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校对)第5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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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件事情上,宋军却丝毫没有进展,反复的攻城受挫,让宋军士气渐渐变得沮丧,将士也开始有了疲惫之意,眼见着幽州析津府的攻城战,即将陷入旷日持久的僵持。
  转眼就到了四月下旬,从河东的章楶、种朴那里又传来一个更加不利的消息。
  耶律冲哥已经擒斩磨斯,彻底平定克列、粘八葛部的叛乱,此时已回师西京大同府休整。他的大军随时可能出现在山前,攻击宋军的侧翼。
  辽军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就是用步兵靠着幽州析津府的坚城,消耗宋军,等宋军精疲力尽或者将士久战思归之时,耶律冲哥便可与萧岚一道,对宋军两面夹击。
  但即便已经清楚的知道了辽军的战略意图,幽州城下的宋军,却也无法轻易掉头了。
  唐康、慕容谦和章惇之间,再次暴发激烈的分歧。
  唐康和慕容谦认为幽州析津府已经不可能在短时间攻克,此前所有的作战计划都必须立即调整,宋军应该马上回师涿州,缩短战线,同时主动再次进攻蔚州,并封锁军都陉,谋求切断辽国南京道与中京、西京之间的联系,让萧岚在幽州慢慢消耗粮草,最终逼他出壳,争取在野战中歼灭萧岚的军队。
  但是章惇却认为行百里者半九十,此时正是最艰难的时刻,宋军固然陷入困境,但守城的辽军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正是比拼意志的时候,只要再坚持一阵,就可以攻克幽州城,让辽军偷鸡不成蚀把米。张叔夜和刘近等参军也认为耶律冲哥善于用兵,此时多半已在蔚州部署重兵,即使没有,得知宋军动向,也会迅速增兵,宋军现在再攻蔚州,想要切断山前和山后的联系,几乎不可能实现,还不如齐心协力,争取先攻克幽州。只要攻下幽州,一切困境,都迎刃而解。
  双方各执己见,但这一次,陈元凤转变了态度,没有支持章惇,而是采取了中立观望的姿态,田烈武心中也倾向于支持唐康与慕容谦,但他不愿公开与章惇对立,只能私下劝说章惇。
  然而章惇已根本听不进任何的谏言。
  尽管章惇自己事前也做了很多的预案,但他就象是一个赌徒,在攻取幽州这张赌桌上,已经投入了太多的筹码,虽然形势不妙,但结果并未真正分晓,他怎么可能在揭盅之前,就离开赌桌?
  如果在攻打幽州之前,没有这么多的争议,没有这么多的斗争,那章惇现在还有放弃的可能,但现实却是,如果他放弃攻打幽州,就是向所有人证明唐康和慕容谦才是正确的,他此前所做的决策全是错的……他在北伐军中的威信,在朝中的威信,在皇帝心目中的信任,全部会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他所有的野心,所有的抱负,也将到此为止。
  章惇并没有觉得他是在拿北伐的命运、宋军的命运来维护个人的荣辱,搏取个人的前程。只是在此刻,他的确已经听不进任何反对的意见,原本就很自负的章惇,此刻更是坚定的相信,他的判断才是正确的。
  现在就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这是所有成大事者,都需要战胜的那个最艰难的考验,只要再坚持一阵,最先崩溃的,必定是萧岚,能坚持到最后的自己,必将是笑到最后的人!
  田烈武劝不动章惇,他内心深处,同样也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章惇有可能是对的。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勉力维持,一面安抚军中情绪,思考攻城之策,一面试图调和唐康与章惇之间的矛盾。
  但章惇不好劝谏,唐康也不是那么好说服的。
  唐康争论无果,便直接上表,弹劾章惇刚愎自用,指挥无度,贻误国事。章惇早料到唐康会弹劾自己,就在唐康的奏章离开军营的同时,章惇的奏章也送离了幽州,他在奏章中弹劾唐康、慕容谦专横跋扈,目无纪律,不听节度,固执己见,攻城时私心自用,阳奉阴违,不肯尽心,致使幽州城迟迟不下,请求朝廷召二人回京,将其军队交由自己统率,如此,他愿立下军令状,不出半个月,必取幽州!
