他们算帐。”那少女低声命令道:“还有,千万别走露了风声,咱们天地会要把这些吴三桂走狗生擒活捉,到杀龟大会上当众凌迟处死!这功劳千万别让其他人抢了!”
  “是,小的明白,这么风光的事绝不能给其他人抢了先!”那男子低声道:“那小人去西街的河兴酒楼了,小姐保重。”说罢,院中响起匆匆远去的脚步声,然后是那少女逐渐离去的声音。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刘大麻子才从茅厕里探出脑袋,脸上星星点点的麻子直往外放光,奸笑道:“这么风光的事,就不用劳烦你们天地会了,我刘大麻子帮你们出这个风头吧。”嘀咕完,刘大麻子手忙脚乱的系上裤子,快步冲回酒楼。
  噔噔噔踏着楼板冲上酒楼,刘大麻子冲到自己带来的骆马湖匪帮前,扯开喉咙吼道:“都别吃了,操家伙,跟老子干活去!”那些水匪一楞,停住吃喝问道:“老大,发生什么事了?去干什么活?”刘大麻子哈哈大笑道:“别问了,到时候就知道,咱们骆马湖水帮扬名天下的时候,到了!”
  “老大,咱们究竟是去干什么?”一个水匪怯生生的问道:“这里可不比骆马湖,咱们可不能随便乱来!”
  “没胆子的狗东西。”刘大麻子酒意上涌,一耳光扇在那水匪脸上,怒吼道:“少废话,快走!要是让那些来探听杀龟大会消息的吴三桂走狗跑了,老子剥了你们的……皮。”说到这里时,刘大麻子忽然发现自己失言,慌忙捂住自己嘴,可满酒楼的江湖豪客都已经听到‘吴三桂走狗’几个字,争先恐后的站起来惊叫道:“大汉奸吴三桂的走狗?在那里?”
  “妈的,就是你们这帮蠢货害的!”眼见名扬天下的机会就要飞了,刘大麻子气得又是一记耳光扇在那诱得他说出实话的水匪脸上,怒道:“操家伙快走!”那些水匪见刘大麻子催逼得紧再不敢多问,忙提起刀剑跟着刘大麻子往西街河兴楼匆匆赶去。其他的江湖豪客见刘大麻子等人焦急如此,也都抱着看情况再说的打算跟了出去,人数竟达到百人之巨。
  “快,快!再快些!”在刘大麻子的紧张催促下,二十几个骆马湖水匪提刀匆匆而行,吓得路人纷纷退让,只用了大半柱香时间就赶到西街河兴楼。刘大麻子一马当先第一个冲进酒楼,店小二忙迎上来问道:“客官,是想用饭还是想喝酒?”
  “都不是!”刘大麻子红着眼睛向那店小二问道:“爷问你,你这酒楼里有没有一个只有一条左臂的人?他在那里?”
  正如吴远明所料,刘大麻子话音刚落,酒楼里就先站起十来个不同打扮的男人,为首一个国字脸的问道:“你找他干什么?你知道他是谁吗?你认识他吗?”刘大麻子斜着眼问道:“老子当然知道他是谁,不就是叫什么狗屁犟驴子吗?老子找的就是他!”
  “妈拉个巴子,是谁在背后骂老子!”河兴楼的二楼楼口出传来一个同样粗俗不堪的骂声,紧接着,只剩下一条左臂的犟驴子提着钢刀跳下酒楼,用刀指着刘大麻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找你犟驴子爷爷干什么?”
