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校对)第480部分在线阅读
他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这才站了起来。此时那阵灵所化少女又走了上来,在他耳边轻语几声,不觉点了点头,他伸手入袖,取了一只木匣出来,双手捧着,呈至张衍面前,言道:“恩师,玄门各派长老弟子临去之时,曾留下许多书信,托弟子转呈恩师亲览。”
张衍随手拿过,启开一封看了,信中多是一些客套话,不外是来和他套些交情而已,接连看了几封下来,皆是如此,无有什么特别之处。便也没心思再多看,正要收起,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动作却是一顿,眼神微动了几下,这才一抖袍袖,将书信俱都收入了袖囊之中。
这时天中忽来一声清越啸音,他转首看去,见是一道灿烂金虹自远处而来,贴着峡中江水一路飞驰,不过须臾之间,就到了山下,只是因为禁阵阻隔,却是不得上来。
张衍讶道:“啸泽金剑?”
此剑通常只在龙渊大泽内用来传讯,在这里使出,却是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人,此乃是溟沧派飞剑传书。
他略作思忖,一探手,把那金剑摄了过来,拔开剑柄,将内中书信取了出来,看过之后,不由哂笑了一声,道:“果是不出所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得知我钧阳精气尽在我手,有人不太甘心,这回去一路之上,怕是不怎么太平。”
这封来信之人,所属名讳乃是苗坤,此人乃是秦掌门记名弟子,与他交情不深,现下忽然有书信来,足以判断出,此信不过是其托名而已,其背后真正传信之人应是掌门,故而此中内容,当十分可信。
魏子宏闻言一惊,惶恐道:“恩师,是徒儿自作主张,将斩杀风海洋一事宣言了出去,可是徒儿做错了么?”
张衍摇头一笑,道:“徒儿哪里错了,我若诚心隐瞒,你又哪里去知晓?”
三载前他放出消息,乃是故意为之。
他事先便曾想到,若是风海洋与自己生死不明,他也不曾传信出来,那承源峡外必定汇集六大魔宗高人,以便届时能接应风海洋。
在那等乱局之下,他一旦拿了钧阳精气出得星石,那么在回返溟沧派的途中,必然会遭到许多魔宗修士拦阻,说不准还会有难惹之人上来动手。
而现下却是不同,既然明确知晓钧阳精气在他手中,那无论如何,玄门诸派也要护他得安稳,以免此物被魔宗夺了去。
便是再有事端,也在玄门诸派之间,绝然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掌门这封书信,便是来此告诉他,在回返山门的前路之上,将会有三个他绝计无法抗衡的人出手拦阻,要他自己小心应付。
张衍沉思了一会儿,微微一笑,却是在法坛之上盘膝坐了下来。
魏子宏见他如此,怔了怔,道:“恩师,不回洞府么?”
张衍言道:“不必急于一时,为师自有道理。”
魏子宏不敢多言,躬身一揖,便自退开,到了一旁侍立。
张衍又对卢、章二人言道:“二位且去便是。”
卢媚娘和章伯彦虽不解其意,但二人也不会多说什么,也是施了一礼,走到了一旁坐下,调息理气,闭目打坐。
约莫有一个时辰之后,忽然天云中传来一声洪亮大笑,道:“张道友,可否容老道说几句话?”
张衍抬首看去,见一名清雅高瘦的老道人立在半空,其人满面红光,颌下一把白须随风飘拂,看去有道骨仙风之姿,他仔细瞧了几眼,竟是看不出此人半点底细,便起身打了个稽首,回言道:“前辈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那道人言道:“张道友,我来问你,你取这钧阳精气,是为溟沧派,还是为瑶阴派?”
张衍毫不迟疑回答道:“贫道以瑶阴之名前来赴会,自是当为瑶阴派思量。”
“好!”那老道人点了点头,又言道:“你可知这回去一路之上阻碍重重,有多少人要来觊觎于你手中之物,而你既不是为溟沧派争夺精气,恐不会有人来解救与你!”
