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狂澜(校对)第16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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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智超深为自己没看错人而欣慰:“如果钱将军知道的话,会不会派人刺杀汪将军?”
  “会的。”钱不离回答得很快,而听到答案的潘智超一下子就愣住了。
第二七零章
雄州危急
  “行刺杀之事过于无耻了,但两军对阵,本就是无所不用!”钱不离叹道:“身为一军主将,不能过分爱惜自己的名声,如果能以此换来将士的平安,我钱不离甘愿为万人所指!”
  潘智超缓缓把酒杯放在石桌上,凝视着钱不离。
  “大业之路、凶险重重,想我钱不离当年也自许为天下英雄,身为英雄自然要行英雄之事,不外光明磊落、问心无愧这八个字!谁知我刚刚崭露头脚,就受到了教训,姬胜烈派出刺客潜入福州来刺杀我,呵呵……也是我大意,当时险些重伤而死。”
  “从那之后,我就小心多了,谁知姬胜烈看到没有机会刺杀我,竟然转而把目标转到了自己嫡亲姐姐身上,连续数次暗杀公主殿下。我困惑了很长时间,姬胜烈弑父篡位在前,谋害嫡亲姐姐在后,可为什么这样的人能稳稳坐在王位上,得你们这些忠勇之士效命,而善良、纯洁的公主却在福州苦苦求生?英雄?呵呵……”
  钱不离这番话颇有震撼力,有些事情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如钱不离曾被姬胜烈被人刺杀,而有些事情纯属猜想假设,如姬胜烈弑父篡位,钱不离把真真假假的事情搀合在一起说,有很强的暗示效果。
  “你……你胡说!”潘智超的一个亲卫忍不住夺众而出,指责起钱不离来。
  “仗已经打到现在这种局面,我无需再用谎言取信于谁!”钱不离淡然一笑:“当你们知道汪将军被刺杀之后,一定在骂我钱不离行事卑鄙吧?”
  “这个……”潘智超一滞。
  “我就奇怪了,在我被姬胜烈被人刺杀的时候,怎么没看到有人出面指责姬胜烈手段卑鄙呢?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而已,姬胜烈可以刺杀公主、刺杀我,我也可以去刺杀他的将领,既然没有人去指责姬胜烈,就没有人有资格来指责我,行事要公平!我说的对吧?”
  钱不离这番话,纵使是最能言善辩的人也没办法反驳,如果说钱不离被刺杀还可以用上下尊卑的借口来强词夺理,刺杀公主就说不过去了。
  潘智超苦笑道:“看来钱将军今天是想把我留在这里了?!”
  钱不离朗声笑道:“我说为将者不能过分爱惜自己的声名,并没说一定要行无耻之事,潘将军太过虑了,这等事我可做不出来。”
  ※※※
  钱不离与潘智超在小孤山上饮酒赏秋的时候,雄州的战局已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梁山鹰得知皇城再次向宾州派出了援军,守护皇城的皇家禁卫军已经只有六千余人之时,做出了一个颇为疯狂的决定。
  梁山鹰明白,钱不离南征北战立下数次大功,力挽狂澜于不倒,是姬胜情赖以依仗的擎天柱,但钱不离对他的轻视,还有钱不离的部属对他的冷嘲热讽,都深深伤害了梁山鹰的自尊心。他从来没有象痛恨钱不离一样恨过别人,哪怕是当日因偷吃了一只狗而被鞭打时,也没有现在这样痛恨,人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可以清贫一生,但一旦品尝过富足的滋味,再回归清贫,他会感到非常难过。梁山鹰起事之前,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好不容易在风云际会中闯出了一片天下,深受下属敬畏,原本非常匮乏的自尊心也跟着一起膨胀起来,他梁山鹰不再是那个人见人欺、无权无势的平民了,谁敢侮辱傲视天下的他,他就要让谁付出代价!
