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精校)第396部分在线阅读
王当仁急切道:“别寒了弟兄们的心啊!您不掌兵,难道让我们跟着那个单矬子?”
“不许辱骂单二哥,当初若不是单二哥带兵接应我来瓦岗寨,说不得我这条命已经丢在东都了,不能忘恩。”
“密公!”
正在这个时候,张亮跨步进了房间:“密公,弟兄们商议了一下,打算今日办一场酒席,庆贺密公伤愈,密公您看如何?”
“替我谢谢弟兄们的好意!酒自然是要喝的,我总不能不识抬举。”
李密笑了笑道:“对了,你去请翟大哥,单二哥他们都过来,今晚一块好好聚聚,另外,内营的将军们也都请过来,不要让人家说咱们外营的人没规矩。就在聚义大厅吧,那里宽敞,张亮,你亲自去张罗。”
“我明白!”
张亮点了点头,随即给王当仁使了个眼色。王当仁心领神会,告了个罪,跟着张亮一块走了出去。
等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李密忽然诡异的笑了笑,嘴角上的笑意阴狠而毒辣,眼神中的杀意浓烈的几乎化不开。
“今夜……会很不一般吧。”
第451章
突厥人的态度
大业十三年正月,瓦岗寨众将设宴庆祝李密伤愈,宴前王当仁忽然请李密到蒲山公营说有要事禀告,李密到了蒲山公营之后便被数百精甲武士保护起来,李密大怒,怒问王当仁想要做什么,王当仁只说是为了瓦岗寨着想,亲自带着数百精甲武士护送李密往聚义大厅而去。
翟让,单雄信,王伯当,谢映登等人皆到了聚义大厅,内营外营近百名将领几乎到齐,大厅中摆满了桌子,酒肉俱全,只能李密到来。
翟让兄弟二人正在低声说着什么,王伯当和谢映登坐在一起讨论军情,就在这个时候,张亮走到翟让身边,说密公有事要晚来一会儿,翟让笑着说无妨,都是自己兄弟等等有什么关系。
张亮应了一声,转身刚要走,突然间有人站起来大声喊了一句:“翟让不仁不义,竟然在大厅外布置了伏兵要杀密公!”
翟让大惊失色,正要怒斥。张亮骤然发难一刀将他大哥翟弘的脑袋剁了去。翟让顿时吓傻了,正这功夫,几十个外营兵马的将领一拥而上,竟是乱刀将翟让分了尸。翟让武艺精湛,奈何酒中被张亮下了毒,他四肢无力,难以抵抗。内营王伯当,谢映登诸人立刻抽刀往外杀,却被张亮埋伏下的伏兵拦住,十几个内营兵马将军,竟然大部分都没有杀出房门就被剁成了肉泥。
谢映登捅翻了一个外营将领,冲出聚义大厅,回身见王伯当被围攻已经中了两三刀,他一边大声呼喊自己亲兵,咬了咬牙返身又杀了回去。待救了王伯当,却被外营兵马团团围住。再看时,他和王伯当等人带来的亲兵早就被人乱箭射成了刺猬。
单雄信最是勇武却没有带兵器,抢了条板凳接连拍倒了五六人就要夺门而出,却被门口数不清的外营兵马拦住,单雄信砸倒一人抢了柄横刀向外冲杀。没冲出去几步,就被数十长矛手围住,几十条长矛杂乱无章的捅过来,单雄信一个不小心就给捅穿了小腿扑通一声倒了下去。他跌坐在地上,依然靠着横刀护住全身,只是他无法闪躲,很快就忙乱的护不住,又被一枪在肩膀上捅穿了一个血洞。
王伯当重伤昏迷了过去,谢映登拖着他向外冲杀,却被人一刀砍在后背,他来赴宴根本就没有穿甲,这一刀几乎将他的脊椎骨劈开,身子往前一扑,和王伯当同时摔倒在地。十几个外营的将领涌过来挥刀就要斩落。
恰好李密到来,急切间大声喊道:“刀下留人!”
他拖着一条残退,挪到大厅中看着满地狼藉,看着翟让和翟弘等人被剁烂了的尸体,惊讶的脸色惨白如纸,随即抱着翟让的尸体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怒斥外营诸将:“尔等误我!将陷我于不仁不义!”
他大声喊道:“不许再伤了王伯当和谢映登的性命,否则我也一头撞死!”
