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艺术家(精校)第19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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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八卦小报
  电影放映完毕之后,媒体就再也没有找到埃文·贝尔的身影了,这让他们大为扼腕。不过艾玛·沃特森却是知道,在电影临近结束时,埃文·贝尔就低声道了一句“再见”,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了。其他正在关注电影的人,只会以为是工作人员,或者是去卫生间的观众而已,没有任何人留意到埃文·贝尔的离开。
  虽然有些遗憾,没有能够正式地和埃文·贝尔合影,但艾玛·沃特森却是知道,如果一直规规矩矩的听别人摆布,那么那就不是埃文·贝尔了。今天埃文·贝尔的行踪会被发现,本来就是意外,在观看完电影之后,就悄然离去,的确是埃文·贝尔的行事作风。
  回想到刚才埃文·贝尔弯着腰,蹑手蹑脚离开的背影,艾玛·沃特森不由轻笑了起来,在看看眼前媒体记者们懊恼的表情,就越发觉得心情畅快起来。心中那一点淡淡的遗憾,也就悄然消失了。
  对于记者们来说,埃文·贝尔的离开就没有那么美好了。自从埃文·贝尔抵达伦敦之后,他的行程就让记者们捉摸不定。之前拍摄“真爱至上”那几天行程倒是很透明,可是电影剧组完全封锁消息,让他们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可随着电影拍摄完毕,埃文·贝尔似乎就在朗廷酒店里消失了,所有记者都没有料到,埃文·贝尔居然会搭乘地铁出行,这对于任何一位小有名气的艺人来说,都是一件十分稀奇的事;好不容易,今天在“哈利·波特与密室”的观影会现场捕捉到了这位神龙不见摆尾的大爷,居然又被他溜了。这如何能让记者们不扼腕。
  所以,第二天伦敦大大小小的娱乐报纸都报复性地在头版头条的位置,将埃文·贝尔和艾玛·沃特森的照片摆放了上去。大有“既然你一直不希望被拍到,那么努力曝光你就是我们的责任”的架势。
  “世界新闻报”选择的是影迷形成包围圈,埃文·贝尔和艾玛·沃特森在这之中历史性会面的照片。如此一看来,倒有些“罗马假日”、“诺丁山”的电影海报风格,粗略一看,还以为是大明星和小粉丝发生恋情的电影宣传海报;仔细一看,就会认为是埃文·贝尔和艾玛·沃特森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照片;再认真一看,才会发现,大家的表情都不是那么回事,无论是影迷还是艾玛·沃特森本人,倒像是一个粉丝见面会的场面,不过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果再搭配上“世界新闻报”头版头条上那惊悚的红色字体大标题,“埃文·贝尔与艾玛·沃特森?罗曼史的开端?”真是让人不误会都不行。
  显然,这本来就是“世界新闻报”的目的,他们就是要让读者误会,认为埃文·贝尔和艾玛·沃特森产生了绯闻。至于报道本身,倒没有失实,毕竟当天在场的人可不少,如果报道完全是错误的,想必也会让读者骂声不断的。但是,“世界新闻报”却采用了一种模糊焦点的方法,报道了昨天的情形。
  报道之中,将前因后果只用了一句简单的“艾玛·沃特森参加摄政街的‘与影迷一起观看电影’活动,埃文·贝尔翩然出现”就概括了,然后把重点放在,两个人见面时是如何梦幻如何美好,特别把艾玛·沃特森少女情怀、小鹿乱撞的心态进行了放大描写,最文章的末尾,再以一句“传闻,艾玛·沃特森是埃文·贝尔的粉丝”结束了这篇稿子。丝毫不提,电影放映结束,埃文·贝尔就提前离开电影院的事。文章阅读下来,脑海之中恐怕也只剩下“艾玛·沃特森喜欢埃文·贝尔,埃文·贝尔也友好回应”的信息了。
  如此报道的媒体,自然不止是“世界新闻报”一家,大家都是要博销量的,新闻如何劲爆就如何写,这是常识。“世界新闻报”是“太阳报”的周日版,单独命名为“世界新闻报”而已,周一时,“太阳报”就在后续报道中,将埃文·贝尔当晚进入酒吧的照片,还有艾玛·沃特森以前和朋友在学校派对里聚会的照片,拼接到了一起,亲手炮制了第二波绯闻。
  虽然很快就被人看出了异常,毕竟艾玛·沃特森才十二岁,进入酒吧完全就是一件荒谬的事。但埃文·贝尔和艾玛·沃特森的“绯闻”还是无法遏制地蔓延了开来。