  “妈的,狗汉奸!”刘大麻子想也不想就是一刀劈下,犟驴子投靠清廷后常被人在背后骂着汉奸,对这个称呼极是敏感,大怒下也是一刀向刘大麻子斩去,两把钢刀一撞发出巨响,火星乱迸,刘大麻子和犟驴子各往后退一步,力量比拼竟然打了一个平手。刘大麻子性格极是暴躁好胜,遇此情况更是兴奋,大喝一声,“狗汉奸,还有两把刷子!”短短一句话间,刘大麻子的钢刀已经劈出八刀,使出了他浸淫多年的快刀刀法。
  “狗麻子,有两手!”从胡宫山被吴远明诡计害死以来,犟驴子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能使出这么快的刀,吃惊下赶紧招架,但刘大麻子脾气虽然暴躁些,那一身功夫却不是盖的,一把钢刀舞得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紧密无比,不过相对起更恐怖的还是他的刀速,犟驴子挥出两刀用的时间,他竟能挥出五刀!只片刻功夫,犟驴子就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还被劈中两次,如果不是躲闪得快,只怕被劈中的第二次就已经肚破肠流了。把跟来的江湖群豪看得瞠目结舌,纷纷心说这个大麻子虽然爱吹牛摆谱,这身武艺倒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
  “师傅,救命!”当犟驴子在眨眼间被刘大麻子连续削中三刀后,犟驴子终于撑不下去了,一边求救一边就地滚躲到桌子底下,躲开刘大麻子的致命追击。但刘大麻子不依不饶,追上去一刀将桌子劈成两半,复又挥刀逼开犟驴子等人在一楼的同伴。
  听到犟驴子叫喊,跟在人群最后看情况的吴远明脸色大变——最担心的事情终于验证,吴远明脱口低呼道:“我明白了!果然是她!那天在历城县陷害我的人,也是她!”旁边的郑莘一楞,赶紧低声问道:“你明白了?明白什么了?她是谁?”郑莘话音未落,酒楼中已经传来一身娇喝,“休得伤我徒儿!”听到这熟悉的叫喊,吴远明赶紧身体一矮,以免被那老冤家看到。
  果然,娇喝声中,河兴楼的二楼射下一道青色人影,剑光如电,接住刘大麻子的快刀,钢刀宝剑在半空中撞出无数颗火星,象打铁一般撞击数十下方才分开,各自站定。直到此时,众人才愕然发现那青影竟是一名年轻美貌的女子,生得粉面樱唇,如画眉目间还带着一股勃勃英气,正是与吴远明一直纠缠不清的女侠李雨良。
  “臭淫贼,你说的‘她’就是这个女人?”看清李雨良的容貌后,郑莘不由又惊又妒,暗抓一把吴远明衣服问道。吴远明矮着身体低声答道:“没错,就是她!因为她的意中人是鞑子皇帝的忠实走狗,所以她也成了鞑子的走狗!”说到这里,吴远明想起那天李雨良刺杀自己与惠儿小丫头的情形,不由怒道:“这个女汉奸心肠狠毒,我一定要杀了她!”吴远明的回答让郑莘松了一口气,脱口道:“我帮你。”
  “先别慌,我们再看看。”吴远明低声回答一句,又转目去看酒楼中的情形,全然没注意到郑莘小脸上已是笑靥如花。这时候,河兴楼上又走下几人,其中正有吴远明十分熟悉的孔四贞和曹寅,另外还有一个长杉青袍的英俊书生,自然是与吴远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伍次友了。看到这些人的出现,吴远明心中所有的疑惑一扫而空,已然明白这次杀龟大会背后的阴谋——清廷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个杀龟大会即将召开的消息,因为这个江湖大会的目标是自己的老爸,所以清廷不仅没有镇压禁止,反而派出人手暗中支持怂恿,借汉人的手来对付老爸和老爸遍布天下的西选官势力,让汉人再度自相残杀,两败具伤,清廷乘机从中渔利!
  “哎哟,这位强壮的大哥,你这一身武艺可真了不得,竟然能和我的云娘妹妹打一个平分秋色,真是难得。”见刘大麻子的武艺出人预料的高强——吴远明开始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抓一个打手就能撞到宝贝,生性淫荡的孔四贞起了招揽之心,扭着水蛇腰走近刘大麻子,先抛一个秋波又媚声道:“这位大哥,不知道为了何事与我的犟驴子兄弟打架?可否说给小妹听听?咱们上楼去一边喝酒,一边慢慢聊如何?”
