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权相(精校)第10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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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先不说被贾老贼逼上梁山的陈炤带着儿子北上大都向忽必烈递交国书,单说李璮军与曹世雄军联手突围成功之后,为了阻击后面轮流追来地蒙古骑兵,李璮不得不分出一支支的军队分批拦截——虽然李璮明知这些军队分出去就再没机会收回来,这些军队也不一定会乖乖给自己替死鬼,十有八九是稍做抵抗就跪地投降。但为了李璮军的主要核心能顺利撤回益都,李璮也别无选择了。话虽如此。但先后派出四支千人队在后面送死后,李璮和曹世雄等人还是发现情况不对——蒙古追兵的马蹄声怎么感觉越来越近了?
  “大都督。你刚才派出去的队伍应该不是嫡系吧?”曹世雄疑惑地向李璮问道:“怎么鞑子好象越追越来近了?就算鞑子全是骑兵也不应该这么快吧?”
  “不是。”李璮红着脸答道:“刚才派出去地,有一部分是去年新征地士兵,一部分是贾少傅上次在楚州送给我地军队。”
  “真有你地。”曹世雄一拍脑门,哭笑不得——让当兵才几个月的新兵和曾经是忽必烈主力军队的士兵去当炮灰,那不是给蒙古追兵送俘虏吗?曹世雄向李璮大吼道:“不能再派那些靠不住的军队了,派一支绝对可靠的主力嫡系去阻击!否则从济南到益都一百二十多里路,足够鞑子骑兵把我们追上打跨!”
  “曹将军。我的主力嫡系在济南守城战中伤亡惨重,剩下得不多了,给我留点种子吧。”李璮哭丧着脸答道。曹世雄气得直拍大腿却又无可奈何,李璮毕竟不是他的部下,他没资格指挥李璮地行动。如果不是曹世雄军接下来还有重大任务,曹世雄还真想亲自领兵阻击——反正曹世雄军全是骑兵,就算打不赢也跑得掉。倒是杨晨焕大叫道:“将军,我们去阻击吧。也许是史天泽那只老狗亲自来追,我们还有机会宰了那只老狗报仇。”
  “放屁!一天到晚只晓得杀杀杀!”曹世雄刚叫骂杨晨焕的话喝出口,眼角却瞟到李璮神色不善,曹世雄猜出李璮心思,便一咬牙改口道:“咱们是去阻击,不能因为报仇耽误了正事。传令下去。全军停止前进,准备向后阻击。”
  “不行,曹将军你们不能去。”王文统及时站出来阻止,又拉着李璮的袖子说道:“大都督,曹将军的骑兵了接应我们突围,牺牲已经够大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宋骑兵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而全军覆没。”
  “岳父,让他们去吧。我们的军队要是丢了,就算撤到了两淮说话也没底气了。”李璮压低声音在王文统耳边说道。王文统眼睛一翻,没好气的低声说道:“你真是个笨蛋!大宋骑兵是贾少傅的命根子。这些身经百战的骑兵将领对大宋来说更是身价等金。要是咱们把这些人丢了,等撤到了两淮以北。那大宋才更不会把我们当人看。再说了,贾少傅给我们制定地撤离计划中少了他们行吗?没有他们的掩护,我们能退到胶州湾吗?”
  李璮的身体震了一下——眼下他在中原以北的地盘几乎说是丢定了,眼下只有逃到两淮以北背靠大宋苟延残喘以期东山再起一条路可走,要是再触怒贾老贼失去大宋的支持,那么天下之大,却将没有李璮的半尺容身之所了。稍一盘算后,李璮转身向两名心腹大将郑衍德和厉曼成吼道:“你们俩,谁愿意领本部人马殿后?”
