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豪崛起(校对)第37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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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灵均骑在爸爸的脖子上,指着远处兴奋大喊:“爸爸,爸爸,你快看那边的灯会动!”
  “那是走马灯。”周赫煊笑道。
  小灵均一脸好奇:“为什么叫走马灯呢?”
  周赫煊解释道:“因为这种灯每一面都画着一匹马,转起来就像马儿在跑,所以叫走马灯。”
  小灵均又说:“可我看到的那个没有马啊,画的是孙悟空,应该叫孙悟空灯。”
  周赫煊狂汗,也懒得再解释了:“叫孙悟空灯也可以。”
  孟小冬、婉容、廖雅泉三女走在一起,各自手上提着盏花灯,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聊什么。崔慧茀、崔慧梅姐妹,则跟费正清、费慰梅夫妇一伙,用英文帮两个洋鬼子科普元宵知识。
  至于费雯丽,此时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待在家安心养胎呢。
  张乐怡抱着儿子维烈,边走边讲关于元宵的神话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猛兽到处害人,于是人们就组织起来反抗。有一天,一只神鸟迷路,被不知情的猎人射死了。天帝知道以后非常生气,让天兵天将正月十五到人间放火,要把人和牲畜通通烧死。天帝的女儿心地善良,不忍看到百姓受难,就冒着生命危险偷偷把消息告诉了百姓。人们听到这个故事,就想出一个办法,在正月十四、十五、十六这三天里,每家每户张灯结彩、点响爆竹、燃放烟花。这样一来,天帝就会以为人们被烧死了。”
  “哦,”小维烈不像姐姐那样刨根问底,而是评价道,“天帝真笨。”
  众人很快聚在一起猜灯谜,摊主热情的招呼道:“猜灯谜嘞,一角钱猜一次,猜中了有奖品,几位先生太太要不试试?”
  周赫煊掏出一块大洋,笑道:“大家都试试吧。”
  张乐怡走到一盏花灯前,只见灯面写着:湖畔疏篱边,花前有人家。猜一植物。
  她冥思苦想好半天,对摊主说:“是柳树吗?”
  摊主笑道:“太太猜得有些不准,还要再试试?”
  张乐怡扭头问周赫煊:“煊哥,你能猜到吗?”
  周赫煊笑着说:“葫芦吧。”
  摊主立即拆开灯下纸条,果然谜底是“葫芦”,他递给小维烈一根冰糖葫芦,恭维道:“这位先生好学问,一猜就中。您刚才给了1元钱,还能猜八次。”
  “我也要,我也要糖堆儿(糖葫芦)!”小灵均抱着老爸的额头直摇晃。
  周赫煊走到旁边那盏灯,只见上头写道:重阳近,秋波横,外嫁他乡今归宁。猜一蔬菜。
  周赫煊有些拿不准,想了想说:“萝卜?”
  摊主竖起大拇指:“先生,您真是绝了,这都能猜中!这个谜题特别难,奖品是两根糖堆儿。”
  小灵均接过两根冰糖葫芦,顿时高兴得拍手:“爸爸好厉害,爸爸好厉害!”
  就在大家乐此不疲的猜灯谜时,费正清问道:“周先生,为什么中国的元宵节比春节还热闹?”
  周赫煊苦笑:“可能是政府不准过春节吧。”
  南京国民政府时期的元宵节确实出奇的热闹,气氛远超春节。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政府规定不准过春节,人们只好把春节和元宵放在一起庆祝。
  如此一来,每年的元宵节就成了老百姓的狂欢节,常常导致各种混乱,元宵节晚上出门只能步行,因为挤得连黄包车都没法通行。
  民国的元宵节疯狂到什么程度?
  有词为证:绅士龙灯禁止玩,一般朽崽省得忙。记得去年樊西街,王八婊子齐发狂!
  这是湖南某好事者写的《竹枝词》,“绅士龙灯禁止玩”,讲的是蚌壳灯随北洋军阀传入长沙,跟当地的龙灯融合到一起。“蚌壳精”往往是娼妓装扮的,由于其表演具有各种挑逗性,被正义人士严厉谴责,政府也坚决取缔,但却每年屡禁不止。
  说起民国的元宵节,最扯淡的当属1912年。
  那时中华民国刚刚成立,政府宣布废除农历、采用西历,竟把西历1月15日定为元宵节。政府对此广为宣传,号召大家一起出来欢庆元宵,结果乌漆嘛黑、天寒地冻,街上连鬼影子都见不着几个。
  为啥?