  “滚开!狗狐狸精!”孔四贞的媚术在大多数男人面前是战无不胜,但是在从小受狐媚后妈折磨的刘大麻子却起了反作用,刘大麻子大骂一声一刀斩出,孔四贞头上的发簪、发钗等金玉首饰连同大把头发腾空飞起,洒得到处都是,吓得孔四贞是花容失色,连滚带爬的躲开。那边李雨良大怒又是一剑刺来,但刘大麻子的功夫着实不俗,在电光火石间回刀架开李雨良的宝剑,刘大麻子带来的水匪们也冲了上来,与孔四贞等人到来的善扑营武士乒乒乓乓的打在一起。而酒楼外面的江湖豪客并不清楚刘大麻子的骆马湖匪帮为什么要和李雨良等人交手厮杀,不明就里谁也没有上前去干预,全都是抱着观望态度。
  “好了,我们回去休息吧。”吴远明一拉郑莘,准备离开这个地方。郑莘奇道:“怎么现在就走了?这个刘大麻子和这些鞑子还没打出胜负,我们不再看看了?”
  “不用看了,我只是想引出这些人,现在目的达到,不用浪费时间了。”吴远明打着呵欠,极没良心的说道:“刘大麻子武艺虽然不错,但他赢不了,这些鞑子走狗如果打不赢他,可以动用军队,我们留在这里,反倒可能受到牵连。”
  “哼,没良心!这个刘大麻子虽然是被你利用了出头的,可他打的是鞑子,我们要帮他。”郑莘勃然大怒,当面呵斥吴远明的无耻道。吴远明一耸肩膀,毫无廉耻的答道:“帮他?怎么帮?我们就两个人,随便出头不就是惹火上身吗?”
  “你想个办法,你不是馊主意最多吗?”郑莘一脚把皮球踢到吴远明头上。吴远明知道这个小丫头的倔强脾气——如果不按她说的做,只怕今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无奈下只好又开动脑筋琢磨,忽然间,吴远明一把抓住郑莘的小手,低声道:“莘莘,准备跑路。”
  “准备跑?”郑莘一楞,不知吴远明准备搞什么名堂。而吴远明清一清嗓子,尖声尖气的大叫道:“皇上驾到——!”喊完,吴远明身体一矮,拉着郑莘撒腿就跑。酒楼里的犟驴子和曹寅等人被这叫喊声一惊,包括犟驴子在内的其中几个人便条件反射的双膝跪下,齐声道:“奴才恭迎圣驾!”
  “鞑子!鞑子!”酒楼外看热闹的江湖豪客大都是对清廷恨之入骨的反清分子,看到犟驴子等人标准的奴才动作,顿时骚动怒吼起来,其中不少脾气暴躁的干脆抽出了武器。不过最激动的人还是正在恶斗的刘大麻子,刘大麻子怒吼着加快刀速,“狗东西,果然都是些狗鞑子!兄弟们,给我杀光狗鞑子!”
