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校对)第588部分在线阅读
布置完毕后,他落下身来,方才有闲往炉中看去,见陆中火气愈发旺盛,烟气平缓,并无波卷之象,在他离去这段时间内,当未起什么异动。
此刻陶真人正全神驭火,他也不上去打搅,略一思忖,就在阵中法坛上坐下,调息起来。
如此过有三日之后,外间无波无澜,并不见有人前来,而下方地炉之内却传出阵阵响声,震得地上石砾微微跳动,像是有一头巨兽在乱冲乱撞。
陶真人一摆袖,漫天烟气忽然收聚过来,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拢住,再往炉内压去。
半个时辰之后,那声息渐趋微弱,直至最后消去,他神色微松,把如意往臂弯一搁,缓缓站了起来。
张衍自法坛飘身下来,驾云到了近处,问道:“真人,不知底下如何了?”
陶真人笑道:“方才不过是那妖魔自知气数已尽,垂死挣扎,我已是将他压服,眼下容他再多活一晚,待得明日,把它神魂炼去,就可彻底了结。”
“等上一日?”张衍微微一思,道:“可是因那本命元珠之故?”
陶真人言道:“正是,此正值三大重劫,那本命元珠若无神魂接引,必会流落在外,若被邪魔妖孽得去,炼成宝物,那对我玄门极是不利,便是无人拿得,此珠也会靠着其内残存精血,吸收日月精气,慢慢重聚体躯,聚养魂魄,千数年后,还会出来为祸世间,是以我故意缓些动手,引得其回来,好一并处置,免生后患。”
张衍道:“真人所虑甚是,只是我等自到此处,已是过去三天,那几位怕也坐不住了。”
陶真人看一眼,语带深意道:“他们怕是不会来此了。”
张衍心中一动,道:“莫非与那声动静有关?”
陶真人笑了一笑,道:“此中情形无需我来说破,道友到时就知。”
张衍见他不愿说破,也就不在追问,稽首一礼,脚下生云,托体飞起,仍是回至法坛之上坐好。
陶真人虽是如此说,可不到最后时刻,谁也说不准会生出何等变故,因他并不放松,仍是谨守阵门。
一日很快过去,果是如陶真人所言般无波无澜,不见外间有人到得此地。
忽然天中生出异样响动,有晶线一道,破开罡云,直直往地火天炉而来。
陶真人淡笑一声,道:“早已等你多时。”
他不疾不徐站起,拿起如意,执住尾端,拿首朝下一指,霎时一道清气直奔地下而去。
可与此同时,炉下传来一声凄厉惨嘶,长长余音贯入耳中,仿如利刺一般,他不禁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忙把法力运起,将不适之感压了下去。手中动作却是不变,连连又打了十来道清气下去,直到彻底打灭了里间灵机,才停了下来。
那声音起时,张衍尚在法坛之上,案上山河图处浮现一道灵光,阵门一转,化为四面山壁升起,可下一刻,却似是遭了重击,一齐崩了个粉碎。
这四山一破,又四座大丘隆起护持,那尖声连破数十道阵门后,终是后力不济,被隔绝在了外间。
天中那道晶虹本来势疾如电矢,可忽然间似失了牵引,自空斜坠而下,砰的一声,砸在了山壁之上,破开了一个深深洞坑,不少山石滚落下来,好一阵才没了动静。
待一切平息之后,张衍知那妖物已亡,便挥袖开了阵禁,自法坛上下来。
陶真人见他到来,却是冲他一揖。
张衍微微一怔,往旁侧一步,讶道:“真人这是何故?”
