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董卓大传(校对)第109部分在线阅读
第一十四章
审判国贼(下)
初平四年十月初一,襄江旁,正午的阳光烈火般烧烤着大地,灰黄的土地在冒烟,秋风卷着枯叶在天空飞舞,仿佛昔日洛水旁的那段历史在重演,黄家庄正中的那块空地上,也是搭起了一个丈余高的木台,在台下,是一人多高的柴堆,奄奄一息的康鹏正被捆在那浇满火油的柴堆上,还有一个六尺长的竹帽被牢牢捆在康鹏头上,青黄色的竹帽上龙飞凤舞般书有四字——国贼董卓!四个字笔笔精神饱满,墨汁淋漓,尤其是那个‘贼’字笔走龙蛇,几欲破竹而去,可见书写之人落笔时的心情。
以柴堆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环有数百名精神抖擞的荆州士兵,个个全副武装,持枪荷刀,再向外,是多达千名青衣儒衫又群情激愤的年轻士林学子,日头虽猛,却挡不住他们的激情,更挡不住他们连夜从四面八方陆续赶来,或交头接耳,或大声喝骂,时不时还有激动的士子想冲进圈内殴打康鹏,虽然都被忠于职守的荆州士兵拦住,但臭鸡蛋烂白菜还是不停的砸在康鹏身上。最外层,自然是穿着破旧衣衫的乡民泥腿,被士兵从四面八方驱赶而来的他们提着破烂不堪的农具,长年累月被风吹日晒刻出无数皱纹的黝黑面孔上流露出漠然的表情,既没有士林学子那么的激动,也没有丝毫对那位即将被火烧死的大汉太师同情神色,和雍并凉三州不同,这些出身低贱的农民没有资格和士子们并肩站在一起,都要与儒生士子保持十步以上的距离,否则就会有雨点般的皮鞭和棍棒落到他们身上,提醒他们遵守大汉朝沿袭了数百年门阀制度。而在黄家村的各房各巷中,荆州士兵成群成队的站得笔直,严密监视着出入黄家庄的每一个可疑人物。
午时刚过,高台两旁军乐队吹响号角,随着绵长沉闷的“呜呜”声,高冠团服的荆州刺史刘表神采奕奕,在一队锦衣玉服的士林学子簇拥下得意洋洋的走上高台坐好,那帮士林先对刘表行足大礼,然后才按等级高低坐下,在刘表左首的是名满天下的两位大儒——蔡邕与伏完,也只有他们才有资格坐在刘表左首,坐在刘表右首的是荆襄名士之首——黄承彦,与延平蒯良蒯子柔、蒯越蒯异度两兄弟,他们都是德高望重的荆襄大士子,坐在的刘表右首也没人敢有疑问。在这台上还有资格落座的人,还有荆州大族蔡家的代表蔡中与蔡和,大学子伊籍伊机伯、向朗向巨达和傅巽傅公悌,江夏八骏的陈翔陈仲麟、范滂范孟博和孔昱孔世元等人。其他官职较低或者家族实力较弱的士林只能立于台下,在门阀等级制度最为森严、士林掌握大部分权力的荆州,没有人能胆大到敢向尊卑之礼挑战,就连被任命为荆州军军师的马良也因为出身相对低微,只能站在台下的最前排。
“董卓,你可知罪?”年龄和董老大差不多的刘表对着台下历声喝问,年迈的刘表今天精神饱满,声音洪亮,完全看到半年多前痛失爱子刘琮时的颓废模样,同时,刘表心中更是兴奋莫名,只消再过一会,一支火把扔到那泼满火油的柴堆上,他刘表就将从此受天下士林学子景仰膜拜,被世人感恩戴德,成为挽社稷于将倒的大汉中兴之臣!他刘表的名字,也将永远供奉在大汉宗庙之中!