  两人互相弹劾的奏章在同一天送到汴京,在北伐最关键的时刻,前线将帅不和至此,大宋朝廷,自皇帝赵煦至两府宰执,无不愕然。
  就在唐康与章惇奏章在汴京掀起巨大波澜的同一天,幽州析津府西南桑乾河畔的幽草寺。
  马声踏踏,两名分着黑、白两色衫袍的男子骑着白马自远处疾驰而来,在幽草寺外翻身下马,黑袍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幽草寺的牌匾,说道:“云阳侯,就是此处了。”
  一袭白袍的司马梦求点了点头,便要上前敲门,幽草寺的寺门突然自内打开,一名老僧走出寺门,朝二人低头合什为礼,高宣佛号:“阿弥陀佛!檀越可是大宋来的云阳侯与刘昭武?”
  一身黑袍的刘仲武完全没想到会被人识破身份,心中一阵惊愕,下意识的便用大笑来掩饰:“呵呵,想不到这燕地高僧,连区区在下也知道,真是受宠若惊。”
  司马梦求却是非常平静,只是淡淡说道:“在下便是大宋云阳侯司马梦求,听闻有故人在幽草寺,特来寻友。”
  那老僧再次合什一礼:“二位请。”
  司马梦求点头回礼,刘仲武正欲提脚迈步,却见司马梦求回头说道:“子文且在寺外等候。”
  刘仲武对司马梦求十分尊重,连忙恭敬答道:“是。”
  说完,牵了两匹马找了一棵树栓好,自己斜靠树下休息。
  司马梦求看了刘仲武一眼,转身朝老僧又点了点头,在老僧的引导下,步入幽草寺。
第四十章
人间谁解惜春风
  1
  山中兰叶径,城外李桃园。直知人事静,不觉鸟声喧。
  进到幽草寺中,司马梦求便已知道这寺名的来历——寺内遍种兰草,此时只是晚春,兰花未发,但春兰葳蕤,幽丛深深,一入其境,便让人忘俗。随着老僧绕过松柏掩映之下的大殿,走进一座小院,竟隐约听到汩汩泉水之声,院中到处都是蕙兰,中间辟了一条石径,沿石径而行,便看到兰草环绕之中,有一汪清泉,泉边摆了案几矮凳,一张案几上,还摆了一具古琴,随随便便穿了一件素色直裰的潘照临,正坐在泉边煮着茶,旁边还有两名黑衣青年伺候着。
  老僧引司马梦求至此,朝司马梦求和潘照临行了一礼,告退而去。潘照临朝身边的两名青年微微额首,二人朝司马梦求欠身行礼,也悄悄离开。
  司马梦求走到潘照临面前,拉了张矮凳坐下,一边帮着往炉子里拨弄木炭,一边笑道:“先生可真是让我好找,职方司河北房全员出动,我把刘子文也从汴京喊过来帮忙,才知道原来先生竟在这幽草寺过着神仙日子。”
  潘照临却是长叹了一声,苦笑道:“我可真不想这么快被你找到。”
  司马梦求凝视潘照临,半晌,才悠悠说道:“太祖皇帝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虽说有负周世宗,但五代之际,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得禁军者得天下,后周的天下,也是这么来的。而且鼎革之后,赵家对柴家,亦可称仁厚,自南朝刘宋以来,朝代更迭,无论是禅让、夺位,还是起兵灭国,前朝皇室,便没有一个好下场的,惟有本朝,视柴氏为国宾,以礼相待,封建南海,周国亦在其中——若说李昌济要谋反,我想得明白,但先生要谋反,是无道理。不说柴氏嫡系,便是你潘先生这一支,赵家也对得住你们……”
  “对得住对不住,谁又说得清楚呢?”潘照临淡淡说道,“况且,我于赵家,并无怨恨之意。”
  “那又是为何?”