  郑衍德和厉曼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这是有去无回地任务不敢答话。见两名心腹都表现如此,李璮不由脸色铁青几乎发作出来,最后还是王文统的儿子王荛站了出来,大声叫道:“姐夫,请允许小弟领兵阻击鞑子,小弟即便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拖住鞑子马蹄为我军争取时间。”
  李璮知道岳父王文统就王荛这么一个儿子,不免有些犹豫没有立即答应。谁知宋军这边杨晨焕大叫起来,“好小子,平时看你文质彬彬的象个书呆子假娘们,关键时刻却这么靠得住,好!既然你不怕死,我杨晨焕也不是孬种,我陪你一起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保护你退回益都。”
  “多谢杨将军。”王荛大喜道:“小将久仰杨将军大名,能与杨将军并肩作战共杀鞑子,小将即便战死也可含笑九泉了。”
  “哈哈哈,这句话我爱听。”杨晨焕大笑,也不去看曹世雄是否同意,拍马冲到王荛身边叫道:“好小子,咱们一起杀鞑子去!”王荛大喜点头,立即掉转马头就要杨晨焕赶往后队。李璮和曹世雄正要阻拦时,谁知在场年龄最大的厉曼成忽然策马冲上去,长枪一挥把杨晨焕和王荛拦住,厉曼成大叫道:“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头,都给老夫滚回去!老夫六十多岁了,福也享了孽也造了,断后送死的事交给我!”
  “厉将军……”李璮声音有些哽咽。厉曼成头也不回的向后队冲了过去,大叫道:“杨晨焕小子,老夫欠你的三十文赌债,看来要赖到下辈子才能还你了。大都督,替我照顾在益都的家人!弟兄们,跟我走,杀鞑子去!”
  “老将军放心,从今以后,你的家人就是我李璮地家人。”李璮眼泪滚滚,曹世雄和王文统等人一起嗟叹,仅有郑衍德满面含羞,几乎无地自容……
  “大都督,我们快走吧,别辜负了老将军地一番好意。”听着后方传来的惊天动地地喊杀声,曹世雄向李璮劝道。李璮点点头,喝道:“全军加快速度,甩开鞑子追兵!”
  为了加快速度,李璮索性下令抛弃随军携带的粮草扔在道路狭窄处一把火烧掉,一些不必要的旗帜、铠甲和长盾等物也被扔进火堆,借着烈火阻挡后方追兵。全军上下轻装出发向益都飞奔,饿了啃口随身携带的干粮,渴了喝口路边沟渠小溪的污水,不眠不休。但济南到益都一百多里路也不是说到就能到,在快要进入山东东路的金鸡岭,李璮军和大宋骑兵再一次被张弘范亲自率领的蒙古骑兵追到近处,还好这一次没用李璮开口,郑衍德便一声不吭的率领本部人马留在原地阻击,把宝贵的撤退时间留给李璮军主力和大宋骑兵……
  终于,经过两夜一天的亡命逃亡后,李璮军和宋军骑兵联军终于抵达益都外围,并在益都东面的淄水河遇到了前来接应的李禄部队,靠着李禄生力军的掩护逃入益都城。饶是如此,李璮军从出征时的五万主力,到撤回益都时已经不足一万五千人,身价几乎与白银等重的宋军骑兵也损失千余精锐,同样的损失惨重。所幸留在金鸡岭断后的郑衍德最后还是带在仅剩的六七名士兵逃回益都,为李璮军保留了一员大将。
  煮熟的鸭子忽然飞了,被李璮和曹世雄在眼皮子底下玩了一个胜利大逃亡,蒙古军诸路世侯主帅合必赤几乎气疯过去,丝毫不顾全军几乎断粮的困难处境,仍然指挥十七路蒙古世侯军队追进山东东路,妄图再一次将李璮军和大宋骑兵包围在益都城中消灭。只可惜合必赤暴怒之中忘记了一件大事——他的粮草补给线已经在追击中拉长一百多里道路,想要供应前线的十几万军队吃饱喝足,那可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第三卷
襄阳血
第十八章
中原人心(中)
  “粮食,粮食!我的军队这四天来就吃了一顿饭,还是跑到六十多里外的乐安抢来的,要是再不给我们粮食,军队士气非全散了不可!”
  “郑鼎,你就别吵了,这四天里你的部队还吃了一顿饱饭,我的部队可是连一个馒头都没看到,下面饿得都有偷宰战马的了。就算有粮食,怎么也要先供应我的军队。”
  “妈的!谁他妈的不是四天四夜没吃饭?我的部队主力在明水把厉曼成剁成肉酱,追着李璮逆贼的败军尾巴跑了一百多里,有看见一颗米吗?”
  “都他娘的别吵了,有粮食得先给老子!老子的军队正抗着云梯冲益都城,没粮食谁他娘的也别想进益都!”