康鹏无力的抬起肥头,“呸!”努力往高台上吐了一口唾沫。昨天傍时分,康鹏与文鹭同时被荆州军擒获,从那一刻开始,康鹏就被单独关押,不知道文鹭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黄月英有没有把他还没怀抱疼爱过几次的女儿救出,昨天夜里,康鹏遭受了自从他来到三国时代以后最大的折磨,恨他恨到骨子里的荆州士林忽然选择性遗忘了刑不上大夫的大汉律条,煽动刘表在他身上施加了种种酷刑,更有士林亲自操刀上阵,皮鞭、夹棍、烙铁和老虎凳轮番上阵,把他以前在洛阳时对待卫仲道叔叔卫进的手段全部还施在他身上,把康鹏折磨得死去活来,几次痛昏过去。艰难熬过了昨夜,今天清晨,康鹏就被押到了这里,捆到了这木柴堆上,被烈日暴晒了半日,甚至没有人给他喂一口水,可见士林对他的痛恨之深。
“董卓,本刺史再问你一次,你可知罪?”刘表又紧盯着康鹏问道,可康鹏现在全身疼得就像散了架一般,厚厚的蛤蟆嘴更是干裂出血,只是无力的歪着肥头喘粗气,连再唾弃一次这些士林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惨相被荆州士林看在眼里,包括康鹏实际上的岳丈蔡邕和伏完在内,无不欢呼拍掌,大为解气,只有那些被荆州士兵强行赶来参加审判大会的乡民中一片寂静,还有人在心中暗暗同情这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胖老头。
康鹏不肯与刘表说话,刘表大为失望,他还想在众士林面前历数董卓的屡屡罪行,将董卓驳得哑口无言再行处死,树立他刘表公正严明的形像。这时,黄承彦看出康鹏的窘况,附到刘表耳边低语几句,刘表这才点头道:“来人,给董卓喂些水。”
一名荆州士兵给康鹏端来一碗井水,康鹏像喝琼浆玉液般将那碗井水一饮而尽,那士兵见康鹏全身是伤,连肥脸上都是横七竖八的血痕,心中微生怜意,见刘表没有说话,便壮着胆子又端来一碗井水喂康鹏喝下,正想再喂第三碗,却被刘表喝住,“够了,董卓不配喝我们荆州沾过儒林文气的井水。”
众士林一阵大笑,纷纷附和,觉得自己们士子与董卓同时站在荆州的土地上都是耻辱,而康鹏两碗水下肚后,稍稍恢复了些精神,低声对那士兵说道:“谢谢,如果你能替本相带几句话到永安,定有重谢。”那士兵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台下的马良已经喝道:“下来,不许与董卓说话。”那士兵赶紧逃下柴堆,迎接他的是一名荆州孝廉的耳光和一群士子劈头盖脸的追问。
见康鹏已经能说话了,刘表便又问道:“董卓,本刺史代表大汉苍生问你,你可知罪?”
康鹏尽是伤痕的丑脸上微微一笑,无力道:“刘表,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大汉苍生?你所说的苍生,是少许只会寻章摘句、皓首穷经的腐儒寄生虫?还是大多数耕作工商、真正为大汉作出贡献的平民百姓?”
刘表被康鹏反问得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对答,这时,康鹏的老丈人之一的蔡邕抱拳道:“刘刺史乃是皇室苗裔,当然有资格代表天下苍生。”康鹏虽然是蔡邕唯一的女婿,但蔡邕对康鹏的痛恨却是最深。
“对,对,本刺史是汉室宗亲,当然有资格代表天下苍生。”刘表连连点头道:“本刺史代表的天下苍生,自然包括士林学子与平民百姓。”刘表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又上了董卓的当,董卓把荆州士林学子比作腐儒寄生虫,刘表竟然顺口承认了,寄生虫是什么刘表虽然不知道,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康鹏大笑,虽然重伤下声音很小,但康鹏笑声中的嘲讽之意谁都能听出来。康鹏笑道:“你代表平民百姓?你身为荆州刺史,不思善待百姓,一心只会笼络士族,坐视士族大户肆意盘剥荆州百姓,放任他们吸食百姓血汗,你的亲眷在荆州欺男霸女,鱼肉百姓,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士林学子,吃的,穿的,用的,那一样不是百姓用血用汗换来的劳动成果?可你们还把他们视为贱民,甚至不允许他们与你们并肩而立,你这也叫代表他们说话?”
