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校对)第11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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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他们还处在下风。
  但宋军没有给他们缓过气来的机会,接近宋舰的走舸,受到更密集的火箭攻击,宋军的炮手开始用手向交趾走舸投掷火油弹,只见走舸一艘接一艘的沉没,侥幸撞上宋舰的走舸,也难逃覆辙,小小的走舸,根本没有与福船级的战舰进行接舷战的能力。尽管这些走舸上的交趾水军依然用他们仅有的火箭顽强地攻击着强大的宋军舰队,在甲板、船仓与宋军进行着白刃战,但是战争似乎已经没有了悬念。
  走舸后面的交趾斗舰也已经失去了与宋军进行接舷战的勇气,交趾主将的座舰,率先开始转舵。十几艘斗舰,也纷纷开始调转船头。
  “留下一半战船收拾这些走舸,其余战船升起所有的船帆,随我追击!”薛奕并不满足于这点战绩,他要全歼这只交趾舰队。
  但便在此时,左翼忽地传来轰地一声巨响——一艘宋舰为了避开一艘冲向自己的燃烧着的走舸,在转舵时正好碰上冲过来的友舰,将友舰的船头撞掉了一大块,灾难并没有就此结束,另一艘燃着熊熊大火的走舸,疯了似的撞到了受伤的宋舰上,几块着火的木板正好打到了装满火油弹的坛子里,宋舰的甲板上,立时燃起滔天大火。
  “继续追击!”薛奕铁青着脸,重复了一遍命令。
  薛奕的座舰上,所有的风帆全部张开,不依不挠地朝着交趾斗舰逃跑的方向追去。
  交趾水军更加熟悉海洋的情况,而宋军战舰却有更快的速度,这场南海上的追逐战,持续了三个多时辰之后,交趾水军的主将,才不得不面对必须一战的现实。而当双方再次交战之时,除去在追逐的过程触礁沉没以及落队的战舰,交趾水军只余下十艘战舰,而薛奕的身后,也只有六艘战舰。
  交趾水军仿佛又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在数量上,他们再次占据着绝对优势。对宋军的远程打击能力心怀忌惮的交趾水军,将胜利的希望寄托在接舷战上。不顾宋军的箭雨,交趾主将命令自己的舰队一面用弓箭回射,一面不顾一切地靠近宋舰。
  但当交趾的斗舰快要靠近宋舰之时,怪事发生了——宋舰竟然纷纷主动靠了过来,率先用乌鸦嘴搭上了交趾的斗舰。交趾的水军将领们甚至没有时间嘲笑宋军的“有勇无谋”——准备接舷战的士兵都聚集在甲板上预备着厮杀,这时候,从宋舰上扔过来十几个黑黝黝的东西,上面还有一根线在飞速地燃烧着——紧接着,轰,轰,巨大的爆炸声在一艘艘交趾战舰上响起,许多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气浪冲到海里,甲板上到处都是血肉横飞……交趾舰队的主将和他的十余个僚属被当场炸死,交趾士兵还未来得及从霹雳投弹的爆炸中回过神来,宋军士兵已经踏着乌鸦嘴冲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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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战得胜,交趾人见识到薛奕的舰队,便能知道大宋随时能向红河出海口运送数以万计的精兵,并且可以水陆夹击河内。这样的情势下,李常杰断不敢拒绝朝廷的任何‘美意’。”枢密副使王韶向皇帝介绍薛奕海战胜利的经过时,声音亦抑止不住激动。海上的功业也是了不起的成就。薛奕的官职低微,没有资格直接递送奏章——但这一次胜利之后,他的身份、地位都必然会有所不同。
  石越也笑道:“是以大宋水军在吉婆岛驻扎数日之后,李常杰最终答应了朝廷的所有要求,沈括与薛奕一道和李乾德签订了盟约后,已准备启程回国。”