  梁山鹰没有仔细想过,钱不离为什么要故意冷落他,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双方面的,你摆出一种姿态,对方自然要回报你一种姿态,可惜梁山鹰只看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不公,却没有往深里想过,这就是狭隘的小农意识在作怪了。此名词并不是歧视的意思,而是确确实实的现实,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如果得不到大批知识分子拥护的话,结果只能是失败,最主要的就是核心集团的眼光太短浅了。
  陈胜、吴广起义声势浩大,但篡取胜利果实的却是自己承认自己是流氓的刘邦,刘邦驾下如果没有萧何、张良等一众能人智士效死命,凭他的本事并没有登上舞台的资格。李自成初期被剿得落花流水,直到宋献策、牛金星等文臣投身过来之后,声势才变得越来越浩大。牛金星的能力虽然并不突出,但均贫富等口号都是他想出来的,打到北京之后牛金星当上了丞相,其势力竟然可以和战功赫赫的刘宗敏相抗衡,可见李自成对他的感激。
  梁山鹰最失败的地方,就是他以乱民起家,纵使现在的声势再浩大,也很难吸引才智之士去投奔,当年的李自成为了收拢牛金星,也是费心了心机,而牛金星总是找借口拒绝,文人的骄傲让牛金星不想以身侍贼,最后还是身陷大狱才不得不投靠李自成的。换句话说,梁山鹰的身边也始终缺乏为他出主意的人。怀才不遇的人虽然想在这乱世里立一番功业,但投奔姬胜情、贾天祥、焉或是天威大将军钱不离,都是比投奔梁山鹰要好得多的选择。谁都不想在今后跌足长叹,后悔自己明珠暗投了。
  做大事、成大业必须要集众人之力,汇众人之智,绝不可能靠一个人的小聪明就会搞得风声水起,饶是比常人多了数千年阅历的钱不离尚且在做决定之前,耐心听取其他人的意见,梁山鹰想靠着自己和一众目光同样短浅的兄弟打出一片江山,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空想。
  很多东西是无法叠加的,一百个近视眼聚在一起,也无法看清远处的东西,只能让自己更加迷茫。
  也许是太想报仇雪恨了,梁山鹰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钱不离一记重重的耳光,他倒是把自己的小聪明运作到了极致。在千山山脉中游荡的各股乱民逐渐集中,然后突然袭击了雄州的台安城,当然,这里的突然袭击不过是在转述梁山鹰的战略计划,实际上凭着‘游击队’的素质,他们很难做到突然袭击。可惜的是,台安城的守军只有两千人,他们纵使人人都是三头六臂,也无法阻挡六万余人的进攻。
  雄州皇家禁卫军大营的主将陶景得知了台安陷落的消息,不怒反喜,他已经和‘游击队’打了一年多交道了,对‘游击队’的战力了如指掌,不客气的说,他只需出动一千皇家禁卫军,就能把两万乱民打得落花流水!
  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小孩子搏斗,自然会轻松获得胜利,但如果天天打、月月打,打了整整一年多,再谨慎的人也会变得松弛下来,陶景做梦也没想到兔子一样的乱民也敢反扑,他认为只要驱马一冲,乱民就只有逃命的份!
  陶景命令一千皇家禁卫军据守巨鹿县,拦在乱民撤回千山的必经之路上,又留下两千皇家禁卫军守住大营,带领其余的大军去攻打台安城,之所以带这么多人其一是因为探知贼首梁山鹰也在台安城,其二是想毕其功于一役,七千骑兵组成一个大追击圈,那些乱民不管往哪里逃,也逃不出去。
  陶景甚至懒得派出斥候侦察台安城四周的敌情,驱兵急速赶到台安城下,修整了一夜,于第二天上午打造了一些攻城器械之后,就展开了攻城战。可惜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驻守台安的乱民拼死抵抗,陶景一连攻了五次,才在黄昏时分攻下了台安的西门,而皇家禁卫军的伤亡率远远超出了陶景的预料。这倒不难理解,皇家禁卫军是一支精锐的骑兵,他们受到的训练都与骑战有关,竖云梯、爬城墙他们就是外行了。而梁山鹰得到了钱不离的物资援助,此次又攻下了台安城,他们手中的家伙不再是赶鸡打狗的木棍,而是可以至人死地的兵器了。
  遭受到抵抗的陶景恼羞成怒,他亲自带领三千骑兵冲进城内,而其余的骑兵在沿着两翼包抄过去,按理说,赖以持仗的城墙已经失守,城内的乱民应该开始逃走了,陶景下了决心,他要把这些乱民全都杀光!
