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校对)第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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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桥掏出一块绢帕擦了擦鬓角上的急汗,松了一口气,本来他以为这本道书已经能够难倒张衍,没想到这个张衍如此厉害。
  来时他一共准备了三本道书,一本比一本高深,只是这最后一本他根本没想过要拿出来,这其实只一份道诀,胡胜余另有所用,现在拿出来的话,万一胡胜余追究下来……
  可在百人围观下,他却被张衍逼得有些下不来台,此时一退,可谓颜面尽失,只怕今后那些家伙都会踩到自己脸上,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面皮抽搐了一下,一咬牙,拿出一张发黄的薄纸,“此篇口诀只有一十六个蚀文,既然前两本道书都难不倒张师弟,那么这份想必也是手到擒来!”
  这篇道诀《漫曲经诗》,全篇虽说只有一十六字,却暗含六十四种道歌法诀,解读出来时候只要缺漏一种,就不算成功。
  更为关键的是,这道诀推演起来耗神耗时,绝不是一日之间可以推演出来的。
  卞桥死死盯着张衍,他不信对方这次还能过关!
  拿起那张薄纸,张衍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他能看得出来,这份道诀尽管字数稀少,但是艰涩深奥,所用的蚀文也是生僻异常,内中更是暗藏着很多衍伸变化,不像卞桥表面上说得那么简单。
  他晃了晃手中薄纸,沉声道:“卞管事,这份道诀似简实难,推演起来极费时间,你可能要久候了。”
  卞桥对这份道诀有绝对的信心,他看了看天色,现在已是隅中,心中暗想就算张衍推算到明日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结果?于是故作大度的一挥手,道:“不妨事,那就以今夜人定为限,想来届时张师弟不会连区区十六字蚀文也解读不出来吧?”
  可别看卞桥嘴上说得大方,可张衍粗略推算了一下,便发现这本道书就算自己不眠不休的解读,也起码要三天时间才能克尽全功。
  他不禁暗暗冷笑,此刻如果换了一个人来,那的确是被难住了,不过是自己的话……
  他伸手一探,手掌握住了藏在袖中的那块残玉,心神往里沉入进去。
  很快,他的意识就来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内。
  这里是这块残玉最大的秘密所在,在玉中有着他的一个“分身”存在着,不但形体外貌完全一样,而且连感官精神也完全一致,这就如同本体的镜像一般。
  心神一进入残玉中,这个原本僵坐不动的“自己”眉目间立刻灵动活泼了起来,仿佛陡然间拥有了生命。
  这个分身就算坐卧行走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本体,他们既是彼此独立的,又是浑然一体的。
  而其中最大的神奇之处在于:玉中的时空与外界是不同步的。
  他曾用默诵经书的方法来测算时间,大致推断“玉中十日,外界一天”的结论。
  有了这块残玉,他可以用比旁人多十倍的时间来思考学习,用来推演蚀文更是无人可比。
  张衍默默看了看时间,现在大约是巳时中,也就是早上十点钟前后的模样,到晚上亥时,差不多是十二个小时,如果以十倍计算,那就是一百二十个小时,对他来说足足有五天的时间!
  他洒然一笑,在玉中端坐,以手为筹,开始掐指卜算起这篇十六字法诀。
第六章
前尘因果,定阳周门
  酉时末,张衍解读出来的六十四篇道诀完完整整摆在卞桥眼前。
  卞桥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说实话,这些法诀他本不能看懂其中一二,但当日胡胜余曾亲口说这经诗共能读出六十四篇道诀,现下张衍所书暗自契合胡胜余所言,足可以证明是当真能看懂其中真意。
  他在袖中的双手轻轻颤抖、显然已知自己大败亏输,只是嘴上犹自强撑,道:“此《漫曲经诗》艰深繁奥,师弟这番解读快则快矣,然其中是否无误卞某还不得而知,待我拿到胡师兄处再辨真伪。”
  眼见卞桥明明已经输了,却还耍赖不认,围观众人望向他的目光都是满含鄙夷,更有甚者出言冷嘲几句。
  卞桥尽管胸中怒火翻沸,但表面上却只能装作没有听见,心中却是暗恨,暗道:“今次且先让尔等得意几天,待回头再收拾不迟!”
  张衍一声冷笑,道:“如此,这份道诀便留在张某处,等卞管事辨明真伪再来寻张某不迟,告辞了。”他竟然一把将那张写有蚀文的薄纸连带致和丹一起收到袖子里,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卞桥万万没有想到张衍说走就走,他起身追了几步,望着张衍背影几次想开口,却又都把话咽了下去,想到胡胜余来日问自己索拿这份道诀,而自己又拿不出来……
  他脸色顿时一阵惨白,浑没有注意脚下凉亭台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虽靠两旁奴仆扶住才没有出丑,却也是大失颜面,再也不敢在此多留片刻,急急狼狈而去。
  今番令卞桥吃瘪,张衍心中却没什么快意。
  卞桥不过是奴仆之流,这个人虽然跟随了胡胜余不少时间,但是两眼浑浊,气息粗重,一眼就可以看出身上没有任何修为,虽然发黑齿健,不过张衍可以断定,那是长期服食上好丹药的原因。
  人生短短百年,只为了那些黄白之物奔波忙碌,到头来还不是黄土一坯?明明身在宝山也不自知,只是一个舍本逐末,贪图眼前小利的鼠辈而已。
  只是听说胡胜余这个人极为护短,自己得罪了他的管事,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张衍笑了笑,他在之前就已经将这个后果考虑进去了,也早有应对之策。
  摇摇头,他将这件事抛到脑后,一心整理起一天以来的收获,毕竟卞桥拿来的道书法诀内容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倒是便宜了自己,毕竟只是提升修为才是自己的根本。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所引发的后果却比他想象中还要大的多,短短几日之内,他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苍梧山,三观弟子纷纷找他攀谈结交。
  初时张衍还耐着性子应付,后来却感到烦不胜烦,索性不再外出解读道书,闭门参悟法诀,这才消停了不少。
  这一日张衍摆弄手中的残玉,他隐隐然觉得,这块玉当中好像还有很多秘密没有挖掘出来,之前他修为低下,所以很多地方的猜想无法印证,正当他想试一试心中想法的时候,却有人在外轻轻拍打大门。
  张衍不禁诧异,自从他推说闭关后,已经很少有人来拜访自己了。
  “门外是哪位师兄?”