  “这是《升龙府盟约》的大概内容,还要请皇帝钦准——”韩绛也显得甚是高兴,“交趾永为大宋藩属,交趾嗣子继位,须经大宋皇帝册封。交趾不得对他国称臣。大宋皇帝恩许大宋臣民与交趾互市,大宋船队可在交趾沿海指定的十三个城镇与交趾互市,关税不得超过二十分之一,前十年之关税由大宋征收,用以补偿大宋军费。交趾须为大宋船队提供有偿补给与帮助。吉婆岛与对岸之归义城[94]为大宋国土。交趾须协助大宋修筑归义城。交趾须协助大宋各学院学生在交趾进行博物考察。交趾明定儒家为国本,用儒家经典进行科举考试选拨官员,大宋有偿协助交趾创办学校。大宋许可交趾臣民赴大宋参加科举考试,中第者可以回交趾担任官职。交趾嗣子必须在汴京蕃学受三年之教育。交趾每年朝贡之物为……”
  王珪首先皱起了眉来,笑道:“臣怎么听着这个盟约似乎给朝廷带来了一堆麻烦。除了得到一个海外小岛和一个城池外,什么也没有。筑城、守城,都是一大笔开支。”
  石越见皇帝也有疑惑之意,连忙笑道:“归义城与吉婆岛,不过是监视李乾德之意。只须派数百人驻扎便可,只要我们有随时夺回来的能力,这种海外之土,就不用劳民伤财的去驻守。陛下可以下德音,将要处死的刑犯全部流放到那两处去编管。这份盟约真正的目的,是为陛下子孙得到了交趾一国的臣民。”
  “此话怎讲?”
  “自秦汉以来,交趾便为中国郡县。但自唐代以后,交趾便割据分裂,沦为蛮夷。陛下若徒以武力兼并,只能得其地,不能得其民。且南交偏远瘴疠之地,国家耗费军费驻扎,所得不足以偿所失,是陛下虽然得扩地之虚名,却以四夷害中国,非策之善者。而今之策,乃是让交趾国用自己的财赋教养臣民,而其臣民学习的是儒家典籍,他们的老师也是大宋人。时日浸久,交趾的百姓由夷返夏,自不待言。他们自会从心里认可大宋的皇帝才是这个世界上理所当然的共主!如此所费有限,而陛下虽不得其地,却能得其民。”石越努力的向赵顼推销他的文化殖民主义。“依着这份盟约,将来交趾的官员都是大宋培育,官员中必然大部分都亲宋。这岂不远远好过直接占领交趾。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此之谓也。这其实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这番话倒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鸣。赵顼也笑道:“这话倒是不错。这回薛奕将俘虏的船全部送回国,朕打算将这些船放在金明池,给百姓们也看看。他与沈括的功赏,两府可以商议了报上来。另外,便是派谁去驻节归义城,给个什么官职为好?”
  “臣以为官职不可过高,以正七品左右为佳。”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吕惠卿忽然说道,“至于官员,选派武官最好。”
  石越若所有思地瞥了吕惠卿一眼,笑道:“臣亦赞同吕相处置,日后陛下的海外国土定然会越来越多,至于官名,臣以为不如便叫权持节都督海外归义城军政事。”
  “那便准奏。”
  吕惠卿见一切都说得差不多了,因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道:“陛下,前往桂州召沈起的使者已经回京。昨日政事堂臣当值,有一份章奏要递呈皇上。”
  “哦?”内侍从吕惠卿手中接过奏章递给赵顼,赵顼接过细读,表情忽然凝重起来。韩绛、石越等人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吕惠卿闹的什么玄虚。赵顼看完之后,将奏章轻轻放好,游视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石越身上,笑问:“石卿现在有多少田院地宅?”
  众人越发不解,石越也是一怔,答道:“臣蒙陛下圣恩,所赐田宅,现在已有近百顷,具体数额,臣却不清楚,这等事还要问臣的管家才知道。”
  “想不到石越倒是小事上糊涂。”赵顼笑道,“朕听说卿分了五十顷地给卿的兄长?卿的田产,都在什么地方?”
  石越见皇帝问得希奇,心中不免不安起来,忙回道:“臣的产业,都在汴京与老家两处。”
  “只有这两处么?”