众人不敢再动,王当仁和张亮见大事已成,内营诸将大部分被杀,尤其是翟弘和翟让兄弟已经死了,内营将领只剩下了王伯当谢映登和单雄信三个。张亮使了个眼色,示意王当仁趁着李密在厅内,出去将单雄信杀了。王当仁点了点头,提刀出去欲杀单雄信。
单雄信移动不便,转眼间又伤了几处。正被围攻的毫无还手之力,却见王当仁拎着刀走了出来。单雄信大惊失色,哪里还管什么风度身份,他接连几刀逼退外营士兵,大喊了一声密公救我,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密公!求饶我一命!”
他伏地大喊,王当仁冷笑了一声就要挥刀斩落。
李密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大声训斥王当仁。王当仁也不好再上前杀人,只好略带着遗憾退到了一边。单雄信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抱着李密的那条残腿大声乞求,乞求李密饶自己一命。
“密公莫非忘了,是单某将你从东都救回来的啊!密公,单某愿意追随密公以死相报,求密公开恩!”
李密仰天嚎哭,大骂张亮等人,然后亲自扶起单雄信,保证不会杀他。又派人将王伯当和谢映登送去郎中处治伤,厚葬今日所有死了的人。无论内营外营,一律军前战死以厚葬。单雄信跪地大哭,连声说密公仁义。
当夜,李密授意张亮带人血洗了瓦岗寨几乎整个内营,校尉以上的官员和翟让家眷亲信等杀了四百多人,翟氏兄弟竟然被灭了门。只是李密是绝不会承认自己让张亮带兵血洗内营,一时间,整个瓦岗寨人心惶惶。
李密保下了王伯当,谢映登,单雄信三人不死,然后传令全军挂孝祭奠瓦岗寨大当家翟让。他在翟让坟前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就连残存的内营首领也是感慨唏嘘,竟然有人真的相信宴席上那杀局他丝毫都不之情,全是张亮和王当仁一手策划。
只是亲自扶棺埋葬翟让的李密,却在翟让等人死后第三天就接受了手下将领们的请求,晋位魏王,只用了几天,便将瓦岗寨彻底收入囊中。
……
……
太原唐公府邸
大业十三年二月中旬,李家忽然得到从长安传回来的消息,传递这消息的信使一路跑死了五匹马,人到了太原之后只说了几句话便昏死了过去。李渊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大惊失色,脸色惨白如纸。他拍案大骂,最后竟然悲愤的吐血险些昏倒。
大业十三年正月底,有人检举揭发太原留守李渊聚兵造反。长安留守代王杨侑立刻吓得变了颜色,一面派人赶往江都给杨广报信,一面派禁军围了李渊在长安的府邸,将李家在长安中的人一股脑都抓了,杨侑听从虎牙郎将宋老生的建议,将李家上百口人全都砍了脑袋。
李渊留在长安的子女十几人被杀,年纪最小的才不到四岁。
只有嫡出的女儿李慧宁之前得到消息,和夫君柴绍连夜逃出长安幸免于难。
得到这消息的李渊气得吐了血,刘文静,裴寂等人趁机劝说他立刻起兵。李渊允之,当日,太原李家士兵仆从等人尽皆戴孝,在校场数万白甲誓师出征。李渊以清君侧为名起兵,亲自率领精兵三万南下。
他问计于长孙顺德和刘弘基,二人皆说公子李元吉可留守太原,但需要以老成持重之人辅佐,非陈寅寿不可。李渊采用他们二人的建议,命令李元吉领兵一万五千驻守太原,陈寅寿为长史辅佐元吉。
他以刘弘基为先锋,李世民为副将,率军五千先行。以李建成为行军总管,率军五千压住后队,保护粮草辎重。
眼看着大军就要出征,李渊的脸上却还是阴云密布。
李世民来辞行,见李渊面色不善连忙说道:“父亲是不是身体不适?不然就拖几日再出兵?将身子调养一阵。”
“胡说!”
李渊道:“你也是领过兵的,当知军令如山。已经下达了大军开拔的军令,如何还能拖着?”
“孩儿只是担心父亲……”
李世民垂首道。
李渊见他被自己吓得有些脸色发白,心中又不忍:“算了,你也是一番孝心。你可是来向我辞行的?记住,弘基久经战阵,在辽东时便屡立战功,你乃是副将,不要逞强,凡事要多听弘基的,他比你有经验!”
李世民点头道:“孩儿谨记!”
“嗯……去吧!”
李渊摆了摆手道:“你乃是先锋副将,不要误了出发的时辰”
李世民应了一声就要离去,才走了一步忽然又被李渊叫住。
“世民,长安的事,你怎么看?”
李渊突然问了一句,让李世民心里猛的一跳。
“孩儿誓杀宋老生,为兄弟姐妹们报仇雪恨!”