  因为西历1月15日,距离春节都还有一个多月,而且是农历月底,天上根本就看不到月亮。
  “咚咚咚咚!”
  远处传来敲锣打鼓声,却是舞龙灯的队伍过来了,许多提着花灯的群众跟着跑,整条街全部沸腾起来。
  “砰!”
  天边炸出团团的光点,却是不知哪个富商在放烟花,小孩子们仰头望天乐得直叫。
  周赫煊看着周遭的热闹气氛,不由想到三年后的七七事变。此刻热闹的天津城,就要沦丧在日寇的铁蹄下,再无这般普天欢庆的模样。
  周赫煊带着老婆孩子看了舞龙灯表演,又去海河边放灯,直闹到凌晨时分,大家才意犹未尽地回家。
  第二天下午,周赫煊带着费正清去天津图书馆。
  汽车开进老城区,很快就看到一栋房子的墙面上,贴着巨大的政策宣传海报。海报上画着一只巨大的虱子,一只人手举着匕首,插入虱子的腹部,旁边还画着苍蝇、蚊子等害虫。
  海报上还有文字说明,上方写着“扑杀疫病及其使者”,侧面写着“响应蒋委员长号召,全民开展新生活运动,讲卫生、勤打扫、得健康”。
  紧接着,天津市政府和市党部的官员们,一个个西装革履的出现在大街上,每人手里都提着把扫帚。
  曾经的晋绥军将领、阎锡山的老部下、现任天津市长商震,一边扫大街一边说:“大家都听着啊,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做工的,都必须认真履行蒋委员长的新生活运动。啥是新生活,第一要爱干净,今天我领着兄弟们干,以后你们还要自己干,要把里里外外扫得干干净净……”
  几十个穿西装的官员一起扫大街,这场面实在太美了,周赫煊都不忍心看。
第562章【一场闹剧】
  常凯申的新生活运动搞得轰轰烈烈,他的讲话甚至被灌成唱片,要求全国各地的广播必须协助宣传。
  这不,元宵节没过多久,周赫煊的中华广播电台,就开始每天播放常凯申的新生活讲话了:“我们要改革社会,要复兴一个国家和民族,不是用武力就能成功的。要如何才可以成功呢?简单的讲,第一就是要使一般国民具备国民道德,第二就是要使一般国民具备国民知识……德国不到十五年功夫,居然能够复兴起来。人家刚刚战败,过几年就可以不付赔款,要赖账就赖了。而我们几十年或百多年的赔款,到现在还是每年照付。总之,德国也是一个国家,中国也是一个国家,德国没有武力而能与各国平等,中国虽有武力,依然不能求得平等,这是什么道理?没有旁的,完全是由于我们一般国民的知识道德不及人家……”
  嗯,这番话的大致意思,就是说这一届的国民不行,而非中央政府统治不力。
  于是乎,伟大的空一格蒋委员长,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新生活运动。首先从国民的衣食住行着手,吃饭要规规矩矩的坐在桌上吃饭,不能随便找个地儿蹲着吃;穿衣服不能袒胸露腹,扣子必须老老实实扣好,头发也不能搞成烂鸡窝……
  蒋委员长还说,“一个人或一国国民的精神、思想、知识、道德,通通可以从基本生活的样法表现出来”。他对比中国人和日本人吃饭、洗脸的样子,得出一个非常英明的结论,即日本人比中国人更有纪律性和更具国民素质。他说:“我们和日本人不必在枪林弹雨之下来冲锋陷阵,就只对日常生活比一比,就可以晓得高低强弱。”
  很快,全国各大报纸都在陆续报道“新生活运动”,并且中央政府还下达指令,把4月份的第一周定为“新生活运动宣传周”。
  全国上下搞得鸡飞狗跳,国党的行动队带着红袖箍,走街串巷到处抓那些衣衫不整、奇装异服、发型凌乱者,轻则罚款、重则拘留。各街巷也被划分了区域,凡是发现卫生情况不达标的,所属区域的商家和住户全都要受罚。
  黄包车夫们那是很郁闷啊,载着客人跑得大汗淋漓,还不敢把衣服扣子解开凉快一下。因为一旦被逮到不扣扣子,立即就要遭受罚款,忙活半天的收入直接泡汤。