重伤的康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刘表、蔡邕、伏完、黄承彦和马良等尚有良知的士林满面通红,无言而对,可其他的那帮寄生虫士林则勃然大怒,不少寄生虫都破口大骂,“国贼,岂能将那帮贱民与我们相提并论?”“一派胡言,没有我等以圣人之言指点天下,国将何国?民将何民?”“快把董贼烧死……”种种强词夺理不一而足,像足了寄生虫反噬寄主。而最外圈的穷苦百姓听在耳里,对这个即将被活活烧死的胖老头渐渐暗生感激。
“董卓,你说我等吸食百姓血汗。”伏完脸上挂不住了,起身上前大喝道:“你也是朝廷官员,你的吃穿住行,难道不是吸食百姓得来的?”伏完此言一出,刚才还在强词夺理的寄生虫们顿时大声鼓噪,纷纷附和。
“当然不是。”康鹏等那些寄生虫稍微平静后,努力大声道:“不错,本相的吃穿用度确实来自百姓,可这是本相应有酬劳,在本相治理的雍并凉三州,还有现在的益州,官民士商平等相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你们中间有人曾经到过本相管理的州郡,你们扪心自问,当地百姓能不能吃饱穿暖,再看看被你们盘剥的地方,就是这黄家庄附近的乡民,他们一天能吃上三顿饭吗?他们辛苦一年能买到一件新衣服吗?”
伏完哑口无言,垂首退下,而其他寄生虫见状,马上大呼大叫,不想让后面的百姓听到康鹏所说的话,可最远处的百姓中早有耳尖的人听到,悄悄的,康鹏的话就传遍了百姓之中,也有百姓曾经听说过被传为人间天堂的雍并凉州,至于亩产千斤的神米神果,那更是路人皆知的事实,不知不觉间,百姓们对康鹏的同情更深了一层。
“主公,赶快宣布董卓的罪证,一把火将他烧了,免得夜长梦多。”荆州大地主兼大士族蒯良见势不妙,生怕董卓把他在雍并凉三州施行的乱政传播到荆州的土地上,赶紧对刘表提醒。刘表也发现广场最外侧的穷苦百姓在交头接耳,也有些害怕,忙命人取众士族连夜书写的董卓罪状,准备当众宣读。
两百多本产直长安的长安纸书写的康鹏罪状,累起来有两米多高,传说昨夜众士族在书写这些罪证时,书写到伤心处,竟然有十几人泪流满面,更有人气得当场吐血,当然,这些话自然是众士林屈尊亲自向众百姓叙述的,可惜百姓们更关心今天是否能吃饱饭,这个冬天有没有冬衣可以穿暖,实在没办法因为这些传言就对董太师恨之入骨。
“董卓,看到了吗?”刘表指着那些书本得意洋洋道:“这就是你的罪行记录,林林总总,多达九百七十六条,真可谓天地不容,人神共愤。”
“有那么多?”康鹏轻蔑道:“那就请刘刺史念来听听,让众人看看,本相是否该死于你们这些小人之手。”
“好,本刺史就念与你听,让你死得明白。”刘表还真拿起最上面那本书薄,展开摇头晃脑念道:“天地之道,君亲为上,帝室之胄,贵兮,圣人天子,尊兮……”花了一炷香时间,刘表才念完这本半指厚的董卓罪状第一页,刚翻开第二页,黄承彦马上低声道:“刘使君,这是董卓用诡计拖延时间,要想念完这些罪状,至少也要半个月时间,拣重点说。”
经黄承彦提醒,刘表这才发现又上了董卓的当,不由勃然大怒,奋力把那本罪状扔得远远的,指着康鹏大骂道:“董贼,你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塞野,天下共知,还需要什么罪状,今天本刺史就要为民除害,将你处与火刑,以证国法。”
康鹏无力的大笑,“本相欺天罔地?没有本相,朝廷早就连俸禄都发不出来了;本相残害生灵?没有本相开仓放粮,初平元年的北方大旱,要饿死多少百姓?益州被刘焉荼毒,难民别说过冬的冬衣和开春的种粮,就是过冬的粮食也没有半颗,没有本相,他们又要饿死多少?至于秽乱宫禁,好像是高坐在台上的两位大儒硬逼着本相迎娶两位公主的吧?而两位公主好像也是心甘情愿跟着本相到长安的吧?”