  “臣除此以外,的确已再无产业。”石越斩钉截铁的答道。
  “那么是谁在桂州等数州兼并良田数百顷?”赵顼神色中已有责怪之态。
  石越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愕然道:“陛下,臣在桂州,绝无产业。”
  “子明,兼并良田已是不对,还要巧取豪夺,逼得数十家走投无路,又让地方官镇压,却未免太过于心狠。”吕惠卿在旁冷冷的说道。
  “什么?”不要说石越,便连韩绛、王韶、冯京等人,全都怔住了。
  “陛下!”石越惊讶之后便是生气,继尔又觉荒唐,竟忘了礼数,亢声道:“臣绝不敢做这等欺君害民之事!请陛下明察。”
  赵顼看了看手中的奏折,又看了一眼石越,微微摇头,道:“卿远在京师,自然不会去做这等事情。但难保卿的亲戚朋友门客,没有借着卿的名义为所欲为。”“这……”皇帝这么说后,不仅石越,旁边的众人也都迟疑起来——说石越兼并,的确让人感觉匪夷所思,但是说到他的亲戚朋友门客,那又有谁敢保证?就算是石越,也不敢打下这包票。赵顼又道:“这件事朕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使者去桂州罢免沈起——居然引出数十户百姓联名告状,告的竟然是朕的弘股重臣,翰林学士!”皇帝的语气很平静,但越是如此,就越让人觉得心惊。
  石越近乎无礼地直视皇帝良久,忽然缓缓跪下,沉声道:“陛下,若臣果真做了这样的事情,甘愿受罚!”
  其实当时位高权重的大臣,在各地兼并田产、广置物业,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似王安石、司马光这样清介的是极为少见的。其余之人若说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做得漂亮不漂亮罢了。韩绛、冯京见皇帝如此“小题大作”,早就不以为然。韩绛存心要卖个面子给石越,当下出列说道:“陛下,石越人材难得,岂可因小过而……”
  “韩相公。”韩绛的话没有说完,便被石越打断了。石越板着脸,昂然道:“多谢相公为在下说情。不过若我果真做出这样的事情,则是愧对陛下知遇之恩,又有何面目位列朝堂?臣再无他想,只请陛下遣一能臣查明真相,还臣清白!”
  赵顼见石越如此理直气壮,神色稍霁,温言道:“朕与卿君臣相知,不比他人。他人若是这种过错,自有国法绳之,用不着朕来生气。但若是卿发生这样的事情,朕须容不得卿去欺压百姓,欺君瞒上。同样——”赵顼又看了一眼奏章,冷冷的说道:“朕一样也容不得有人来污陷朕的重臣!”
  “臣谢陛下隆恩!”石越顿首道。
  “这件案子,御史中丞蔡确,监察御史蔡承禧去审理,朕要亲自看全部供词。”
  “石子明暗中派人在广南西路诸州县兼并田地?”一辆漂亮的四轮马车内,王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抿了抿嘴,轻轻道:“我也是入宫时听太皇太后与太后、皇后聊天时说起的,”她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但究竟真相如何,眼下还不得而知。”说完了这一句,她又有些后悔,怕被王昉看出她对这件事情的过份了解与关切,毕竟她与石越也是曾有过许婚之说的。
  但王昉摇了摇头,却显然没有留意到她的心思,“我不相信,”王昉沉吟道,“石越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可也不是目光短浅之辈。他要兼并,不去杭州兼并,反去广西那路偏远之地兼并,实是不合情理。只怕是他家的什么人在外面为非作歹吧!”
  清河郡主见王昉神情郑重,忽地捂嘴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王昉奇道。
  清河揶揄的浅笑,轻轻道:“石越的家人不就是你们家吗?他兄长听说是个老实人呢。”
  “我们家哪会有人在外面惹事生非呀!”王昉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啊,是啊,是我胡说了——我们家又哪会有人在外面惹事生非呀?”清河郡主拖长声调,学着王昉的语气说道。王昉这才省得清河是在取笑她,呵呵双手,就去咯吱清河。清河郡主一面伸出手来挡,一面取笑道:“你们家的人可了得呢,便是连太皇太后也说桑……”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说桑郎什么了?”
  清河郡主眼波流转,嫣然道:“太皇太后说了什么呀?……嗯,你先告诉我今天去白水潭学院究竟是做什么?”