  “赵匡胤倒还罢了,好歹也算是一时豪杰,若这天下,是他的子孙,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赵光义和他的子孙,纯父真的觉得,他们配坐这天下么?”虽然说着大逆不道的话,但潘照临语气非常平静,“世宗皇帝一代英主,他打下的大好基业,却让赵光义之流糟蹋,他的子孙更是不堪,除了赵顼稍堪入目,其余诸君,又有多配做这皇帝?赵匡胤陈桥兵变,赵光义斧声烛影,赵家天下既是如此得来,若世有英雄,为何便不能取而代之?”
  “先生若瞧不上赵家,想取而代之,这是先生和赵家的恩怨,大可自己举旗起兵,为何却要算计子明丞相?”司马梦求冷笑道,“子明丞相对先生,算得上解衣推食,视为腹心知己了吧?人以国士待先生,先生不能以国士相报,反倒暗中算计,又是何道理?”
  “我何曾算计过子明丞相?”潘照临矢口否认。
  司马梦求看着潘照临,忽然问道:“安平之事,是先生的谋划吧?”
  院子里突然寂静下来。
  司马梦求给烧水的炉子加了块木炭,又说道:“先生有先生的骄傲,先生不愿意承认,是因为知道我没有证据,但是,先生也不愿意当着我的面否认,因为先生知道,那样我会看不起先生。”
  “这园子里除先生与我,再无旁人。其实先生承认不承认,都无关紧要。我管的是职方司,不是御史台、大理寺、开封府,职方司断案,有时候不需要证据,如果职方司怀疑一个人,而那个人又无法自证清白,那在职方司的眼里,那个人就一定是有问题的。其实涉及到谋反的案子,便是御史台、大理寺、开封府来断案,同样也会要求嫌疑人自证清白。”
  “先生证明得了自己的清白么?!”司马梦求抬头问道,“虽然我相信,凭先生的手段,安平一事,先生绝对能证明自己是完全‘无辜’的,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但是,先生隐瞒身份接近子明丞相,暗中软禁李昌济,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培植私属,先生的这些部属甚至和职方馆、职方司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事情,以前无人注意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怀疑到先生身上,先生以为真能做得不留一点痕迹么?”
  司马梦求的眸子盯着潘照临,目光锐利,语气也渐渐变得严厉:“我记得朝廷组建职方馆、职方司前,子明丞相曾经当着先生和我的面,说从此所有的间谍细作,皆归朝廷管辖,无论朝廷大臣还是边疆率臣,皆不得再有私属。还是说,先生要告诉我,这一切不是先生私自谋划,而是奉子明丞相密令行事么?!”
  潘照临听他滔滔不绝说了这么多话,忽然笑了起来,问道:“若我说是奉子明丞相之令,纯父会如此?”
  司马梦求的手按到腰间佩剑剑柄上,冷冷说道:“我不会相信。”
  “然后呢?”
  “先生若欲陷子明丞相于不忠不义,那今日之事,便只有血溅五步!”
  潘照临看着司马梦求,好一会,突然哈哈大笑,“都说司马纯父有前汉之风,果不其然。你放心,所有的事情,子明丞相皆不知情,全是我一人所为。”
  “安平之事,子明丞相亦不知情?”
  “不知情。”潘照临摇了摇头,“这又何必多问?子明丞相若知情,那当日唐康时又是在做什么?皇帝便是再昏聩,也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先生既然知道,那又是何苦来呢?”