刘表又被康鹏驳斥得哑口无言,倒是蒯良和蒯越两兄弟抢上来,手指康鹏大骂道:“董贼,你巧取豪夺士族田地,逼得无数士林学子无家可归,无衣无食而冻饿街头,这难道不是罪恶滔天?”
“总算说到点子上了,你们如此痛恨本相,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本相剥夺了你们的特权与土地。”这句话康鹏没必要说大声,但下一段康鹏又大声道:“那又怎么样?本相让你们这些寄生虫饿死一个,就可以救活数百穷苦百姓,平衡下来,本相应该功大于过!等本相的军队打下荆州,本相还要把你们的土地全部收回,再发过无田无地的贫苦百姓!”
“真的?”人群最后的穷苦百姓中忽然有人失声问道,但他马上被一帮士子指着鼻子大骂,又被几名刘表亲兵提到人群看不到地方,就再也没有看到他回来,本来跃跃欲试的穷苦百姓也被赶到距离高台更远的地方。
“董贼,你在洛阳抢走我女儿……”提到生平最伤心的事,蔡邕气得说话都结巴了,“还强抢了伏大人的女儿,你,你简直禽兽不如!”
“对。”一直没说话的蔡中与蔡和一起大叫,“你还强暴了文聘将军的独女文鹭姑娘,致使她未婚生女,最可恨的是,连文将军都是死在你手上。”
康鹏抬头看了一眼这两个三国知名的废物,昨天晚上,就数这两兄弟毒打康鹏最凶,康鹏几次都被他们打晕过去,又被冷水浇醒,如果不是士林们今天还要公开审判康鹏,康鹏只怕要被这两个因为垂涎的美女被康鹏抢走而嫉妒发狂的酒色之徒活活打死。
这时,理屈词穷的刘表派人去押文鹭前来,想让文鹭当面指证康鹏,不一刻,文鹭押到,文鹭远远就看到遍体鳞伤的康鹏被捆在柴草堆上,吓得失声大叫,“相公,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康鹏本想对她说话,可全身剧痛得发抖,实在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对着她笑笑,模样凄惨无比。
“贤侄女,你父亲是本刺史的爱将,本刺史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刘表假惺惺的说道:“你的事本刺史也知道了,你被这董贼强暴以致怀孕生女,这本是极为羞耻的事情,但你在董贼身边呆过一段时间,只要你把这董贼祸国殃民的罪行揭露出来,本刺史就可以替你洗刷耻辱,再替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我相公没有祸国殃民!”文鹭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在他身边的时候,只看到他关爱百姓,与民同甘共苦,连最宝贵的战马都宰杀了救济灾民,他从来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天下百姓的事。”
文鹭此言一出,场里场外一阵大哗,刘表气得脸色铁青,众士林纷纷指着文鹭破口大骂,骂她不守妇道不知廉耻不知道天地君亲——尤其是文鹭说了实话,蔡家两兄弟更是气得跳下高台,当场对文鹭挥鞭乱抽,大骂道:“贱人,和董贼上了几次床,就和他勾搭上了。”文鹭双手被捆在背后,纤长的双腿可以自由活动,但文鹭并不躲闪,只是怒视蔡家兄弟,寻机飞起一脚,正中蔡中的子孙根,顿时把蔡中踢得捂着下身满地打滚。
“把这个贱人的衣服给我扒了,让众人都看看她的下贱模样。”蔡和疯狂大吼道。早有几名好色的荆州士兵冲上来,一双双肮脏的手伸向文鹭,已经半死不活的康鹏见敌人要侮辱自己的爱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大吼道:“住手!你们敢碰本相爱妻一根头发,本相杀你们的满门!”董老大杀人魔王的美誉天下皆知,那些士兵倒被吓得退后几步。
“把这女人也绑到柴堆上去。”刘表对文鹭多少有些香火之情,不忍看到她当场受辱,便下令道:“稍后将她与董贼一起烧死,以惩戒她的不知廉耻。”
文鹭丝毫不惧,昂首自己走上柴草堆,靠在康鹏身上,轻声道:“相公,珍儿有消息吗?”
