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豪崛起(校对)第9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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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艳秋嘀咕道:“他肯定喜欢性格独立的女子。”
  陈碧云说:“那么多学者里面,我就佩服周先生,处处为咱们女子着想。”
  讲课结束的瞬间,便有几十个女生冲上台去,拿着刚刚抄下的诗稿找周赫煊要签名。有些大胆的女孩子,甚至当面询问周赫煊是否已经结婚。
  谭艳秋实在挤不过去,只好无奈地返回宿舍,写文章向《妇女》杂志投稿,并附带了周赫煊那首《致橡树》。
  十多年前,袁世凯当政的时候,因不满新闻界对“宋教仁案”和“二次革命”的报道,悍然清洗持反对意见的报刊。全国500多家报纸,被查封得只剩下139家,至少有24名记者被杀,60多人被捕入狱。
  史称“癸丑报灾”。
  癸丑报灾导致一个有趣的结果,那便是妇女刊物随之兴起。因为这玩意儿没风险,当局审查并不严格,以至于一些文学刊物,都打着妇女杂志的旗号发行。
  上海的《妇女》杂志,便是其中翘楚。它最开始主要刊载家政内容,提倡女人做新时代的贤妻良母。
  到了五四运动时期,新派学者接手《妇女》杂志,主张妇女解放和妇女革命,连鲁迅都经常为此刊物投稿。不过就在前年,主编章锡琛玩得太出格,在讨论性道德的时候,居然说只要不危害他人和社会,一夫二妻或一妻二夫都可以接受。
  此观点不仅招来保守派痛骂,就连新文化运动的其他学者,都表示了强烈反对。
  眼见事情闹大,《妇女》杂志的幕后老板商务印书馆,只得撤去章锡琛的主编职务,刊物格调随之大退步。
  如今《妇女》杂志主要刊载女学生的学校生活,以及已婚妇女的持家经验等,此举反倒赢得更多女性读者支持——以前太高端新锐了,现在改走低端路线,销量其实还更好。
  就在周赫煊登船离开上海时,《妇女》杂志的主编杜就田,正好读到女学生谭艳秋的稿件。
  文章写得马马虎虎,主要讲述她听课的事,周赫煊的一些观点也被引用其中。杜就田本来没当回事,但当他看到后面附录的《致橡树》,顿时就变得激动起来。
  “好诗啊!”
  杜就田反复品读,最后干脆提笔亲自撰写诗歌评论——
  “周赫煊之新诗,构思新颖,意象瑰丽,语言精美,自成一派,具有鲜明的个人风格。《致橡树》别具一格的选取了‘橡树’和‘木棉’两个形象,分别比喻男性和女性……
  橡树高大威仪,富含男人的魅力。而将女性比作木棉,亦显多姿妖娆。诗歌以女性的口吻喊出,不做趋炎附势的凌霄花,不作为绿荫鸣唱的鸟儿,不做一厢情愿的泉水,不做盲目支撑橡树的山峰。从这些意象当中,表达出本诗的中心主题:即女子不应在爱情中迷失自己,爱情需要以人格平等、互相尊重、情投意合为基础;以相互扶持、风雨同舟、冷暖携手为目标。
  本诗运用新奇瑰丽的比喻,恰当贴切地表达出诗人心中理想的爱情观,给人以无限的遐想空间。更为难得的是,它所蕴含的妇女解放思想。妇女解放,并非一味的离经叛道,而是要有坚持和原则,有责任和义务……”
  这期《妇女》杂志发行时,周赫煊已经回到天津,对《致橡树》在南方妇女界引起的轰动暂不知情。
  此诗一经问世,便有《妇女时报》、《女子世界》、《中华妇女界》等多家女性杂志转载,被誉为中国最伟大、最进步的爱情诗。南方各地的新诗团体和文学社团,都对《致橡树》展开讨论研究。
  在随后的20多年里,“橡树”和“木棉”也有了新的寓意,诸多女作家给自己起的笔名中都带着“棉”字。
  由于周赫煊已经加入新月社,因此被视作新月派诗人。后来梁实秋评价道:《致橡树》一诗,力压新月爱情诗全篇,实为不可多得之杰作。
  与此同时,中西女塾的校务主任吕嘏纯,也在给《妇女时报》的投稿中,阐述了周赫煊提出的“自尊、自强、自爱、自立”观点。
  《妇女时报》将其简称为“四自原则”,并将之定性为“新时代女子美德标准”,还把周赫煊赞为“妇女之友”、“民国奇男子”。
  如今南方的妇女解放运动愈演愈烈,“四自原则”得到各地妇女协会的一致认同,随着运动的开展而广泛传播。女性应当自尊、自强、自爱、自立,此观点在潜移默化中,逐渐被民众所接受和支持。
  甚至连那些保守派,都对“四自原则”极为推崇。因为其中的“自爱”,跟那些提倡彻底解放的女权思想不同,更加符合传统的社会道德标准。
  一时间,人们似乎把周赫煊历史学家、演说家、作家、报人的身份都忘了,只记得他是个诗人和女权运动家。
  但不论如何,周赫煊“妇女之友”的头衔摘不掉。四年后,当上海《申报》评选“民国美男子”时,周赫煊虽然只能勉强挤进前五,但据调查问卷显示,超过60%的女性都把票投给了他。
  张爱玲在晚年接受采访时说:“我读中学那阵,周先生是女生公认的理想情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关注。每当周先生有作品问世,必然能在书店里看到无数女学生的身影。”
第133章【难民】
  周赫煊为何丢下上海的内衣生意,匆匆返回天津?