  “杀!”不光是骆马湖水匪,不少江湖豪客也怒吼起来,蜂拥冲进河兴楼加入战场——当然是去帮骆马湖水匪打鞑子。见此情景,已经躲上二楼的孔四贞和伍次友等人无奈,孔四贞只得向随来的善扑营武士吩咐道:“把召集军队的焰火拿出来,点燃。”
  “是。”一个武士从怀中掏出焰火,准备到窗口点燃求援。可就在这时候,河兴楼的一间雅间中飘然走出一名身着长杉的书生,高声道:“且慢,诸位大人切不可暴露身份。”
  “你是什么人?”孔四贞瞟一眼那书生,见他三十来岁的年纪,容貌甚是俊美,却十分之面生,且也不象身有武艺的人。而孔四贞等人带来的武士中早奔出两人,一左一右举刀架在那书生身上,那书生很有胆色,即便刀剑加身动作仍不见紊乱,彬彬有礼的抱拳行礼,操着湖北口音说道:“诸位大人,小生乃一介草民,贱名有辱尊口,不足挂齿。刚才小生在饮酒时,无意中听到诸位大人针对吴藩之计,觉得诸位大人计策十分神妙,既可转移江湖反贼针对朝廷的敌意,又可削弱吴藩实力,实乃利国利民之举,小生佩服之至。”
  “少说废话,既然你佩服我们,那为什么阻止我们求援?”孔四贞对这个俊美书生的话暗暗心惊,刚才她与伍次友等人密谈时确实提到了利用江湖势力针对吴三桂的计划,不过交谈间用的都是暗语,仅有冒失的犟驴子无意中说到了吴三桂的名字,想来这个书生就是从这点分析出暗语的内容,头脑之聪慧可想而知。
  “因为一旦动用了军队,势必会打草惊蛇让在河间府的江湖反贼有了防备,使各位大人的计策前功尽弃,实在可惜。”那书生微笑着答道。孔四贞皱眉道:“可这些江湖反贼正在围攻我们,我们如果不向军队求援,岂不是束手就擒?”
  那书生微微一笑,露出满口的雪白细牙,略带不屑的说道:“区区一伙江湖草贼,有何为惧?各位大人如果愿听周培公一言……”
  第九章
周培公
  “区区一伙江湖草贼,有何为惧?各位大人如果愿听周培公一言,依法用计,定可使他们自动退却。”周培公微笑的表情十分有礼貌和有魅力,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
  “又是一个伪君子,和伍次友一样的类型。”孔四贞心中暗道一声,她最擅长对付这样自命风流的男人,略略一整被刘大麻子斩断蓬乱的头发,收起脸上随时挂着妩媚,很冰清玉洁的盈盈一拜,清声道:“既然如此,还望周先生不吝赐教,倘若真能退去这伙反贼,四贞一定在皇上面前全力保奏先生,以此回报。”
  “小姐误会了,周培公只求为朝廷效力,不求回报。”周培公彬彬有礼的回答一句,展开一柄折扇轻摇,神情潇洒的说道:“诸位大人有所不知,这伙江湖草贼固然反朝廷皇上,但他们更反逆贼吴三桂,吴三桂引我大清入关从龙,已是天下汉人之死敌,尤其是这伙自命侠义的江湖草贼,那更是对吴三桂恨之如骨,这次的杀龟大会能聚来如此之多的江湖蟊贼,便是明证。”
  “这些我们都知道,你快说退去这些反贼的办法。”因为楼下的喊杀声越来越紧,一个善扑营武士沉不住气,便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周培公微笑道:“这位大人,稍安勿燥。周某的意思是,既然这些江湖蟊贼恨吴三桂胜过恨朝廷,那各位大人何不将思路逆转过来——与他们一起反吴三桂呢?要知道,有不少江湖蟊贼都指望着借朝廷的手除掉吴三桂啊。”
  “妙啊!思路逆转!”孔四贞的杏眼一亮,赞道:“与这伙反贼同仇敌忾,他们自然退去,而且对今后我们的行动更加方便了。”说到这里,孔四贞有些迟疑,犹豫道:“道理是不错,可现在下面已经打成一片,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把局势逆转过来呢?”
  “容易之至。”周培公一笑说道:“诸位大人只需推出一名钦差大人出面与反贼交涉即可,然后告诉那些反贼,诸位大人此来河间,是为了惩除为害民间、欺压百姓的西选官,实与那些反贼无关,并请他们提供协助方便办案,加上那些已经被诸位大人笼络反正的江湖人士从中配合煽动——下面应该有不少,必可让这伙反贼主动退去,说不定还有一些反贼会主动配合,帮助各位大人办案。”
  “好主意,正巧这附近的沧州守备营管带就是吴三桂的西选官,我们就拉他出来当挡箭牌。”孔四贞鼓掌称妙,又沉吟道:“可让谁担任钦差大人下去与众反贼交涉呢?钦差所用的王命、旗牌、黄马褂、天子剑和官防印信我们都有,但是必须要一个口才好、擅长随机应变的人担任钦差大人,出面与反贼交涉才能成功,这事本来伍先生最合适,可他的舌筋被……挑断,没法说话,上那里去找合适的人?”