康鹏无力摇头道:“一直没看到月英姑娘,大概是被月英姑娘带走了。”
“那就好。”文鹭松了口气,低声道:“相公,你受苦了,都怪我没用,连累了你。”
康鹏强作笑颜,“傻丫头,是本相没用才对,身为男人,不能保护你和珍儿,还要连累你一同共赴黄泉,本相真没用啊。”
文鹭轻笑,娇俏的脸上笑靥如花,“那么在来世,你要学好武艺保护我。”
康鹏和文鹭死到临头还在柴草堆上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平时里吟花风月的荆襄士林个个气得火冒三丈,对康鹏和文鹭的漫骂到达了极点。此刻年老体衰的刘表也被太阳晒得头昏脑涨,不耐烦的挥手道:“烧,烧死他再说。”
蔡中已经勉强能站起身,闻言一只手捂在跨下,一只是抓起一支火把,大叫道:“姐夫,让我亲手去烧死这对奸夫淫妇。”刘表点头,蔡在立即龇着牙狞笑着艰难靠近柴堆……
“父老乡亲们,你们不用担心,就算本相不幸死在宵小之辈的手上。”见情势已无幸免,康鹏挣扎着最后一次在荆州埋下祸根,用尽全身力气大叫道:“本相的事业还是有人会继承,等西凉军打到荆州的时候,你们就可以不再用自己的血汗供养这些寄生虫,你们可以用自己的手养活自己,让你们的父母子女吃饱穿暖,这些寄生虫的末日已经不远了。”
“烧,赶快烧!”荆州士林们气得暴跳如雷,捶胸顿足的大叫不已,而蔡中也恶狠狠的举起火把……
“劈啪!噼啪!”就在这时,一阵鞭炮乱响,越响越近,四头角绑尖刀、尾拴鞭炮的黄牛疯狂冲进荆州士兵人群,场面顿时大乱,而在穷苦百姓中也出现了这样的喊声,“快救董太师,我们才有自己的土地!”好几名年轻气盛的青年农民已经举着锄头木叉往圈内冲,而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荆州士林已经哭爹喊妈的四处乱蹿,就像一群没头的苍蝇。
“快点火!”马良冲已经吓得呆住蔡中大喊道:“有人要劫法场!”
蔡中这才反应过来,扬手就要将火把扔到泼满火油的柴草堆上,在火把即将脱手的一瞬间,“呼!”远方飞来一物,正撞在蔡中手臂上,力量之巨大,竟然将蔡中连人带火把一起带着凌空飞起,牢牢钉在木制的高台上!
事起突然,荆襄士林官吏无不大吃一惊,细看那物时,却见是一柄长达丈二的画戟,方天画戟!
第一十五章
血洗黄家庄(上)
“父亲莫慌,吕布来也!”
火焰,鲜红的火焰在人群中欢快的舞蹈,穿梭跳跃,带在金石的般的马蹄声,仿若雷鸣般震撼,带着鲜艳的血花,有如在秋风中绽放的血菊,血花飘扬,美得让人胆寒。
没有钢铁武器反射的寒光,有的只是双手紧抓着天灵盖的敌人躯体,在敌前马后挥舞,借敌伤敌,以敌人惨叫着的身体给敌人带去灭顶之灾,带去死神的狞笑,人未到,威先到,没有一个敌人敢在马前稍微阻拦,挡者披靡。
或许,他背负着三姓家奴的骂名,背负着好利忘义的称号,即使他此刻要去拯救那人,也在危急时刻准备了埋葬他的坟墓,但是在这一瞬间,他是被爱情鼓舞、被亲情感化、被友情熏陶的——鬼神吕布!
