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精校)第37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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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法官一击不中,立即持剑朝着女军官扑过来,一剑又刺向了女军官胸口。那女军官反应也是一等一的快捷,立即就身一滚,滚到了自己坐骑的腹下,又躲过了这剑。军法官拿着剑还想再刺,但因为女军官躲在战马的腹下,战马不停地扬着蹄子,碍手碍脚的,他急匆匆地围着战马打转,一时竟无从下手。
“嘿!小贼竟敢暗算我家大人!”骑兵们的反应也很快,三个骑兵已策马朝这边猛冲,锋利的马刀在夜幕中闪着寒光。
眼见偷袭失败,军法官立即拔腿往回跑,叫道:“杀掉他们!统统干掉,不留活口!”
那女军官从马腹下钻了出来,愤怒地叫道:“冲!把他们干掉!!”
尖利的呼啸声中,骑兵们狠狠地撞上了人群。战马在狂嘶,战士在呼号,伴随着可怕的刀剑格杀声,钢铁砍击肉体的声音,伤者凄厉的呼号,濒临死者的惨叫。
战斗骤然发生,但很快又结束了。对方根本不是正规军,骑兵一个冲击就把他们打得溃不成军,丢下了几具尸体就嗷嗷叫着“风紧”往道边跑了,任凭那个军法官拼命地鼓劲也不顶用——眼见队伍垮了,那个军法官跑得也不比别人慢。
望着逃跑的敌人消失在夜幕中,骑兵们疑惑不解:“真是奇怪。那个人自称监察厅的军官,但他们为什么要偷袭大人呢?”
“大人,他们肯定是匪帮!”文质彬彬的副官很有把握地说:“他们弄了本假证件,冒充监察厅。大人机警,看出他们的破绽,他们做贼心虚,只好先下手,却被我们打跑了!”
副官的推测合情合理,士兵们纷纷说:“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了。”
“嘿嘿,现在的匪帮还真是大胆,打劫时还敢冒充官军!”
但女军官秀眉微蹙,心事重重。她没有参与部下们的讨论,而是径直朝被围攻的车队走过去,扬声道:“诸位,没事吧?可需要帮忙吗?”
一个头上包扎着纱布,脸上血迹斑斑的中年男子从车队里迎了出来,他客气地说:“大人,刚才真是多谢了。恶匪竟敢在官道上打劫,幸好您援手救了我们。此番恩情,实在无以答报。”
他恭敬地鞠了一躬,双手递过来一个钱袋:“小小意思,实在不成敬意,请大人拿去和弟兄们喝酒吧。还盼您能留下姓名,日后我家主人定有重谢。”有意无意地,他挡住了女军官前进的去路,也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看着钱袋,女军官却没去接。
“钱就不必了。不过,贵主人为何不出来呢!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刚救了你们,难道连当面答谢都不肯吗?或者,贵主人身份真的尊贵到这种地步,连见下救命恩人都不愿吗?”
“这个……”男子的脸色变了,他强笑道:“大人您说笑了。我家主人只是个普通的商人,哪里谈得上什么尊贵。只是他刚被恶匪们惊吓,受了伤,一时不便出来,这点还希望……”
“李清红衣阁下,麻烦叫她出来。”女军官平静地打断他:“我见到他在里面了。”
一瞬间,男子脸色大变。他闪电般把手按到刀柄上,目露凶光地呼哨一声。十几条大汉齐齐冲上来,手上拿着血淋淋的兵器。虽然大多身上带伤,但他们动作迅猛,进退有距,比起刚才的匪帮高明多了。
女军官猛然后退一步,警惕地一手按剑,她的身后,骑兵们一窝蜂地涌上来,摩拳擦掌地叫骂着,铿锵的拔刀声接连不断。
副官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是官军,要查看你们的证件!”
头上裹着纱布的大汉沉声答道:“大人,嫌钱少,我们还可以商量。拿了钱,您就上路吧,奉劝您不要多管闲事!赏金虽然丰厚,只怕您日后没命享受!”
“大胆狂徒,竟敢威胁官兵,要造反了吗?弟兄们……”
两边人马对峙着,冲突一触即发,这时,马车里传出了一个温柔的女声:“请问,诸位大人是哪个部队的?请问尊姓大名?”
那女军官眼睛一亮,她响亮地回答道:“远东统领大人麾下,白川红衣旗本!请问,阁下是否是总长府侍卫官李清大人呢?”
“啊,是白川~”马车里响起了另一个清脆的女声,声音里说不出的惊喜,“真的是白川姐姐你吗?”车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银白色裘皮大衣、美丽得如仙女般的少女欢快地跃下马车,快活地朝白川奔过来。
看到她,白川陡然一震,脸上露出了难以相信的表情。她缓缓单膝跪倒:“微臣远东军白川,参见总长殿下!”
