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天子(校对)第46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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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马军是起义军没错,它也的确不算是正规军,但铜马军的底子太好了,由上到下,都是拼命三郎,拉上战场,无人怯战,与敌拼杀,个顶个的勇往直前。
  他们唯一欠缺的就是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训练。但正规的训练,是可以轻松弥补上的,而那种拼命三郎的精神,那种不惧任何强敌的血性,却不是谁都能够具备的。
  铜马军的主动投降,是刘秀最愿意看到也最最期盼的一种情况,听闻赵归成功劝降了铜马军,刘秀兴奋得差点从坐席上蹦起来,他抚掌说道:“大事成矣!”
  说着话,他难以抑制心头的兴奋,站起身形,在中军帐里来回走动,问报信的军兵道:“赵将军现在何处?可以确定,铜马军真的投降了吗?”
  “回禀大王,赵将军正在返回我军大营,另,铜马军已将军械拉出大营,正向我军大营运送过来。”
  所谓的军械,就是指武器、盔甲等作战用具。
  刘秀兴奋地连连点头。岑彭站起身形,向刘秀拱手说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大王在河北的基业已成!”
  召降铜马军,不仅让汉军在河北少了一个强劲的敌人,而且还让汉军的军力,得到了跳跃式的大幅提升,甚至可以说是得到了质变。
  刘秀看着岑彭,喜笑颜开,说道:“这次多亏有君然啊!我军能成功召降铜马,君然功不可没!”
  如果没有岑彭先召降了赵归,取得清渊城,己方想召降作风强硬的铜马军,简直难如登天。
  岑彭含笑说道:“一切皆因主公英明,且德高望重,方能折服铜马,末将不敢居功。”
  就在刘秀在中军帐里有说有笑的时候,赵归回到汉军大营,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上淮况和齐蓦二人。
  进入中军帐,上淮况和齐蓦举目一瞧,营帐中的众人,认识大半,都是老熟人了,确切的说,都是在战场上遭遇到好几次的老对手。
  世事就是这么的奇妙。今日之前,他们还是在战场上拼得你死我活的敌人,而现在,他们竟然同站在一座营帐里。
  赵归向居中而坐的刘秀摆手说道:“上淮将军、齐将军,这位便是萧王!”
  听闻他的介绍,上淮况和齐蓦,双双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败军之将上淮况(齐蓦),叩见萧王!”
  紧接着,上淮况又道:“大将军……东山将军因为伤势过重,无法行动,故未能前来叩见,还望萧王开恩!”
  刘秀站起身形,走到他二人近前,一手一个,将两人搀扶起来,笑道:“上淮将军和齐将军肯弃暗投明,既是铜马、重连两军将士之幸,也是我汉军将士之幸,两位将军之义举,造福三军,功标青史,固本宁邦!”
  上淮况和齐蓦都没想到刘秀对自己会这么客气,给予自己这么高的评价。
  自己二人只是败军之将,现在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向刘秀投降,之前更是与刘秀军打得头破血流,死伤无数。
  可刘秀非但没有责怪自己,没有任何怨言,反而还礼遇有加,着实令人诧异。
  上淮况和齐蓦对视一眼,又下意识地看向赵归。赵归毕竟是先投降的,与刘秀早一步接触,对于刘秀的性情,多少了解一些。
  他含笑说道:“我早就说过了,萧王仁善,礼贤下士,上淮将军和齐将军的忧虑,完全是多余的嘛!”
  刘秀一笑,摆手说道:“两位将军请坐。”
  上淮况和齐蓦紧绷的神经,稍微松缓了一些,双双向刘秀施礼,在一旁的坐席跪坐下来。刘秀问道:“东山将军的伤势如何?”
  听刘秀主动问起,一直揪心的上淮况急忙说道:“回禀萧王,东山将军伤势严重,而我军中已无药品,还望……”
  不等他把话说完,刘秀立刻转头对朱祐说道:“仲先,去找我军中医术最好的医官,带上最好的药品,立刻去往铜马军驻地,为东山将军医治,务必要将东山将军医治好,我有重赏!”