牙齿颤抖时发出的嗒塔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逃命声,心脏就要跳出胸膛的砰砰声,喉咙中绝望呻吟的咕咕声,从裤裆湿到裤脚的液体滴答声,亡命逃窜的脚步声,互相践踏时的哀鸣声,在他面前,唯独没有上前向他挑战的声音,这就是敌人给他最好的评价。
“妈呀!吕、吕布!救命!”
曾经在百姓面前趾高气扬了多少年的士族大户,在这一刻,他们的威风与自信忘在了九霄云外,他们对佃农百姓的狠毒刻薄已经成了他们最好的催命符,魔王军队黑色的影子又将笼罩在他们头上,笼罩在大汉的土地上,跌跌撞撞,连滚带爬,什么仁义礼智信、圣人云、孔子曰、男女授受不亲,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这一刻都成了狗屁,他们奔跑逃窜时脚下踏着那团软绵绵的东西,或许就是他们的亲人,他们的好友,他们的师长前辈,还可能是他们在风花雪月时的爱人,但是在死亡面前,他们已经习惯的不去替别人考虑了。
也有人头脑清醒,在荆州唯一让董卓军忌讳的马良就看清了情形,大喝道:“不用怕,他只是一个人,组队拦截,扔火把,先把董卓烧死!”
可惜,在荆州军中,乃至整个天下,不知道吕布威名的人实在不多,就连荆州刺史刘表,在看到那柄仍然颤抖不已的方天画戟的时候,就已经在大将王威的护卫下逃下高台,挤出人群往来时所乘的战船上逃命去了,丢下包括朝廷大儒蔡和伏完在内的士林学子在现场,虽然刘表也看清楚了来的只有吕布一人。
也有士兵曾经想拿起武器拦在马前,可他立即被最亲密的同伴、或者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用耳光扇醒,“你不要命了?他是吕布!”勇气立即丧失。甚至那些离还有一段距离、手中拿着火把、随时可以致董卓于死地的士兵,听到吕布的名字,也失魂落魄的呆立当场,连丢出火把的动作都忘得一干二净。
荆州军如此脓包,荆州军军师马良气得直剁脚,不顾身份抢过一柄火把,飞快扔到柴草堆上,浸透了火油的干柴立即‘劈啪劈啪’燃起冲天大火,但马良却没有听到董卓的惨叫,再看时,却见火堆上已经空无一人,而在距离火堆十余步的地方,几名衣衫喽褴的荆州百姓正在给董卓和文鹭手忙脚乱的解着绳子。
见此情景,马良也只能摇头叹气,马良虽然也痛恨董卓对士族的残暴,但也佩服董卓对平民主百姓的仁政,但马良没想到,康鹏的爱民形像竟然能够如此深入贫苦百姓的内心,居然能让百姓冒着生命危险营救康鹏。
这时,高台上的黄承彦看到康鹏已经被百姓救下,急得抓住同在台上的荆州军大将吕公直叫,“快,快去杀了董贼,只要董贼一死,西凉军必然内乱,我等也可高枕无忧,如果让董卓逃了回去,你我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经黄承彦提醒,吕公又看到吕布还在数十步开外,而此刻又有两头尾拴鞭炮的黄牛冲入场中,场中更是混乱,军民士子自相践踏拥挤,吕布在人群中没有称手兵器急切难进,吕公便壮着胆子跳下高台,拔剑直取康鹏,台下蔡和也在马良催促下提刀冲向可怕,那几名救下康鹏的荆州百姓见了,忙提起锄头木叉之类的农具保护康鹏,却被吕公迅速砍翻驱散,蔡和与一帮恨董卓入骨的士林乘势扑上,文鹭和康鹏身上的绳索又没完全解开,康鹏又一次面临生死关头。