跟在她的身后,骑兵们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
第三十集
艰难抉择
第一章
瓦伦要塞
车队在斜挂着的雪幕中行军,打头的骑兵低沉地俯在马背上,风从他们的身后吹来,象是在后面有一双有力的手在推着前进。雪幕遮盖了人们的视野,纷纷扬扬的雪片里,隐隐约约地看见远方地平线上的那一抹黑线,那是将大陆截断的奇迹——亘古巨山古奇山脉。
“碰到白川姐,真是太好了!”自获救后,紫川宁就处在一种兴奋状态中,白玉般皎洁的脸颊上映上了一层红晕,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被那伙人围住了,我们都在担心这回完了,没料到白川妳救了我们!白川妳是到哪去啊?真是很巧啊!”
白川恭敬地说:“下官刚执行完大人的任务,正要回远东,没想到在道上碰到了宁殿下。请问殿下,围攻您的是什么人?他们中有人自称是监察厅的军官,他真的是监察厅的人吗?”
“是吧。”
“只是那群人……很差劲,不象宪兵。”
“监察厅的属下,未必一定是宪兵。”回答的人是李清,“帝林在各地网罗黑道枭雄,以为己用。可能是当地监察厅来不及调宪兵,也可能是生怕驻军不可靠。有时候,使用黑帮比用宪兵方便得多。匪帮不曾受过紫川家的俸禄,即使知道进攻的是总长也不会动摇。”
“这么说,帝林造反的传言,是真的?”
紫川宁和李清一起点头。李清严肃地说:“白川阁下,今天您临危不惧,凛然出手,拯救了宁殿下,为家族立下了大功。这是难得的机缘,还望您继续努力,为挽救家族存亡而奋战。将来光复之日,对您这样的有功之臣,家族是不吝重赏酬谢的。”
“清大人言重了。身为家族臣子,护卫殿下这是本份。做应做之事,下官并无奢望重赏。”
“谦虚固然是臣子的美德,但赏忠惩奸也自是君主的职责。”
白川微笑,心里却在隐隐忧虑。她不知道自己擅自救了紫川宁,是否会给大人带来什么麻烦。眼前的两人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尤其是李清,从见面开始,这个文官望自己的眼中就带着几分担忧和提防,而且不断地强调总长会有重赏给自己。虽然觉得对方的心思幼稚得可笑,但当此情形,白川也有几分怜悯,柔声安慰道:“宁殿下,清大人,逆贼虽然气焰嚣张,但微臣和部下们还堪称善战,您完全不必担心。”
紫川宁温柔地说:“白川姐,那就拜托妳了。”
“请殿下放心。只要微臣还有一口气在,叛贼休想伤到您。”
可以看出,两位逃亡女子很明显地松了口气,表情都松懈下来了。白川看在眼里,心里还是暗暗叹息:毕竟都是深宫里的高官和公主,对江湖险恶毕竟还是认识不够。她可以想像,为眼前的两个人,帝林会不惜拿整个国库来交换。自己只是口头上略微表示了效忠,对方立即就深信不疑了,这也未免幼稚轻信了点。这年头,她见过太多口蜜腹剑的伪君子了。
抬头望着窗外那黑黝黝的地平线,紫川宁喃喃地说:“天快亮了。”
三人都望了出去,都觉得眼皮发涩脑筋昏沉。激烈的战斗,意外的邂逅,充满了震惊和惊喜的一夜过去了,大家却没有丝毫睡意,心里担忧着同一个问题:前方就是瓦伦要塞了,该如何通过的好呢?
从行李里翻出了一本厚厚的名册,李清翻阅着说:“瓦伦要塞的守将是……吕玛斯红衣旗本,这个人,殿下您可有印象?”
“我知道他。”紫川宁回答说,“他原先是我的部下,是中央军的师团长。后来瓦恩斯塔事件后,被派去镇守瓦伦要塞。”
“您的部下吗?大人,敢问一声,您对此人可否了解?”
“了解?”紫川宁苦笑一声,“我们可曾了解过谁?事变之前,大家都是家族忠心耿耿的臣子,为我甘心赴汤蹈火。那时候,忠奸之分,谁能看清?”
紫川宁的话语蕴涵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沧桑感。白川望了她一眼,心中浮过一丝柔情和怜悯。但她无法出声安慰,尽管她心中充满了同情,自己能做的,只能是在她与大人会面之前保护好。
车声辘轳中,紫川宁很明显地疲倦了,脸上出现了困倦的神色。
李清说:“殿下,您安心在这里休息吧。下官和白川大人去前面那辆车。”她使个眼色,白川会意地一同告辞。两人叫停了马车,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驾驶马车的是一位年轻的禁卫军官,李清只是向他点下头,他便会意地坐到了马车前面,关上了中间的隔板,示意两位大人可以安心地进行谈话。
李清踌躇着,明亮的眼睛不时望着白川,欲言又止。
白川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她先开了口:“清大人,现在是非常时期,追兵随时有可能赶上来,您若有什么话,可以放心直说。”
李清缓缓点头:“白川阁下,我们平素交往不多,但我也知道您的名字。当年,杨明华骄横跋扈,人人自危,但在那个大会上,您能挺身而出捍卫家族皇权,勇气令人钦佩。能在道上碰到您,碰到一位勇敢又正直的家族军人,这是我们的大幸,也是家族的大幸。这说明了,上天还没有抛弃我们紫川家,家族气运犹在。”
白川礼貌地欠身,她知道,李清说这话不过是铺垫而已。所以她也就很简洁地说:“清大人言重了,下官尽本份而已。”
“白川,您是远东统领大人身边的重臣,您熟悉他。我想请教您一件事,当一切顺利,我们若能顺利抵达远东的话,统领大人会如何处置我们呢?”