  活跃在通州的影子团,把很多情报都传了过来,梁山鹰投靠姬胜情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陶景知道这件事,可惜他却没有考虑其中的政治影响。以往乱民们见势不妙就会逃走,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从无拼命之心,再说装备上也相差太多。而现在不同了,他们现在是一支隶属与公主姬胜情、名声言顺的军队,凭空多了几分底气,加上梁山鹰的煽动力非常惊人,如果再把梁山鹰的军队当成是一块豆腐,那就是陶景的大失误了。
  而梁山鹰也明白,在野外与皇家禁卫军作战,纵使自己带着十万大军,也抵挡不了多长时间,看过了天威军的训练、士气,他知道自己的军队与正规军队有多大的区别,所以梁山鹰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他要打的是巷战!至于城墙上的抵抗,那是为了麻痹对方主将才去拼命的。
第二七一章
饮鸠止渴
  陶景带着大军冲进了台安城,城内到处都是奔跑呼号的百姓,因为梁山鹰已经把百姓们从家里驱赶到了大街上,用以迷惑敌军,这一招确是心狠手辣。而陶景本就满腔怒火,在说他认为乱民的装束和百姓也没有多大区别,哪里还顾得上许多?三千皇家禁卫军举起了武器,从城门一直杀到中街,无辜的百姓眨眼间就枉死了数千人。
  梁山鹰马上下令,用滚木擂石堵住了西门,随后无数穿着铠甲的、或衣衫褴褛的、目光狰狞的、或心惊胆战的乱民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扑向皇家禁卫军。
  越靠近中街,街道上的障碍物就越多,陶景以为这是梁山鹰企图用路障拖延他们的速度,以便从别的城门逃命,但看到无数乱民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之后,他才明白过来自己中计了。可惜纵使局势到了如此危急的程度,陶景也没把乱民放在眼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多少杀多少即是。
  巷战进行的空前惨烈,乱民们毫无章法的挥舞着长剑和刺枪,冲击着腹背受敌的皇家禁卫军,还有一些乱民干脆爬到了房屋顶上,掀起砖瓦当武器,向下拼命抛掷,当然,这种武器对铠甲俱全的皇家禁卫军来说,杀伤力非常有限,不过在如雨点一般的砖瓦下,皇家禁卫军的战力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每一个皇家禁卫军士兵都要面对数个乱民,这时候闭一下眼、闪一闪身,或者战马受惊,很可能被人趁虚而入,中上致命的一击。
  一字长蛇阵倒是军事上比较常用的阵势,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但是在城县里的街道上摆出了纵向的长蛇阵,又被人包围,局面就变得异常危急了。
  皇家禁卫军表现出了强大的战力,饶是在这极其不利的情势下,往往要数个乱民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击杀一个皇家禁卫军士兵,可惜乱民们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来,而皇家禁卫军的将士却越打越少。
  梁山鹰眼见自己的士兵伤亡惨重,眼光愈发阴霾起来,只需要一千!没错,只要钱不离能给他一千张长弓,他把弓箭手布置在双侧的房屋上,伤亡绝不会这么大!梁山鹰在痛恨着钱不离,仇恨往往能蒙蔽人的双眼,而对一个目光本就不怎么长远的人来说,他更会一心往牛角尖里钻。梁山鹰想不起来半年前的冬季,他还靠着兽皮取暖,更看不到身上明亮的铠甲,腰间华丽的长剑,还有身后一众装备俱全的亲卫,他只能看到仇恨。
  其实钱不离虽然反感梁山鹰的狂妄,但是在援助上还是非常尽心尽力的,至于长弓么……现在连黑豹军还没有装备完善,怎么能分出大批长弓交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嫡系就要有嫡系的待遇,从春秋战国开始一直到国民党中央军与地方武装的待遇差别,这个道理千古皆使然。如果把嫡系也享受不到的东西交给外人,那还叫什么嫡系?钱不离是个深知轻重缓急的人,这段时间来已经陆陆续续给梁山鹰送去了数万套装备,而且钱不离还不象内阁一样,征召民夫是赋役的一种,百姓都是白干活,他要给钱的,这些都是钱不离自己掏腰包,还能让他怎么做?把天威军分出一部分交给梁山鹰指挥?或者干脆把神器交给梁山鹰?笑话!!!