张衍心思透亮,秦掌门来信,那便是告诉他,溟沧派是无法出面护持于他的。
要是他性命有忧,那溟沧派动手是理直气壮,可若那些人只为夺取精气而来,却并不伤他,那便不好有所动作了,否则瑶阴与溟沧派并无关系一词,也就立不住脚了。
这背后,却仍是精气之争的延续,而今局面,乃是玄门诸派与溟沧派的暗中博弈。
而他,正是在漩涡之中,要如何应对,只能看自己了。
那老道见他并不出声,便又言道:“老道道友一法,不知你想听与否?”
张衍打个稽首,道:“请前辈明言。”
老道言道:“你且记着,你若遇险,只需开口唤一声‘黄羽公’,我必来为你解围,可保你平安回返山门。”
此人言罢,哈哈一声大笑,忽然身化流光飞去,眨眼就杳无影踪。
第三百四十九章
化影分身
张衍方才与那老道一番对话,底下之人皆是听在耳中,都是不约而同的露出紧凛之色。
章伯彦看了看那老道离去方向,冷笑道:“黄羽公?我从未听说过此人名头,想来应是十派之中某一位前辈高人,稍候若府主出面求援,免不了也是欠下一份人情因果,算盘倒是打得极响。”
那龙鲤姒壬本是潜卧江水之下,此刻仰头探出水面,出声道:“老爷,怕个什么,这承源峡之下便是成江,此水直通东海,老爷也晓得小的弄水之能,可一路护送老爷平安出去。”
张衍略微一思,便否了此议,摆手道:“来拦我之人,必也是知晓你底细的,又岂会不提前做好提防?我若真如此做,八成要中他们的算计。”
魏子宏忽然灵机一动,上前拱手道:“恩师,徒儿这里有一策。”
“哦?”张衍面上露出些许兴趣,“徒儿说来听听。”
魏子宏挺直身躯,侃侃而言道:“恩师何苦现下急着离去,这山中有禁阵相护,不怕外敌来攻,在此处修炼上个一年半载,莫非那些人还能总候在那里不成?”
张衍点首道:“你这主意,换在平常,倒也不差,可这回情形不同,却是无法用在此处。”
魏子宏怔了下,疑惑道:“为何?”
张衍笑了一笑,道:“从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此事只有尽快了结,才能避免日后无穷后患。”
他罡云之中那钧阳精气还需数十载才能彻底炼化,按照道理而言,在此地修行也并无不可,只需一直拖延下去,那么这三人迟早是耗不过自己的。
可事情却不是这么简单的,因钧阳精气涉及到了诸派利益之争,不是弄些花巧就能躲过去的。
现下至少还有秦掌门在后看顾,诸派高人目光恐也一同汇聚在此,众目睽睽之下,那阻路之人也不至于太过不要脸面,只要光明正大的解决了此事,这些人将来就无有借口再寻他麻烦了。
魏子宏听得似懂非懂,但也明白自己这法子并不妥当,不禁忧愁道:“那又该如何是好?”
张衍宽慰言道:“前方阻路之人非是人多可以取胜,不过为师自有办法应付,你无需多虑。”
他把袖一摆,站起身来,对卢、章二人及那龙鲤姒壬言道:“我这启程,我走之后,就劳烦三位道友送我这徒儿就回得洞府。”
卢媚娘却是担心道:“府主,那些人若是对魏掌门出手……”
从适才那番言语中,她也听出阻路之人应是道行极高,若是打得擒住魏子宏,进而威逼张衍就范的主意,他们怕是护持不住。
张衍却不在意,道;“无妨,你们尽管跟来,必然无事。”
前面拦路之人,有他这正主不去找,当着当下同道之面,反而去为难一个小辈,那是连脸皮都不要了,如此做非但没有半点好处,反而会落人口实,让溟沧派找借口插手进来,或许有几人会当真有这般心思,但其后背后门派绝不会如此不智。且此行还有龙鲤护法,些许道行低微之辈,还不用放在心上。
再交代了几句后,张衍清喝一声,驾一道剑光纵起,他并不往极天之上借罡风行走,而是沿着成江江水一路向东,如此虽是慢了些,可若有什么意外,也随时可以借水遁遁走。
行去有两刻之后,陡然心生感应,仰首观去,见青天中垂下一缕淡淡白烟,落至前方江面上后,洋洋漫开,自里出来一人,手拿白玉尺,红袍金冠,神容清雅,胸前一把美髯,看去四旬岁数,只是双脚如真似幻,好似被一团烟霞笼住,他宏声言道:“可是张道友在前?”