  “末将遵命!”朱祐插手领命,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上淮况站起,走到营帐中央,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毕恭毕敬地向刘秀跪地叩首,动容道:“萧王大恩,况代东山将军,代铜马全军将士,叩谢萧王隆恩!”
  刘秀摆手说道:“上淮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等上淮况回到坐席,刘秀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汉军、铜马,合而唯一,从今往后,便同为自家兄弟。我医治自家弟兄,上淮将军又何必谢我?”
  在战场上,刘秀是个能让对手恨得牙根痒痒的敌人,而就为人处世,就做人而言,刘秀是个特别随和,且重情重义之人。
  刘秀是出身于社会底层,南阳的一位种地种得很好的农夫,属根正苗红的农民起义军首领。
  但他和那些得了权势就忘乎所以的农名起义军首领不一样的是,他是太学生。
  他有文化、有远见、有心胸、有志向,以古代先贤为榜样,以文人身份来标榜自己。
  你当然可以说他是故意装腔作势、顾命清高,但得了权势之后,还能不暴露本性,还能继续装腔作势、顾命清高者,这本身就是超过常人的本事。
  与刘秀同时期的王莽怎么样?得了权势之后,跌下神坛,原形毕露,自私自利,排除异己,刚愎自用,昏庸无道。
  刘玄又怎么样?得了权势之后,日日笙歌,不理朝政,终日在后宫与妇人们寻欢作乐,三辅被闹得动荡不安。
  权势,就如同一把万能钥匙,它可以打开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那道门,把人们心底里积压的欲望统统释放出来。
  得了权势,还能守得住初心,压得下心底的欲望,还能始终如一的人,具备如此之强的克制力,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成功?这,便是刘秀的本事。
  平凡者是被权势所驾驭,这类人,古往今来,犹如过江之鲫,比比皆是,所以在历史的长河中,他们充其量只能做到昙花一现。
  而成功者,却可以反过来驾驭权势,这类人才会成为被后世所敬仰的千古明君。刘秀,正是位列其中。
第五百一十六章
心生警惕
  刘秀对投降的铜马军将领上淮况、重连军首领齐蓦乃至高湖军首领赵归,都是以礼相待,客气有加。这让满心阴霾的上淮况和齐蓦,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之后,刘秀令人准备酒菜,热情款待上淮况、齐蓦和赵归。上淮况和齐蓦虽然都是饥肠辘辘,但此时看着满桌的酒菜,他二人是真的吃不下去。
  现在他们乃至全军将士的性命,都掌握在刘秀的手里,刘秀最终要怎么处置他们,还真不好说呢!
  别看刘秀现在对他们的态度很是客气,但他们可是见过太多翻脸无情的人。
  上淮况心中所想,比齐蓦还要更多一些。铜马军现在被俘的只有十来万将士,但铜马军的别部,可还有十好几万人呢。
  随着他和东山荒秃向刘秀投降的消息传开,那些别部的兄弟们,也会相继赶过来,等到别部的兄弟也投靠到刘秀的麾下,人都聚齐了,铜马军的兵力,二十万都挡不住。
  这么多的兵马,而且还都以东山荒秃和他上淮况马首是瞻,刘秀真的能放心他二人吗?
  为了争夺这二十多万兵马的控制权,刘秀真的还能容忍他和东山荒秃的存在吗?对此,上淮况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毕竟二十多万的兵马,诱惑力实在太大,足以让当今这个乱世中的任何人都为之疯狂。
  这顿酒菜,对于心理七上八下的上淮况而言,简直食如嚼蜡。
  看出上淮况心不在焉,也知道他心里在顾虑些什么,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秀说道:“连日征战,上淮将军和齐将军想来也都疲惫不堪,现在,回营去休息吧!”
  上淮况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萧王是让我等回哪个军营?”