  “我也料不到康时那小子……”潘照临摇头苦笑,“原本想着这么一闹,小皇帝必定无法再安心让子明丞相领兵,一定会召回子明丞相,如此我再找机会在军中稍稍挑拨一下,事情便无可挽回。但以子明丞相的性子,他轻易还是不会谋反的,到时候我再找韩持国、范尧夫等人说和,让子明丞相回朝请罪,以小皇帝的性情,以韩、范诸相阻扰,他杀不了子明丞相,却一定会将子明丞相软禁。如此一来,天下人皆知小皇帝是昏君,只要河北军中再闹点什么事情,正是辽军在野,社稷危亡之刻,我便有七成的把握,说服子明丞相,联络朝中诸相行伊尹、霍光之事……”
  司马梦求听潘照临坦白自己的计划,虽然事情已过去很久,但他细细琢磨,竟觉得大有成功的可能,一时间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寒意。
  “但我千算万算,没算到康时会有如此急智,结果小皇帝虽然仍怀猜忌,但终不至于是水火难容了……”潘照临长叹了一口气,“或许这便是天命,安平之时,本是最好的时机。”
  “先生这是将天下人都当成了手中的棋子啊!”司马梦求叹道,“待废立之后,子明丞相再领兵击退契丹,如此便可巩固大权,威行朝野,做完了伊尹、霍光,接下来就是做王莽、曹操了吧?呵呵!当今之世,也惟有潘潜光有这样的气魄了!”
  他顿了一下,才又说道:“想来,下棋的人,是断然不会考虑棋子的感受的。先生大概也不会在意,因为先生的谋划,契丹可能会肆虐河北更深、更久,会有成千上万的河北军民因此丧命……”
  潘照临默然了一会,说道:“欲行大事,牺牲总是难免。但只要事情成功,子明丞相登上帝位,就会有一个更好的时代。”
  “更好的时代……”司马梦求苦笑摇头,“先生想过子明丞相自己的想法么?想过子明丞相想不想当皇帝么?”
  “子明丞相只是感于赵顼知遇之恩,不欲辜负赵家罢了。”潘照临不以为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他自己的想法又何关紧要?到了那个位置上,他自然会改变想法。”
  “原来如此。”司马梦求若有所思,又问道:“先生是从何时开始谋划给子明丞明黄袍加身的呢……难不成,熙宁初年进入子明丞相幕府之时,便已有此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潘照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世间再隐忍的人,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表现欲,项羽不愿意“衣锦夜行”,或者让人觉得太市井可笑,但如果换一种说法,一位艺术家苦心诣意造出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世间却人无知晓,这恐怕是任何人都难以承受的残酷。如潘照临这样的人,以天下为棋盘,以当世所有的英雄豪杰为棋子,隐身幕后,搅动风云,他虽然不会浅薄到喜欢和人炫燿,但如果遇到那个可以分享的人,他们往往会比任何人都坦率。这既是一种骄傲,也是一种想让和自己同级别的人知道自己成果的微妙心态。
  “当年第一次见到子明,我就已经知道,他就是那个能给宋朝带来巨大改变的人……”潘照临的回忆中,流露出几分刻意掩饰的自得。“但他带来的改变,还是超过我的想象。熙宁之盛,泰半是因为子明丞相,没人比他更有资格坐上皇帝的位置。”
  “先生还真是处心积虑,谋划深远啊!”司马梦求不由慨叹,“但是,恕我直言,先生你完全陷到了自己的谋划之中,却忘记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潘照临怔了一下。
  “本来,这些事情,凭先生的智慧,是可以轻而易举的看见的。但是,先生心心念念的,只有你那些所谓的谋划布局,结果却连最浅白的事情,也忽略了。”司马梦求不知道已是第几次叹息,“在先生的心里,子明丞相只是你的棋子,充其量是最重要的棋子,先生大概觉得,你暗中谋划着让他做皇帝,完全是为了他好,绝不是在害他,毕竟,如果这也算害他,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希望你去害他们。”
  “但先生在熙宁初年见到子明丞相时,就知道他是那个可以改变大宋的人,却没有看出来,他也是那种世间少有的对皇位真正的不感兴趣的人!”司马梦求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笑声中,有遗憾,但更多的,却是悲怆,“先生觉得子明丞相做皇帝,会让这个天下变得更好,但稍有远见的人,却都能看到,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这个天下不会变得更好,只会变得更差!”