  因为“清党”开始了。
  不仅南边杀得血流成河,北方也高举屠刀。
  张作霖和常校长表面上打生打死,其实从去年秋天就已经在秘密接触。北洋军阀和南方政府的领袖,居然携手联合起来,对进步人士进行血腥镇压。
  就像周赫煊对张学良说的那样,自己这边乱无所谓,只要把对手搞得更乱就好。张作霖打的就是这个如意算盘,根本不用周赫煊提醒,他早就谋划好了。
  如今北伐势力实际上已经一分为三,混乱得简直搞不清敌我。
  别说两党人士,就连无辜群众都遭到屠杀。
  广州“清党”时,凡是穿西装、中山装和学生服的,以及头发向后梳的,统统当做我党人员逮捕。
  还有某些地方的进步女性,竟也被视为红色分子,全县范围内只要剪了短发的女人,不经审问便杀得一干二净。两湖地区的情况最严重,甚至有人来到上海后,惊问道:“沪上为何有如此多女子剪短发,她们不怕被杀头吗?”
  周赫煊对此只能沉默,他啥都干不了,甚至连反对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清党”要死几十万人,不在乎多杀他一个。
  相反,周赫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一副对此漠不关心的样子。他回到天津后,老老实实办报纸写文章,闲暇之余便去戏院看孟小冬的演出,或者陪婉容到洋人的俱乐部打球玩乐。
  同时他还收到张乐怡的几封信,第一封是从南京寄来的,说自己要随父回庐山,并附带了庐山的家庭住址。看她寄信的日期,正是周赫煊即将南下时,由于信件传递太慢而错过了。
  接下来的几封,都是从庐山寄来的。
  张乐怡说她家里的生意愈发兴旺,好多南方政府新贵,想要在庐山修公馆建别墅,张家的地产开发事业顺风顺水。
  或许是因为周赫煊一直不回信,张乐怡显得有点慌。在第五封信中,张乐怡说她想来天津,理由是帮父亲谈生意,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来见周赫煊。
  至于上海那边,张嘉铸也发电报过来,说内衣日销量已经突破2000件,每天的毛利润近万元。
  只是山寨产品越来越多,眼下只上海就新建了两家内衣工厂。周赫煊的专利证书和专卖权完全不顶用,因为政局太乱了,北洋政府且不提,南方的合法政府就有两个,打官司都不知道遵照哪家的法律。
  好在周赫煊和他的内衣名头大,已经产生品牌效应,许多女子认准了“周氏内衣”,市场份额下滑得不算快。
  ……
  四月下旬,周末。
  婉容拿着厚厚一叠画稿,兴冲冲跑来说:“周大哥,《三毛流浪记》第一集已经全部画好,你帮我修改一下吧。”
  “好啊,快给我看看。”周赫煊笑道。
  找到兴趣寄托的婉容,比以前更加精神奕奕,气色也好了许多。她此刻穿着文明新装,甚至连头发都剪短了,乍看过去,还以为是一个进步女学生。
  周赫煊拿到画稿没有立即翻看,而是问道:“香烟戒了没?”
  婉容有些心虚地说:“昨天只抽了一根。”
  “慢慢来吧,还没跟家里人和好吗?”周赫煊又问。
  婉容叹气道:“唉,他们都不肯见我,说郭布罗氏没有我这个不孝女。”
  周赫煊安慰说:“慢慢会变好的。”
  两人闲聊片刻,周赫煊才翻开画稿。
  婉容画的《三毛流浪记》,虽然故事情节差不多,但整体风格却和原版颇为不同。她这一版画风更加镌秀细腻,带着些工笔画的味道,比原版少了几分市井气息。
  没办法,宫廷贵女出身,实在画不出那个应有的味道。
  周赫煊摇头说:“你没必要太在意细节,这终究不是工笔画,而且整体的风格也不对。这样吧,我陪你去市井街巷走走,甚至可以去贫民区看看,感受感受那里的氛围。”
  “要重画吗?”婉容问。
  “全部重画。”周赫煊说。
  反正今天闲来无事,周赫煊当即带着婉容出门,屁股后面还跟着孙家兄弟。
  他们先去租界的街道转了一圈,周赫煊指着路上的行人说:“你要注意观察他们的神态举止,洋人是什么样子?高级华人是什么样子?平民百姓又是什么样子?你看那个卖糖人的,他脸上的皱纹和笑容,还有他说话时讨好的神态。只有熟悉了这些,才能画好市井漫画,展现出三教九流、芸芸众生,你现在的漫画太脱离实际了。”
  婉容恍然大悟,醒悟道:“我说怎么感觉很别扭,原来我漫画里的人物,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有周大哥提醒,我还真不会留意这些。”
  周赫煊笑道:“以后你每天都可以出来转转,观察不同身份的人,留意他们的言行举止,这对你的画艺提升有好处。而且还可以散心解闷儿,一举多得的好方法。”
  “我记下了。”婉容很喜欢听周赫煊这样说话,有种被重视、被关爱的感觉。
  两人在外面吃过午饭,下午又去天津城内转悠,一路观察走到了城东北的贫民区。
  此地画风大变,只见狭窄的街道两旁,全是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难民。他们两眼无神,表情无助,就像一具具行尸走肉,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气。
  周赫煊他们的到来,就像是往一潭死水中扔了颗石子,那些难民疯狂地围上来。
  “先生小姐,行行好吧,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先生,先生,你要丫鬟不?我女儿洗衣、做饭、叠被,什么都会做,你就买下她吧……10块钱,只要10块钱!”
  “……”
  婉容哪里见过这种情形,顿时惊得花容失色,而且连三观都被颠覆了,拉着周赫煊的袖子问:“他们……他们怎么会没饭吃?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了。直隶最近也没打仗啊。”
  周赫煊让孙永浩抛出几十枚铜板,叹息道:“都是山东逃过来的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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