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天子(校对)第112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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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河北九死一生,直到更始三年,也就是建武元年(公元二十五年),他才于鄗县千秋亭称帝。
  一直到现在,已经是建武十二年(公元三十六年),汉军才平定蜀地,收服益州。
  从地黄三年,到建武十二年,整整十五年间,刘秀以及他麾下的汉军将士,就从没消停过,一直在对外征战。
  打王莽,打王郎,再到打刘玄、打赤眉,打邓奉、秦丰、彭宠、刘永、庞萌、董宪、张步、隗嚣,以及公孙述等等。
  整整十五年啊,刘秀带领着将士们就是这么一路打下来的,御驾亲征过多少次,恐怕连刘秀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多少次的出生入死,多少次的身陷绝境,现在随着益州的收服,所做出的种种努力和付出,都收到了回报。
  得知吴汉攻破成都的消息,刘秀是真的打心眼里激动和兴奋。不过吴汉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前一刻能让人对他敬佩得五体投地,后一刻,就能让人对他牙根痒痒。
  吴汉攻蜀的消息传到洛阳没多久,紧接着又传来吴汉在成都纵兵三日,死伤百姓,不计其数的消息。
  刘秀看罢传书,都不知道该说点吴汉什么好了,明明有千秋伟业之功,可他又偏偏给你搞出这么一出。
  新野屠城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吗?上个污点还没洗掉呢,现在又给自己泼了一身脏。此时刘秀真想当面问一问吴汉,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于吴汉在成都的作所作为,刘秀连续下了两封诏书。
  一封诏书是给吴汉的,在这封诏书里,没有任何的表彰,从头到尾,全都是斥责,怒斥吴汉在成都纵兵三日,滥杀无辜,百姓遭殃,生灵涂炭。
  第二封诏书,刘秀是写给刘尚的,刘秀对刘尚的斥责,比对吴汉的斥责更甚。
  吴汉性情残酷好杀,这一点人人都知道,可你刘尚不一样啊,你可是刘氏宗亲,你的道德水准应该在吴汉之上的,可汉军将士们在成都烧杀抢掠的时候,你这位刘氏宗亲在干什么?你有起到督导的作用吗?这就这么冷眼旁观,你还陪做刘氏宗亲吗?单凭你刘尚在成都的所作所为,都该在家谱中除名。
  刘秀对刘尚的斥责极重,甚至都说出要把他在刘氏家谱中除名的话,可见刘秀也是气恼到了极点。
  其实整件事情看下来,不得不令后人敬佩吴汉的大智慧。
  吴汉是大司马,本身就位高权重,还手握重兵,而且他手中的兵马,是大名鼎鼎的南征军。当时汉军最精锐的两支兵马,一支是南征军,一支是西征军,因为冯异和来歙的相继过世,西征军一蹶不振,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这个时候,汉军最精锐的兵马就只有南征军,而且南征军刚刚在平蜀之战中大获全胜,全军将士的士气正处于最高点,身为臣子,手中掌握着一支这样的军队,天子能放心吗?不管刘秀对吴汉有多么信任,他终究是外臣,不是刘家人,哪怕他是刘家人,在掌控着这么一支能征惯战的虎狼之师,还是在山高皇帝远的蜀地,天子也未必能完全放心。
  吴汉都不用天子猜忌到自己头上,他的所作所为,已先打消了天子的顾虑。
  因为普天之下,没有一个老百姓愿意让一个性情残暴之人做皇帝,天下百姓已经受了太多的苦难,现在人们只想要一个贤明仁德的君主。
  不管吴汉是本性残暴,还是他装出残暴的样子,总之,吴汉确实已给天下人留下一个残暴的印象,他若是图谋造反,天下也没人会去支持他、响应他。
  而这,又恰恰是最能让天子对他放心的。
  所以看刘秀对吴汉的诏书,也很有意思,通篇斥责,大骂吴汉,但实实在在的责罚,像什么罢官免职降爵等等,一样都没有,甚至连罚奉这种装装样子的责罚都没有。
  吴汉是莽夫吗?吴汉坐在大司马这么高的位置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人,掌管着天下兵马,真的是靠运气吗?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前往洛阳
  在朝中为官,尤其是坐到位高权重的位置,这要求大臣不仅有极高的能力,更需要有过人的情商。
  光有能力和忠诚,那还远远不够,做得再好,充其量就是第二个岳飞,只有智商和情商兼备,才能长久,比如吴汉。
  吴汉做事,如果只看表面,那就太肤浅了,他屠戮成都,表面上看是为汉室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但往更深的层次里看,他这么做,又何尝不是在消除天子对他的戒心。
  身为汉军中的战神,吴汉在军中的地位和声望,都足以与刘秀相匹敌,功高盖主,如果他再像刘秀那般的仁善,哪怕他和天子的关系再亲近,天子又岂能容他?
  再者说,刘秀真的就百分百信任吴汉吗?
  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刘尚,派到吴汉身边做副将,为什么?