陶真人叹了声,道:“我本拟此妖已是釜底游鱼,可未料百密一疏,不想妖魔还有这一门秘法,致我法体也稍稍有损,若是张道友在此,必是受创不小。”
他法力拿捏极准,既不多耗一分,也不少得一分,恰在本命珠赶至地炉之前将过元君一缕神魂炼化,可不防备其还留有一手,想也打算在本命元珠到来做翻盘之用,幸而张衍行事缜密,早早躲在阵中,才得以避开此劫。
张衍并不介意,笑道:“陶真人言重了。”
陶真人却是摇头,把如意朝山壁上一指,道:“这珠中还有一团钧阳精气,对道友大有裨益,可拿了去。”顿了顿,又道:“至于那炉中之物,贫道却是无颜再取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八甲九珠天地宝
陶真人只用了四日便炼化了过元君,可却用了整整半月才将天炉之火压下,驱散去了其内热力。
待将底下炼得之物取了出来,发现那天妖躯壳早已是化作八枚暗沉沉,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甲片,撞击时锵锵有声。
而那三枚本命元珠却未曾随火化去,只里间精血早是干枯,唯余坚壳尚在。
陶真人指着那甲片言道:“此物本是天妖躯壳,质材绝佳,而今又经地火淬炼,更是难得,张道友且收好了。”
张衍起袖一挥,分了四枚甲片出来,送至陶真人面前,恳切言道:“此番若不是真人相助,哪能如此顺利将这万年天妖降伏,更不用说取那件杀伐真宝时,也同样得了真人帮衬,到底还是在下有所亏欠,此物万望收下。”
陶真人沉吟片刻,微微一叹,伸手拿了一枚过来,便把余下甲片推了回去,正容道:“谢过道友好意了,贫道取一枚足矣。”
张衍一卷袖,把甲片俱都收了,洒然道:“好,不过下回有事,贫道还要劳烦真人。”
陶真人微笑道:“那是求之不得,只怕到得那时,道友瞧不上贫道这点微末手段了。”
张衍也是一笑,他把拿着那枚自天外回来的本命元珠拿出,请教道:“此珠既可吸摄钧阳精气,不知可否再使此法?”
这珠内钧阳精气与星石之中相比,好似不太精纯,不过再如何也是精气,若能取来,无疑能给自己及一门弟子带来极大好处。
陶真人用手指在那元珠上一弹,道:“道友可见此珠比其余元珠小了许多?”
张衍点头,道:“至少缩小半数。”
陶真人笑道:“道友非是天妖,无法以神魂相引,怕是难以运使此物去往重天之外,就是请了门中长辈施法,勉强发去,也休想能吸摄得半点钧阳精气来。”
张衍只是一问,也未抱有多大希望,听得不成,便洒然收了起来。
陶真人这时又道:“不过却可以此物本是天妖用来避劫脱灾,本身坚不可摧,尤其道友手中那五枚元珠,内还蕴有天妖精血,也算得天地间少有的异宝了,不定可以炼成一桩利器,只是这地炉经此一用后,怕还要再等上数十载,方能使得。”
张衍也是明白,此次虽是将过元君炼了,可那十余根青明木已有半数化作飞灰,需得设法将其替换了。
不过蓄火积热,至少也要等上数十年才可祭炼,若是长些,百载亦有可能,期间这地炉却是无法再用。
这时却听得天中有人言道:“此事何须日后,我可助师侄一臂之力,趁着坤元之火未退,将之引了上来。”
随话语声传来,天中现出一个肩搁鱼竿,头戴斗笠的少年,脚踩清气,自云中落下。
陶真人并不意外,笑着执礼道:“沈真人,清羽陶真宏有礼。”
沈柏霜冲他点点首,便算还过礼,口中道:“陶掌门见谅,我与张师侄还有几句话要言,还请道友回避一二。”
陶真人虽已破门出来开门立宗,但与溟沧这等庞然大物还远远无法相比,沈柏霜更是飞升真人卓御冥之徒,身份尊荣,因而他也无有不悦之色,打个稽首道:“贫道出来多日,心下挂念山门,现下也该回返了,沈真人,张道友,贫道便先告辞了。”