  “怂娃!抗云梯冲城的只有你吗?老子的弟兄还又是挖地道又是造鹅车,出的力比你还大,弟兄们饿得吃树皮嚼草根,早知道老子就留在山西吃刀削面了,起码不用听弟兄们的抱怨。”
  “妈个屄!你小子够胆就别来,你的地盘紧挨着太原,上面早就有风声说你和李毅、戴曲薛关系不错!你他娘的要是敢不来,押到大都砍脑袋的就不是李家和戴家了。”
  益都城外的蒙古军中军大帐前,蒙古军十七路诸侯有十五路到齐,在大帐外吵吵嚷嚷全是要求粮食供应,大伙都是军人又是平级,吵嚷抱怨间难免有些口角,虽不至于动手却也是脏话连天。不堪入耳之至。——也许有朋友要问了,蒙古十七路诸侯怎么只有十五路在吵架,还有两路跑那去了?难道他们不缺粮吗?这话还真问对了,靠着长久以来的‘忠心’表现,张弘范和史天泽地部队还真不缺粮——合必赤把火场里抢救出来的剩余粮食全分给了他们,让他们吃饱了有力气好打李璮和大宋骑兵。只是这两位世侯都是在忽必烈面前得宠的大红人,其他蒙古世侯不敢招惹他们而已。
  “都别吵了。”十五路世侯正吵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大帐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容貌俊美的张弘范微笑着从大帐中出来。向众人抱拳道:“各位大人,请不要吵了,合必赤王爷、史将军和郭将军请你们进去议事。”蒙古众世侯这才收住吵闹漫骂,气呼呼的随张弘范一起进帐,准备到合必赤这个全军主帅面前直接讨粮。
  很是出乎蒙古诸路世侯地预料,进帐后合必赤并没有说眼下最重要的军粮问题,而是拿出了一道忽必烈地所谓圣旨。举着圣旨沉着脸说道:“各位将军,你们可看清楚了,这是大汗今天早上派人送来的圣旨——要我们在七月底之前务必拿到李璮逆贼的人头,送到大都交旨,与张邦直、李毅、戴曲薛三员逆贼的人头一起传首九边,借以警戒汉人中那些心怀不轨的逆贼叛臣。若是能生擒李璮逆贼,那么人人皆有嘉奖;若是让李璮逆贼跑了或者是不能按时办好大汗的差使,那么……哼哼。”
  “那么。王爷要被削王爵,我这个江淮大都督要下狱问罪。”郭侃淡淡的补充道。史天泽也补充道:“还有我,上次我让宋人曹世雄进了汴梁,结果南京路行路总管地官帽丢了,这次要是再让他和李璮逆贼跑了,我这十世侯的爵位也甭想要了。还要牵连子孙,八个儿子全部逃不了。”
  “当然了,我们三个正副主帅在受罚前。”合必赤用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结束开场,“一定回拉足了垫背的!”十五路世侯全部黯然无语,丢失了蒙古军粮仓的严忠济更是全身颤抖,面如土色。合必赤欣赏的环视一圈众世侯脸色,冷笑道:“算日程,大汗应该是在不知道李璮已经突围到了益都时发出的圣旨,那时候大汗口气就这么严厉,咱们要是再让李璮逆贼继续向南溜了。将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想吧。”
  “末将等定然尽职用命。擒拿李璮逆贼。”众世候汗如雨下,齐声回答。在忽必烈的积威面前立即忘记眼下地军粮短缺。合必赤冷哼一声,大声说道:“在尔等进帐之前,本王已经与史、郭、张三位将军商议破城之策良久,本王决定继续采取围城聚歼之策,尔等务必日夜死守益都诸门,不使李璮逆贼与宋蛮骑兵有丝毫脱逃之机。还有,抓紧时间多挖深沟建筑土垒,不要再给宋人骑兵冲刺突围的机会。”
  大名府世侯梁仲问道:“王爷,围城聚歼之策我们已经在济南用过一次,虽不使李璮逆贼有脱逃之机,但也破城乏术,益都乃是李璮老巢,城池坚固更胜济南,又如何能在月底之前攻破益都?”