  埃文·贝尔早在去年诽谤事件之后,就已经正式宣布十一工作室封杀“世界新闻报”了,显然看来,“世界新闻报”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得寸进尺了。事实上,“太阳报”在英国,本来就是以中下层读者为目标受众,依靠低俗、粗糙、哗众取宠的方式博取销量。这在世界范围内,并不稀奇,比如说中国香港的“壹周刊”、“苹果日报”;比如说美国的“国家询问报”、“纽约邮报”都是个中代表。他们不在乎事实,不在乎真相,唯一在乎的就是爆点能够带来的销量。
  埃文·贝尔一直没有把“太阳报”放在眼里,身为前职记者,他很清楚这些为了爆点为了销量不折手段的八卦小报,完全就是癞皮狗、水蛭,和他们计较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你与他们计较,骂战,甚至动手,这正好就中了他们的计,他们还巴不得多一些爆料。就曾经有狗仔记者,估计用相机凑到艺人的下巴上去拍照,惹怒艺人,导致艺人出手打了那名狗仔记者。结果,这名狗仔记者绑着绷带以受害人的姿态出现,博取了大量关注的同时,其所在的八卦小报更是销量卖翻天。
  所以,对付这种无聊的八卦小报,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任由他们去蹦跶,就好像哗众取宠的小丑。袖手旁观时,反而会觉得很有喜感。
  埃文·贝尔坐在飞机上时,翻阅着“太阳报”,自己和艾玛·沃特森的“合照”放在头版位置,左边是自己坐在吧台上,不远处的舞池里,艾玛·沃特森正和朋友跳舞着,抬起头时,恰巧望向了埃文·贝尔的方向。如此看来,还真有些说服力。
  “无聊的时候翻翻,还真有一种看小说的感觉。”埃文·贝尔笑容满面,那灿烂的模样一点郁闷都看不见,倒像是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伊登·哈德逊翻了一个白眼,“那到底是谁去年暑假一脸委屈地对着媒体破口大骂,认为他们侮辱自己清白的?”
  埃文·贝尔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这是一个底线的问题,如果他们污蔑我和沃特森共度春宵了,那么我就会义正言辞地反驳他们,因为他们捏造了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事实。”
  伊登·哈德逊转头看了看一脸大气凛然的埃文·贝尔,无语。就眼前这淡定的男人,就眼前这个把“太阳报”当做小说来看的男人,就是刚才在机场被记者围堵时,狠狠回击了一把的腹黑男人!对,腹黑。
  埃文·贝尔离开朗廷酒店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记者都赶到了机场。记者当然不是为了来送机,而是为了询问埃文·贝尔对于“太阳报”的爆料有什么看法。埃文·贝尔倒是很淡定地说,“我的确是去了酒吧,的确是见过不少美丽的女士。不过,我并不记得其中有一位姓沃特森的。另外,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太阳报’所说的沃特森女士,不是才十二岁吗?她进入酒吧应该是违法的吧?所以,我想我的记忆是正确的,我的确没有在酒吧里见过沃特森小姐。”
  看着眼前镇定从容的埃文·贝尔,记者倒有些失望,他们原本还希望埃文·贝尔破口大骂呢,这样就又有新闻了,看到埃文·贝尔和“太阳报”对掐,这绝对精彩。结果,就有一名记者提问到,“贝尔先生,那么,你对于‘太阳报’捏造事实的做法不生气吗?”周围一片记者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伊登·哈德逊清楚地记得,埃文·贝尔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如沐春风,然后用着轻快活泼的语气回答道,“你有必要和一只见人就咬的疯狗计较吗?我想,我宝贵的时间还是留给美好的下午茶吧。”
  腹黑,绝对是腹黑。不动声色之间,就把“太阳报”等同于疯狗了,而他的脸上还带着那比伦敦糟糕天气明媚无数倍的笑容,然后悠然自得地转身进入海关了。然后,伊登·哈德逊就看到了记者们眉飞色舞的兴奋,溢于言表。
  只是,伊登·哈德逊似乎忘了,他自己就是腹黑的代表,他和埃文·贝尔,至多也只能算是半斤八两罢了。
  “那这小说怎么样?”伊登·哈德逊看着把“太阳报”当做杯垫放在桌子上之后,随口问道。
  “三流都不如吧,看了还觉得降低自己水平。”埃文·贝尔一副认真探讨摸索的模样。
  就算他已经认识埃文·贝尔快五年了,伊登·哈德逊此时依旧觉得眼前的家伙绝对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能力。不过,估计“太阳报”也不会罢休吧,这八卦小报的确就像是疯狗一样,巴不得埃文·贝尔和它对掐呢。