  要知道刘秀麾下,那可是人才济济,将星璀璨,能征惯战的将帅,不知有多少,随随便便提溜出来一位,其能力都要远在刘尚之上。
  可为何偏偏是他刘尚担任吴汉的副将?很简单,因为他姓刘,是刘氏宗亲,和刘秀是利益共同体的关系。
  古人的智慧不次于现代人,甚至比现代人更加的聪慧、机敏。看似随心所欲的做出一件事,其中很可能隐藏着多层含义。
  纵观古今,吴汉堪称为人臣子之楷模,既手握大权,又把自己的位置坐得稳如泰山,稳稳当当。
  哪怕他犯下再大的过错,他的位置,也毫不动摇,甚至连刘秀这个天子都愿意为他去扛雷,去背黑锅。
  这太不容易了,吴汉是把人臣做到了极致。
  只不过吴汉的作为,也的确是给他留下骂名。
  刘阳排云台二十八将的时候,把邓禹排在第一,把吴汉排在第二,也不单单因为邓禹是他的老师,如果仅是这样,也难以服众。
  另外一个重要因素是,吴汉身上确实有污点,两次屠城,杀人无数,双手沾满了鲜血。
  把他排在第二位,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天下百姓,谁都不会说刘阳有失公允,虽说吴汉对汉室的功劳的确要比邓禹大得多。
  刘秀的两道诏书,把吴汉和刘尚骂了个狗血淋头。
  刘尚捧着诏书去找吴汉诉苦。他冤啊!吴汉焚烧成都皇宫时,他阻止了,可吴汉不听,吴汉要屠城成都时,他也阻止了,吴汉还是不听。
  人家吴汉是主将,他只是个副将,副将的建议,主将不听,他这个副将又能有什么办法?现在被陛下痛骂,他都恨不得抹脖子自尽算了,他刘尚也太冤枉了!
  目前吴汉住在公孙述的别院里,虽说只是个别院,但修建得十分豪华,周围以及内部的景色也非常优美、幽静。
  刘尚来的时候,双手捧着诏书,边往里走,边大声高呼道:“冤枉!千古奇冤啊!”
  吴汉这时候也刚看过诏书,脸黑的像锅底一样。看着边喊冤边走进来的刘尚,他问道:“刘将军,你有何冤?”
  刘尚见到吴汉,顿是气不打一处来,大步流星地上前,将诏书递给他,一句话没说。
  吴汉接过来,大致看了一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手把自己的诏书递给刘尚。
  接过吴汉的诏书,展开一瞧,刘尚心里更不平衡了,凭什么陛下骂自己比骂吴汉还狠?吴汉才是罪魁祸首,自己只平是无故受牵连的。
  他把诏书放到桌案上,突然,悲从心来,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哽咽着说道:“我随吴公,远征成都,这一路征战下来,九死一生,脑袋都别再腰带上,结果到头来,我非但无功,反而还有过了,这……这这……”他本还想埋怨刘秀几句,可话到了嘴边,愣了没敢说出口。
  本来吴汉的心情也不好,可看到刘尚这副样子,他心里顿时平衡多了。他笑问道:“老刘,陛下可有给你降职?”
  “并未!”
  “罚俸了?”
  “也未!”
  “削爵了?”
  “当然没有!”刘尚瞪大眼睛说道。
  “未降职,未罚奉,未削爵,你哭哭咧咧的喊什么冤?滚!别在我面前矫情!”吴汉不耐烦地一挥袍袖。
  “可是我有功啊!陛下在诏书里,只字未提!”刘尚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说道。
  吴汉笑了笑,说道:“该是谁的功劳,一件都跑不了,等班师回朝,陛下定会加倍奖赏的,你现在瞎担心什么?”
  刘尚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吴公啊,陛下,当真不会惩处你我?”
  吴汉反问道:“陛下可有在诏书中说,要惩处你我?”
  “没有!诏书里可没写!”
  “写这两封诏书的时候,陛下可是正在气头上呢,在气头上的时候,陛下都不惩处你我,等到班师回朝,你认为陛下还会另加惩处吗?”吴汉笑着摇了摇头。
  刘尚听后,眼睛顿是大亮,高挑起大拇指,笑道:“还是吴公深知陛下之心意,料想周全,末将自愧弗如啊!”
  吴汉白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忽听大堂外面的院子,传来一声喊喝:“吴贼,你的死期到了——”随着话音,数条人影落在院中,一并向大堂内冲了过来。
  刘尚吓得身子一哆嗦,急忙抽出佩剑,挡在吴汉的身前,急声说道:“吴公,快走!”
  “啧!”吴汉不满地啧了一声,说道:“把剑收回去,紧张什么!”
  “有……是有刺客!”
  “看见了!”吴汉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吱溜吱溜地喝着茶水。
  还没等到几名黑衣人冲到大堂的门口,四周房屋的窗门突然齐开,从里面探出来一支支的连弩,紧接着,啪啪啪的声响连成一片。
  无数的弩箭从四周的房屋内飞射出来,那几名黑衣人,瞬间成了活靶子,弩箭刺入人体的声响不绝于耳,转瞬,几名黑衣人都成了刺猬。
  等弩箭停下,大堂两侧的屋后,跑出来数十名汉军兵卒,有的人把尸体抬走,有的人提着水桶和麻布,将地面上的血迹冲刷干净。
  时间不长,院子里又恢复了原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抬着尸体下去的汉军,一路走到后院,来到后院的一间柴房,把房门打开,里面的腐臭和血腥味,一股脑的涌出来。
  这间柴房里,没有柴火和杂物,只有堆积起好高的尸体,血淋淋的,起码有上百具之多。汉军兵卒把几名刺客的尸体扔入柴房内,将房门关闭,锁死。
  这些尸体,都是这些天来,闯入别院,企图行刺吴汉的刺客。
  其刺杀之频繁,不是几天一拨,而是一天好几拨,堪称前仆后继。吴汉早就习以为常了,特意分出一间柴房,专门用于装刺客的尸体。
  看到闯入别院的刺客,一瞬间被射程刺猬,眨眼工夫院子里又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刘尚看得一愣一愣的,他瞠目结舌地问道:“吴公,您……您早知道今日会有人前来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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