  这就是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了,一个人落难之时,赠给他一升米,他会感激你的救济,如果赠给他一斗米,他心里就会有想法了,你明明有万贯家财,能给我一石为什么只给我一斗?
  绕到东门阻击逃兵的皇家禁卫军连逃兵的影子也没有看到,而城内却喊杀声震天,他们明白陶景将军落入了埋伏,急忙奔回西门,却见城门已经被滚木擂石堵满了。这个时候想把滚木擂石清理干净无疑是浪费战机,皇家禁卫军们借助云梯,攀爬到了城墙上,从后方支援陶景,可惜,现在已经大势已去了,他们不但救不回自己的将军,连自己也陷了进来。
  巷战一直打到了深夜,最后只有三百余名皇家禁卫军见破敌无望,遂从城墙上爬了下来,飞奔回大营报急去了。
  台安城一战,梁山鹰是最后的胜利者,不过他这个胜利者心里也不少受,因为他的士兵在这一战中竟然伤亡了一万七千余人!而且军心也浮动起来,这场胜利实在是太艰难了。
  梁山鹰向全军发布战报,战报中的战果竟然是己方伤亡九千余人,全歼皇家禁卫军三万三千人,这种滑稽的战果瞒不过天威军士兵,可是对没什么见识的乱民来说,倒是很难辨出真伪。没想到啊没想到!号称天下第一雄师的皇家禁卫军被我们兄弟杀了这么多人,一时间,不少连训练也不知为何物的人心里都飘飘然起来,在他们心目中,大头领梁山鹰的光芒已经超越了那战无不胜的钱不离。当然,如果战报属实的话,就连钱不离也不得不承认,消灭了三万多皇家禁卫军的梁山鹰确有和自己一争长短的本钱。
  更有人去拍梁山鹰的马屁,说大头领翻掌定乾坤,什么略施小计即灭敌十万,梁山鹰倒是严厉斥责了他们,战报就是战报,绝不能作伪,消灭了三万三就是三万三……
  随后梁山鹰又施辣手,给台安城内几十个富商和贵族安上了里通叛贼的罪名,把他们满门抄斩,其家财也全部充公,这笔钱梁山鹰自己分文没要,都分给了众将和士兵,同时把公主姬胜情的许诺抛了出来,他私自小小篡改了一下内容:率先攻上皇城者封为爵!而最关键的一个内容则是:守护皇城的皇家禁卫军兵力只在六千人!