  “这个你们放心。”合必赤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书信,冷笑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水军大元帅刘整得波斯学者纳速拉丁相助,为大汗造出了一种号称‘回回炮’的新型投石机,能够将三百斤重的巨石投出超过一百五十步,七月初十之前将有五台送到前线参与作战,有了这个回回炮,咱们攻取益都易如反掌。”
  “把三百斤重的巨石抛出一百五十步?”蒙古众世侯目瞪口呆,难以想象世上能有如此强大的武器,继而愁眉苦脸——今天才六月二十四,回回炮要七月初十才能运抵前线,也就是说,自己们还得挨半个月地饿。互相对视几眼后,由郑鼎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如果回回炮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那么我们攻破益都绝对没有问题。只是,我们的军粮问题如何解决?我们已经断粮数日,益都距离中原又路途遥远,下一批粮草不知何时才能运到,没有粮食,我们能困住李璮逆贼半个月吗?”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今天把你们叫来中军议事,就是给你们解决办法。”合必赤微笑道:“我们在济南和路上抓获的李璮逆贼俘虏有将近万人,加上张弘范和史天泽地军队昨天又把附近的百姓抓了一些过来,每十个人士兵分一个人,你们领回去宰了吃吧。”
  “什么?让我们吃人肉?”虽说在场的蒙古世侯没有一个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但还是惊得纷纷叫嚷起来,个别人甚至还有露出想要呕吐的表情。合必赤薄怒道:“吃人肉怎么了?当年我们蒙古攻打大都。同样是围城战旷日持久军粮断绝,先是把周围的百姓吃完。后来让士兵用抽签十个吃一个,自己人吃自己人,最终才打破大都。现在让你们吃俘虏和附近地汉人,还有什么不满意?”
  “可那是在非常时期,而且我们……我们汉人是……是礼仪之邦……”郑鼎结结巴巴地试图劝告合必赤收回成命,只差没说汉人和蒙古人这些化外蛮夷不同。合必赤却抢先冷冷的打断他地话,“现在也是非常时期。如果不把李璮逆贼消灭,只会让那些心怀不轨的汉人觉得我们蒙古人好欺负,即便造反杀害高贵的蒙古人也可以不用死。”
  “本王最后再说一遍。”合必赤盯着蒙古的汉人世侯们缓缓说道:“如果谁不服从军令,不尽全力协助大蒙古军队剿灭李璮逆贼,本王就有权利怀疑他和李璮逆贼勾结,将奏请大汗将他也一起拿下,与李璮逆贼共同定罪。而叫你们以人肉为军粮,也是军令!”
  诸路汉人众世侯胆尖打颤。无可奈何的答道:“末将等谨遵王爷军令!”
  ……
  不用说,对以儒家伦理道德为信仰理念的汉人士兵来说,合必赤的吃人命令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所以在各路世侯将抓来地百姓和俘虏带回去充当军粮后,大部分蒙古汉人士兵立即炸了窝,不仅许多士兵当即表示宁愿饿死也不吃人肉,就连大部分的军队火夫厨子也拒绝烹饪人肉。郑鼎、玉文干、王綧和商铤等世侯的部队中甚至还爆发流血事件——汉人士兵拒绝吃人肉而被杀或者哗变。导致合必赤不得不急派蒙古监军到各路世侯军中监督执行,一口气杀了上百名反对得最激烈的汉人,这才勉强把事件镇压下去。但饶是如此,当人肉煮好开始供应军队的时候,仍然有大批饥肠辘辘的汉人士兵宁死不吃,摔掉铁锅饭碗以做抗议,蒙古军队的士气大受影响。
  蒙古军的巨大变动,自然不会逃过益都守军地眼睛,对正在准备突围行动的李璮军和曹世雄来说,蒙古军队的士气低落无异于天赐良机。李璮、王文统和曹世雄稍一商议。立即决定在当夜突围。一路东进一路南下,分兵而行——宋代的海运技术还不是十分发达。仓促之间想用海路把总数两万多的李璮军与宋军送回两淮,这个难度还是大了点。
  走海路的人选很快定了下来,李璮地妻儿老小和重要将领的家眷当然都在其中,还有王文统等一干文官,也将由大宋骑兵保护着向东赶往胶州湾登船。但是在率领李璮军主力与志愿归宋的益都汉人百姓走陆路南下的人选上,主帅人选却出现了争执,虽然李璮的二伯李禄已经志愿担当这个责任并获得了王文统和曹世雄的支持,但李璮却死活不肯舍弃自己最后的主力,表示就算要死也要和军队死在一起,并向李禄说道:“伯父,你随曹将军他们走海路吧,我们李家老一辈就你一位硕果仅存了,要是你再在走陆路南下的路上遇到不测,侄儿还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走陆路太危险,要是你出了意外,老夫才是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七十多岁的李禄一口拒绝,并动情道:“大都督,还是你走海路的好,二伯已经七十多岁了,就算死在路上也够了。你还年轻,这样危险地事还是让二伯去做吧。”
  “不行,正因为二伯年纪大了,才需要颐养天年。”李璮摇头,“走陆路餐风露宿,还要随时随地遭遇鞑子追击阻击,二伯七十多岁地年纪。如何能吃得消?”