李渊摆了摆手有些疲劳的说道:“我是问你,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而不是让你表态。”
“孩儿觉着……”
李世民悄悄咽了口吐沫道:“必然是有小人故意为之,太原这边的事绝不可能传到长安去!”
李渊嗯了一声道:“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散布那消息的,我便生吃其肉!”
李世民的心猛的颤抖了一下,心里的恐惧不可抑制的蔓延了出来。
李渊或许是伤心疲乏的过度,并没有留意到李世民有些难看的表情:“还有件事令人忧心,前后派了三批人往塞北去联络始毕可汗,到了现在竟然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我怀疑,是不是也走漏了风声,我派去的人已经被杀尽了。”
“算了”
李渊看了李世民一眼摆了摆手道:“你去吧,莫让弘基等的心急”
李世民连忙告辞离开,多一分钟都不想在那书房再待下去。李渊身上的杀气太浓,浓烈到几乎将他的心都冻上。
正在这时,陈寅寿和裴寂两个人联袂而来,在门口和李世民见了礼,两个人走进书房。李渊将往塞北派信使的事说了一遍,裴寂皱眉道:“此去塞北往突厥王庭,要经过刘武周的地盘,莫不是……”
“若是没有突厥人的帮助,起兵之事只怕真的要延后了。”
“我听说,出幽州燕山往北,有个新兴起的突厥人部落,其首领便是始毕可汗之女,被人称为金狼圣女的阿史那朵朵,麾下有十万狼骑,似乎是替始毕可汗掌控东边的草原,距离太原比到王庭还要近些,前几天不是还派人来拜会过您,是不是可以联络一下?”
“试试吧”
李渊揉了揉发酸的眉角道:“我倒是忘了这个,十万狼骑一个都不来才好,我要的只是突厥人的态度。”
第452章
二十个郡
二月底的时候北方又下了一场大雪,飘飘洒洒的下了一日一夜,整个北方都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纯白色棉被,毫无疑问,等到春暖时候冰雪融化,地里的小麦就会饱饱的饮一场融水,有了这开春的第一场水,只待阳光稍微温暖些小麦就会疯了一样长起来。若是在今夏之前再来两场豪雨的话,那么夏粮丰收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今大隋看起来虽然混乱不堪,但乱的是大局,各路义军或是门阀割据的地方,单独来看都很稳定安宁。百姓有田种有衣穿,这个寒冷的冬天冻死的人已经比往年少了一倍不止,官道两侧水沟里的饿殍和枯骨少了许多,一场豪雪下来更是将大地上所有疮痍都藏了起来,看起来官道两侧的雪景美的让人目眩。
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踏碎了宁静,也踏碎了官道平整如镜子面一般的落雪。马蹄翻飞中,碎雪被荡起来挺高远远的甩在身后。这是一队二十几个人的骑士,看他们坐下的战马都很雄骏,人却并未穿甲,看样子倒像是某个大户的人带着仆从出行看雪,只是看他们行色匆匆哪里有一点赏雪的样子。再看这些人每一个骑术都十分精湛,纵马飞驰间身子好像稳固在了马鞍上一样,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些人绝不是普通人。
为首的是个看起来三十几岁的男子,百面长须,不像是个武夫,而事实上这一行人马中身手最弱的正是他。只有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最浓重,显然是极不适应这种长途奔行。紧紧握着缰绳的手冻得有些发青,看他手指关节并不粗大就说明他不经常习武。他紧皱着的双眉暴露出了他内心的焦急,眼神中还有一丝刻意隐藏起来的担忧恐惧。
“大人,不必太心急。”
紧紧跟在他身后的一个粗犷汉子劝道:“天降大雪,一马平川,如果有埋伏一眼就能看出来,咱们已经进了关,再往前五十里就能进城。”
“不能不小心!”
文人摸样的首领一边纵马一边欠了欠已经磨破了皮的屁股,却感觉不到什么疼痛。连续赶路,屁股都已经颠簸的麻木就连痛觉都变得很模糊。
“咱们是唐公派出来的第四批人,前三批人连点音讯都没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沿途查询只知道他们先后出关后就凭空消失。咱们好不容易出了关打探了这么要紧的一件事,若是不急着赶回去恐耽误了唐公的大事!想来此时唐公大军已经即将开拔离开太原,咱们不赶回去唐公莫或许就上了贼人的当!这次咱们虽然没能到突厥王庭见着阿史那咄吉世,但却打听到了那个阿史那朵朵的底细,这对唐公有大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