  孔四贞正为难间,一直站在她旁边的伍次友突然扯扯她的袖子,向满面微笑、气度非凡的周培公一指,孔四贞恍然大悟,忙向周培公深深一个万福拜下,妩媚笑道:“既如此,四贞斗胆请周先生出面,以钦差大臣的名誉与众反贼交涉,望先生一定伏允。”
  “小姐太客气了,但周培公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敢担当钦差大臣?不妥,不妥!”周培公佯做惊讶,连连摆手拒绝。伍次友则凝视着周培公心道:“少他娘装象,你想出这个主意——钦差大臣的角色就是给你自己设计的!不过也好,你小子算是个人才,不比姚启圣那个老叫花子差,有你帮我们对付吴三桂,老子也报仇有望了。”
  “周先生就不要客气了,来人啊,快把黄马褂拿来侍侯周先生穿上,王命旗牌侍侯着。”孔四贞也看出周培公是在假推实允,便不由分说拉住周培公,将黄马褂硬罩到他身上……
  “臭淫贼,刚才怎么你一叫‘皇上驾到’,那些鞑子汉奸就立即跪倒呢?”逃到安全地带后,郑莘第一句话就是向吴远明提出疑问。吴远明捏捏她的小脸,坏笑道:“小丫头,知道什么叫条件反射吗?比如你养一条狗,在每次给它喂饭前先吹几声口哨招呼,那用不了多久,只要你再吹口哨,它就会主动跑到你面前等着吃饭,嘴里还会留出口水,这就叫条件反射。”
  “那些鞑子的走狗都是御前侍卫和善扑营武士,平时里经常和鞑子皇帝见面,每次听到‘皇上驾到’的叫喊声都得立即跪下磕头请安,否则就是大不敬杀头之罪。”吴远明坏笑着继续解释道:“所以我装成太监的尖声音喊一声‘皇上驾到’,那些鞑子走狗就象狗听到吃食的声音一样,条件反射的跪下请安,那些江湖人士看到他们这样,当然明白他们是鞑子走狗了。”
  “哼,虽然是雕虫小技,不过也亏你这臭淫贼脑子转得快,竟然想得出这样的主意。”郑莘难得夸奖一次吴远明道。但吴远明并不想领情,而是捏着小丫头的脸蛋苦笑道:“莘莘,你怎么老是叫我淫贼?你吴大哥别的优点没有,就在女色方面还算自重,否则前几天你受伤的时候……嘿嘿,你再这么叫,我可要生气了。”
  “哼,你如果不是淫贼,那这么老是捏我的脸和摸我的头发?”郑莘红着脸哼哼道:“你也是遇到脾气好、容易欺负的我,要是遇到我姐姐,你就是碰着她的一根小手指头,她也会把你的……那里割掉。”
  “这么厉害?那你千万别把你姐姐介绍给我。”吴远明夸张的擦了一把冷汗,又向郑莘微笑道:“其实我喜欢捏你的脸,是因为我把你当妹妹看待,惠儿妹妹就喜欢我捏她的脸。这样吧,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可以不捏你的脸了,但你以后也别叫我做淫贼了。”
  “我就是要叫,臭淫贼,臭淫贼。”郑莘撒起娇来,边叫骂着边掐捏吴远明,不过用力甚轻,不仅没有捏疼吴远明,还让许久没碰女人的吴远明胸口酥痒难耐。看看小巷里清静无人,吴远明索性将小丫头一把抱住,大手张开虚放到小丫头的胸脯上,淫笑道:“好啊,既然你骂我臭淫贼,那我就要淫给你看了。”
  郑莘被吴远明抱得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却不挣扎,只是红着脸瞪着吴远明说道:“你敢,你要是敢摸下去,我就杀了你!”话虽如此,郑莘心中竟有些希望吴远明的魔掌落下。不过让郑莘大失所望的是,吴远明对她显然没多少性趣,只一咋呼就将手移开,顺带着松开她纤腰的大手,笑道:“算了,我倒不是怕你,主要是你有一个可怕的姐姐,为了我的将来着想,我还是放过你吧。”