  梁山鹰的话在全军引得一片哗然,三万多皇家禁卫军尚且被弟兄们干掉了,六千多人算个屁?而且大头领这么大方,如果打下了皇城,赏赐只会更多,再加上公主的赏赐,还有爵位……不知道有多少人沉浸在未来的幻想中,原已有些低迷的军心复振,只要再拼一次,将来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趋利而往是人的本性,但是如果蛊惑一支军队趋利而往,则无异于饮鸠止渴,就象吸毒一样,短时间的兴奋会带来更长时间的失落,可惜梁山鹰别无他法,只有利益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让军心振作起来。
  台安城打响的时候,钱不离刚刚与潘智超分别,此次会面并没有任何实际效果,钱不离也没想马上实现什么,只要再做一番功夫,让姬胜烈对潘智超产生疑心,他的目地就达成了。如果换了主将,局势应该能好一些,潘智超这个家伙……纯粹是被自己打怕了,兵力上明明是宾州军略占优势,但潘智超就是不出头,这让钱不离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想以较小的代价歼灭敌军,就要在运动中寻找机会,这可不是钱不离说的,运动战所产生的以弱胜强的效果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见,谁知潘智超就是不陪自己运动,而钱不离在兵力上略占劣势,又不能分出一支军队去突袭潘智超的后方,不在此地与宾州军交战、全军出发另外开辟战场更是一个笑话,补给线怎么办?六万大军每一天所需要的粮草都是异常惊人的。自古以来,能在失去了补给的情况下依然打胜仗的军队少之又少,做得最好的莫过于那支走了两万五千里长征的军队,不过一个饿了两天的人也许有力气趴在地上扣动扳机,让他站起来轮起大刀片看看?
  在冷兵器时代补给就是一切,兵书上总是说某城某山某个码头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为那正是连接补给线的要害之处。前几天曾经有一个有些名望而自认怀才不遇的人毛遂自荐,投奔在钱不离帐下,钱不离只忍了一天就忍无可忍,把那个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更加藐视敌人的才智之士给赶走了!他居然出主意让钱不离绕开宾州军,攻打宾州的东境,穿入江州,与魏悲回合兵一处。这主意简直是把潘智超当成了一只蠢猪,不错,从潘智超死守不战的情况看,他接到的命令就是守住宾州境土,但如果天威军跳到了其他战场上,潘智超会毫无做为、守着宾州不出动?如果潘智超突然南下,攻打通州府,活捉了姬胜情,他钱不离也会跟着完蛋!守在通州府的那七、八千常备军能派上多大用场?!
  兵书上有一个名词:推进,顾名思义,推进是很稳固的进击方式,所谓以奇招制胜,那是在正面战场毫无希望的情况下才会做的行险一博,现在钱不离也算是拖家带口的人了,不是危难关头,还应该以稳妥为上。
第二七二章
深陷
  宾州军派出了一千盔明甲亮的皇家禁卫军来到天威军大营门前,准备接回死难将士们的遗骸,已经答应过的事情当然要做到,钱不离命令士兵把栅栏上挂着的头颅都摘了下来,与尸体一起交到了皇家禁卫军手中,右中朗将汪泓的首级也从土里挖了出来,钱不离还特意找了个不失华丽的匣子,把头颅装在匣子,这也算是一种尊重吧。
  信义是非常重要的,对一个上位者来说,哪怕你实际上并不讲信义,也要尽量让其他人认为你是个讲信义的人,这叫形象工程……眼见宾州军大营举行了非常隆重的迎接仪式,钱不离只是举着望远镜看了看,就回去休息去了,这虽然是一个进攻的机会,但如果真要做战的话,很可能会因小失大,再说打起来胜败损失还无可预测,搞不好却会留下笑柄。
  三天之后,顾坚来到了天威军的大营,与他同行的人自然是那愤而远走的周抗,周抗虽同意与顾坚一起来到宾州,以当面向钱不离辞行,但他的心情性格都变了些,最显著的就是沉默,整日里沉默不语,顾坚问上十句,他至多回答一句。
  张贤在回宜州府的路上,夜里去新建造的驿站里休息,竟然正好碰上了顾坚和周抗,周抗自然是很反感张贤,但张贤却知道钱不离等人对周抗的评价,死皮赖脸的缠上来,一个劲夸奖周抗,还说钱不离钱大将军是如何如何的欣赏周抗。谁知周抗越听越来火,自从他投诚过来之后就被闲置起来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小半年来他只见过钱不离两次,平日里还总是受小人的闲气,而张贤无疑是小人的头目,此刻见张贤拼命套近乎,还以为张贤在正话反说,故意侮辱自己,遂当场拍案而起。
  不过周抗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不能影响张贤,不能得罪的人最好一个也不要得罪,这是张贤的准则,他竟然缠着顾坚和周抗不放,哪怕周抗纵马急奔,他也咬着牙在后面跟着,周抗很可能会被钱不离起用了,如果这段梁子不化解,以后少不了小鞋穿。
  钱不离听说顾坚几人到了,亲自迎出了帅帐,这面子是给足了,周抗本想看到钱不离之后就马上辞行,料钱不离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为难自己,此刻看到钱不离欢笑、热情的样子,不由犹豫了一下,这时候辞行太不礼貌了,还是进去坐一坐再说,谁知这一坐,周抗就彻底陷了进来。
  “周抗,听说你前一段时间受了些委屈?然后愤而出走、想跑到关外去了?”分宾主落座之后,钱不离开门见山的说道,他的嘴角露出了笑意,不过却很和善:“你这不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么?”