  天津的市民们,以前喜欢一边坐在巷口吃晚饭,一边听电台广播节目。现在也完全不敢了,因为吃饭必须围坐着桌子吃,路边吃饭是不符合新生活运动的指示的。
  好在就那么一阵风,等“新生活运动宣传周”过去,国党行动队就查得没那么严了,大家该干啥干啥。只有那种走背运的家伙,正好遇到巡查人员,才会惨遭罚款,反正自认倒霉吧。
  民国的“新生活运动”属于长期活动,整整搞了十多年时间。
  反正隔三岔五就要抽风弄出新内容,比如禁止婚丧嫁娶寿宴的浪费,禁止穿戴奇装异服,禁止男女浴室同坐,禁止中小学生留长发,禁止妇女烫发和裸腿,禁止在汽车、戏院、会场、山林抽烟,提倡守时运动,劝道人畜分居,提倡救济慰劳伤兵,宣传禁毒禁赌等等。
  其中大部分内容都是好的,对改善社会风气很有帮助。但有些内容就管得太宽了,比如一些地方禁止烫发和裸腿,搞得女人连裙子都不敢穿。
  最可怕的是劳民伤财,到1935年新生活运动达到巅峰时,全国有相关劳动服务团6万余人。这几万人的主要工作就是推进新生活运动,靡费了国家大量的财政支出。
  不但如此,由于中央对地方的管控不力,许多地方官员拿着鸡毛当令箭。他们借“新生活运动”之名,到处胡乱抓人罚款,有时候你好端端的走在街上,就因为一颗上衣扣子没扣,便被抓起来强行罚款。
  “老蒋这是吃错药了吧?整天正事不敢,专门搞这些虚头巴脑的运动。”胡政之无语地说。
  周赫煊笑道:“老蒋在给自己树立威信呢。”
  在周赫煊看来,常凯申搞新生活运动的初衷就是刷存在感,并在执行过程中宣扬他那套儒家观念。这是一场思想意识形态的独裁运动,反对乱七八糟的各种主义,提倡四维(礼义廉耻)、八德(忠孝仁爱信义和平),从而统一国民的思想道德。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搞全民军事化,方便以后全面抗战时征兵。
  老蒋也知道中日之间必有一战,但他又不敢直接高喊抗日口号,所以就把为抗日做准备悄悄掺杂进新生活运动当中。用老蒋的原话来说:“新生活运动的最终目的,就是要使国民的生活能够做到整齐划一。整齐划一四个字的内容是什么呢?就是现在一般人所说的军事化……新生活运动,就是军事化运动。”
  然而屁用都没有,老百姓被管得很严,当官的吃喝嫖赌抽照样在干。
  所以冯玉祥才说:“新生活是说着骗人的。”
  宋美龄的好闺蜜项美丽则评价:“新生活运动是全国性的一场不大不小的笑话。”
  有位外国友人更直接,评价新生活运动是“建基于牙刷、老鼠夹与苍蝇拍的民族复兴运动”。
  反正周赫煊是懒得迎合伟大领袖的精神指示,他穿西装不喜欢扣扣子,每次出门都敞着外套。也没见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跑过来扭着他要罚款。
  “新生活运动且不管他,”胡政之低声说道,“《非攻》编辑部那边你得管管了,上一期的杂志内容有问题,有个搞新闻审查的朋友提醒我,说上头对杂志的某些言论很不满。”
  “没事的,那些报道是经过我同意的。”周赫煊笑道。
  “反正别太过火,不然连《大公报》都要被牵连。”胡政之提醒道。
  《非攻》杂志暂时还挂靠在《大公报》旗下,财务、印刷、校对和发行方面,都由《大公报》的人员在负责。
  至于胡政之说的“过火”内容,是新一期《非攻》报道了东北抗联成立,以及杨靖宇带领东北抗联打出第一场胜仗。东北抗联是共党领导成立的,不管是南京政府,还是关东军,都对其深恶痛绝。
  周赫煊甚至收到常凯申秘书发来的电报,让他以后不准再提东北抗联半个字,否则直接把《非攻》杂志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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