  “父亲,二爷爷,让我去吧,我年轻抗得住。”李璮地儿子李彦简也跳出来凑趣。但他地话音未落,李璮和李禄就异口同声的喝道:“屁大的孩子连毛都没长,滚一边去。”
  “大都督,请让我说一句公道话。”曹世雄站出来说道:“大都督。就象贾少傅在信里说的一样,你这一次举事归宋在军事上虽然遭到失败。但是在政治意义上来说却不亚于我军当年重返汴梁旧都,现在只要你活着返回大宋,对大宋来说就是不亚于鄂州大捷的重大胜利,对中原汉人民心也将产生无可估量的影响。如果换成了老将军顺利撤回大宋——恕我直言,效果就差得不只一点半点。”
  “大都督,曹将军言之理。”王文统也附和道:“只要你活着,就是中原汉人叛蒙归宋地旗帜。就是对蒙古鞑子士气的沉重打击,对忽必烈地威信打击也将是难以想象!所以说,为了我们光复汉家江山的大业,你应该把走陆路南下重任的老将军。”
  “我是中原汉人的旗帜?”李璮若有所思,盘算良久后,李璮终于咬牙道:“好,我走海路!”
  ……
  是夜,乌云密布。星月无光,李璮军与大宋骑兵悄悄打开城门,兵分两路分别突围,士气低落的蒙古军虽然在合必赤、史天泽和张弘范等将领的率领下全力阻拦,无奈蒙古军队在李璮军的突围方向上严重判断错误,把主力精锐都调到了南面阻击李禄率领地李璮军大部队。李璮、李彦简和王文统等真正重要的人物却在李璮军最精锐骑兵和大宋的骑兵向东突围成功,杀入了仍然处在李璮军余党控制的潍州境内。
  “奇怪,李璮逆贼为什么分两路突围?”接到东路急报后,蒙古军主帅合必赤不由大惑不解。这时候,旁边的史天泽最先反应过来,跳起来大叫道:“不好,海路!李璮逆贼用主力做虚兵,真正的重要人物去走海路撤退!”
  “走海路?怪不得宋人骑兵没出现在南面战场上。”合必赤脸都白了,赶紧下令道:“快!史天泽你和张弘范率领精锐骑兵去追,本王在这边率领主力阻击李璮逆贼的主力。”
  “张弘范。快。快调集你的骑兵,我也去调我地骑兵。”史天泽也知道事情紧急。连向合必赤行礼都忘了,风急火燎的冲下指挥台调集军队,与张弘范联手追击李璮和曹世雄的骑兵。无奈蒙古军这个时候调集骑兵追击实在晚了那么一点,待到史天泽和张弘范好不容易调集起骑兵开始追击时,大宋骑兵早已跑出二三十里地,这一次突围走东路的没有一个步兵,就连妇童老人都是乘座马车,史天泽和张弘范一时间又如何追得上?
  话虽如此,对忽必烈忠心耿耿的史天泽和张弘范却不肯死心,硬是咬住宋军骑兵的尾巴紧追不放,从益都追到北海,又从北海追到高密,两边都是轻车从简,不眠不休地赶路,饿了在马上啃两口干粮,困了抱住马脖子打片刻的盹,捧着草料在奔驰中喂马,掉队的也硬着心肠不理不问,从益都到胶州一百五十里,宋军骑兵和蒙古骑兵都只跑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都是在第二天正午刚过便抵达胶州湾外围。
  “再往前面跑七八里路,就是胶州湾了。”李璮指着东面大叫道:“不知道贾少傅派来接应我们的船队到没有?是谁率领的军队?”