  想到机场那些记者将埃文·贝尔的“疯狗”言论报道出去,“太阳报”气急败坏的反驳,然后像跳梁小丑一般唱着独角戏的模样,伊登·哈德逊脸部的肌肉不由放松了一些。
第451章
世外小岛
  “世界新闻报”,准确来说,应该是“太阳报”的反应,埃文·贝尔不知道,他也不在乎。离开了伦敦之后,他就暂时把那一切纷扰跑到了脑后。
  斯德哥尔摩,瑞典首都。这个被成为北方威尼斯的城市里,却有着威尼斯所无法比拟的美景,雪。这座已经有七百多年历史的老城,此时已经被白茫茫的雪色所覆盖,遮天蔽地的白雪将古老的斯德哥尔摩粉刷成一个洁白的世界。由于两次世界大战之中,瑞典都是中立国,所以让这个国家免受了战争的破坏,这位城市依旧保留着遥远年代所遗留下来的财富。装饰着雕花和时刻的城墙、石砖砌成的古堡、狭窄蜿蜒的街道,让斯德哥尔摩散发着古老而年轻、典雅而繁华的气质。
  金碧辉煌的宫殿、气势恢宏的教堂、高耸入云的尖塔、错杂如棋盘的街道,构建出了中世纪古城区的风采;高楼林立、街道整齐、苍翠的树木与粼粼的波光交响映衬,组合成了新时代城区的繁华。汽车、飞机、鱼鹰、海鸥在白雪覆盖的城市来往交错,抬头望去,远处星罗棋布的卫星城,带来一抹如烟似梦的感觉,让这个“和平的城市”气质越发出众起来。
  抵达斯德哥尔摩时,机场没有看到任何媒体和粉丝的身影。倒不是埃文·贝尔在瑞典声名不显,而是因为没有人料到埃文·贝尔来斯德哥尔摩干什么,这完全就是他的个人行程。待埃文·贝尔离开阿兰达机场之后,他到瑞典的消息才在网络上传播了出去。
  去年暑假的时候,埃文·贝尔就曾经到过斯德哥尔摩,虽然只停顿了三天时间,却对这个有点像威尼斯、有点像巴黎、还有点马德里味道的城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离开被连绵不绝的森林所包围的阿兰达国际机场,埃文·贝尔却没有第二次拜访这座城市的欣喜,因为抵达斯德哥尔摩之后,伊登·哈德逊就有些异常。
  虽然伊登·哈德逊的冰山脸从来就没有真正开怀过,但埃文·贝尔还是可以感觉出他那冰山脸之下的生硬和冰冷。此时,伊登·哈德逊那僵硬的脸上冷意更添两分之外,还有些走神,出神地看着地铁之外熟悉而陌生的城市风景。
  埃文·贝尔的记忆中,从他们两个认识以来,伊登·哈德逊就没有回过瑞典。埃文·贝尔一直都以为伊登·哈德逊就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只是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瑞典人罢了。这一次,伊登·哈德逊突然和律师事务所请假,赶回瑞典,这件事本身就透露着诡异。埃文·贝尔没有询问的唯一原因,就是伊登·哈德逊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现在,抵达斯德哥尔摩之后,伊登·哈德逊表现又更加反常了,这让埃文·贝尔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与“以舟代步”的威尼斯不同,“北方威尼斯”斯德哥尔摩虽然也是一个岛屿城市,但其主要交通工具却是地铁,这座城市的地铁穿过海底,四通八达。往地铁的窗外看去,这个湛蓝色的世界透着一股冬天的清冷,就好像伊登·哈德逊骨子里那股冰冷而孤傲的气质。
  瑞典出帅哥,这在世界范围都公认的事实,曾经还有一个旅游网站做过投票,斯德哥尔摩就在全球盛产帅哥城市的排行榜中一举夺魁。平均六英尺的身高,如雕塑般的好身材,金发碧眼的俊脸,还有北欧水土所孕育出来的气质,总是让人过目难忘。显然,伊登·哈德逊就继承了英国和瑞典两个国家帅哥的优良血统,窗外幽蓝的光线映在伊登·哈德逊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一头微卷的金色短发也变得凌厉起来,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冽气质,更是宛若在平静海边徐徐前行的大冰山,让周围的温度都降温不少。
  转车,转车,再转车。埃文·贝尔跟着沉默不语的伊登·哈德逊一路坐着地铁,辗转了约莫近两个小时,然后又换了一趟公车,乘坐了一次轮渡,这才抵达了一个陌生的小岛。斯德哥尔摩城市主要有十三个岛屿和一个半岛,如果再加上郊区的岛屿,就足足有两万四千个,埃文·贝尔就算方向感再好,此时也弄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了。说是离开了斯德哥尔摩城市范围了也是有可能的。
  跟在伊登·哈德逊的身后,埃文·贝尔很淡定地在打量风景。郁郁葱葱的森林沿着小岛的岸边一路延伸,白雪在地面上铺陈开来,与岸边的浮冰连接在一起,整座小岛,就连空气里都漂浮着清冷的味道。如果伊登·哈德逊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话,再加上对他不管不顾的父母,他的冰山气质倒是有合理的解释了。