白川微笑:“说处置什么的就太过份了。宁殿下不但是家族的首脑,也是秀川大人幼时的好友;清大人您也是斯特林将军的遗孀,而斯特林将军生前与我家大人情同手足。大人是个念旧情的人,我相信,在远东,二位一定能得到最好的款待,礼敬上宾。”
李清轻声说:“我们要的,并不仅仅是款待。”
白川沉默了。她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但那个承诺,现在她是无法给出的。
“很抱歉,如何决断,那是大人才能决定的事。但我以家族军官的荣誉担保一件事,在远东,殿下的安全和自由绝无问题。无论大人如何决断,我愿为护卫宁殿下略尽绵薄之力。倘若有什么需要,清大人您尽管吩咐就是。”
听了白川的回答,李清脸上露出笑容:“谢谢妳。”望着眼前的女孩,望着对方纯洁有如水晶的双眸,她真诚地又重复了一遍:“谢谢妳,白川,代表紫川家,我谢谢妳。白川,我不喜欢封官许诺,那样太庸俗。而且,现在我们确实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我只能给妳保证一条,家族不会忘记那些在最困难时候依然坚定的人。我相信,家族立国三百年,虽然遭受一时挫败,但绝不会就此衰落。妳的忠诚,他日必将得到丰厚的回报。”
“清大人言重了。我是家族军人,这也是我的本份,回报什么的——那就不必提了。”
从她的语气里,李清听出了真诚。她意识到,眼前的女军官并非客气,自己许诺的东西,她真的是不在乎。她拯救紫川宁,完完全全是出于公心和怜悯,而不是贪图未来的富贵荣华。世上确实有这样的人物,他们意志坚定,无欲无求,不为任何金钱和物质所动摇,只秉承信念和信仰。对他们来说,世界就是简简单单的黑白二色而已。他们行事专注而固执,往往能为常人所不能为。
“远东统领属下,竟笼络了如此多的英才啊!”李清暗暗感叹。她问:“请教,白川大人,依您对秀川大人的了解,您觉得他会做怎样决断呢?”
白川看了李清一眼,淡淡说:“大人的决断,我等属下不敢妄自揣测。”
李清笑笑:“先夫生前跟我说过,远东兵精,甲于天下。以如今国内战力的水平,只要远东军一出瓦伦关,扫荡他们易如反掌。这是匡护国政,平息叛乱的最好机会。家族中兴,在此一举,秀川大人的煌煌功业将名垂史册!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难道不该抓住吗?”
李清一通慷慨激昂的话说下来,白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过了好久,白川轻声问:“清大人,妳也是先总长身边的人。凭心而问,当年家族待我家大人,如何?”
李清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支支吾吾地说道:“当年在先总长身边,颇有小人。先长虽然圣聪,但受了蒙蔽和挑拨,对秀川大人可能有些误解……”
“参星总长殿下最信宠的无非是罗明海、帝林大人和斯特林三位大人了。我想请问,他们中间谁是挑拨离间殿下与我家大人的小人?”
李清无言以答。大家都是明白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是瞒不过去的。帝林现在叛逆,但他当年与紫川秀的感情极好,多次明里暗中维护紫川秀,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罗明海当年是与紫川秀不和,但他只是秉公行事,并没有给紫川秀私下找什么麻烦,而且他现在也是与帝林力战殉国,李清也不愿编排他的是非;剩下的,就只有斯特林了——不过这就像个笑话了。
事实清楚地摆在眼前,当年一心一意猜忌和压制紫川秀的,只有紫川参星本人。
看着李清面红耳赤的难堪表情,白川轻叹一声:“清大人,我家大人是不世出的伟男子,他胸怀宽广,未必计较当年的事。但我们做部下的,很是为他打抱不平,觉得不值。清大人,我只是个小女子,心胸狭窄目光短浅,这句话就当我没问好了,这也不是我家大人的意思,请妳原谅我的失礼多言吧。”
虽然对方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也声明并非正式答复,但这个意思却是已经表达了出来:昔年紫川家把我们远东当贼寇和敌人一样提防,现在有难了又来求远东出兵。
凭什么?
一边是默默给予自己多年支持和关怀的结拜兄弟,一边是对自己打压又欺负的紫川家,自己要是紫川秀的话——不把紫川宁绑了交帝林已经算是仁尽义至了。
李清苦着脸点头:“很抱歉……”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川礼貌地欠身:“哪里。失礼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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