  “我……”周抗心头纵使有千万委屈,也被这‘耍小孩子脾气’几个字堵住了,如果把委屈都倒出来,指责钱不离闲置自己,然后辞行的话,岂不是自己证明自己是个小孩子?
  钱不离一笑:“周抗,一直没机会和你闲谈,今天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我来问你,天威军屡战屡胜靠的是什么?”
  什么叫没机会?是你不给我机会!周抗心中郁闷,但嘴里却很‘规范’的回道:“全靠大将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周抗,你这话有很多人都会喜欢听,但不包括我。”钱不离脸色变得有些严肃了,轻叹道:“这份大基业绝不是靠一人之力就能支撑起来的,而天下之难事莫过于识人、用人,不是我妄言,在这方面我倒是有一定的长处。”
  “大将军这种长处在下已经领略到了!”一提起用人,周抗就一肚子委屈,听到钱不离还在自吹自擂,遂忍不住顶了一句。
  钱不离没有生气,只挥了挥手,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只有程达还留在帐中。周抗心中有些吃惊,他身为游侠仗剑行走四方,手底下血债累累,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钱不离竟然敢独自与他交谈,显得心中非常信任自己。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钱不离不会仗着手中有天威而无视危险,对这等上位者来说这种冒险是非常不值得的事情,除了信任以外确没有别的理由。
  “我有自己用人的道理。”钱不离沉吟一下:“比如说杜兵与郑星朗吧,论骑战经验、军中履历、身份地位,郑星朗皆在杜兵之上,但是……我为什么一定要任命杜兵为主将呢?”
  “这个……”周抗虽心中有气,但还是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坦白说出来,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杜兵是你的心腹!
  “你不会认为杜兵是我的心腹,所以我才重用他的吧?”钱不离含笑说出了周抗不敢说出来的答案。
  周抗看着钱不离的微笑,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先在血腥的江湖闯荡,后投靠姬胜烈走上了诡异的政场,在生与死的磨练中,已经磨练出了敏锐的直觉,从钱不离的笑容、眼神中他却看不出一丝恶意,能看到的只有坦诚。迟疑了半晌,周抗一咬牙点头道:“不错!”
  “呵呵……那你就小瞧我了。”钱不离笑着摇了摇头:“杜兵虽然机智多变,但经验欠缺了些,而郑星朗虽然经验丰富,但心有顾虑,所以我才命杜兵为主、郑星朗为副。”
  “不知道大将军所指……郑将军的顾忌是什么?”
  “战机变化多端,而又稍纵即逝,有些时候一个迟疑,就会酿成大祸!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就是这个道理!当日我坐镇宜州,杜兵与郑星朗征战洪州、通州,两地相隔甚远,我的命令交给信使,纵使日夜兼程最快也需要五天才能送到天威军众将官手中,而他们的战报也需要同样多的时间传到宜州府,所以说,我的命令会或多或少跟不上前线战局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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