  沿着被白雪遮掩的枯草地之间的鹅卵石小道,一路离开海岸边,往里走去。小岛上的寂静带着一些空旷,间或传来的风声夹杂着海鸥的叫声,也荡出悠长的回音。这似乎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镇子,视线的尽头可以看到七八户人家的模样,没有高楼大厦,最高的一栋建筑也只是一个三层的小楼而已,占地面积似乎也不大。
  距离建筑群近了,可以看到人影逐渐多了起来,甚至有些不正常得多。只是,眼前的人们,黑鸦鸦的一片,偶尔露出的其他色彩,也只是隐藏在黑色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衫而已。这座小岛原本就足够清冷了,冬天的雪花和冰块将四周都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现在又看到一片压抑的黑色,更是让人不由打了两个寒颤。埃文·贝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虽然也是冷色调的灰色和褐色,但至少还带着一些温暖的感觉。
  看到埃文·贝尔和伊登·哈德逊走过来的身影,路过的人停下脚步,表情似乎有些疑惑,然后就又匆匆地离开了。这又有些奇怪,按道理说,小岛上就这么几户人家,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肯定都是互相认识的才对。但为什么现在大家都好像不认识伊登·哈德逊一般?难道,这是伊登·哈德逊第一次来这儿?不对,刚才一路过来他可是熟练得很,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伊登·哈德逊小时候生活在这里,长大后离开了,所以这里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了。
  “伊登……?”一个不确定的声音迎面传了过来。
  埃文·贝尔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绅士,白色衬衫黑色西装的打扮,一丝不苟,就连灰白的头发都整齐伏贴。这让埃文·贝尔想起了几天前看到的麦克·杰弗瑞。不过,麦克·杰弗瑞的气质更儒雅柔和一点,眼前的老人更加严肃古板一些,特别是线条紧绷的下巴弧线,让人看得出来他是一位很严谨的老人。
  “祖父(grandfather)。”伊登·哈德逊生硬而礼貌地点了点头,呼喊了一声。
  埃文·贝尔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老人居然是伊登·哈德逊的外祖父。至于伊登·哈德逊称呼上的生疏——他称呼对方为“祖父、外祖父”,而不是“爷爷、外公”,埃文·贝尔就多了一丝了然。看来,伊登·哈德逊的家里,不仅父母对他不闻不问,再上一辈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天伦之乐的和气融融。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没有感情,还是因为家族是一个贵族导致的关系疏远。打量一下这个小岛,如果都是哈德逊外祖父家的,那么的确算是一个贵族了。
  伊登·哈德逊的外祖父梅森·托马斯表情略微变了变,似乎有一些尴尬,但是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快点回房间梳洗一下,还是以前那个房间。”说完之后,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父母晚上会到。”
  伊登·哈德逊点了点头,提着自己的行李背包就往前走了,丝毫没有为埃文·贝尔和梅森·托马斯互相介绍的打算。埃文·贝尔只好和梅森·托马斯微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跟在伊登·哈德逊的身后走了过去。
  走进最中间那栋三层的建筑,人虽然不多,但大家全部清一色的黑白配,还是让人感觉十分压抑。建筑风格倒很朴实,不像是底蕴深厚的富有家庭,只能从地毯、壁纸等装饰品中看出一些年代的痕迹。房间里的人来来往往,看到伊登·哈德逊似乎都没有认出他来,只是木然地擦肩而过。埃文·贝尔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并没有说出来,重点是,他不知道伊登·哈德逊让自己陪同过来的打算是什么?