张衍心中略微一动,他看得出来,此人只是一缕分身化影到此。念头一转,便把遁光勒住,踩云而立,从容打了一个稽首,言道:“正是在下,不知前辈是哪一位?”
那中年道人对自己名讳避而不谈,只是言道:“我欲请道友去我洞府小住几日,你可愿意?”
张衍摇头一笑,客气回应道:“晚辈急着回返山门,恐是不能久留,只能辜负前辈美意了。”
中年道人道了声可惜,又言:“我来此之意,想必道友也是知晓,不过此举似有以大欺小之嫌,便这样吧,我只出手一次,任你用什么办法抵挡,若能接下,尽可离去。”
张衍把手一拱,肃声道:“请前辈赐教。”
中年道人只是把袍袖轻轻一荡,刹那之间,那江上白雾似被飓风吹动,一气狂涌过来。
张衍只觉四面八方都有一股巨力压上身躯,他立时察觉到,此一击虽只是最为纯粹的法力攻袭,可对方道行实在太高,不是自己可以硬挡,因而毫不迟疑将法诀拿动,霎时清光乍现,立有一座硕大云阙在水上现出,他一纵身,化作遁光往里一走,便躲避了进去。
那云烟凶猛冲来,狠狠上去一撞,大巍云阙猛地一颤,发出连声爆响,但却不曾被破。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便自收手,背转身,把袖一甩,道:“道友请自便吧。”
张衍再起手一拱,便祭起一道遁光飞去天中,他拿住那枚云阙牌符,起了法力往里一探,发现仅这一击之下,其中禁制竟是被破了半数,若再遇上这般大敌,恐只能再挡得一下。
又飞遁有半个时辰之后,天中远远出现一团如山仿佛的黑云,沉沉压在半空,堵在他去路之上。
张衍神色不变,依旧往前飞驰,到了那黑云下方,耳畔只闻一声清昂啸声,忽然自其中探出一只禽鸟巨爪,大有千丈,趾足大开,遮天笼般地抓了过来。
这一回出手之人,竟是一个招呼也不打,上来便就动手。
张衍神色一凝,他本欲借水遁逃去,可冥冥中却有种感觉,若是真这么做了,任自己往逃去哪里,这一爪也必能将自己擒住,在这危机关头,他眼神闪动了几次,把手中牌符一摇,清光大开,依旧是把大巍云阙祭出护身,那利爪上来一抓,轰隆一声,整座云阙嘎吱作响,似要崩解一般。
那云中之人发力磨挫了一阵后,见并不能将他拿下,便把神通一收,那团悬空黑云竟于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张衍撤了云阙出来,天穹之中已是云开雾收,澄碧万里,了无浊痕。
他把那云阙牌符一探,发现内里禁制竟已是溃散了九成之上,显是不得再用了。
他面上不禁浮出一丝思索之色,从先前那二人来看,虽都只是分身化影到此,但法力之强横,已至不可思议之境,换了任何一个元婴修士来,都难与之匹敌,是以唯有躲避为上。
他再想了一想,也不急着赶路,而是寻了一处山头,盘膝坐下,运功调息了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才重新起身,看了一眼前方苍茫天地,便发一声喝,驾了遁光,望北飞去。
此刻极天之上,有一头奇大无比的红睛羽鹤,其背上坐着一名白发白眉,身披大氅的老道人。而先前那曾对张衍出过一次手的中年道人也赫然在旁,他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言道:“不想辛道兄也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