  王昉笑道:“郡主到了那里,自然就知道了。”
  清河郡主撇了撇嘴,笑道:“那桑夫人也自己去问太皇太后好了!”她有意将“桑夫人”三个字咬得极重,语调更是拖得极长,语气中全是戏谑之意。
  王昉侧着头,望着清河郡主,笑道:“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如何?”
  “遵命,桑夫人。”清河郡主在外人面前端庄娴雅,直似庙里的菩萨,惟有和王昉在一起,才显露出一个妙龄少女活泼的天性,肆意的打闹嘻笑,因此二人闺中之谊,实是非比一般。当下忍住笑说道:“前几日我进宫给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请安,因听皇后说,淑寿公主很喜欢石学士,皇太后便笑道:‘可惜石越没有孩子。’皇后笑说:‘石夫人韩氏已经有喜了。’皇太后说:‘韩氏聪明剔透,说话行事都得体,我倒是很喜欢她。只是听说她本家有个哥哥,却是个硬骨头,办报纸得罪过不少势家,连石越都骂过的,却不知一母同胎,怎的竟生得如此不同?反倒是妹妹好过哥哥。’太皇太后拿着玉如意敲了敲,笑道:‘你却是不知道,她哥哥现在长进不少。结婚之后,一日比一日的稳重。待到明年会试,白水潭学院再考上几十上百的进士,将来这个人可了不得。’——姐姐,你说,太皇太后可不是在夸你的桑郎么?”
  王昉出身宰相门第,于普通功名利禄,未必看得太重,但对于皇室的评价,却不能不十分重视,因此也常常会透过清河郡主,以及一些熟交的夫人小姐,侧面了解内廷与朝廷的意见,然后小心的提醒桑充国注意。是以婚后,王昉俨然竟成了《汴京新闻》的“幕后总编”,而《汴京新闻》的风格也变得更加稳重成熟。外人皆以为桑充国更加历练成熟,却不知道竟是一个女子的功劳。但这时候她听到太皇太后那不冷不热的评语,竟是怔住了。直到清河郡主唤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心不在焉的笑道:“太皇太后也是说笑而已。”
  清河郡主望了王昉一眼,忽然悠悠叹了口气,轻声道:“女子嫁了人,果然便一心一意都为着夫君了。”
  这一声感慨说得王昉俏脸通红,不由低声啐道:“你也会嫁人的,皇太后亲自为你择婿,你当我不知道呀?”
  清河郡主顿时脸如霞染,一直红到耳根,半晌才低声啐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何曾有胡说八道?都说你那未来夫婿是再世潘安呢!”王昉笑道:“狄武襄的三公子狄詠——我说也唯有这样的人物,方配得上你。”但清河郡主的笑容,却似慢慢的僵住了,过了良久,她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欲言又止。王昉看在眼里,不由关心的问道:“郡主,怎么了?难道竟是不喜欢……”清河郡主却紧闭着双唇,默不作声。王昉猜测道:“狄三公子人品出众,难不成郡主竟会是嫌他是个武夫?”半晌,清河郡主方轻轻摇头,神情中竟带着些苦涩,过了良久方低声说道:“你可知道蜀国公主的事?”
  “蜀国公主?”
  “本朝的公主之中,论相貌、才华、品行,谁能在蜀国公主之上?但千挑万选,还是……王驸马……王驸马对她……原来竟是这般……,以前也有过王驸马风流不羁的传言,听说现在越是变本加厉,竟容小妾轻辱公主,但公主却生怕驸马被降罪,一直隐忍着不说,所以竟连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都被瞒得死死的,丝毫也不知情,若非柔嘉那日撞破几个侍奉公主的宫女私下哭泣议论,便连我,也不知道竟还有这样的事!”
  “怎么会这样?”王昉听清河郡主说得含糊,便也聪明的不敢追问。有些事情,女孩子本就不好开口,何况事涉宫闱,更是不便议论。
  “听说是因为王驸马觉得自己才华出众,却因娶了公主,阻了他的前程——本朝之法,你也不是不知,蜀国公主是何等尊贵清洁的人物?又哪里会去学那些下贱的女子般去做些无耻之事,讨他欢心?”