  伊登·哈德逊轻车熟路地走上了二楼,找到了靠西边最里面的房间,然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埃文·贝尔还在打量这间屋子,简单的黑白风格,一张大床,一张书桌,还有一个衣柜,就没有其他东西了,简陋得像是廉价的汽车旅馆。然后就听到伊登·哈德逊的声音,“抱歉,把你拉入这趟浑水。”埃文·贝尔一回头,就看见了伊登·哈德逊站在窗户边,清冷的身影,身影低沉,带着淡淡的忧伤,“我嬷嬷(mormor)去世了。”嬷嬷,是瑞典语中奶奶、外婆的意思。这可比刚才那句硬邦邦的“祖父”亲昵多了。
  回过头来,伊登·哈德逊还是一脸的冷静,只是那双眸子里,却多了一点情绪在闪动,“我害怕我会出手打他们,所以希望你能够随时提醒我,不要让我破坏了嬷嬷的葬礼。”
  他们?指的是谁。
第452章
一个葬礼
  凌乱的碎石,黑色的土壤,斜倒的圆木,尚未融化的冰雪在视线里随处可见。在连绵不断的森林之中,有一个小山坡,一群人黑鸦鸦地站立在那儿,周围的墓碑零零散散地伫立着。在山坡的周围,高大朦胧的云杉漫山遍野地蔓延过去,将天空和大海用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笼罩住,透露出斯德哥尔摩天空那略显深沉的蓝色。海浪的声音零零碎碎地由轻风吹送过来,穿越过密集的云杉树林,还带来了树林里蕴含着浓重湿气的寒冷,让人不住打寒颤。
  埃文·贝尔有些别扭地扯了扯自己的黑色领带,他今天规规矩矩地穿了一身黑色西装,黑色棉质衬衫是伊登·哈德逊的——凯瑟琳·贝尔之前为伊登·哈德逊做的——由于伊登·哈德逊之前没有告诉埃文·贝尔来斯德哥尔摩的原因,埃文·贝尔根本没有带黑色衬衫过来,伊登·哈德逊早有准备,搭配单省西装裤和黑色皮鞋。难得可以看到埃文·贝尔如此严峻规矩的时候。
  虽然穿上黑色西装的埃文·贝尔散发着地狱深处路西法那种鬼魅的气质,但此时没有人在乎。由于凯瑟琳·贝尔亲手缝制衣服,都是量体裁衣,而伊登·哈德逊比埃文·贝尔肩膀稍微宽了一些,所以埃文·贝尔此时穿着这个衬衫感觉不是很合身,不由有些别扭。
  更重要的是,现场的气氛十分静谧压抑,这让埃文·贝尔很不习惯,他感觉自己就快无法呼吸了,不由自主去扯了扯脖子上的黑色领带。两世为人,这是埃文·贝尔第一次参加葬礼。
  伊登·哈德逊也是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使得他原本就冰冷的气质更是坠入冰点,远远望去,似乎都可以看到那化成实体的寒气不断往外冒。
  埃文·贝尔往身边望了过去,伊登·哈德逊站得笔直,他的双手放松地交叉放在腹部下方,就好像在正常不过的样子。只是,那挺拔的脊背死板地僵硬着,就好像往前或者往后移动一下,就会粉身碎骨一般;还有那紧绷的肩膀线条,透过剪裁合身的西装肩线透露出下面肌肉的僵硬。站在一群人中间的伊登·哈德逊,倔强而固执地抿着嘴唇,看着前方的牧师,面无表情。
  站在伊登·哈德逊身边的,是一个满脸愠色的男子,他的眉毛时时刻刻都纠结在一起,好像全世界都得罪了他一般。额头、眼角的皱纹透露着岁月的痕迹,也透露出这个男人的冷峻气质。伊登·哈德逊的鼻梁和脸庞,和他很像。这是他的父亲。
  埃文·贝尔想起昨天晚上父子见面时的场景,迪兰·哈德逊那对纠缠在一起的浓眉似乎越发难舍难分了,眼底的嫌恶不像是看到自己的儿子,倒像是看到了路边的马粪。迪兰·哈德逊瞥了伊登·哈德逊一眼,嘟囔了一句,“没钱用了?”