  门外那人轻声喊道:“少爷,我是张喜啊。”
  张衍一阵欣喜,道:“哦,是喜伯?快快进来。”
  他起身开门,只见一个四旬出头,模样老实的中年人瑟瑟站在门口。
  这个张喜是他上苍梧山前唯一带在身边的仆从,自小在他府中长大,为人厚道实诚,原本是他父亲的书童,记忆中前身从不当他是下人,而是当叔伯长辈看待。
  张衍上山后,张喜一直住在山下,前日他拿到不少粮食后,还差人送下去了不少。
  只是张喜现在一脸愁苦,仿佛有什么心事。
  张衍看了看他的神色,关切道:“喜伯,夜晚山间凄寒,怎么这个时候上山?”
  张喜低头道:“已有三月未见到少爷,如今春寒料峭,少爷又向来身体单薄,老奴心中担忧,是以上来看看。”
  张衍洒然一笑,道:“我等修道人餐风饮露,寒暑不侵,喜伯无需忧虑。”
  张喜看了张衍一眼,神色间欲言又止。
  “喜伯来得正好,今晚便在此处住下,与我说些山下趣闻,苍梧山多有美景,改日再带些粮食随采买之人下山。”张衍自然能看出张喜上山别有因由,不过他这个人胸有城府,并不急于询问,只是一味招呼。
  见张衍要往里走,张喜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唉,少爷,老仆我有句话不得不说。”
  张衍回过头,温和地说道:“喜伯,我自小是你带大,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张喜连连叹息,道:“少爷在这苍梧山上已是三个春秋,掰指细算,可见多少人成仙了道?老太爷曾官至云州太守,老爷临终前也是对你期望殷殷,盼你光耀门楣,你本该读书应考,怎可在此耗费大好光阴啊!”
  张衍却是哈哈一笑,他走了两步,在一处站定,伸出一只手指着洞壁上方,道:“喜伯你看,这上面一首诗伴我三年,我却始终见而不识,今日一观,竟是深得我心。”
  张喜诧异张衍怎么突然扯到诗上,不过少爷既然对诗词有兴趣,自己当然乐见其成,他也是读过诗书的,凑过去抬头一看,发现这首诗落款时间是永平初年,便知道距今已经一百三十三年,可那字迹竟然深入石壁,犹胜初刻。
  他慢吞吞地念道:“金殿枯骨黄泥冢,浊酒半杯祭公侯,今朝一觉黄粱梦,只问仙人不问愁……”
  张衍一声感慨:“今朝一觉黄粱梦,只问仙人不问愁,说得好,说得好!喜伯你看,这正是我张衍心意之写照。”
  天不绝人,再世重生,今生大道之路豁然在前。他怎么会浪费上天赐予自己的机会而回去贪图人间富贵?
  张喜颓然摇头,少爷看多了神仙志怪,受此毒害甚深,虚无缥缈的神仙之事怎可听信?他叹道:“少爷,你资质不高,修仙无望,何苦……”
  “资质不高?”
  原本表情淡然的张衍神情略有异色,眉头轻皱,道:“喜伯,这话你是从何听来的?”
  杨喜吓了一跳,似乎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立时嚅嚅不敢言。
  张衍目光一闪,叹了一声,道:“你来时,周家人是怎么对你说的?”
  张喜不假思索,道:“周家人说……”
  还未说完,他脸色一白,顿时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嘴唇哆嗦了几下,“扑通”一声跪下,拉着张衍的袍服,泣声道:“少爷,周家人找到我说已知你在此处修道,着我劝你下山,否则当你试试周家的厉害手段,少爷,周家势大,我们惹不起啊。”
  果然是周家找上门来了么?
  张衍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摇了摇头,道:“喜伯,你这是上当了,周家人若知我所在还需找你作甚?岂非多此一举。”
  “什么?”张喜愣住了,“少爷是说周家不知你在此处么?”
  张衍冷笑一声,道:“他们先前大约也知道我在苍梧山中,只是这里又不是他家后院,找起我来还要些花费些手脚,可是你一来,他们自然轻而易举就能找到我了。”
  “啊?”
  “哈哈,姐夫到了山上几年,倒是长进了不少啊。”
  随着一声长笑,门外转进来一个身着白色襕衫的英武少年,他双目狭长,鼻梁挺直,嘴如一线,眉宇间透出一股傲气。
  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张衍几遍,突然一笑,道:“姐夫,求道长生有万般坎坷,千般关隘,似你这等资质,终生成就有限,有家姐在上,自然能护持你一生平安富贵,何必在这山中与寒露荒草相伴?还是回到家中,今后小心照看父母,做个凡人安度余生,岂不是逍遥快哉?”
  不等张衍开口,他又一笑,道:“虽然你此次私自上山,但是父母家人也知你受他人蛊惑,不会怪责于你,且速速随我回去吧。”他的话听起来像是规劝,但语气中一股不容置疑姿态却是尽显。
  张衍淡淡一笑,道:“父母家人?谁的父母,谁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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