“奉先救我!”刚才还半死不活的康鹏见有一线生机,也不知从那里又冒出一股气力,扯开破锣嗓子冲吕布大喊。
那边吕布也早看到了康鹏的危险,无奈马前太过混乱,赤兔马寸步难迈,听得康鹏呼救,吕布咬牙忍痛双腿猛夹赤兔马,大喝一声,“起!”赤兔马极具灵性,扬蹄跳起,蹄踏马前人群飞奔过去,待奔到康鹏身旁,蔡和的钢刀已经挥到康鹏头上,吕布虎吼,有如晴天霹雳,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右手挥下,手中那被抓来当着武器的荆州士兵身体正砸在蔡和头上,顿时将蔡和砸得筋断骨折,那早已死去的倒霉人体武器也肚腹戳裂,肝肠流了一地。左手再横挥开去,瞬间将围攻康鹏的十数名荆州士兵士子扫开数丈。
“义父,你没事吧?”吕布逼开众人,立即跳下战马单膝跪在康鹏面前,虎目含泪,泣道:“孩儿救父来迟,请义父降罪。”
康鹏松了口气,正要说话,文鹭失声叫道:“小心你背后!”原来吕公见吕布对背对自己单膝跪倒,乘机挺剑直刺吕布背心,这是吕公赌上了身家性命的一剑,使出了生平武艺,快若闪电,剑身未到,剑风已将吕布全身一起笼罩。
可惜,吕公现在的对手是吕布,背对吕公这集毕生武艺的一剑,吕布连头都不回,虎躯向右微侧,剑身即从肋下穿过,在电光火石间闪过来剑,左肘向后迅猛回击,吕公收势不及,正撞在吕布肘上,如被重锤击在胸膛一般,肋骨寸断吐血而亡。
吕布一招即取吕公性命,荆州上下无不大惊失色,连滚逃出距离吕布十丈之外,在混乱的人群中奇迹般腾出偌大一块空地。但吕布在敌阵扬威后毫无得色,而是含泪伸出双手,康鹏身上茶杯粗细的绳索到了他的手上,变得比粉条还要脆弱,一扯就寸断而落,吕布又扯断文鹭身上的绳索,将吕公那柄宝剑递与文鹭,沉声道:“保护我义父,杀敌的事交给我。”言罢,吕布朝遍体鳞伤的康鹏一抱拳,起身回头,已经退到十丈以外的荆州军众人不由自主又往后退了几步。
“奉先。”康鹏明白吕布要大开杀戒了,但康鹏也被荆州士林折磨得够惨,叫住吕布道:“百姓是无辜的,别伤他们。”
“孩儿明白。”吕布背朝康鹏略一点头,便昂首朝方天画戟走去,所到之处,荆州兵将士林让退潮般散开,宁肯被还在场中狂奔的惊牛踩死撞伤,也不愿正面面对吕布。
一丈二尺长的方天画戟,鹅蛋粗细,重五十六斤,刺穿了蔡中的手臂后仍然插在木制高台上,被血浸泡过的戟缨更加鲜艳,戟尾微微摇晃,就像在庆祝它即将饱饮鲜血般兴奋。在众目睽睽中,吕布抓住戟尾,冷冷看了一眼已经吓得裤裆都湿透了的蔡中,而蔡中被吕布这冷酷的目光扫中,顿时口吐白沫吓昏过去。
吕布轻展猿臂,方天画戟应声而出,再顺势轻轻一挥,蔡中的人头便激飞上半空,远远落下,成为今天方天画戟戟下的第一个亡魂,吕布执戟回身,冷电般的目光扫视场中,数千的荆州兵将与士族大户已经面色灰白,刚才还喧闹无比的场面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惊牛的嘶叫声与奔跑声。
“辱我义父者,死!”
声音冰冷到了极点,让荆州士林和兵将如坠冰窖,几乎每一个荆州军民士族都双腿打颤,忍不住想撒腿逃离。而吕布又看了一眼全身伤痕累累的义父,右手执戟收在身后,左手向前,虎躯微倾,大步冲进敌群,方天画戟以开山破石之势挥动,带起地上的大片尘土,惨叫声立即响起,鲜艳的血花与数具荆州士族的尸体一起飞上天空,四散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