  伊登·哈德逊没有回答,依旧是一脸的僵硬。迪兰·哈德逊抛下一句,“有事找我秘书。”然后就离开了。后面跟着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微笑地做起了自我介绍,那烈焰红唇点燃了小岛上阴冷的天气,“你好,我是依娜,哈德逊先生的秘书。”后来,埃文·贝尔才知道,这是伊登·哈德逊所知道的秘书中,第十任了。
  在迪兰·哈德逊的右手边,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子,风韵袅袅,双手提着一个黑色的普拉达包,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楚楚可怜的表情,大家都会以为她正在为这场葬礼悲痛万分。如果埃文·贝尔不是演员,如果埃文·贝尔没有听见十分钟前她与伊登·哈德逊碰见时说的那句“定制西装?价值不菲,哪儿定制的?萨维尔街?还是在美国?给我一个名片吧。”想必埃文·贝尔也会如此认为。这是伊登·哈德逊的母亲。
  凯西·哈德逊昨天并没有和丈夫一起出现,她是到晚上八点才抵达的。去世的,正是她的母亲,伊登·哈德逊的外祖母。但是,凯西·哈德逊到达自后的第一句话,却是“不要烦我,我要去泡澡,做一个面膜。该死的天气,让我的皮肤像是沙漠里风干的仙人掌。”之后,伊登·哈德逊就没有能够再见到他母亲了,知道今天早上,葬礼的十分钟之前。
  埃文·贝尔转过头,看向了正在主持葬礼的牧师,心中却是轻叹了一口气。上一辈子,他和父母的关系,差不多也就是如此了。没有交流,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电话都需要秘书转接,他的高中三年只见过父母三次,大学四年更是只见过两次。不过,比起伊登·哈德逊,他算幸运的了。至少,他只是和父母梳理,有等于没有。而伊登·哈德逊的父母,不仅是“有等于没有”,还是两个极品。
  牧师邀请梅森·托马斯上台,为他逝去的妻子致辞。这位老人,拄着拐杖一深一浅走了上前,站在话筒前,却在愣神,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停顿了好一会,才说道,“我的妻子,伊莉莎白·布里安托·托马斯,我的挚爱……”
  “挚爱?哼……”一阵冷笑声悉悉索索地从右手边传来,埃文·贝尔听得出来,这是凯西·哈德逊的声音。“不知道谁天天在外面养女人,然后让妻子在家里守空房,现在居然说什么挚爱,全天下最讽刺的就是这个时刻了……”
  “少说几句,这是你母亲的葬礼!”说话的是迪兰·哈德逊,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语气里的不耐烦却是压都压不住。
  “那个愚蠢的女人,纯粹就是在给自己心里找难受。”凯西·哈德逊直接转过头,看着她名义上的丈夫露出一脸的嘲讽,她耳朵上硕大的金子耳环在白天的光线之下熠熠生辉,有些不合时宜得亮眼。“像我这样,直接放任不是更快活。对了,你现在这个秘书很不错,是模特吗?”
  面对妻子的调侃,迪兰·哈德逊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手表,然后又看了看前方断断续续在说话的老人,“该死的,就不能快点结束吗?我还要去赶下午三点的飞机!我这一分钟好几十万在流通的……”
  听到迪兰·哈德逊后面的这句话,埃文·贝尔突然觉得很有喜感。
  视线的余光,瞄到了伊登·哈德逊那逐渐握紧起来的拳头,埃文·贝尔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是有任务的。埃文·贝尔悄悄从伊登·哈德逊背后走过去,站到了伊登·哈德逊和迪兰·哈德逊的中间,然后把伊登·哈德逊往左边推了推。
  当埃文·贝尔的手掌触碰到伊登·哈德逊右手的手臂时,那紧绷到随时都可以爆发的肌肉,让埃文·贝尔有些担心。伊登·哈德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异样,他内心的那座火山却已经蠢蠢欲动了,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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