  在他看来,自己和齐蓦都主动送到刘秀的眼皮子底下了,他十之八九会趁此机会,将自己二人软禁在汉军大营里。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刘秀竟然含笑说道:“当然是返回你们自军大营。”
  上淮况暗吃一惊,面露诧异之色,愣了片刻,他和齐蓦双双起身,向刘秀拱手施礼,说道:“多谢萧王!叨扰萧王这么久,我等告辞!”
  别过刘秀,上淮况和齐蓦转身向外走去。出了营帐,两人还特意回头望了一眼,见无人追出来,两人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
  别说上淮况和齐蓦以为自己要被刘秀软禁,就连朱祐等人,也认为己方应该把上淮况和齐蓦囚禁起来,省得再生出变数。
  等他二人离开中军帐,朱祐迫不及待地说道:“大王实在不该放他二人走啊?”
  “哦?仲先为何这么说?”刘秀笑问道。
  朱祐正色说道:“铜马、重连来降,谁又知道他们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
  刘秀笑道:“但凡还有别的出路,铜马、重连,断然不会向我军投降!”
  “所以啊,大王,铜马、重连的投降,是迫于无奈,心中对大王,既不服,也不满,现在大王不趁机抓了他俩,反而还放他俩回去,这是放虎归山,后患不穷啊!”说到这里,他深深看了一眼刘秀,幽幽说道:“铜马、重连的降军,可是有二十万众,一旦生乱,压都压不住!”
  即便这二十万大军已经上交了武器和盔甲,但若是发生暴动,其势头也犹如洪水猛兽,一发不可收拾。
  刘秀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乐呵呵地说道:“用人之前,得先能信任于人,若不信他,又如何用他?”
  他不动上淮况和齐蓦,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铜马军和重连军虽降,但对自己,还毫无忠诚度而言,他若要想控制这二十万人的大军,必须得得到东山荒秃、上淮况、齐蓦这些军中首领们的支持。
  囚禁上淮况和齐蓦,看似有道理,实则并不然。
  这么做,非但无法让自己控制住这二十万大军,反而必会引起二十万大军的强烈不满和反弹,勾起将士们心中的戒备和敌意,到那时,才真的可能会发生大乱子。
  上淮况和齐蓦返回铜马军大营。路上,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齐蓦回头望望,又向四周瞧瞧,说道:“上淮兄,我看,赵归说的没错,萧王为人的确仁善、随和,你我虽为败军之将,但萧王非但没有为难你我,反而连盛气凌人的架子都没有。”
  要知道刘秀可是胜利者,胜利者面见失败者,还能如此礼遇,实属罕见。
  上淮况淡然一笑,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齐蓦,你切不可看刘秀表面随和仁厚,就以为他是善类。刘秀身为刘玄授封之萧王,却把刘玄的心腹谢躬、苗曾等人斩杀殆尽,可见刘秀心思之毒辣。”
  齐蓦清了清喉咙,不自觉地为刘秀辩解道:“上淮兄,刘玄曾杀了刘秀的大哥,刘秀又岂能不怨恨刘玄?再者说,刘玄封刘秀萧王,只是个虚衔、摆设,实际上,是想借此稳住刘秀,让谢躬、苗曾等人架空他,刘秀为了自保,才不得不杀他们啊!”
  上淮况看着齐蓦,乐了,笑道:“你对于此事,看的还很透彻。”
  齐蓦急忙欠了欠身,正要谦虚几句,上淮况继续说道:“是啊,刘秀为了自保,在大哥被杀的情况下,甘愿对杀兄仇人俯首称臣,在自己没有实力的情况下,他能对杀兄仇人的臣子们虚与委蛇,而一旦时机成熟,该他出手的时候,他又会毫不犹豫的雷厉风行,心机深沉,能屈能伸,这样的刘秀,不是比许多心思歹毒的人更可怕吗?”
  齐蓦没什么话讲了,他感觉上淮况对刘秀的成见太深,无论自己说什么,怎么为刘秀辩解,都很难去改变他对刘秀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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