  “荒谬!”潘照临不屑的说道。
  “太祖皇帝结束五代之乱世,可谓功在千秋,然而,便因为他在五代那样的乱世中夺了柴氏的江山,就仍要担心被人说成是得国不正,更害怕后世有英雄豪杰之士效仿,祸乱无穷,不得不制定曲防之法,重新褒扬儒教,宣讲礼仪廉耻忠孝气节,以儒臣领兵……即便如此,至今日仍然有先生和李昌济这样的人,以为可以取而代之。而今日赵氏有国一百数十年,纵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但赵氏以仁孝治天下,从未亏待过百姓,从未亏待过士大夫,也从未亏待过禁军将士,虽说朝中经常有大臣牢骚满腹,一时说此法害民彼法扰民,一时又说赋税过重差役太繁,但凭心而论,周汉晋唐,哪朝哪代,真比得过本朝善待百姓?汴京贩夫走卒皆着丝履,汴京长安这样的大城市,牛肉一斤最贵也不过百文,猪羊肉一斤更不过三四十文,而在大臣奏章中苦不堪言几乎已无法生活的盐户,每天工钱都有近百文,朝廷凡有兴作,雇佣劳役皆要照付工钱,为了整治黄河,朝廷出价二百文一天雇河工,却连一个人都雇不到,最后被迫加到三百文,甚至连宫中的宫女大半也是雇佣的,皇宫狭窄也因不能强拆民居而无法扩建[270]……人人都夸颂文景之治、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先生博古知今,敢问先生,文景、贞观、开元之时,百姓过的日子,真比得上我大宋么?!”
  潘照临冷笑:“纯父又焉知以后不会更好?”
  “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更好。我只知道,赵氏恩泽施于百姓、士大夫、禁军一百数十年,没有做过辜负百姓、士大夫、禁军的事情,这一百数十年来,从士大夫到百姓,都粗识忠孝节义,坊间说个三分,讲到曹阿瞒倒霉,个个高兴,说到刘皇叔遇难,人人悲愤,世情如此,若有人行篡逆之事,我想知道,不杀个血流成河,他要如何才能坐得稳这江山?先生以为,这大宋朝,就没有尽忠之臣么?这天底下,就没有别的英雄豪杰了么?就算他真的手段过人,以力压服天下,但他死了后呢?又当如何?新朝要不要讲忠孝节义?新朝要如何才能压住天下的悠悠之口,止住豪杰之士的勃勃野心?难道要靠着皇城司和职方司治天下么?!”
  “就算他们有办法吧,但那样的新朝,绝大部分精力,都将不得不放在防范、钳制国中豪杰之士上,这样的新朝真的会更好?先生,一个没办法理直气壮宣扬忠孝节义的新朝,顶多就是又一个曹魏、西晋,所有的英杰之士,都会盯着那个皇位,心里说着‘彼可取而代之’,国家只会在不断的内乱中消耗,成千上万的百姓会为之丧命,那样的新朝,绝对不会更好!”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未来,大宋国中,稍有远见的人都会看得见,所以,除了那些野心勃勃想要谋取个人好处的人,其他人,不会心甘情愿的追随你们,哪怕那个人是子明丞相!你唯一能让他们屈服的办法,就是杀人,杀光所有的忠臣义士,杀得所有人都害怕为止。但这样的新朝,真的是先生想要的么?”
  司马梦求象叙着家常一样,轻声静气的说个没停,这些话,在他心里已经憋了很久,就是想见着潘照临后,一个字不落的说给对方听,因为,他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有机会,这样的慢慢说话。
  但潘照临对司马梦求的长篇大论,完全的不以为然,他呵呵笑道:“纯父未免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太悲观了,只要百姓能安居乐业,读书人能科举做官,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谋反之人?这世间之人,多是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过个几十年,谁还会记得前朝的什么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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