张衍知晓清羽门与鲤部相邻,不便长久在外,是以不再出言挽留,起手一礼,道:“真人慢走。”
陶真人如意一摆,天中飞来一道青光,落入了他袖中,而后伸抛出一枚法符,落地化为一只青鸾,他跨了上去,才刚坐稳,忽然转回头来,道:“沈真人,张道友来此,是为了寻得几味灵药,好炼成元婴法身,此前锺台派因承他之情,故而出力甚多,你把那郑惟行法相打散,恐要耽误他修行。”
沈柏霜朗声回道:“多谢道友告知,张衍乃我溟沧弟子,我自会为他打算。”
陶真人笑了笑,稽首道:“告辞。”那青鸾一声清鸣,便就挟风振翅,纵入云天了。
张衍一挑眉,他心知肚明,陶真人这回是故意出言帮了他一个忙。
沈柏霜打散郑惟行法相,那涵渊派与锺台不说势同水火,也无法维系往日交情了,而与南三派更谈不上和睦,如此一来,他只得另想办法寻药。
此间关节他若对沈柏霜言明,倒像是在埋怨其多事了,可由陶真人点了出来,沈柏霜身为他长辈,便是出于脸面,也不会置之不顾,定会替他设法筹谋。
沈柏霜看向张衍,神色缓和道:“张师侄,此回你不依仗山门炼化天妖,做得甚好,掌门师兄要是知晓了,也必是欣喜。”
张衍这几日与陶真人言谈,已是隐约想到有门中有洞天真人来此,其实也并不难测,过元君那处禁制若破,掌门秦墨白有一定会有所察觉,此间毕竟不比东华洲那处禁制,多半会再派人前来探查,为防出了什么纰漏,便道:“数日前天生异象,想来就是师叔出手了?”
在沈柏霜轻描淡写道:“不错,此辈似存歹意,我溟沧弟子岂能遭人欺辱?”
他初始见郑惟行举止古怪,徘徊逡巡,还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毕竟洞天真人之间非是生死仇敌,或是到了没有退路的地步,少有动手的。
可后来甘守廷、杭雨燕俱是赶来,三人一旦联手,那威胁必将大增,因而果断出手将郑惟行打落,此举还有震慑那南洲二人之意。
事后也是如他所料,甘、杭二人见势不对,便就退了回去,此后再未有北上举动。
张衍明白,沈柏霜口中所言溟沧弟子,实则只是指包括自己自内的十大弟子而已。
恐在其眼中,也只有这十人才能称得上是门中弟子,要是寻常后辈在此,怕连一眼也不会多看,更休说为其出头了。
这时他忽然想到一事,心下微动,故意问道:“师叔既与此洲洞天修士动手,未知其与我溟沧相比,高下如何?”
沈柏霜淡声道:“彼辈成就,怎能与我溟沧相提并论。”
又看了张衍一眼,道:“眼下你只需耐心修持,待得日后,自会明白。”
张衍目光微闪,退后一步,执礼道:“谢过师叔赐教。”
现下他已能肯定,此回秦掌门设题给他,应是暗存考校之心,且极有可能事涉那洞天之位,沈柏霜显也是看出了他的意思,因而给了他一个隐晦回复。
沈柏霜看了看那处地火天炉,道:“这处地炉直达地肺,东华洲中也找不出几处来,只可惜你道行尚浅,无法将那坤元真火引了上来,我数百年前曾来东胜游历,此次又回故地,就在张师侄洞府之内小住几日,顺便助你把此处料理妥当。”
张衍大喜,退后一步,稽首道:“那师侄这里就先行谢过了。”
沈柏霜笑了一声,把袖一扬,就有一股清气把二人一同托起,往西飞渡。
二人先前与过元君一场大战,使得神屋山中多有残破,峰崖倾覆,山岳折塌,因还有瘴毒在外,原先许多宗派山门所在俱是鸟兽死绝,草木枯烂。
好在诸派事先得过关照,不是躲了出去,就是藏在涵渊门中,陶真人设阵时又故意避开此处,因而未曾受到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