  “大都督放心,贾少傅下了死命令,六月二十五以前船队一定要抵达胶州,今天正好是六月二十五。”曹世雄喘着粗气答道。李璮点点头,回头去看自己的队伍时,却见自军骑兵与大宋骑兵都是满脸倦容,满身风尘,马车里不时还传出婴儿的啼哭之声,个个狼狈不堪,而在后方的远处尘土飞扬,显然蒙古骑兵仍然在紧追不舍。李璮不由担心道:“鞑子追得太紧了,要是我们的船队没能按时赶到,那我们就危险了。”
  “那就听天由命吧。”曹世雄也知道宋军水军不能按时抵达的危险后果,但事到如今别无选择,曹世雄只能安慰道:“大都督放心,贾少傅对军队地行动纪律管得最严,我们要相信友军,相信贾少傅。”李璮点点头,咬牙道:“是死是活,我们赶到海边就知道了。”
  ……
  “前面就是胶州湾了。”与此同时地蒙古骑兵队伍中,张弘范向史天泽大叫道:“我们得加快速度,要是让李璮逆贼上了船,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也不知道是宋人调动水军到胶州湾接应,还是李璮逆贼早就在这里安排好了逃生用的船只?”
  “追到海边就知道了。”史天泽举枪大吼,“弟兄们,刺马臀,一定要在李璮逆贼上船前追上他!”说罢,史天泽拔剑往马臀上猛刺一下,战马吃疼跑得更快,其他蒙古骑兵有样学样,也是以刀箭刺马,沿着官道狂奔起来。
  “看到了!”靠着饮鸩止渴地催促战马,史天泽和张弘范终于在距离胶州湾海岸仅有三四里地的地方,追到了距离李璮军骑兵仅有一箭之地的地方,为了鼓舞士气,史天泽拿出了弓箭瞄准了一名李璮军骑兵后备瞄准——现在史天泽瞄准可是连闭一只眼都不用了。可就在史天泽刚刚将弓弦拉满之时,蒙古军骑兵队伍密集处的道路两旁忽然尘土飞舞,一根根细绳忽然飞了出来,不等蒙古骑兵弄明白为什么路边会有绳子冒出来拉直,一声接一声的巨响就已经在道路两旁响起,硝烟弥漫,弹片四飞,炸得蒙古骑兵鸡飞狗跳,哭爹喊娘,战马嘶叫间乱窜互相冲撞践踏,踩死踩伤自军无数。前面的史天泽也惊得手一松,已经瞄准的羽箭乱飞出去。
  “大宋——!”路旁的山头上响起一句声嘶力竭的怒吼,一面箭痕累累的大旗树了起来,旗上上书四个大字——精忠报国!
  “虎锐军?贾老贼最精锐的步兵?他们天上掉下来的吗?”史天泽失声惊叫。不等蒙古骑兵从原始手拉式地雷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一排又一排黑压压的宋军步兵已经出现在道路两旁,这些宋军步兵全都披着重六十余斤的柳叶钢甲,象一堵一堵城墙一样向蒙古骑兵挤压过来,一排接一排神臂弓弩箭也破空而至,将清一色的轻骑兵蒙古骑兵射得血肉飞溅,尸横遍野。
  重装步兵加神臂弓本就是宋军在野战中克制游牧骑兵的绝招,蒙古军骑兵也在野战中吃够了这些箭矢难伤的重装步兵苦头,前面曹世雄的大宋骑兵折头杀回,立时便弥补了重装步兵机动力不足的弱点,蒙古骑兵还能讨到什么好去?一场恶战下来,已经筋疲力尽的蒙古骑兵扔下上千具尸体狼狈逃走,伍隆起和凌震率领的宋军重步兵也乘机掩护李璮军和大宋骑兵登船入海,大摇大摆的驶出胶州湾撤回大宋。
  “我这面中原汉人的旗帜保住了。”迎着清新的海风,李璮笑容满面的自言自语道:“等到我这面旗帜逃回了大宋的消息传开,真不知道忽必烈会怎么想?中原的汉人会怎么想?”