  王昉一时无语,蜀国公主与驸马王诜之间的事,她也不是全然没听过传言:蜀国公主温柔娴雅,一贯为人称颂,但王诜也是开国功臣之后,文采风流,也是有心做一番大事业的,却因尚主而前程受限,心中颇有不平郁郁,于是纵情声色,冷落了公主,但公主对他却是一心一意,所以一直瞒着此事,不敢叫皇太后知道。想到这里,她随即便悟到清河郡主为什么会黯然了,于是轻声问道:“郡主是怕狄三郎……”
  清河郡主幽幽说道:“本朝的例典,尚宗室之女,便再不可领兵。这为的是严防外戚之乱。狄武襄公之后,只怕也不是甘愿默默无闻的人。我却是实在不愿他日受辱。”
  “似王诜那般的人,终是少数。郡主也无须太过介怀,缔姻皇室,是多少人盼也盼不来的荣耀!”
  清河郡主涩然道:“是啊,多少人盼也盼不来,所以我倒宁愿嫁个庸碌之人,那么至少还能有郡主的尊荣。”
  王昉握起清河郡主的纤手,柔声道:“你是堂堂郡主,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狄詠未必是这样的人,我请桑郎托人帮你询查他的人品德性好了!”一面却岔开话题笑道:“今天我带你去,却是看一位了不起的姑娘。”
  “什么了不起的姑娘?”
  “她是大程先生的女儿,据说河洛一带的名门望族、少年英杰,为了想娶这个姑娘,把程家的门槛都踏破了,却终是没有一人让程家看得上眼的。”
  “啊?”清河郡主轻笑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儿呀?”
  “你见了定会喜欢的,”王昉笑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看着她那动静举止,竟要以为自己是个乡下人了,……听说她自搬到白水潭后,虽然深居简出,可却是把白水潭图书馆的书看了个十之七八。若是说起经义道理来,就连二程难她不住,有时候甚至要向她请教呢!前不久做了一篇《问道》,拿着几位大家的著作,提出来十八个问题,石子明听了也连连夸赞,只道是五年以来,除了我爹爹,没有人见识及得上这位小姐。”
  “啊,那岂不是个女博士?素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怕太过聪明……”清河郡主说到此处,方觉失言,连忙止住。王昉却丝毫没有在意,自顾自的说道:“我向来以为自己是女子中的聪慧者,却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位姑娘不仅学问道德出众,便是相貌,也是说不出来的可亲可爱。以前我老笑郡主是菩萨,见这位程姑娘,方知郡主是假菩萨,她才是真菩萨。皮肤便如定窑的瓷器一般白润,五官不是五官,竟似是玉雕成的。你见了她,虽不觉得是倾国倾城,却自然而然的觉得可亲可敬,想要和她亲近说话,我虽然是一个女子,也会对她生出喜爱之心哩!”
  “若这般说来,这个女子不是天人也似?她闺名唤做什么?”
  “程琉,小字唤做‘璃璃’的。郡主见了,便知道了。”
  二人一路说着程琉的种种事迹,马车从西面的旧郑门拐了个弯,直奔西南面的戴楼门而去。在将出戴楼门的那一刹,风动车帘,缝隙中王昉竟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他们怎么到京师来了?”她不由得心中纳罕,不明白大哥王雱的书僮,怎么竟到京师来了?
  此时,开封城外北郊的一座小山林中。潘照临、陈良、唐康、秦观等人率一众家丁簇拥着一身紫衫、骑白马、挟弯弓的石越在林中穿行,众人一面走一面说着闲话。“潜光兄,去桂州调查的人,安排好了吗?”
  “公子放心,已经安排好了。我也想明白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陷害公子。”潘照临仿佛感觉自己被人家打了一巴掌。
  “去宣诏的王焘,不过是个中书舍人,我打听了他的底细,他断没有胆子来陷害我。他是迫不得已接了数十个百姓的状纸,又被人暗示,不得已才上报中书门下的。此事背后一定有人弄鬼。唐二叔那边来信了吗?”石越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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