  “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到河兴楼探听结果。”吴远明打着呵欠,一脸疲态的说道。失望不已的郑莘同样很累,不过她却不肯放开吴远明,又撒娇道:“我脚疼,背我。”吴远明提出抗议时,郑莘又振振有辞的说道:“谁叫你化装成父亲我化装成女儿?父亲背患病的女儿,那可是天经地义。”说罢,郑莘也不管吴远明是否同意,跳到吴远明背上,熟练的勾住吴远明的脖子,头也靠在了吴远明肩上,娇笑道:“走吧,我的好爹爹。”
  ……
  白天因为寻找陈近南等人把河间府转了一个遍,还劳心费神的对付犟驴子等人,吴远明和郑莘确实很累了,回到客栈后就各自安歇。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这对从小娇生惯养的王公之后才从床上爬起,用过早膳后,两人立即赶往昨天的河兴楼打听战况。在出门前,吴远明担心昨天有人看准了自己,又买来一身书生服饰重新化装,并贴上漆黑的八字胡,化装成了一名年轻书生;郑莘则羞答答的化装成一名刚出阁的小媳妇,与吴远明扮做一对刚成亲的小夫妻,这才出门去河兴楼。
  手牵着手在大街上东游西逛了几圈,吴远明和郑莘逐渐转到昨天晚上发生激战的河兴楼外,出乎吴远明的预料,河兴酒楼并没有象自己想象的那样被砸得稀烂,更没有被烧成灰烬——如果不是酒楼老板在一楼指挥着伙计重新摆排被砸坏的桌椅板凳,吴远明还真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吃惊之下,吴远明赶紧拉着郑莘进楼去打听,但吴远明刚进酒楼时,店中的伙计就迎上来赔笑道:“这位老爷,夫人,真是对不起,小店今儿上午打佯,要到晚上才招待客人,二位要是用饭的话,请改天再来照顾小店。”
  “这好好的酒楼,怎么大白天的不做生意?”吴远明努力模仿着干爹姚启圣的福建口音,佯做好奇的问道。那小二赔笑道:“老爷有所不知,小店昨天晚上发生了极大的打斗,一楼的桌椅板凳差不多都被打碎了,没办法,今儿早上只好歇业了。”
  “那打斗的……”吴远明本想为打斗的情况结果如何,但考虑到这么问不太符合情理,便改变口吻道:“那打斗如此激烈,你们酒楼一定损失惨重吧?今天还有大半天不能开业,总共加起来你们老板至少得亏上五十两银子吧?”
  “客官错了,我们老板那能亏呢。”那店小二笑嘻嘻的答道:“昨儿个那位平息打斗的钦差大人赔了我们老板五百两银子,我们老板是大赚了,小的们每人还得了二两银子的压惊钱,都赚了。”
  “钦差大人?平息打斗?钦差大人出现在河间府?”吴远明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店小二很是饶舌,笑道:“没错,钦差周大人!那位钦差大人穿着明黄马褂,手里拿着天子剑,后面从人捧着王命旗牌,当真是威风凛凛,那些已经互相砍得头破血流的人没有不害怕的,又被他三言两语说了,马上就停止打斗,全都离开酒楼去找一个西什么官算帐去了。”
  “西选官?”吴远明脱口问道。那店小人点头道:“对,西选官!听说那个西选官在当地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无恶不作,那位钦差大人就是来找那个西选官算帐的,结果他的手下和来给樊老爷子拜寿的江湖好汉产生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打了起来,后来误会撇清了,那些江湖好汉就主动提出去帮他收拾那个西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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