第三卷
襄阳血
第十九章
中原民心(下)
  宋元时期的驿站设置已经相当完善,益都离大都也不是很远,六百里加急不用三天就能把消息送到大都,但李璮六月二十六日傍晚在胶州湾上船逃走,忽必烈却楞是到七月初五方才知道这消息——当然了,为了合必赤王爷的王爵,为了郭侃、史天泽和张弘范等人的封号官职,送到忽必烈面前的战报怎么也得加点作料不是?
  有朋友要问了,以蒙古军队的军纪之严格,忽必烈之雄才大略,合必赤和张弘范等人讳败推过能瞒得过去吗?这其中的学问就大了,败是一定要报,但主要责任人一定得找出来给忽必烈出气——比如说丢失了全军粮草的泰安万户严忠济,就可以畏罪被自杀在赶往大都领罪的路上;还有大宋骑兵和胶州湾接应的宋军数目,也可以适当的夸大一点——别超过十倍,那就太夸张了。还有其他世侯用兵不力、地方供应粮草不及时和粮草转运缓慢等等借口都搬出来,合必赤等人的责任也就推得差不多了。
  话虽如此,但合必赤等人战战兢兢的用快马把战报送到忽必烈面前后,忽必烈还是气得摔茶碗踹桌子砸砚台,忽必烈昔日最信任的谋士子聪也老毛病故犯,跳出来拆穿道:“大汗,此乃合必赤、史天泽等人推卸责任之词,粮仓被焚严忠济是要负主要责任,但严忠济也抢救出了大约三成的粮食,加上各营日用存粮。维持数日之用不成问题。而史天泽临阵布置不密,被宋人发现指挥台所在加以捣毁,这才是李璮逆贼与宋人骑兵得以突围逃到济南的关键。合必赤王爷贪图享受,将帅帐设到济南东北未遭战火破坏地洛口,没把精锐兵力布置到南面布防,使得我军空有铁骑精锐,却因为路途遥远反应缓慢。让宋人骑兵轻易得手,还有东面的防御纵深布置也有问题。所以小僧认为。此次李璮逆贼得以脱逃,合必赤王爷与史天泽将军应负首责!”
  如此换成以前,那么子聪说是谁的责任,谁就洗干净脖子准备倒霉了。可现在不同,对子聪不再信任的忽必烈铁青着脸沉吟不语,姚枢、窦默和阿合马等人则在肚子里幸灾乐祸,心说你子聪老秃驴还真不够长眼色。现在大汗已经不信任你了,你还敢说合必赤宗王与大汗爱将史天泽的坏话,等着倒霉吧。但姚枢和阿合马等人能想到的,比他们奸诈得多的子聪又如何不能想到?子聪又合掌道:“大汗请放心,小僧认为合必赤王爷与史天泽将军应负首责,并不代表小僧认为大汗需要从重处罚他们。”
  “此话怎讲?”忽必烈总算开了一句口。子聪合掌答道:“李璮逆贼遁去,中原世侯人心震动,大汗如果在这个时候处罚对大汗忠心耿耿地合必赤王爷与史天泽将军。只怕会使大汗的忠臣人人寒心。所以小僧觉得,大汗应该承认这份战报,一来可以抚慰忠臣,二来可以拿严忠济杀鸡儆猴警告其他世侯,三来可以乘机派遣达鲁花赤进驻各路世侯属地,削除世侯权势。以免尾大不掉。但大汗明面上承认这份战报,暗地里却要警告合必赤王爷与史天泽将军,使他们明白大汗并非容易欺瞒,只是看在他们地忠心份上才顾全他们的颜面,这样既可让二人感激涕零,又可使大汗威信不失。”
  “哼,这才象是老成谋国之言。”忽必烈冷哼一声,立即接受了子聪的主张。姚枢和窦默等人则心生妒忌,心知自己们在才能和大局观上还是远不如子聪这个老秃驴。那边忽必烈又站起来说道:“既然李璮逆贼已经跑了,我军又粮草短缺。那么再追杀李禄蟊贼的残兵败将也没什么意义。传旨合必赤。全军班师,诸路世侯军队各回防地。除郭侃回南京路外,其他世侯与合必赤一同返回大都议事。”
  说到这,忽必烈本有些缓和的脸色忽然变成了黑紫色,从牙缝里挤出仿佛钢针刮铁的声音,“顺便让他们看看,朕是如何将张邦直、李毅和戴曲薛三名逆贼的全家凌迟处死,给他们提一个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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